從小葉欖仁到台灣欒樹——記田中行踏

◎吳佳容

十二月的人民作主行踏來到彰化，我參加了第二天下午的行程。

從嘉義車站搭乘11:28自強118山線，抵達田中火車站後，再搭十二點半的員林客運。公車離開了田中，經過彰化高鐵站，午後一點時抵達了北斗7-11的中圳門市。已完成上午半天行程的志工們，正在門市內休息。志工們看到我這半途加入、尚未做出貢獻的人，竟然沒有半句嫌棄，反而回報我熱烈的歡迎。招呼我坐下後，阿呂姐、珍雅姐、麗蓉姐紛紛把食物堆到我面前，美櫻姐則是倒了大半杯咖啡跟我分享。我一邊吃一邊在心裡打算，等下可要好好走，才不枉費志工們的熱情。

出發後的隊伍，正好順著我剛才搭的公車路線走，要從北斗走到田中車站。原本搭車時擔心過站未能好好觀賞的斗中路風光，我現在可以好整以暇，慢慢的觀賞了。固然參加行踏是為宣傳人民作主的理念，但同時也是親近在地風土人情的機會，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的。

來時車程不到30分鐘，回頭分三段走了兩個半小時。這趟路程橫跨兩個鄉鎮，車道分隔島中間的植栽，也從小葉欖仁換成了台灣欒樹。上一季美麗變身的台灣欒樹，醒目的鮮紅果實此時只剩乾枯的褐色，小葉欖仁卻仍是一身綠意。雖然不鮮明的季節變換一直是台灣的特色，幸運的我們竟和入冬來第一波寒流一起抵達了中台灣。

愈走愈冷的氛圍，讓路旁的田野終於吻合了冬季的景象，除了殘存的稻莖，也有完全乾旱的田疇，不過遠處一整片蓊鬱森林似乎無視寒流的來襲，在空曠的田野裡傲然獨立。不久，一整片的九重葛花海盛放在路口，人潮像蜜蜂般聚集在花叢下，我們隊伍的出現並非為花海而來，似乎引起幾位遊客的側目。不知道我們這一列隊伍，是否也會在某一天成為他們追尋的對象？

在那一天來到前，我們就默默的走著。其實，還有比我們更沉默的人。美玲志工單獨一個人在道路的另一邊發放著傳單，背後乾旱的田地映著她的身影，念天地悠悠的蒼茫感，不知道是否正在她的內心縈繞？

我想，美玲的心境不會是這樣的。和美玲是在人民作主的前身，核四公投階段便已相熟。後來我們各自因個人因素較少參與，這幾年能在隊伍中再遇，我自然是非常歡喜。還記得中午吃到她從南投帶來的最後一根香蕉，差一點就要被麗玲姐解決，感謝麗玲姐割愛給我。我何其有福氣，不僅吃到好吃的香蕉，又能再見到思念的故人。這是近三十年同行的情誼，望著她堅毅的背影，隔著車道，向著同一個目標走著，我們誰也不孤單。

隊伍進入田中，四面巨幅的售屋看板矗立在路口，乾旱的田、台灣欒樹與沿途靜謐的氛圍都不見了，取代的是熱鬧的田中街景，鄉村的寂靜氛圍被遺落在剛才走過的路上。走過路上的第一個休憩地，有一棵受整治而存活的高大木棉樹，讓人讚嘆生命的強悍。另一處夫妻樹的景觀，則帶著人文風情，人以有情之眼看樹，樹又以什麼看著人呢？

田中火車站前的田頭水文史館雖小，幾塊展示板倒也能清楚交代歷史來過這裡。我們曾停留媽祖廟乾德宮休息，藍心找不到的沿革碑，原來是放在這裡？一大一小的蓑衣則引起堂庫和守欽的興致，我聽著他們談著堂庫家裡的收藏，想起四年前他們來到嘉義籌備攝影展時的對話神情，兩人因行踏累積了多年深厚的友誼，看來絲毫不減，真是讓我羨慕。

其實我無需羨慕，我因參與行踏也收穫了滿滿的友誼。從彰化車站後站走到晚上用餐處前，寒風吹得我幾乎無法抵擋，還沒有開口，人仰已經遞過來他的外套。用餐時，錦燕姐親切地坐在我旁邊，這幾年一起參加台語線上讀書會，受她指導良多。讀書會的天壽兄也在同桌，我們說著週六將在堂庫畫展上舉辦「詩、音樂與畫的相遇」活動，帶著一絲忐忑，也有些期待。

餐聚中，人仰帶著來興老師唱了多首英文歌，把現場氣氛炒的熱鬧非凡，連彰化市長也被驚動，來跟大家打招呼。看到彰化市長，我想起從田中坐區間車到彰化站時，因注意到每一站都住有我熟識的親友，我便對淑觀姐戲言，當年如果分發到溪湖的我，好好留在彰化耕耘，不要三年便走人，三十年後的今天，選上彰化縣長或許我也有機會的。哎呀，想的還真是美。

是的，我總想起美，美在堂庫的畫裡，美也在志工們的情誼。這趟行踏沿途的美好人情，我把它記錄下來；至於不美好的，那就是我們要努力的了。沒有人可以置身美卻不自知，更何況集結多位志工來體驗美，會是怎樣的畫面？文章最後，自然要為這週六在慈林新館的活動再廣告一下。

週六的活動，是一場與美的相遇。不僅有堂庫的畫，還有文池老師的大千金秀慈演奏的大鍵琴，結合了繪畫與音樂藝術，絕對值得志工們為此再去一趟宜蘭。至於我的詩，充當了畫作與音樂的橋樑，是一次帶有實驗性質的嘗試，歡迎大家也一起來聽聽！

行踏日期：2023/12/16

宜蘭行踏一日半

◎吳佳容

7/01、7/02，不過在宜蘭走了一日半，我就成了傷兵，右腳小指磨破皮，深可見肉；酷熱的天氣讓這易中暑的體質非常不好受；連收拾住宿處被單時，也引發腰疾舊傷，差點喚起三年前的慘痛回憶……。

並沒有要抱怨的意思，畢竟這是我自找的。頂著大太陽，走在頭城老街、外澳的海灘，還有礁溪的街道：開蘭第一城的頭城，以古樸靜謐的氛圍迎接我們，彩繪的壁畫訴說過往的記憶。空拍機在頭上盤旋，龜山島在我們身後，林木清晰可辨。做為溫泉的觀光城市，礁溪的繁華讓人無法逼視。走在溫泉產業帶來的熱鬧街道，一轉身，現代高樓矗立，為我們擋住午後熾熱的陽光，第一次有了想感謝資本主義的念頭，只為了頭上更為罪惡的酷熱陽光。

頭頂斗笠，身穿印著「人民作主」四個大字，以及「非武力行動」一行小字的白上衣，我們讓自己成了移動的看板，「落實民主，降低修憲門檻」則是行動的目標。然而我們的隊伍是靜默的，於是有發送傳單的志工，負責更完整訊息的傳送。我們從二結的火車站出發，藉由頭城、外澳、礁溪、宜蘭間的區間車銜接，好讓我們的腳步可以走得更遠，讓更多人看到我們行動的主張。

行動沿途我們要對抗的，不只是頭上的炙陽，還有肉體的軟弱、行動效益的質疑、以及多數民眾的漠不關心。兩天走了四萬多步，在往礁溪的區間車上，我的小腿抽筋到小腿肌肉會抖動。走在毫無遮蔽的街道上，每一段路我都在想：是否快到休息的地方了？只有轉頭看到明良團長，走著兩倍於我的路程發送傳單，才會心生一絲慚愧。團長的年紀七十好幾了吧？！

所以民眾的反應其實不會打擊到我，一開始不選擇譁眾取寵的方式，便是為了走的更為長遠。至於行動效益也不是誰能說了算，尼布爾不就這麼說過：

　　值得做的事情，沒有一件能在一世中完成，因此，唯有希望可以拯救我們。

　　真實或美好的事，沒有一件在歷史脈絡當中具有十足的意義，因此，唯有信心可以拯救我們。

　　我們的所作所為，不管用心多麼純正，沒有一件能憑一己之力完成，因此，唯有愛心才能拯救我們。——雷茵霍爾德·尼布爾（1892~1971，美國神學家）

最後半天的宜蘭市行踏，有機會看到人對自己居住環境的態度，印象也是頗為深刻。行經宜蘭孔廟時，「萬仞宮牆」四個大字標示在明明一層樓高度都不到的紅磚古牆上。附近便是宜蘭國中，他們會是如何理解呢？那些推崇孔廟文化的人，用這一座名不副實的牆，是要教育學子什麼真理呢？

反倒鄰近的商家，用大大的看板寫著：「換冷媒100元起，放屁！」如此直白有力，令人莞爾，而且放屁這二個字，正也適合放到萬仞宮牆上，不是嗎？還有一間休息中的黃家滷味，門口告示寫著：為了讓顧客有家的溫暖，因此本店不提供酒類。如此刻意拐彎抹腳，肉麻還當有趣呢？

所以為什麼我們主張要降低修憲門檻？這部中華民國憲法便像那萬仞高牆般名不副實，也像那不提供酒類的店家，用粉飾的言語，搶佔著台灣在國際上的發語權，應該有更多人來對這部過時、虛偽、罔顧台灣國際局勢的憲法，說一聲，聽你在放屁！

明年初的台灣，又將面臨重大選舉，選舉總統與區域立委，是一場會決定台灣前途的關鍵選舉。這幾年台灣的國際局勢，面臨著巨大的變化，但國內人民自己對於國家的定位，討論仍是極少。只因被中華民國這部憲法綁住，過往台灣已經錯失了自己獨立作主的機會，未來則可能失去好不容易擁有的民主生活，修憲的議題，是需要更多人來關注的時候了。

宜蘭行踏這一日半，汗水是最好的陪伴。小孩是最熱情的，會招手、會提問。我聽到有個小孩問媽媽：他們在幹甚麼？小孩的母親回答道：我們跟他們加油！

想知道我們在幹嘛嗎？願意跟我們一起加油嗎？請追蹤我們的粉專，透過落實民主，降低修憲門檻，我們一起為台灣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