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other》只是個夢－2022
《Another》只是個夢－2022
食材要新鮮、烹飪要掌握、擺盤要俐落，最後完美地連同咖啡與紅茶一同端上餐桌，為嶄新的早晨拉開序幕。
「早安——啊哈哈、一下樓就聞到好香的味道！」
世輝剛將早餐端上餐桌，兄長就準時踏入飯廳，顯然還沒打理好自己亂翹的頭髮便迫不及待一探究竟。
「好了，哥哥，你的頭髮還沒整理好吧？先把自己打理好再過來吃飯。」一同在廚房忙碌的母親推著長子的背，讓對方回頭梳理便和二兒子一同將飯菜端上桌，完成後滿意地以手背抹去額間的薄汗。
「媽，飯菜都準備完了，我叫爸爸過來。」確認餐桌上的餐點是最完美的狀態後，世輝替寫上名字的食盆分別裝上水與鮮食，擺在自己固定的座位邊後就往客廳叫喚已經端了杯溫水啜飲，正聚精會神地看新聞的父親。
當父親聽見呼喚轉頭的同時，一頂毛茸茸的腦袋也從對方身邊探出頭，很快地牠踏上地板，隨著動物特有的腳步聲，稻穗般的羽狀尾巴不停地晃動，牠用雙腳站立、撲在了全家年紀最小的世輝身上。
「早安，亞爾。」世輝揉了揉家裡黃金獵犬的腦袋，任由毛小孩在自己身上蹭弄舔舐了一遍，隨後亞爾才心甘情願地走向自己的飯盆邊就定位，趴下的同時也依舊將視線放在世輝身上，裂嘴的模樣就像是在笑，尾巴搖來晃去地彷彿在詢問「怎麼還不開飯？」
作為訓練有素的狗狗，在全家人還沒就坐、也還沒說「好」之前，亞爾是不會朝自己的飯出口的。
接在父親之後洗完手、將愛犬舔過的地方擦拭乾淨，等到家人們都入座後，正式為一天揭開序幕。
早餐時間是分享大家一日目標的時候，整體來說是向家人們交代自己的今日去向，目前大二的尹耀作為國內第一學府的學生，等升上三年級後就會出國當交換學生半個學期，儘管本人並不以為意，仍用著自己的步調過日子，總表現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悠哉青年。
與兄長相差三歲，目前就讀高二的世輝也擁有名列前茅的成績，同時身兼了許多社團的業務，過著充實的校園生活也順便關照著同所學校、就讀高一的表妹和國三的表弟。
於家人們彼此的問候暢談下結束早餐，早上沒課的尹耀替亞爾穿戴胸背帶、接上牽繩，準備和弟弟一同出門。
「我們出門了——」
「好，路上小心。」
兄弟在上學途中必經的公園道別，兄長牽著愛犬往公園的寵物遊戲區前進，弟弟則繼續朝學校的方向邁進。
走到校區附近的世輝一如往常引起同校學生的注意，交集有深有淺的同儕紛紛打招呼，進入校門後又是新一天的校園生活，直至午休才有稍微放鬆的休憩時間。
「雪乃，你這次的成績一路追進校排前六名，也強得太誇張了吧？」朝倉祐司挑眉看向國中開始產生交集的朋友，語氣中飽含敬佩與無言兩種情緒。
「朝倉？也不過是校排第六名……我哥哥在讀東武的時候可是幾乎都在爭一二名的位置喔？」世輝以手托著下頷看向對方，雖然語氣顯得不以為意，但提到兄長時卻又多了幾分自豪。
「你哥哥也是有名的怪物了，那可是東武欸！那個天然……明明很像什麼都沒在想，頭腦卻意外地很好，這反差實際看到還真是夠神奇。」祐司聳肩，接著便被世輝示意回頭，這才發現有個女孩子從走廊往教室看。
「雨希！那我就先去吃午飯了，你也快去休息吧！」發現女友已經站在自己的教室外，祐司顯得有些慌亂，隨後簡單地結束話題就作勢起身。
「嗯，你快跟靜間同學去吃飯吧。」世輝理解似地點頭，目送朋友出教室後也提起自己的便當，準備到戲劇社找其他友人一起吃飯。
戲劇社的社辦如今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日野弓，以及弓的雙生妹妹日野璃矢，最後是廣播社的向坂早步，也是日野兄妹的青梅竹馬。
「午安，今天人比較少呢。今天說好要討論下次的劇本……有什麼我需要幫忙的地方嗎？」將便當放在桌面上，世輝看了眼漆黑電視螢幕的倒影，隨意地拉開離自己最近的椅子。
「吃完飯再聊吧！時間也沒有這麼迫切。」
弓將筆電接上電視螢幕後就放起了午間新聞直播，於午休看新聞是他在國中開始養成的習慣，平時只要有空就是埋首於劇本與舞台的世界而忽略周遭，上高中後在緊湊的校園生活中還為了能觀賞喜歡的舞台表演而多安排了打工。
「啊，這個人很厲害呢。」早步看著播報中的新聞，是某場音樂比賽的賽後專訪，畫面中正在接受採訪的是看上去與他們年齡相仿的男孩子。
「這個人……不是日下部嗎？」
聽到弓的聲音，世輝也從吃飯中抬頭一起看向畫面，被訪問的人有著一頭亞麻金髮，微長的髮尾貼在頸側，穿著正裝的模樣顯得成熟，正有條不紊地回應採訪者的提問。
「真的耶……參加大提琴比賽，就讀帝堂……那間學校是什麼學校？」世輝不可思議地看著畫面中的人，同時顯示的人名讓他疑惑了片刻。
「冰色……詠？」
「你們認識這個人嗎？聽說他就讀的學校幾乎就已經是貴族學校了。」璃矢的上半身往桌面挪了一些，好讓自己能越過兄長看到電視上的畫面。
「那是日下部吧？他改名字了？還是藝名啊？」弓也注意到顯示在畫面的名字，和世輝一樣露出不解的神色，儘管國中時期只跟對方有幾面之緣，但那個人卻給人留下非常強烈的印象。
畢竟上課睡覺、還會翹課、成績又不怎麼樣的人會給人不良少年的既定印象，沒有人願意接近他，甚至還有些人偷偷摸摸地對他的座位動手腳。
但日下部又在某天後不再翹課，甚至憑一己之力找出對他座位動手腳的同學談判，鬧了不算太大的動靜後和解，從此也成為類似班級中心人物的角色。
「不清楚……我們只同班過一年，雖然某天他的行事作風改了很多，看起來跟班上同學都處得不錯，不過卻也常常一個人行動，真要說跟誰的關係很好……似乎也沒有這種人。」
「他是你們班國三才轉來的轉學生吧，在成為考生的那個時期真的很罕見。」
「欸？那他就是那個……當時三年級常常提到的、像不良少年的轉學生？看起來完全不像，這跟新聞上的是同一個人嗎？帝堂聽說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讀的學校……裡面的人成績都是頂尖，比我們附近的東武還難進。」璃矢彷彿對學校頗有心得，一提到東武，其他三人才像是了解到什麼，露出訝異的面容。
「真的假的？但我應該沒認錯人才對，雪乃也說是日下部！」弓又看向世輝，試圖尋求共識。
「對，外型沒有變太多……」那段專訪還在進行，雖然只過兩年，外表也有些變化，但還是認得出對方的聲音，他確信這是曾同班過一年的日下部悠久。
「果然沒錯吧！」
「不過……他其實很厲害嗎？那一年雖然曾跟他坐在隔壁，但我們的對話交流卻幾乎只限於課業或學校。現在看到這個專訪才知道他還會大提琴，看上去也很有氣質，跟那時候成績不好的樣子完全聯想不起來。」世輝的口吻帶著不可思議，儘管對方的外表並沒有太大的改變，還是能認出是當年的同儕，但無可否認的是對方如今就像社會菁英般，表現出不屬於這個年紀就有的成熟應對。
「真厲害啊……日下部。」
感嘆完曾經的同學，世輝也不在這件事上打轉，專心吃完飯後便開始跟弓討論接下來關於下一場表演的劇本。
「所以說——世輝！世輝、你有在聽我說話嗎？」綁著低雙馬尾的女孩親暱地摟著世輝的手臂，停不下說話的動作，向摟住的對象分享一天下來大大小小的事，發現對方似乎沒在聽時也只是多叫喚兩句，並沒有露出不悅之情。
「啊、抱歉，小雪，妳說什麼？」正在腦內安排行程時間好應付各種校內活動的世輝從思考中回神，看著自己的表妹，馬上切換回和手足相處的模式。
「在說下個禮拜六！爸爸說要去看爺爺奶奶，順便到附近的遊樂園玩！怎麼樣？世輝要不要也跟姑姑和姑丈說，我們一起去玩吧！」與世輝顏色相仿的天空色眼眸彷彿閃爍著星光，期待的模樣令人不忍打碎這份渴望，世輝隨後摸了摸妹妹的頭。
「我會回去問問看的……正好外公外婆家的空間也夠大，把亞爾帶去給外公外婆照顧應該沒問題，我們就能去遊樂園玩了。」
在答應妹妹的要求時也不忘想起家裡的毛小孩，那個才剛滿一歲的小朋友總是活力充沛，一天至少要出門走兩趟，早上哥哥先帶牠到公園玩了一個小時，下午母親出門買菜時再帶牠出門走第二趟，晚上如果有空……則是由世輝戴亞爾到附近的小公園玩半小時左右的傳接遊戲。
「好耶！那麼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做帶去遊樂園的便當嗎？因為遊樂園的食物都很貴嘛！份量也很少，根本在吃心酸的。」小雪噘起嘴，先對遊樂園的飲食價格一點也不實惠提出負面的意見。
「畢竟要賺遊客的錢嘛。也有會幾家限定的遊樂園餐點，賣的是紀念性跟特別的造型，雖然很貴，但小雪對那樣的餐點也難以招架吧？」世輝輕輕用手指點了妹妹的額頭調侃，作為年輕的女孩子，只要不排斥甜食，大部分還是對可愛特別的甜食沒有什麼抵抗力，尤其遊樂園這種觀光地又會層出不窮地推出各類主題性的新產品。
「哎，那也……啊！不行啦！至少便當要自己帶、冰淇淋或甜點什麼的……吃個一、兩種還可以吧？」小雪露出困擾的表情，被表哥這麼一說才想起很久以前去遊樂園時被琳瑯滿目的特色餐車吸引，花了不少錢在食物上，導致那個月的零用錢支出呈現負數，還是靠青梅竹馬們和哥哥的救濟才熬過。
「呵、真的那麼想吃，我們也可以自己買材料在外公外婆家試著做看看？」
「欸？可以嗎？那樣的話我想試！而且做完還能全家一起吃！」小雪雀躍地笑著，忍不住想像全家人在客廳一起享用甜點的熱鬧畫面，摟著世輝的手又不自覺地收緊了點。
「我回來了。」世輝打開家裡的大門，最先出來迎接的是家裡的狗狗，亞爾奔跑著到玄關，在世輝還沒脫下鞋時便整隻撲上，如同早上的情境般又蹭又舔。
「我回來了，亞爾。好了、別舔了，今天在家裡乖嗎？」寵溺地揉捏著亞爾的頸部毛皮，世輝才稍微拉開和黃金獵犬的距離，將鞋子脫下。
「世輝你回來了！」從客廳探出頭的是哥哥尹耀，他正穿著輕便的居家服，悠哉地享受晚間古典樂節目。
「我回來了，哥哥。」
「歡迎回來！爸爸也說快到家了，先去換衣服，要準備吃飯了。哥哥過來幫我一下。」接著是從廚房傳出來的母親的聲音，隱約還聽得見爐火跟炒菜鍋翻弄的聲音。
「好——那世輝你快上去換衣服吧！」朝廚房回應完後尹耀又轉頭對弟弟說著，離開客廳往廚房去。
亞爾彷彿世輝的小跟班，隨行在腳側一路到世輝的房間，硬是在主人說「等等」的時候鑽了縫隙一起進到房內，然後才坐下來等。
「亞爾是愛撒嬌的孩子呢。」無奈地看著黃金獵犬，世輝也不怎麼在意地換完衣服，又讓小跟班隨行下樓梳洗，一起進到廚房幫忙。
蛋白質、纖維質、澱粉的完美比例於餐桌組合，該有的營養毫無缺失，調味用料也極具比例，清爽不過膩的調味是最適合即將迎接夜晚休息的選擇。
晚餐時間是分享今日遇見大小事的時刻，無論提出多渺小的片段也能產生家人間的互動，結束晚餐時會固定全家一起觀看半小時的電視節目，接著才會彼此散開做各自的事情。
世輝喜歡這樣的家庭模式，和家人聊天時能理解家人的困擾、分享彼此的喜悅、串聯彼此的羈絆、維持小而溫暖的空間。
到了熄燈時間，世輝微微地半開房門，這個舉動是為了喜歡在半夜到處串門子的小朋友，亞爾總在夜晚到處鑽進家人的房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標準，牠會隨機在其中一間房間睡覺，為了讓毛小孩不要因為被關在門外而發出寂寞的嗚咽，全家人才會採半夜不關房門的動作，讓亞爾自由進出。
今晚，熟悉的腳步聲來到床前，世輝知道亞爾打算今晚在這裡睡上一覺。
「晚安，亞爾。」
被窗外的陽光照醒後，世輝自然而然地醒來，他眨了眨眼，彷彿做了個很長很充實的夢境。
「好像是個很美好的夢……但為什麼又有點寂寞？」躺在床上的世輝喃喃自語，回憶起夢裡的情境，那是他曾經想要的生活，同時也是他已不再強求的日子，這樣的夢境多少讓他有些不安的情緒。
走下樓，看著分別窩在沙發上的兩個人，世輝靠近其中一人，仔細端詳對方的臉。
「大清早的，偷窺別人的睡臉很變態欸。」明明還閉眼看似熟睡的那方卻冷不防出聲，聲音帶著睡醒後特有的沙啞，有些低沉，接著他睜開眼，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
「早安，悠久。」世輝懸在心裡的不安頓時放鬆，「我做了個有點真實的夢境，太美好也……太寂寞了。」
「哼嗯？」
「夢到了我擁有曾經希望的美滿家庭，沒有和悠久成為摯友的夢。」世輝轉過身，靠在沙發背上。
「夢裡，悠久不再是櫻雲的學生，而是在……一所叫做帝堂的學校就讀，名字叫做冰色詠……是個有點奇怪的夢。」夢境中關於悠久就讀的學校跟名字都還記憶猶新。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我應該不曾跟你提過。」
「欸？」世輝聞言，不可思議地轉過頭，卻看見摯友臉上變得嚴肅的淡漠表情。
現在的悠久和夢裡的冰色詠，兩方的表情重疊了。
「……那真的只是夢嗎？」栗髮青年不自覺輕吐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