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

拒絕任何人的扶持與跟隨，蕩神滅踏著緩慢的步伐進入了滿目瘡痍的梅香塢。伸手輕按在方才痊癒的創口上，蕩神滅將目光投向遠方。

一樹潔白的花朵在靄靄白雪中傲然齊綻，伸展的枝椏看似易折卻存著堅忍不屈的風骨，他從未見過魔世裡面這般能在寒冬中獨上枝頭並開得美麗的花──人類稱這種奇特的植物為「梅」。

梅香塢失去曾經的繁華喧鬧，水榭樓台已是慘無人氣；這片梅林失去了主人，空餘寂寥無處可訴。

徘徊幾度，提在手裡的罈酒遲遲不肯開封，映入眼中的一片花景讓他不由自己地又想起了她──

初次遇見她是在一片梅林之中，那是一個寒雪紛飛的季節，也是魔世踏入人世後所迎來的第一個冬季。

佇足在梅樹旁的女人，靜靜地望著凋零的花瓣輕盈地墜落塵土，顯得單隻形影。

遠遠的，他便看見了她。

未做多餘思量，他又再走近了些，亟欲看清楚那個女人的神情。

同時，女人亦發覺了他的接近，眼裡敘寫著驚訝和不解。

「參見阿鼻尊。」

女人的低首順眉和沉穩姿態使他驚奇，不同於其他人類見到三尊的恐慌不安。一身紅袍襯著其姣好的面容本該屬妖嬈之姿，但是這個女人竟讓他聯想到梅花的一襲清麗。

「妳，叫甚麼名字？」

「戀紅梅。」

女人回眸淺淺一笑，眼底流轉的溫柔波光在那一瞬間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淪陷了情愛之心。

◆◇◆

再後來的後來，世事丕變，多情人變做了無情人，無情人化作了無情刀，狠狠地劃破那一層自己暗藏在心底而不敢言明的秘密。儘管如此，他仍執意保她、護她，甚至不惜違抗帝尊的命令。若能讓她逃出生天，縱然他身負再多罪罰，他也甘願受。

只是，洞穴裡的那最後一刀，徹底斷絕任何可能，心口疼得麻木。

──而今，只有香如故。

蕩神滅的臉上慢慢地浮現一抹笑，笑魔的痴傻，更笑魔的無可奈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