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7第一屆比賽的參賽者中,我們看到一位精神奕奕的七十幾歲老先生。
原本這次比賽的獎項並沒有「最佳精神獎」,但評審們聽完丁先生的演奏後都相當感動,主動詢問可否追加此獎項。
因此,我們要來訪問丁先生和丁先生的搭檔包老師。
不過由於時間沒有兜好,丁先生和包老師是分別採訪的,所以以下也是分別記錄。
(以下採訪內容,「丁」代表丁訓民董事長,「包」代表包只宣老師,「杜」代表小編杜,「萬」代表小編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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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先生特殊的成長背景】
杜:丁先生好,謝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
丁:你好你好。
杜:丁先生是上一屆參賽者中年紀最長者,真的好厲害,看您彈琴完全看不出您七十幾歲了!
從上次優勝者音樂會的簡介裡看,丁先生以前也是學音樂的?
丁:我上海家裡就有兩台琴,兄弟姐妹小時候都有學鋼琴,但是只有我長大後讀音樂系。妹妹丁美訓目前在香港演藝學院任職。
我以前主科是管樂,本來學小號,後來改法國號,鋼琴是副科。音樂學院也念過,在香港的津會大學音樂系,嗯,年份好多年了。
杜:丁先生是香港人嗎?
丁:我香港身份也有,台灣身份也有。我上海出生,在上海唸過書,之後再到香港念書,
之後在上海和香港都曾經在樂團裡面工作,一直到1983年到台灣來,才開始改行搞化工。
化工原料大陸很缺,我上海的小學同學是做化工的,說這個東西現在很熱門,但是我都不懂,所以再去進修化工、通過考試。
化工考試不好考,因為差一點都會死人的啊!但我考得優秀,危險品執照也拿到了。
沒有執照不能從事這個行業的!呵呵,我本來是學音樂的,現在,音樂變成興趣了。
杜:丁先生頭腦好!好厲害!
萬:丁先生小時在上海,後來到香港,1983年到台灣,能否請問…您有經過文化大革命嗎?
丁:有有有。
萬:那文革時,上海家裡的琴有保住嗎?
丁:文革時期,家裡兩台琴抄掉一台剩一台,因為我是搞專業的,所以留下一台琴。而且做樣板戲,我專業需要,所以留一台琴給我。
杜:所以丁先生還是可以繼續彈琴…請問丁先生如何決定要走音樂專科這條路呢?
丁:以前家裡樓上是交響樂團管樂部的宿舍,我聽了管樂的聲音很好聽,所以決定要學管樂。
我剛開始學小號,後來學圓號(法國號),後來唸了上海音樂院的業餘班,
本來系主任很喜歡我,可是我「成份」不好:搞音樂的又不是搞高科技的,家裡還是有國民黨背景的,所以學校…..唉。
杜:國民黨背景?
丁:我母親的第一任丈夫是國民政府的空軍高志航將軍,母親本身也是在空軍陳納德將軍身邊做英文秘書。
杜:所以有國民黨背景很深。
丁:對,而且我們家還跟蔣夫人很熟。
高志航將軍後來犧牲了,是在地面上被炸死的,飛機飛不起來被炸掉,
蔣公曾經說過:「寧可損失100架飛機,不願損失一個高將軍。」高將軍死的時候很年輕,才30歲左右。
後來我母親再嫁的先生姓丁,所以我也姓丁,我父親是以前德國 Carlowitz (禮和洋行)的大陸總代理,是在解放前的時代,
精通英語法語,留德留美,學經濟學。
因為那時候中國跟日本打仗,但是日本跟德國是一起的,所以軍火運不過來,但是我父親就是有辦法從德國進軍火來給國軍。
萬:丁先生好像活歷史書。雖然因為國民黨的背景讓您在音樂學校裡不順遂,但期間所學還是在丁先生的心裡種下了一顆音樂的種子。
【丁先生與音樂的再續前緣】
杜:是啊。請問丁先生,您父親母親都不是音樂背景的,為什麼會讓家裡所有小孩都學鋼琴呢?
丁:因為我父母都是教會學校出來的,所以他們也都會彈,也就讓小孩都學鋼琴。
加上我在香港的學校樂隊也有教銅管,所以銅管樂器我都懂。
萬:好厲害,精通好多樂器!可是丁先生開始從事化工之後,音樂就從專業轉為興趣了是嗎?
丁:是啊,現在是興趣,吃完飯後,彈彈琴唱唱歌。
中石化(中國石油化學) 總經理等等的人到我家,也都喜歡我這個風格,就是音樂晚餐。改天也一起來啊!
萬:謝謝謝謝。聽說丁先生受過傷,後來在醫生的建議下才再開始彈琴的嗎?
丁:是這樣的,我打網球,還參加比賽,青少年組,我的拍檔是98年出生的,很有名的謝淑薇的妹妹─謝淑映。
比賽的時候,對手年紀輕,而且我是業餘的他算是專業級的,所以他落後就急得不得了,把球打到我眼睛。
之前也有一球砸到我後面,這次球就跳在我眼睛上。我第一次經驗是第二天才去醫院治療。
但這次第二次撞擊,引起顱內的血管爆裂,我的右半邊就出問題了,右腿走路也有影響,右手也不能彈鋼琴,筷子都拿不起來。
醫生就說我右邊需要加強鍛鍊,問我喜歡什麼?我說鋼琴。
醫生就說「那就練鋼琴」。所以為了復健我就拼命練,現在好多了。
之前網球也不能打,鋼琴也不能彈,手風琴的右手也按不了鍵,什麼都不能做,現在好多了。這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
杜:丁先生真是毅力驚人,才能復原得這麼順利。
丁:其實上次比賽的時候我還有一些不靈活,現在比那時好多了,能彈更多曲子,
我家還有很多從國外帶回來的譜,去年比賽的貝多芬的譜,也是我帶回來的。
講到毅力啊,像現在這樣的大熱天,我們網球教練會叫我從中午一點練到三點,或是兩點出去在大太陽底下練,耐熱訓練。
那些年輕專業隊的全部躲到室內打,教練後來就叫他們全部出來:「你們看,人家爺爺都在室外練球….」
杜:丁先生真的很有耐力!
丁:所有比賽都是室外的嘛!
我一個搞化工的要應付兩項比賽,網球比賽和你們的鋼琴四手聯彈比賽,壓力很大呀!
杜:不會啦,丁先生很厲害的!工作這麼忙還又打球又彈琴,
而且這麼多年一直把喜愛的音樂帶給身邊的朋友,真的很令人敬佩。我們誠摯地希望丁先生年年都來參加!
【包老師的音樂成長背景】
萬:包老師您好,謝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可以請您談談您的音樂成長背景嗎?
包:好的。我的爸爸是退役軍官,從小爸爸媽媽就很重視我們的教育,也讓我從小學音樂。
小學、中學時期因為就讀教會學校,所以曾經擔任司琴伴奏,大學時我就讀美國基督教效力會基督書院(Christ's College)音樂系,
主修鋼琴,師事陳晚瑟老師,副修長笛。
萬:基督書院?關渡那家嗎?我學校在你們山下耶,我們是鄰居!
包:真的啊?我在學校除了藝術方面的課程外,還加修了日文,希望自己外語能力更勝一籌。
杜:包老師好上進!
包:謝謝。在演出經驗方面,我曾經在金門藏金品記者會上與朋友一起演出過,也曾經與學管風琴的學長在真理大學一起演出。
萬:鋼琴與管風琴?是...二重奏?
包:對,鋼琴與管風琴的二重奏。
萬:……好特別,請問是什麼曲子呢?覺得好特別,好不可思議喔….
包:好久了,我不記得。
萬:好可惜,感覺是很特別的組合啊…包老師的經驗好特別。
包:後來大學畢業後陸續在新生命小組教會、基督之家、藝人之家教會擔任合唱司琴服事。
杜:包老師是虔誠的教徒。
包:是的。
【關於準備聯彈比賽】
杜:除了司琴,包老師也教鋼琴吧?丁先生是您的學生吧?
包:我有教鋼琴,但丁先生不是我的學生。我們是一起玩音樂的朋友。
萬:原來如此,忘年之交啊~~~
可以請教包老師如何得知這個比賽嗎?
包:我是從朋友社群轉傳得知!因為對四手聯彈非常感興趣,而且從未參與過這個比賽,所以躍躍欲試。
萬:原來如此。我記得您和丁先生演奏的曲目很特別,請問為什麼選擇這首樂曲呢?
是改編成四手聯彈的貝多芬第六號交響曲對吧?能請您談談嗎?
包:好,這份譜是丁先生帶來的,貝多芬是激昂的,這部分和丁先生的熱情呼應到。
萬:之前訪問丁先生,覺得他對於工作與生命的熱情,真的有貝多芬的影子,難怪喜歡貝多芬。
不過這首曲子相較於貝多芬其他曲子是比較恬靜的吧…
包:因為丁先生曾經演奏這首樂曲在上海參加過比賽吧。
去年我們為了準備泰聲樂府這個比賽,在比賽前也參考了不少以不同形式演奏的這首樂曲。
丁先生很喜歡這個曲子,我個人也很喜歡。「田園」有我對自然一直的嚮往熱切。
萬:您的意思是「貝多芬對於田園景緻或寫情或寫景的第六號交響曲,與您對自然界的熱切嚮往相呼應」嗎?
包:是的。貝多芬曾經留下很多愛好大自然的詞句,
譬如「當我在森林中,我就感到幸福」、
「不論身在鄉間何處都使我悠閒自適,在那裡,我可悲的聽力不會折磨我,彷彿鄉村的每棵樹都在對我說話」,
這些句子都讓我們對曲子的認識有更深的體會。
萬:嗯。既然丁先生和包老師都這麼喜歡這首曲子,練習時應該很開心吧,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嗎?
包:呵呵有喔,因為丁先生彈第一部我彈第二部,所以有時候我的右手會和丁先生的左手打架,因為丁先生手大又長。
還有啊,翻頁默契還沒養成的時候會手忙腳亂。
萬:聽起來就是一派歡樂啊!真開心聯彈帶給您們這麼多樂趣,
謝謝您們接受我們的訪問,希望您和丁先生能繼續彈下去。
杜:謝謝包老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