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兩廳院小編又不僅是「小編」的洲洲:「你不一定要喜歡一場表演」

2019兩廳院目擊者計畫/ 王新茜

一直到小學五年級,我才第一次知道 Facebook 這玩意,那時 Sony Ericsson 就是名牌,如果是滑蓋就又更帥了。但突然間,人手一支智慧型手機,我們社群玩得跌跌撞撞。現在,又是一個突然間,「小編」變成我身邊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職業,但其中之道能說得太多,而眾人卻說得太少。做過這工作的人,就能知道小編絕非僅是敲敲鍵盤,在粉絲專頁上發篇自以為幽默的貼文。

當我問起兩廳院小編之一、任職於電商組的洲洲,平常的工作如果畫成一個圓餅圖,大概會長怎麼樣?他苦笑說:「這個我也很想知道。」

從音樂節目製作到「編輯」的職涯超展開

大學讀廣電、後來讀了藝管所的洲洲,自稱自己是半路出家的「音樂觀眾」。他曾做了幾年節目製作,原本也想這大概就是未來的工作了。沒想到來到兩廳院後,從接下一年短期的任務,負責讓兩廳院的 OpenArts App穩定上路,轉眼間就被開通粉專小編的權限,他負責編輯《OpenArts藝文指南針》(以下就讓我簡稱指南針唄)的專欄,他更新 App 資訊,還身在策畫新售票系統的團隊中。他既是小編,又不僅是小編。

聽到這,我問他有預期到會變成這樣子?這時我應該已經一臉寫著「被激起的大三就業恐懼」,他稍帶崩潰的說:「根本超展開!」不過,經過近 3 年,碩士論文研究藝術行政職業倦怠的洲洲,笑說自己其實很喜歡上班;更說作為樂迷,現在與深愛的藝術保持友善的距離,更慶幸自己能幫助到許多人。

從「有趣」開始 把觀眾帶進門

洲洲說在《指南針》中,他們想「挑戰大家習慣的語彙去討論劇場」。透過內容策劃,企圖讓讀者一眼就覺得「這挺有趣的!」藉此帶著更多不曾進入劇場的觀眾,走進黑盒子的大門──作為一個寫出來的文字總是被老師說過於生硬的人,「有趣」這詞讓我豎起耳朵。

不過,他強調「有趣」並不代表資訊量就要降低,而是在「科普」與「解密」兩者間,為無論是專業樂迷或是從未聽過音樂會的大眾,找到討論藝術的有趣面向──而且這是能同時成立的。

舉例來說,過往介紹一個音樂會時,通常會介紹作曲家、音樂家和歷史背景,但「藝術家也是人!」洲松這樣說。現在,他們帶大家看向舞台下的音樂家,休假去哪玩或是琴盒都放了什麼。說到這,他又閃起那亮晶晶的眼光說,「在台上的那些樂手,從小到現在可能三四十年,持續一輩子都在做的幾件事情中,其中一件就是音樂。」

熱愛音樂的洲洲,反覆說著「領進門」的比喻,希望帶領觀眾第一次買票,再一次買票進來參與其中。同時我腦中一直出現 Mary Poppins,那個唱著歌、戴著帽子的保母,她帶著孩子們跳到浴缸中的奇幻世界,告訴他們「只要敢想像,就可能成真。」我想著他穿著那樣的衣服唱著歌(對了,洲洲是唱合唱團的),而成千上萬的觀眾都是他的孩子,他一個一個牽起手,帶領走進藝術的廣大想像──只不過洲洲不是保母,他不會在辦公室裡突然唱起歌(除了崩潰的時候會在辦公室旋轉、跳舞,還會用嘴巴拉二胡!)他是個小編,透過文字唱起旋律,把大家拉進劇場中。

寫到這裡,也算在從事文字工作的我,深感慚愧,因為作為「編輯」,絕非如此浪漫,你以為工作歡樂到能唱歌?分明就是走在趕稿和改稿的無限輪迴中。像是在他負責統籌的專欄,篇幅僅有 800 字,他笑說有次要解密「劇場周在忙什麼?」,為了塞進篇幅,只好用 32 倍速快轉才行。

如果你想當小編,請看這裡:

說到自己曾寫的貼文,他說:「神奇寶貝是我人生的高峰。」(看貼文由此去)從批踢踢 Gay 版截圖下來的「國家級徵友計畫」,讓本來沒在玩寶可夢的他,特地下載只為了這則貼文。當時甚至還有民眾留言「小編只有 2 等」更是讓他哭笑不得。不過,在這裡,讓我跟大家更新近況,過了 42 週,現在的他還在玩寶可夢,也絕對不只 2 等了。

他認為這些幽默的取徑都是為了「分享」。「要讓觀眾走進那個入口,需要的是大家的分享。有趣、可愛到大家願意分享,讓更多人看到入口在哪,才有可能繼續往裡面走。」

談起貼文,他說靈感就在生活中。他自己讀得很雜、很獵奇,常常在各式各樣的維基百科中流連。他毫無顧忌地說:「我是喜歡看各種小垃圾的人。」他想告訴未來想要當小編的你,不要排斥陌生領域的訊息,「有時候可能會覺得沒有用,但有時它們就是會從莫名的地方冒出來!」另外,「不要害怕,也不要覺得自己不怎麼樣;惟有這樣才會有很多人幫助你。」

沒關係,你能不喜歡一場表演!

訪問的最後,我問洲洲你想要跟新手觀眾說什麼?我猜想可能是記得不要在樂章間拍手之類的,殊不知他不改鮮明個性且極為實際的回答:「記得去尿尿。」等了一秒,他繼續說:「不要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音,該收的東西都收好!」

一個九彎十八拐,他又感性地說,「不要想像(音樂會)成一件很難的事情,它就是人類對某一段聲音所留下來的記憶。你不一定要喜歡這場音樂會,你是有喜歡跟不喜歡的權利的!只是不要放棄任何一種讓自己生活變有趣的可能。」他說到這,我作為一個很晚才開竅的劇場觀眾,好像被敲醒了某個開關。怎麼從來沒有人跟我說,其實我不用再等到表演藝術評論台的評論寫了一句負評,我再引用它,藉此說出一些我以為我不能說的話。

後來,我走進他的辦公室,他的位子前有一隻「瑞典I牌鯊鯊」掛在前方,桌上放著可能手搖(不只一杯),他把必備的頸枕放在身上,並指向那排《指南針》;接著,他已經忙著要開下一個會,繼續他不僅是「小編」的一天。欸,開會前「記得去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