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言!」
我哭喊著這個腦海裡唯一的名字,但是在人們的尖叫聲中,我的聲音幾乎是微乎其微。
你在哪裡?
你說你會保護我的!你在哪裡啊?
我在大街小巷裡亂竄,只要有能夠遮蔽的地方馬上躲了進去,但是……
「妳不要過來!這裡已經太擠了,妳再進來的話會曝光的!」
「滾開,這裡是我的!」
「行行好,把這裡讓給我,我還帶著孩子!」
自私。
無情。
遇到危險的時候,人類最卑劣的內心全都顯現出來了。
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只求自保,犧牲他人也不關他們的事
走在破碎的街道上,腳好疼。啊,剛剛把腳上的鞋給了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了。
冰冷的風雨打在身上,好冷。外套剛剛給了一個躲在角落的老奶奶了。
單薄的黑色長裙已經破破爛爛的了。
不會有人來救我了。
我只有漫無目的走著,我穿過了市中心,越往前走,人聲越少。
這樣最好,人類太吵了,不是尖叫就是哭,那聲音令人煩躁。
直到一個巨大的影子擋在我面前。
牛頭人身的怪物,巨大的牛角遮住了光源,他至少有三、四層樓高吧。
我原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死在怪物的手中時,他突然蹲下身,開口:「Queen。」
「什麼?」
「請您引導我們。」他說得很慢,就像是剛學會說話的樣子:「我們想活下去,請您引導我們。」
引導?
啊,是說我的evol吧。但是我的evol只能讓同樣擁有evol的人類得到進化,我可沒試過怪物。
不,說到底這裡怎麼會出現怪物呢?還是這麼巨大的那種。
我這是怎麼了,連最基本的問題都沒有想到。
「你會保護我嗎?」我問。
「必須的。」
我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可以感覺到一股清流從我身上,透過掌心傳遞過去。
過沒幾秒,他仰天長嘯,頭上的牛角似乎脹大了一倍,身軀也變得更大!就連說話都變得更加流暢。
我可以引導怪物變得更強。
他的手大得足以將我整個人捧在掌心。我坐在他的手裡,他每向前一步,強勁的風都吹得我臉上生疼。
*
怪物並不是壞的。他們雖然會破壞、會殺戮,但都只是為了活下去,清除了生存上的「障礙」。
他們比人類單純多了。
牛頭的怪物,我叫他「米諾陶諾斯」,是神話裡的怪物的名字。他不管去哪裡,他會把我帶在身邊,讓我坐在他的肩膀上,一覽這個破碎的世界。
到處都已經成了廢墟。
我們走過我曾經走過的街道,已經沒有任何聲音。
我看到一雙鞋,鞋跟已經不見,其中一隻鞋,是套在一隻斷腿上。是那個抱著小孩的媽媽啊。
再走到另一條巷子,角落出現了一件外套,外套披在肩上,肩膀以上卻空空如也。是老奶奶啊。
每個能夠躲避的房屋、地洞裡,那些拒絕我的人,幾乎是屍首分離,沒有一個屍體是完整的。
「明明有我在,我或許可以救你們,誰叫你們拒絕我了。」
活該。
人類是要為自己的罪惡付出代價的。
說到底,研究所會爆炸,「大災難」會發生,不都是人類自作自受嗎?
其他人類去哪裡了呢?這裡還有地方可以躲嗎?
一定是逃到更大的城市去了吧?會是哪裡呢?應該會是那個有著高聳圍牆的皇都吧。
李澤言,你也在那裡嗎?你過得好不好呢?
我希望你過得好,這樣我才找得到你,我要知道你為什麼沒有遵守承諾保護我?
然後我會親手殺了你。
*
黑漆漆的隔離室,突然打進一道白光。
穿著黑色長裙的女人被束縛在一張椅子上,她的頭上是抑制evol的大型機器。原先她還痛苦地大叫,強大的壓力甚至讓她吐出了血,地上一片鮮紅。
現在,她虛弱地坐在椅上,頭已經歪向了一邊,雙眼布滿了血絲,若不是胸口上有起伏,大概會以為她死了。
強光也沒有喚回她的意識,她依舊雙眼無神。
許墨走進了隔離室,手上拿著數據,在與她相隔兩公尺的地方停下:「早安。」
她沒有回應。
「我想妳應該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妳。」他推了下眼鏡:「還是要找一個妳認識的人過來?」
她的頭沒有動作,眼球卻轉向了許墨。
「妳應該只認識一個人,妳想要見他嗎?」
眼神中有無盡的怒火,熊熊燃燒。
「他找了妳很久了。妳應該不會忘記他的名字吧。」許墨勾起意味深長的嘴角:「他叫李澤言。」
隔離室傳出了淒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