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沒有月光,依舊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曾經繁華的都市,仍可見到霓虹招牌在黑夜中閃著七彩光輝。但這樣的光芒,卻更凸顯了隱巷中的黑暗。吵雜的街市紛擾,隱沒了那堅定的步伐,就連那挺拔的影子也不見其形。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甘願走進這骯髒的幕後裡?
也許是因為她吧。
苦苦追尋,才知道摯愛就在自己身邊,卻眼看著她受傷、離去、歸來。她是那麼橫衝直撞的女孩,總是要人替她善後;總是那麼固執,說要做的事情從不反悔,是她難得的優點。
我從沒想過要阻止她,但那是在她絕對不會受傷的前提下。
以前我沒有保護好她,十七年的尋尋覓覓,終歸於刀刃無情。
她卻回來了,我又豈有放手的道理?
「有話直說。」
「……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怯懦的縮著肩膀,兩手緊抓著裙擺,明明沒有責罵她,卻還像個孩子一樣。
「妳不是麻煩,對妳死纏不放的那群人才是。」
如果她不是Queen,如果我們都是普通人,該有多好。
「我就在這裡,妳不需要擔心任何事情。」伸手過去,捧起她的雙頰,那眉眼滿是擔驚受怕,什麼時候,我那個勇敢的女孩不見了?
不見的東西,就要找回來。
「垂頭喪氣不適合妳。」捏了捏她的臉頰,這段時間她肯定吃了不少苦,瘦了很多。若是以前的她,老是在souvenir蹭吃蹭喝,才不會是這般模樣。
等一切過去,補償她一頓大餐吧。
「我也不想這樣。」她沒有反抗,抬頭與我對視:「可是現在的我沒有evol了,我沒辦法看到未來,我沒辦法繼續阻止可能發生的悲劇,我……」
「這種事不需要笨蛋來做,交給聰明人去煩惱。」
「那你是聰明人嗎?」
「肯定是比妳聰明的。」
見她由悲轉怒,還知道生氣,看來受到的打擊也不是很大,還是能挽回的。
有多少人覬覦她的能力,就有多少人害怕她,想要斬草除根。
上一回特遣署前來鬧場,她也知道了局勢,盡管如此她也不打算退縮。但是時間一久,沒有evol的無力感漸漸壓垮她的堅強。
她本無需承擔,卻被迫一肩扛起。
「李澤言,你說,你之前去到的未來,真的會實現嗎?」
那個人們和諧生活,歡笑不斷的戀語市。
「一定會。」
她似乎對我的肯定並不感到訝異,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要給妳的,一定是世間最好的。」
所以,那個妳嚮往的未來,我也會給妳的。
「笨蛋現在只需要好好躲在我身後。」
妳還記得我對妳說過的話嗎?
換我為妳衝鋒陷陣,就像妳當年保護我那樣。妳已經保護了我兩次,接下來的每一次,我都會為妳擋下一切。
預料中的終究是會發生。
連續幾次失手,想必他們也已經被磨去耐心了。
來自四面八方的襲擊漸漸將我們包圍,一手將她拉到了我的後背。
「閉上眼,一切有我。」
腹部的槍傷雖已痊癒,卻永遠烙印。而那刺在她心口上的那把刀,更深深地刺痛著我。
這樣的事情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本該失控的evol如今卻能活用自如,擋下了那朝她襲來的煙硝子彈,讓世間萬物停留在指尖。
代價,我早就準備好了。
「怎麼一臉厭世?」
「唷,李澤言你也知道厭世這個詞呀?」印象中的李澤言不是滿口成語嗎?「厭世」這種粗俗的字眼我以為他連聽都沒聽過呢。
「……聽妳老是在說這個詞,想不記住也難。」他瞥了一眼我亂七八糟的筆記本,那眉頭皺得更深了:「永遠都在做這些沒有效率的事情。」
「我這是缺乏靈感!」索性把筆一扔,往後一倒,攤在沙發裡:「啊啊,悅悅他們居然已經在討論聖誕節要怎麼過,年輕真好,什麼喝酒唱歌玩通宵,對我而言那都是不可能了。」
「那種傷身體的事情妳也不用想。」
「你也不會讓我做的。」我小聲碎念,偷瞄了李澤言,見他沒有反應,應該是沒聽見吧?
就這麼沉默了幾分鐘,我看著天花板發呆,旁邊的李澤言滑著手機。都沒有說話,卻又覺得這難得的安靜,很舒服。
是的,因為他說我平常總是不消停,這間屋子很少會有安靜的時候。
「十二月後半個月空下來,跟我出去一趟。」突如其來的命令丟了過來,這消息來得太快,我沒接穩,恍神了幾秒才起身:「去哪?半個月?」
「不會把妳賣掉。」他揉了下我的頭,大拇指順勢撫過我的眼周,手掌的溫暖讓用眼過度的我稍微得到了舒緩,在他把手抽回去之前,我將它按在自己臉上。
「放手。」
「再多揉兩下嘛,眼睛很痠。」
「痠就給我去睡覺。」
「也不想想是誰逼著我寫企劃的。」我正想去抓他第二隻手,卻被他反握住,動彈不得。
他的手很大,手指很長,相比之下我的手太小了。
好怕我握不住這麼大的幸福。
「胡思亂想什麼?」他嘆了口氣,按在我臉上的指腹輕輕搓揉了幾下,我舒服得瞇起眼睛,大概就跟貓咪瞇眼一樣吧,雖然他的形容大概也是「幼稚」二字了結。
「工作量大可以跟我說。」他的語氣透露出心疼,眼神雖然還是一樣銳利,但其實已經放軟了許多,昏黃的燈光讓他似乎蒙上了一層柔情,雖然每次匯報都覺得他很可怕,可是他其實很溫柔,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都很放縱我,有時候還會偷笑。
笑得真好看。
「真的做不來,我可以寬限妳幾天。不要每天熬夜,身體累垮只是增添公司的困擾。」
錯了,根本不放縱。
李澤言,不,李爸爸每天可是十點就盯著我上床睡覺呢!還好他沒有要求我清晨五點跟他一起起床慢跑,我還可以安心地睡到鬧鐘響起。
「記著,明天上班去把那半個月的時間排開。」他話說完,就收回了手站起身,看這樣子是已經準備要去睡了。
「等等!」
「嗯?」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抓著他的肩、踮起腳尖,輕啄一下他的臉頰。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我笑了一下:「晚安吻呀,之前說好的。」我將一邊的臉頰朝向他:「換你。」
他卻抓著我的下巴,把我的臉轉正,那吻落在我的唇上。
「晚安。」
「給我糖,否則搗蛋!」
「……」李澤言那冰山臉抬了起來,瞄了我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手上的文件裡:「萬聖節是昨天。」
「要不是為了趕企劃,我也不會拖到今天才慶祝!」也不想想是誰把我逼到晚上九點才能下班的?
不過那個罪魁禍首好像根本不認為我正在說他,頭也不抬,埋首工作。
這個人的腦子裡只有工作、工作、工作!
「李澤言,都下班回家了,能不能別工作?」
「不工作,妳這個笨蛋又不知道要搞什麼名堂。在妳把家裡炸了之前,還是算了。」
誰會把家裡給炸了!
「我不管。」我硬是擠到了他旁邊,擠在小小的單人沙發裡:「之前是你說要給我置辦萬聖節活動的東西,結果買了根本沒用到,不覺得很浪費嗎?」
「明年用。」
「明年有新的流行!」我環抱住他的手,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盯著他。
我今天就是要耍賴到底!
他皺了皺眉,那個會殺人的眼神丟了過來,但只有我分得出來,那樣的殺氣跟在華銳時比起來,已經削弱了一半。
那是指責,卻又無奈的眼神。
「你今天不給我糖,我就跟你賴到底,你也不要想工……唔!」
溫熱的觸感貼上了我的雙唇,驚嚇而忘了闔上的齒間被他輕而易舉的撬開,就像是要吸盡我體內所有氣息。
等他鬆開,我的臉上已經一片紅熱,剛從窒息的吻中得到解脫,我喘著氣,卻瞥見他似有若無的笑容。
「給糖了。」他順了順我的瀏海,又輕啄了一下我紅通的鼻尖:「冰箱有布丁,只許一個。」
「……兩個。」
「每次吃完都嚷著要減肥的人不知道又是誰?」
他在笑,笑得嘲諷、笑得無奈、卻也笑得溫柔。
陰森。
詭譎。
枯木獨立,血月懸天,石墳錯綜,闇鴉高亢。
不死將軍,獨守空宮,凡擅闖者,死不瞑目。
這是流傳已久的傳說。
曾經的大將軍,著了魔,血洗自己的部隊,那戰場上的鮮紅,三年未退。
他獨自守在深山裡那座宮殿,白天自遠方眺望,宛如廢墟,可到了夜晚,金碧輝煌,好不奢華。
卻沒有人真正踏入過那座宮殿。
每有一人誤入、擅闖那禁地,就再也無法歸來,只剩石墳一座。
可悲的人類。
明知他已化作非人惡鬼,眾人深信是他帶走了那數百數千人命。
卻仍渴望那股力量能為人類所用。
世間最醜陋之事,便屬人類無窮慾望為最。
那天,那可憐的女孩便是因此,入了禁地。
女孩無法言語,無法目視,只可聞聲。
棕色的眼睛空洞,無法聚焦。
小巧的嘴顫抖著,在寒冷空氣中呵著氤氳白煙。
她聽過傳說。
她害怕傳說。
但她是祭品。
頑劣的枝幹似有魂,干擾著女孩的每一步。
攢緊了胸前的十字架,那是她唯一慰藉。
卻不知道,十字架的墜鍊,是人血珠所串起。
而那味道,把她帶到了他身邊。
他發現了,於是他讓枯木阻攔她的腳步、讓石墳堵住前方去路。
他想讓她回家,回她的家。
但她明明看不到,卻還是走到了宮殿。
當她自己確定踏上了石板階梯時,心臟彷彿懸至喉口一般,幾乎要跳竄出胸口。
她推開生鏽的大門,只聽聞一句低沉的男聲。
「妳都看到了?」
他拭去嘴邊遺留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手套,一雙黑眸隱隱透出血紅之光,蒼白的獠牙生輝。
女孩看不到。
她拚命搖頭,整個人畏縮在牆角,無神的雙眼溢出斗大的淚珠,浸濕了那十字架。
他眉頭深鎖,闊步走向女孩:「看不見?」
女孩點頭。
他的心情糟透了。
這是他這長久歲月來第一次接觸的人類,卻是那麼脆弱不堪。
無法達成他的宿願。
他一把拉過女孩的手,纖細而冰冷,將她圈禁在自己懷中,細細聞著她的味道,帶著花香。
再更深處,尤為甜美,帶著戰慄、畏懼、悲痛的味道,若能飲下,必是至上的佳餚。
爾後,他一把扯下了那十字架,人血珠散落,在石板地上綻放著血花,濃厚而臭的鐵鏽味沾染了女孩的裙擺。
他很不高興。
這美好,被殘劣的不潔給玷污了。
他好想據為己有,他想遵從慾望,撕了她的衣裙、蹂躪她的身、挑撥她的心,連人帶血,一飲而盡。
但他沒有。
因為她在哭。
讓他想起了遙遠的一幕。
他在變成這飲人血、永生不死的魔鬼前,也是人類。他驍勇善戰、受人愛戴,有幸福的家庭,有親切溫柔的妻子、有惹人憐愛的女兒。
在他手刃她們之前,他是幸福的。
那時的他無法掌控自己嗜血的性情,大開殺戒,不只殺了自己的弟兄,連摯愛都魂斷在自己手下。
所以她心疼這女孩。
「與我共生,妳的生命便可恢復光明、妳可盡情表達慾望,暢所欲言,只需答應。」那是喚起人心最底層心願的,惡魔誘惑的低語。
活了那麼久時光,他很有耐心,懷中人兒遲遲沒有回應,他可以等,他只是希望這樣的決定是她自己的決定。
需要她自己下定決心。
可那女孩轉身要逃,剛踏出一步,便被大掌攔腰抱起,那指尖掐在她的腰間,陷入皮肉,她吃痛,卻哭喊不出,張著嘴,流著淚。
他便吻了上去。
獠牙刺破了她的嫩唇,冒出的血珠他都舔舐乾淨,卻讓他越來越壓不下渴望。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放妳走?」
那片白皙,在他眼中卻是錯綜複雜的血管,能讓他準確刺入。
血紅的雙眼微微瞇起,咬下她細頸,此生未嘗過的細膩,他貪婪地吸吮著,連同她的意識、她的記憶、她的一切。
直到她昏厥在自己身下,一片鮮紅沾染了半個身軀。
他對著自己的手臂咬下,吸吮自己的血液,那口黏膩,用吻送給了女孩。
「待妳醒來,重獲新生。」
李澤言邀請我去參加了一個集團的晚宴,晚宴上的奢華讓我有些不太習慣,所幸,這場晚宴的主人要求每位嘉賓必須戴上「面具」。
「為什麼要戴面具呢?是怕被拆穿身分嗎?」我站在晚宴的角落,一邊問著剛應酬回來的李澤言,他手上拿著飲至見底的紅酒杯,臉上卻沒有一絲紅潤,讓人不禁佩服他的酒量。
「晚宴的主人過去臉上曾經受了傷,至此之後他公開出席都會戴著面具,又為了不格格不入,所以才會要求其他人入境隨俗。」
「原來是這樣。」我笑了一下,看著戴著黑色羽毛面具的他:「不過你還真會挑呢!我們兩個就好像黑天鵝與白天鵝。」
「不過是一隻不怎麼聰明的白天鵝。」
「你!」
自知說不過他,賭氣地拿起自己的香檳一飲而盡,卻迎上了他嚴厲的眼神:「酒量那麼差還這樣喝。」
「誰說我酒量差?是你酒量太好!」
服務生見我們倆的杯子都空了,立刻又遞上了新的酒,李澤言卻擋下了我伸出的手,要求服務生換上其他無酒精的飲料,但他自己卻還是拿了一杯新的紅酒。
「為什麼就你可以喝,我不行?」
「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就不要逞強。」
很快地,又有其他政商大老前來與李澤言寒暄,他眼神示意我待在原地等他,又走進了人群之中。
這場晚宴才剛開始呢,我卻已經不想再繼續待了。
我還在尋找有沒有露臺或是更安靜的地方時,一個男人突然向我走來,他戴著白色毫無裝飾的面具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臉,只能看到他露出的微笑:「美麗的小姐,一個人嗎?」
「咦?不,我不是……」
「既然不是也是了,不曉得隨你來的伴侶是誰,居然把這麼美麗的妳孤零零地丟在這裡不聞不問,作為紳士,這可是大忌。」他舉起酒杯,碰了一下我手中的果汁杯:「嗯?這麼盛大的晚宴上,小姐怎不飲酒呢?有失雅興,我找人給妳換一杯吧?」
「不,不用了。」
這個人是誰?我對他完全沒有印象,晚宴上的其他人都是有頭有臉的,至少電視上雜誌上也有有見過,可是這個人,這麼輕浮的態度,又帶著這麼獨特的面具,完全猜不出他是誰。
我努力想找尋李澤言的身影,但穿著高跟鞋還是矮人一截的我,根本找不著,偷偷墊起腳尖想看得更高,卻不小心拐了一下,那個人及時伸手摟住了我的腰,防止我摔了下去。
「謝……」道謝還沒說出口,我就可以感覺到那摟住我的腰的手並不安分,我趕緊站直身體想掙脫他,卻被他摟得更緊:「幫助淑女是紳士的義務,不必客氣。」
我腦子一片空白,只想趕快找到李澤言。
香檳雖然酒精濃度不高,但喝多了還是有後勁,只覺得頭有點暈乎暈乎的。
「請、請你放手。」
「我怎麼捨得放開這麼美麗的妳?」
我嚇得閉起眼睛,卻在下一秒,我被另一人拉了過去,撞上了熟悉的味道。
是令人安心的淡淡的焦糖味。
「李澤言?」
「是我。」但他的口氣卻不溫柔,眼神冰冷地看著對方:「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女伴,注意你的言行。」
「居然是華銳總裁!不過總裁把自己女伴晾在一旁,這種行為太不紳士,你還好意思說她是你的女伴?小姐,這樣的男人沒有資格與妳並肩。」
「我說過的話不會再說第二次。」李澤言卻反常地勾起嘴角:「還是說,你打算用貴公司今年得到的華銳資助項目,來替你的行為負責?」
那人遲疑了一下,聳了聳肩:「你們華銳也沒這麼了不起,區區幾億的資助項目,你認為我承擔不起?」
「不,這筆錢你或許還有機會周轉,但是我要你負責的不會只是這筆數字。」
李澤言在商場上殺伐果決是人盡皆知,那人最後也只能悻悻然離去。
「好了,沒事了。」他這才回過頭,大手輕輕拍著我的背,縷空的禮服可以細細感受到他手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地拍去我剛才的緊張與不安。
我抬起頭,卻發現他已經拿下了面具,那雙清冽的眼睛難得流露出的溫柔,讓人想清清楚楚印在腦海裡。
「酒喝多了?怎麼這麼點警覺心都沒有?」
「你能不能不要一開口就指責我?」我收回剛才的感嘆,他一點都不溫柔!
他輕輕嘆了口氣,一手拂上了我的臉頰:「我的確不該放開一個笨蛋的手。」
「你的確不該,這次是你的錯!」我反抓住他的手腕:「所以你要補償我,等一會兒要跟我一起跳舞。」
「都醉成這樣了,還想跳舞?」他苦笑一下:「而且學會跟我要補償了?」
「李老師上次教我跳舞,這次不該驗收一下嗎?」
「不需要。」他的臉靠得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我親自教的學生,永遠是最好的。」
然後,他用一個吻,堵住了我們之間的曖昧。
「剛好半年啊。」
瞥見牆上的月曆,算了算日子,正好半年。他苦笑了一下,覺得會在意日子的自己,很蠢。
跟那個笨蛋一樣。
明明腰上的槍傷早已痊癒,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但只要撩起衣服,那歷歷在目的鮮紅似乎佔據了他所有視野。
好似要他一輩子不能忘記,不允許他忘記。
絕對不能遺忘,他心愛的她。
從那日過後,他再也沒用過evol,那撕裂靈魂的痛楚,已經不及他心中對失去摯愛的心疼。
猶記得他絕望地將她送入那漆黑的裂縫裡,看著她緊閉雙眼,面容蒼白,卻掛著與身上怵目驚心的傷勢不協調的笑容。
他當時只是希望能保住她的命,只希望她活下去。
可是他開始後悔了,他從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但這次,徹徹底底失去了她,沒有她在身邊,他覺得難受。他想要聽她的笑聲、看她明明緊張卻鼓起勇氣匯報的樣子、看她傻呼呼地偷看自己還死不承認的樣子。
他後悔自己把她送走。
那天,一如往常地看著匯報,電腦上放著新聞影片,正在報導他的集團是怎麼力挽狂瀾,在總裁是evolver的身分被曝光後,仍在金融界屹立不搖。
「如果是妳,妳一定會說evolver不是壞人,想替他們打抱不平吧。」
對於自己的自言自語,他又苦笑了一下。
突然,心臟重重一跳,他有些喘不上氣地按住自己胸口,眼前的畫面卻令他吃驚。
他的對面,站著穿著大衣,從容不迫的許墨,他身上氣場告訴他,那是屬於BS的狠戾。但是許墨的表情十分複雜,他與自己似乎是對立面,卻又打算讓他全身而退。
他的手裡,抱著一個纖瘦的女孩,冷冷的槍口抵在她的頭上,但她卻沒有害怕地顫抖,好像確信,抱著她的男人不會扣下板機。
他怎麼可能傷害她?
畫面突然消失,他的眼前恢復成原本的辦公室,空無一人,手上沒有槍,也沒有女孩。
是她嗎?她在哪裡?她還好嗎?
他好想她。
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來人第一次如此無禮地沒敲門就撞開了總裁的大門:「緊急事件,總裁!」
「什麼事?」
「是她。」
他心頭一跳,卻沒表現出來,過度冷靜到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直到她被送到自己面前,她跟其他人一樣,被纏上了布條,但仍掩蓋不住她的緊張,在她緊張時會習慣性抓著自己的衣角、開口問話時小小的嘴會微張。
一模一樣。
「那個,有人嗎?」被纏住眼睛的她看不到,她眼前的男人的表情,多麼溫柔。
一直到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定,那雙總是不安份的手開始拂上他的胸前、他的脖頸、他的臉。
「是你嗎?」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手捧著他的臉:「真的是你嗎?」
「是我。」他努力壓抑自己快哭出的聲音,一把將她抱進懷裡,用盡所有思念的力氣,緊緊抱著:「是我。」
「我很想你。」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思念,對於男人來說,是這輩子最美的一句話。
他偷偷吸了下鼻子,用自己的手確確實實感受,真的是他所想的那個人。
「我很想你,李澤言……真的好想好想……」
「不用說那麼多次,笨蛋。」他手一勾,布條便從她的臉上滑落,卻是一雙淚眼,他用拇指替她拭去淚水:「哭的樣子很醜。」
「……你才醜。」
「笨蛋。」他輕吻著她的頭頂,手指融進她柔軟的髮絲裡:「謝謝妳,妳回來了。」
一輪血月高掛空中,四周一片荒蕪,峽谷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上一道血紅光輝直衝天際,周圍的風有些灼熱,在這種不毛之地,一個男人從祭壇的紅光走出,他身形高大挺拔,黑色的長袍上點綴了幾串琉璃,但琉璃的柔和也掩蓋不了他一身的殺戮之氣。
魔域裡最強大的人,古今中外無人能敵的魔王。
傳說中,他破空而至,只要他抵達的戰場,勝利都將屬於他。
我依約前來,卻沒想到,召喚我的居然是魔王。
「……巫女?」他高傲清冷的神情掃過我的全身,似乎有些驚訝,卻很快收了神色,腰間的配刀上的血跡仍未清除,隨風飄揚的長髮還黏著乾涸的血液,他的衣服已有多處破損,幾個怵目驚心的小洞可以看出是被箭射傷的傷口,仍在淌血。
他卻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
「我果然不該做出那樣的決定,而我明明已經看到了。」
我不解,抬頭看著他。
明明他是人人畏懼的魔王,身為人類的我理應對他感到恐懼,但只要對他上的雙眼,心似乎就會沉靜下來。
「後悔無用。」這句話似乎是對他自己說,也似乎是在對我說。
他的大手一揮,在我跟他的腳下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陣法!沒有人知道他的能力究竟強大到什麼地步,戰場上的倖存者唯一能描述的,就是他只需一眨眼功夫,就能消滅一個隊伍。
而腳下的陣法,我不曾看過,就是人類會使用的陣法中,也沒見過這麼複雜的形式。
符文字漂浮在我倆周圍,彷彿一條隱形的線,將我們纏繞在一起。
「這道契約,是妳施加在我身上的枷鎖、是我贈與妳飛翔的翅膀、是我們都心甘情願被彼此束縛。」他的語氣越來越低:「可妳卻忘了。」
我彷彿看到了他哭泣的表情,為其感到不捨。
「剝奪妳的記憶的人,我不會原諒,我要他們看清楚,他們的對手是誰。」語氣沉穩,卻透漏著殺伐異味,他的眼睛透出了血紅色的光輝,四周的場景像是被扭曲了一般,發生了變化!
「你做了什麼?」
「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是誰要付出代價?」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抓住了他的手:「把我叫來這裡,是要我幫助你去傷害人類嗎?我身為巫女,不能允許!」
我更不想看到的,是你受傷。
鬆了手,才發現我手上沾上了他的血跡,這才察覺自己的失態,也才想到他受了如此重的傷。
「難道,妳要幫助那些罪人嗎?」他的眼神凌厲:「巫女被陣法束縛,是被我給予的翅膀救下,從天壇墜落飛翔,而妳卻選擇拯救束縛妳的罪人?」
我沒聽懂,搖了搖頭:「......我不願看見殺伐之景,不願看見血流成河。而我,卻已經連我自己是誰都不曉得了。」
他說我忘了,或許,我是真的忘了。
「......三年,我用盡時空之力找了三年,仍尋妳未果,換得的卻是妳的遺忘。」
一道符文字圍成了一個圈,緊緊套在了我的手腕上,光芒褪去,它變成了一串紋身,緊緊嵌入了我的皮膚裡。
「妳的力量,歸於我。我的存在,歸於妳。」
這是妳和我的命運,一心同體。
中央公園的大樹下。
「在樹下刻下妳的願望。」
「為什麼要在樹上刻字……李澤言,這算不算破壞公物呀?」
「囉嗦。」
還記得,上一次妳刻下願望,那時候的我們相隔了十年。
十年後的我,看到妳一筆一畫刻下的願望,心中激動難平。
幸好跟妳在同一個時空。
「李澤言,你在想什麼呀?我刻好了。」
看著妳歪七扭八的字:「刻的真醜。」
「明明是你叫我刻的!還嫌棄……」
「不過,這個願望刻得還不錯。」雖然醜,但還是可以看出,她刻的是「長長久久」。
「李澤言,你也刻一個。」
「別以為我跟妳一樣犯蠢。」
「欸!明明我是聽你的話才刻的!你怎麼耍賴!」
吵吵鬧鬧的,這才是妳應該有的樣子。
之前在房間裡,任性地抓著玻璃碎片,死死不放手,哭成淚人兒的樣子,不適合妳。
還有在閣樓裡,強顏歡笑的樣子,更不適合妳。
無論經過多少次,我都不能把妳救下。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絕望、悔恨,我每一次都發誓要讓妳活下去,卻每一次眼睜睜看著妳離我而去。
這是最後一次。
如果這次沒有成功,不只是妳,連我都會被時間給吞噬。同歸於盡。
我不希望妳傷心,所以我不會賠上自己的性命,讓妳擔心。但是我也不會讓妳為了我去承擔危險,那種椎心之痛,我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又發呆!李澤言,你是不是穿越時空,結果腦子不好使了?」
「我的腦子還不像某個笨蛋,常常當機。」
「……還能懟人,就是沒事嘛。可是感覺,你好像有心事?」
「你看錯了。而且,讓我有心事的人,這世界上也只有妳一個。」
看著妳臉上泛起一片紅暈,不自覺地輕笑了一下。
這樣的笑容,我真希望,不是最後一次。
但是,在那把刀刺下的瞬間,所有有關妳的美好,全部都成為了最後一次。
妳忍著痛,額上冷汗涔涔,卻硬要擠出笑容,盡管鮮血已經大片暈開,妳到最後仍不願意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
我也是。
多希望那把刀是刺在我身上,多希望可以讓我代替妳承受這悲哀的命運。
可是我不能,我終究是無能為力。
直到妳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
這是第一次放聲大哭,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讓我撕心裂肺地為她哭泣了。
如果李澤言沒有到過那間孤兒院,沒有在那裡遇到那個女孩。
如果他們之間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
一如往常,眼前的女孩的匯報還是亂得一蹋糊塗,永遠抓不著重點,總是在期限前一天在苦苦哀求把期限延後,對奇怪的地方倒是挺有琢磨。
「這就是妳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寫出來的策劃?」李澤言連氣話都說不出來了,反笑了一下:「我看妳是根本沒把妳的公司放在心上。」
眼前的女孩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連正眼都不敢看他一眼。
「這種水平的策劃也敢拿來我的辦公室,就連我的公司員工都不敢拿出這麼低級的東西,讓妳親自來我辦公室匯報是給妳面子,因為妳名義上還是影視公司的負責人。」李澤言將策劃往前一推:「如果妳無心在這個行業上,那我勸妳趕緊退出,市場的競爭可不是妳想的那麼簡單。」
「不是這樣的!」女孩抬起頭,一雙眼睛淚汪汪的。
李澤言沒有因此動搖,雙手合十放在桌上,等著女孩的下一句話。
但是那一句話卻始終沒說出口。
唉,這是第幾次了?
怎麼自己看到眼前的女孩露出一點委屈的表情,就一點怒意都沒有了?或者說,連自己忍耐的底線都沒了。
「那妳倒是說個理由,為什麼這次的匯報這麼糟糕?」
「……沒什麼,是我不夠認真,我會回去重新修改,再發信件給你的。」
看著女孩落寞的背影,他覺得有那裡不對勁。
就算是天塌下來,這個女孩應該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甚至可能還會傻呼呼地許一些末日前要做的幾件事的願望。
「慢著。」李澤言喊住了她。
見她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李澤言朝她走過去,將她的身體轉向自己,這才覺得哪裡不對。女孩白皙的皮膚卻透著死白,身體的體溫也有些涼,再看看沒有血色的唇。
「生病了?」
「沒有,我很好。」
「妳的表情並不好。」李澤言嘆了口氣:「我載妳去醫院。」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只是……」
「只是?」
女孩又不說話了,這讓李澤言更心煩。他拿了抽屜裡的車鑰匙、外套後,便拉著女孩出門。
直到上了車,在李澤言的逼問下,女孩才願意坦白。
「是生理期……太痛了才沒辦法集中精神。」
李澤言卻反而鬆了一口氣,但又恢復了平常的口氣:「在妳眼裡,我就這麼不近人情?」
女孩搖頭,許是因為太疼了,女孩一上了車,就有些蜷縮著腰。
他只好將車,開回女孩的家。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開始會在意這個女孩的一顰一笑。在過去的日子裡,他沒有對一個女孩心動過,他努力發展自己的事業,只為了給在天之靈的母親一個安慰。
現在他又覺得,他這麼努力,是不是只是為了遇見這個女孩?
只是為了見到這個每天被他嫌棄幼稚、異想天開,偶爾還會突然理直氣壯地反駁他的,到處都不值一提的女孩。
自己的時間暫停的能力,是不是為了在那場車禍中,把時間停止,只為救下那個女孩?
好像一切都是這麼命中注定。
他停好車,才發現坐在副駕駛座的女孩已經睡著。
靜靜看著女孩熟睡的側臉,李澤言突然有些不忍心把她叫醒,因為怕她醒來後,又想起生理期的疼痛而不舒服。
「如果以前就認識妳的話,我應該會跟妳說……」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女孩說。
然後,他自嘲地一笑,替女孩解開了安全帶,然後將女孩抱回家。
有的時候,他一想到女孩的過往,就會有些傷感。獨自一個人撐起一家公司,沒有任何親人。
如果自己能早點遇見她呢?是不是在她最孤單寂寞的時候,能給她一點支持呢?
不過,不管什麼時候,他都註定會與女孩相遇,甚至被她吸引吧。
*
女孩在自己的房間醒來,還在模模糊糊之際,她走出了房間,看見客廳桌上已經被批改過的匯報內容,還有一碗薑湯、一個小小的布丁。
她想起以前說過,因為辣辣的口感,所以不喜歡薑湯,喝完時都要吃個甜甜的東西。
旁邊的一張字條,讓女孩看出了神,鏗鏘有力的字跡,卻寫著最溫暖的話語。
「覺得累的時候,別忘了我在妳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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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年請離開
李澤言參加了一個國外的商業論壇活動,而我因為前陣子業績的成長幅度遠超過預期,於是便向他索要了「跟他一起出國」的獎勵。
本來應該是出來玩的......
沒想到還是得等他的工作結束!
今天是商業論壇的會前宴,很多世界知名的企業總裁、董事,都出席了這場宴會。
地點剛好就在我們下榻的酒店。
被李澤言「警告」不能喝酒的我,只能拿著沒多少酒精度數的香檳,站在宴會的角落。
畢竟那些大老闆討論的不外乎就是股市、國貿、各國商業政策等等離我太遙遠的東西。
李澤言倒是拿著紅酒,穿梭在宴會之中。
儘管人群聚集,我還是能在裡頭,一眼就找到他。那個高挑挺拔的背影、好看的側臉、威嚴而不失優雅的雙眼。
看他似乎還要忙上一陣,而我也因為穿著不合腳的高跟鞋,後跟磨得生疼。簡單傳了訊息給李澤言後,我決定先回去房間。
一脫去高跟鞋,感覺整個人都解脫了!我坐在床緣,低頭看了看腳後跟,果然已經磨破皮,甚至有些滲血。
「嘶——」碰到的瞬間,整個人痛得縮了縮脖子,抬頭準備找藥膏時,對上了一雙墨黑的眼睛。
「李澤言?你怎麼回來了?」
「笨蛋,受傷了為什麼不說?」
他蹲在我面前,仔細地看了看傷口,再抬起頭時,卻生硬地把頭轉開。
我這才發現,他眼睛的位置,正對著我的胸口,禮服的開襟比平常的衣服更低了一些......
「我、我去把禮服換下來......」
「不用。」
他將我整個人抱上床躺著,不如說,是把我壓在床上。 「李、李澤言?」
他沒有回話,一個很深很深的吻貼了上來,像是要佔領我的自主權,他壓在我身上,親吻也是一次比一次用力,有好幾次我喘不上氣來,想要推他,卻使不上力。
奇異的感覺在我的腿間。
是他身下的腫脹,即使隔著西裝褲,還是可以清楚感受到底下的炙熱。
「怎麼?」他勾起嘴角:「很意外嗎?」
「沒、沒有......」他的手伸進了我的裙底,大手在我的大腿間輕輕的撫摸,但他的動作越輕,我越覺得心癢。
他知道哪裡是我敏感的位置,他拉下了我的底褲,輕輕挑逗著。
「不、不要,太多了⋯⋯」不用想也知道,底下已經泛濫成災。
「但我還沒滿足。」他輕咬了我的胸口,笑了一下:「放心,不會讓妳痛著的。」
屬於他的炙熱頓時出現在眼前,我卻羞得不敢直視,撇開了視線,但是下一秒,他用力的挺進,嚇得我不知所措。
「太深了⋯⋯李澤言......」底下被填滿的感覺太過舒服,來回挺進的速度由慢轉快,規律的挺動讓我幾乎要失去意識。
每一下,伴隨著我破碎的呻吟,還有身下清澈的水的奏鳴,以及李澤言性感的低喘。
他的動作越發快速,每一下都頂到我最敏感的核心,快感一波一波襲來,從尾椎竄起的戰慄感貫穿全身。
頃刻間,底下被高潮迭起的泛濫淹沒。
「唔......妳這樣......太緊了。」他微微撐開了我的雙腿,再次發力。
「我、我沒力了,李澤言......啊啊......」
「快了。」
下個瞬間,一股熱流衝進了體內,他像是解脫了一般,眼裡除了一絲疲憊,更多的是愉悅。
「妳今天,很美。」他親吻著我的唇:「任何時候,都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你是因為這個......才跑回來的嗎?」
「一半。」他的手拂上我的腰間:「另一半,是我早就想好,該怎麼與妳度過今晚,只是將它提前了而已。」
才剛結束,底下卻又已經有了反應,挺起的炙熱讓我吞了下口水。
夜還很長。
「今天的匯報還可以。」
「謝謝啊。」我擦去額上的冷汗,雖然說是例行匯報,但每次看到李澤言的撲克臉,還是會緊張的。
尤其今天,是女孩子不舒服的那幾天。
「......妳剛剛說什麼?」
「啊?說謝謝啊。」
「妳平常講話不會這麼簡短。」他站起身,走到我身旁:「怎麼回事?還是說......妳又搞砸了什麼事?」
我在你眼裡就只會搞砸事情嗎!
我搖搖頭,再怎麼樣他是總裁,怎麼能跟他大小聲呢?我收拾起東西:「才沒搞砸呢!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還有。」
還有?我有點不耐煩,但又想到就算自己不舒服也不可以牽怒別人,原本想發牢騷的語氣吞回了肚子:「還有什麼事?」
他的大手突然拂上了我的額頭,眉頭深鎖:「沒有發燒,但妳在冒冷汗。妳確定妳沒事?」
「我沒事啦。」
「看妳今天走路也沒有平常快,臉色也很蒼白。是不舒服的日子?」
「李澤言,你什麼時候關心女孩子的生理期症狀了......」
啊糟糕!
我把心裡話講出來了!我趕緊捂嘴:「我啥都沒說,真的。」
「......白癡。」他走回辦公桌,拿了他的鑰匙:「我送妳回家。」
「不用了,沒有什麼,我自己可以回家的......」但是身體很不配合,突然一個陣痛,讓我停頓了腳步。
李澤言一把將我扶著:「這叫可以自己回去?不想太痛的話就乖乖聽話。」
·
聽了他的話,回到家後,他便借了家裡的廚房,弄了點紅豆湯給我。
喝了一口,驚為天人!
明明一樣的食材,怎麼我煮的跟李澤言煮的味道就是不一樣?
「多吃點補血的跟熱的。不准喝冷飲,聽見沒?」
「李澤言,你好難得這麼關心我喔!」我一邊喝著湯,一邊笑著。因為很難得可以看到李澤言這麼貼心的一面。
「誰叫某個笨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雖然嘴上在懟我,但他好像笑了一下?
「謝謝你,李澤言。」
「......不用謝。」他輕吻了一下我的頭:「明天我來接妳,早點休息。」
那一吻,比手中的湯要溫暖。
李澤言感冒了。
那個華銳總裁感冒了!病到沒來公司上班!
今天原本是我的例行匯報,但還沒進辦公室,就被魏謙給請了回來。
李澤言看起來氣色一直都不錯,就連昨天晚上還在批評我的簡報內容,怎麼今天就生病了呢?
我下意識打了電話給他,雖然不期待他會接,但是響了很久依舊沒有回應,我也開始緊張了起來......
「天啊,真的這麼病重嗎......?」
說時遲那時快,電話接通了。李澤言有些疲倦的聲音傳來:「怎麼了?」
「啊啊,我聽說你感冒了......打個電話關心一下......」
「既然知道了,還來打擾我?」
聽你這話,哪裡像感冒的樣子!
「你在家嗎?」
「在家跟妳有關係嗎?」
「你等等就知道了!」我決定去他家探望他。
雖然嘴巴很壞,態度冷漠,但他其實也幫了我很多忙,這個時候換我照顧他了。
到了他家門口,保全像是看到熟客,馬上就幫我開門了。我敲了敲門,才推開大門:「李澤言......?」
沒有回應。
我進了屋子,輕輕將門帶上:「保全大哥說他在家的啊,難道在房間?」
李澤言的房間我還沒進去過呢!但是突然闖入好像不太好。
「俗話說,好奇心能殺死一隻貓,妳就是那隻笨貓嗎?」
李澤言突然出現在我身後,依舊是那張撲克臉,不過眼神裡透露著疲倦。
「是是是,笨貓才會到你家裡來探望你。你有發燒嗎?」我伸手想摸摸他的額頭,卻被他一手抓住:「沒那麼嚴重。」
「病到讓你這個大總裁都不能上班了還不嚴重?」
「只是今天有別的事情,不方便去公司一趟而已。」
這個理由還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我帶了點白粥,你廚房借我用用,我熱給你吃。」
李澤言則是一挑眉,不過並沒有拒絕我,我就自己到了廚房,簡單地把白粥煮滾,做點簡單的調味。
李澤言則是站在一旁,像是在看什麼稀有動物的樣子。
「......你到外頭等著。你站在這裡,我壓力好大......」
「不就跟匯報一樣嗎?」
「不一樣啦!」在你這個大廚面前做飯,簡直是壓力山大!
粥煮好後,我端了一碗給他:「還很燙喔,你慢點吃。」
李澤言卻沒有馬上動手,他將我拉進他身邊,近得我能感受到他的氣息,跟平常不一樣,他的呼吸略顯不順,雙頰上也有微微的紅暈,這感冒比我想像中還嚴重的樣子。
「你怎麼不吃?啊,我做的一定不會比你的好吃啦,但這個我也是挺有信心的。」
「不是不吃。」他緩緩開口,嘴角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只是覺得,一隻笨貓特地來做飯......感覺也不壞。」
「......高興就直說嘛!」
他將額頭頂在了我的額頭上,我可以感受到比一般要高的體溫,肯定是發燒了。
「只是感覺有妳在,就有溫暖......」
粥還沒吃。
李澤言已經靠在我肩上睡著了。
我卻覺得,比那碗粥還要溫暖。
「李澤言!」我將手中的吐舌頭熊寶寶用力砸向他,他一手接過,臉上充滿無奈:「我現在不是很有空陪妳玩妳丟我撿。」
當我小狗?
「為什麼要送我這個娃娃?」
「妳不覺得她跟妳長得很像嗎?」李澤言輕輕把玩偶丟了回來:「我現在還有資料要看,妳先一邊去。」
我抱著玩偶,心中不服氣卻不知道怎麼反駁......對了!
「你送這個娃娃給我,是希望我看到這個娃娃就會想起你嗎?」
「妳想怎麼認為,那就可以這麼認為。」
「可是你吐舌頭的樣子又沒娃娃可愛。」
李澤言好像翻了個白眼?我馬上反應過來他下一句要罵我「白癡」,所以我立刻開口:「就算你罵我白癡,但你要想,這個白癡也是你自己選的!」
「笨......」
「笨蛋也是你自己挑的!」
「......」李澤言乾脆閉嘴,完全無視我!
我興沖沖地坐到他旁邊,把娃娃吐舌頭的那一面面向他:「小熊小熊,看看眼前的冰山撲克臉,要怎麼樣讓他講話呢?搔癢嗎?」
「我說,妳是不是覺得我拿妳沒辦法了?」
我立刻伸出手制止他:「跟你說!現在不是在公司,也不是上班時間。所以什麼企劃案、報表、甚至撤資,現在講都一概不算數!而且沒有第三者,你講的話我才不聽!」
「我看妳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他放下手中的資料,後背靠上了沙發:「給妳10秒,讓妳有個因為浪費我的時間而道歉的機會。」
「哪有人放假日還在工作的......我只是想要你陪我而已......」我壓低了聲音,眼睛也垂了下來,避開了他的視線。
李澤言嘆了口氣,一把把我攬入他的懷中:「鬧脾氣也要有個限度......下不為例。」
「我沒有鬧!」
「這還叫沒有?真是、我當初為什麼會看上妳......」
我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笑:「笨蛋!這樣的我都是你自己挑選的,我可不給你反悔的機會!」我快速吻了他的唇,輕碰的瞬間,感覺到他的唇在顫抖。
「妳......」
「被我懟的沒話說了吧......唔!」
李澤言壓著我的頭,溫暖的唇瓣貼了上來!他吻了好久好久,吻得我喘不上氣來。等他移開後,我的臉已經漲紅一片。
「現在我看看是誰沒話說?」李澤言露出難得的微笑,拂過我的臉頰:「平常匯報都沒這麼會說,今天倒是讓我開了眼界。」
「......李澤言大笨蛋。」
「哼......我這個大笨蛋,才會看上妳這個小笨蛋。」
李澤言邀請我跟他一起去參加一場大型商業交流宴會,據說有各國政商名流,而李澤言也是被邀請的對象。
至於為什麼要帶我去,他說:「帶妳去見見世面,雖然妳的外語能力很差,但至少也要認得幾個名人,人家才不會嫌妳視野狹隘。」
雖然這話聽得很諷刺!
但是據我所知,這種場合上,男性都會攜帶女伴一同參加。
這樣的話,我能夠被李澤言選上,應該感到高興囉!
「......發什麼呆?」
我回過神,李澤言正一臉嫌棄地看著我:「我剛剛講的妳一定沒聽進去......在想什麼?」
「沒有,就是......想問你爲什麼是找我一起去?」
李澤言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笨蛋,這個問題妳上次就問過了,我不也回答妳了嗎?」
「噢......」
「我剛剛是說,上次買給妳的那件禮服,妳是不是還沒拆開過?」
我回想起上次李澤言買給我的那件紅色禮服,因為太昂貴了,一直沒有穿過。
「明天下午五點,我去妳家接妳,穿上那套禮服,聽見沒?」
「好。」
.
五點,李澤言準時出現在我家樓下,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領帶是沈穩的銀灰色,完全襯托出他挺拔的身形。
我走到他面前,輕輕轉了一圈:「好看嗎?」
「......妳是小朋友嗎?上車。」
真是不解風情!
到了宴會會場時,已經有非常多人了,而李澤言一進場,瞬間迎來了眾人的目光!
李澤言向其他人點頭致意,並沒有過多的寒暄。而我面對這麼大陣仗,心中還是十分緊張。
「那個華銳總裁真帥啊!不過他帶的那位是......?沒聽說過他有女朋友啊......」
「許是最近才交的吧!那個李澤言行事低調,雖然追他的狗仔很多,可從來沒出過負面新聞啊。」
「那個女孩長得真是普通,不過看她穿得這身還算得體......想來也是總裁買給她的吧!」
這一路上都是對我的指指點點,著實讓人心裡不舒服。
李澤言似乎也發現了,他一把將我摟在懷裡,大而溫暖的手扶著我的肩頭,像是在安慰我。
「不用去理那些流言蜚語。妳是我的女人,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而妳,作為我的女人,不需要這麼卑微。」
李澤言講得我耳根子發燙!但是,他的音量並不低,似乎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看那些人悻悻然地離去後,李澤言才鬆了手:「妳還好嗎?」
「我沒事。」
「下次有任何不高興,直接跟我說。」
我向他點頭,環顧了一下會場,每個出席的女性各個都是美若天仙,而且氣質出眾,還有一些是女企業家,更帶著幹練的氣質,相比之下我真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跟這個場合比,顯得格格不入。
「妳又在發什麼呆......?不舒服?」
我搖搖頭,沒多說什麼。要是跟他說我是在跟別人比較的話,他一定又要罵我白癡了......
「對了,有一件事沒跟妳說。」
「什麼......」
李澤言低下頭,靠近了我耳邊,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沈重而溫暖。
「今天的妳,很美。我很喜歡。」
早上七點——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以為是鬧鐘,想讓它繼續響下去,但是發現,今天是假日,鬧鐘怎麼會響?
正當我埋怨著是誰擾人清夢,緩緩接起電話:「喂......?」
「......妳不會還在睡吧?」
「你哪位啊?今天是假日,一大早擾人清夢的......」
「我,李澤言。」
李、李澤言?!
我趕緊從床上跳起:「李澤言?你、你起得真早呀......」
「我可不像某人假日就這麼放縱自己。」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他才開口:「今天有什麼安排?」
「嗯...沒有特別的行程。」
「那好,我九點去接妳,趕緊起床梳洗了。」
「我們要去哪裡?」我趕緊起床,順了順睡到亂翹的頭髮。
李澤言沒有回答,只叫我準時九點在門口等他,就掛了。
.
到了九點,我下樓後,發現李澤言的車子早就停在那了。
我上了車,李澤言卻嫌棄地看了我一眼,伸手到我耳後。這親暱的舉動使我耳根子紅得發燙。
「連頭髮都沒吹好,妳是小孩子嗎?」
「呃、就沒注意到嘛......李澤言,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發動了車子,一邊開著,一邊指著螢幕上的地圖:「妳說過郊區的那個神社最近有祈福活動,妳不是一直很想去嗎?」
「原來你記得呀!」我還在煩惱,那個神社有點遠,不曉得有沒有車可以去呢!
「我的腦子比某人清醒多了。」
「難得的假日,你就不能不吐槽我嗎...」
李澤言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卻很快就消失了。
「妳到了神社,是想許什麼願嗎?」
「嗯......還沒想到耶!不過聽說那個神社求戀愛運很靈驗......」
等等!我在說什麼呀!自己都講到臉紅了。
李澤言這次是真的輕笑了一聲:「笨蛋,妳那容量不大的腦袋能想到的願望,有什麼是我不能幫妳實現的?」
上個月的情人節,李澤言請我到了souvenir 吃飯,所以這次的白色情人節,我想也做些點心給他!
可是,要做什麼呢?
感覺不管做什麼,他都比我拿手,而且肯定會吐槽我一番......
才想到這,手機突然響起,嚇得我差點把手機摔出去。我趕緊接起:「喂?」
「是我,李澤言。」
李澤言這個時間打給我?現在是晚上九點。
「有什麼事嗎?」
「......沒事不能打給妳?」
「當然可以!」我連腰都伸直了。
「一個小時後,到門口。我去接妳。」
今天?晚上?十點?
「李澤言,這麼晚要去哪裡?」
「去看夜景。」
「啊?」我趕緊捂嘴,頓時覺得剛才的回應很失禮。
「就這樣,掛了。」
還是一樣的霸道。
·
十點後,李澤言的車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口,上了他的車後,他就不發一語。雖然車內放著悅耳的古典音樂,卻仍覺得空氣有點沈悶。
「李澤言......你再不說點什麼,不用你的evol,空氣都要凝結了。」
「......白癡。」他解鎖了他的手機,遞給我:「自己看。」
我接過,上面是百貨公司今年特別推出的活動,平時不開放的屋頂經過特別設計,特別打造了一個小小的花園,晚上的時候可以俯瞰整個城市夜景!而且限定只開放三天,到白色情人節當天結束。
「天啊,好美!」光看照片就有這麼棒的視覺感受,看現場應該更美!
「李澤言,你是因為白色情人節才帶我去的嗎?」
「這個跟情人節沒有關係。」話是這麼說,我卻覺得李澤言的臉有點紅......
「是這樣喔。」我把手機還給他,換個話題:「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問吧。」
「你喜歡吃甜食嗎?比如蛋糕?巧克力?布丁?」
李澤言先是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那應該都是妳愛吃的東西吧?」
「哪、哪有!我很認真的問你耶!」
「不用問。妳做的,我都會吃。」
我一愣:「你怎麼......?」你怎麼知道我想問你的口味跟喜好?
「妳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不用為我準備什麼,我覺得,妳就是我最好的禮物。」
「妳今天的匯報,不怎麼樣。」李澤言鐵青著臉,語調略顯煩躁。
當然不怎麼樣,我昨天可是一個晚上沒睡!
這幾天都忙到連飯都沒什麼吃呢⋯⋯
「漏洞百出,了無新意。我看妳是想要讓我撤資了?」
「沒!我、我今天回去改,馬上改!」
但是李澤言並沒有把我的報告還給我,而是在上面寫了很多東西,密麻到像是寫作文。
「那個⋯⋯李澤言?」
「妳是不是熬夜了一個晚上?而且飯也沒吃?」他頭也不抬地問道。
這樣也能看出來?我趕緊搖頭:「沒有的事,總裁大人您多慮了!」
「您?笨蛋,妳出門前是不會照鏡子嗎?看妳的黑眼圈這麼重⋯⋯還有,剛才匯報的時候,連妳自己的肚子背叛了妳都不知道?」
難道剛剛肚子叫了嗎?天啊!我在那個李澤言面前⋯⋯我的天,我連撞牆的心都有了!
正當我還在為自己的丟臉懊惱的時候,李澤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我面前,將我的報告遞給我:「回去照著改。後天沒交出來,我可就真的撤資了。」
我趕緊接過:「當然!我今天晚上就回去改。」
「不行。」
嗯?他說不行?
「什麼意思?我不懂⋯⋯」我疑惑地看著他。
「今天晚上,到souvenir來。」
「咦咦!今天要開店?太好啦!」
「白癡⋯⋯」
「可是,你今天怎麼有閒情逸致?」我問。
李澤言瞥了一眼牆上的日曆:「就當作是之前生日的回禮,請妳吃個飯。」
喔喔?我也跟著看向日曆⋯⋯等等,明天是情人節,難道今天這餐,是情人節晚餐?
「不要把妳那容量不大的腦袋瓜想些沒用的東西。」李澤言馬上破除了我的幻想,討厭!
「明天是情人節嘛⋯⋯」我嘀咕著,卻還是被他聽到了。
李澤言輕笑一聲,準備走出辦公室。離開前,留下了一句話:
「今天晚上記得空下來,還有,以後的情人節,都要為我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