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分享

優勢就是力量/作家 游乾桂 (在此,和大家分享一個很棒的文章)

何謂天才?

我的解讀比起以往更有彈性,而且不同。只要把你放在對的位置就是天才,放到錯的地方便蠢才,垃圾成資源,一樣是黃金,資源成垃圾,還是廢棄物。每個人都有優勢與劣勢,莫看自己的不好,想想自己好在那裡,下苦功,就可以成秦器,因為機會永遠給準備好的人。很多人相信學歷的魔力,而我更相信的是實力與能力,有些根本未具備好學歷,一樣可以出類拔萃,獨領風騷,在我的行囊中就藏了很多這一類的人。 比方說,朱銘,台灣少數被國際知曉的大師級人物。在學歷上只有小學,但實力是博士。我很喜歡朱銘大師早期的作品〈太極〉,彷彿哲學家,說著渾沌之初的簡單初願,很有感觸。朱銘老師十三歲拜師學雕木刻,深解精髓,一九六八年拜師著名雕塑家楊英風門下,擅長大型抽象不銹綱作品,楊英風鼓勵他學太極,以便強身磨練意志,就在學習太極的過程中,朱銘領悟了身、心、力量的來源與制衡,以及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哲理,創作了一系列單件及對招的太極作品。紐約之行開啟視野,受到美國普普藝術的影響,創作了人的系列-「人間」,木刻上色彩粗獷,或保麗龍鑄銅,被綑著的人像型態扭曲,沒有臉容,但表情氣鼓鼓的,呈現一般詼諧、活潑、豪放、野性的味,繼之受陶藝家陳景亮的影響,製作陶魚、陶人,用鑄銅手法完成「運動系列」。他的成就魔法其實叫做時間,由十三歲起算,到目前年逾七十,對一件單一的事,熱情不歇的持續創作逾五十年了,求學讀書是他的劣勢,可是未打敗他,雕塑是其優勢,成就了他。

林懷民的舞作非看不可,它藏了哲思,一套有意的人生哲學,他能讀書,政大畢業,留學美國,最後更可依靠的還是勤奮的苦練,台上的一分鐘,台下是十年功。林懷民老師資質聰慧,取得艾荷華大學英文系小說創作班藝術碩士學位之後,再修博士不難,但他卻棄文從舞,一度鬧了家庭革命,可是如果不習舞,也許讀書人的他,就不會奪得亞洲的巨人……二十世紀偉大編舞家之一的封號,獲得包括國家文藝獎、吳三連文藝獎、世界十大傑出青年、紐約市政府文化局的「終生成就獎」,香港演藝學院榮譽院士,並且獲頒有「亞洲諾貝爾獎」之稱的麥格塞塞獎,二○○○年國際芭蕾雜誌將他列為「年度人物」等等殊榮。從第一部舞作,到「九歌」、「水月」、「行草」、「竹舞」,約莫編了六十餘齣戲了,它是四十年的結晶,並非一步登上天的。

物理學家李安?乍看你會摸門不著的,是的,如果把李安放在物理學便不像了,他屬於電影,〈臥虎藏龍〉彷彿他的人生哲學史,他用自己的視覺,展示他對人生的解構,拍得絲絲入扣,作品中藏著濃濃的知識分子的義理。斷臂山如是,推手如是,色.戒如是,胡士托風波亦復如是,他的電影哲學可非憑空捏造的,據說,他可是下過功夫的,高中時代經常蹺課到二輪電影院看電影,大學二度落榜的他,陰錯陽差找著最愛的電影,進入國立藝專,從此改變他的人生,成為電影界的泰斗。為了拍一部好片,他經常閱讀,從上百部小說之中,挑出一部可以拍成電影的劇本,而非坐在導演席上,就可以成事的,電影這條路,如果從他一九七九年他進到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唸戲劇起算,電影與他已有三十年的交會了,占了人生的三分之一。

巨人姚明的身高是二二六公分,天生的籃球中鋒人才,他的確如願竹占據NBA的一個位置,可是靠的並非身高,而是努不懈。 他沒有天才球員的嬌縱,反而更像小球員,他人練習一小時,他自動再加練一小時,原本天份就優於他人的人,比人更勤奮,就令人更懼怕了。受傷後的姚明,做了重大的手術,有人猜測,他將因而退出NBA,但是看來是不可能的,他的腿還打著石膏時,這位球巨星已經迫不急待的坐在椅子上開始練球了,每天至少投出數百粒球,保持球感與肌耐力,這種自主訓練的精神,據說已有很多年了,除非我們比他更努力,否則想越超越這樣的人,真是很有難度。他在籃球天地裡,算不上最有天分的,但應該是數一數二的努力者,因而有了一方土壤。

稱呼李國修老師是舞台劇的泰斗,想必一點不為過,求學不順的他,三次聯考落榜,算是失意人,但舞台給了一方天地,活水源頭,化身大師級人物。他的劇作與表演,卻難有人可以出其右,,舞台編導作品有三十餘齣,包括《三人行不行》系列、《半里長城》、《莎姆雷特》、《西出陽關》、《京戲啟示錄》等。李國修不但身兼編劇、導演,也經常參與舞台劇的演出。他在《西出陽關》一劇中飾演「老齊」一角,被台灣媒體評為「李國修最具卓別林高度的演出」。他的座右銘為:「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功德圓滿了。」

讀書考試的失意人,換個角色依舊可以成為成功者,不是嗎?馬友友的學歷很特別,哈佛大學人類學系畢業,看來如果繼續攻讀,至多是人類學家,應該不會是我們熟悉的馬友友,也許也不會是一位出色的馬友友,或者只是路人馬友友了,根本不可能是勇奪多座葛來美將的大提琴大師了。馬友友替李安的《臥虎藏龍》配過樂,布萊德彼特主演的《西藏七年》的音樂也是他配的。我很難想像人類學家馬友友的樣貌,如果不是音樂家,可以確定的是,他不可能為世人所知,成為一位優秀的音樂傳聲者,把美好的樂章透過躍動的音符,在大眾劇院表演給我們這群升斗小民聆聽。

也許人類學並非他的劣勢,但起碼不是優勢,凡人很難用自己非最優勢的一面展露才華的,不是嗎?我曾不只一次被讀者問道,讀中文有前途嗎?這不該問我的,也許可以考慮問問張曼娟老師,由他來回答最是合理貼切。也許他會說,那要看你學得如何?通透還是半調子。早年的張曼娟以小說聞名,《海水正藍》一書由潮水一般襲捲了年輕人的心靈,「張曼娟」三個字,從此在當代華文文學中成為閃亮的名字。介於大眾與嚴肅文學的「中間文學」,張曼娟絕對是領航的代表。而今獨領風騷的張曼娟,求學之路也非一帆風順,讀了五專部的世新,再插班進了東吳中文系,從中文的世界中找著了優勢能力,自己的天空,從此不再飄泊,成了絕色的作家,傳授文學的教授,也是我認識的作家之中,最具質感,一直保有獨特魅力的人物之一,我一直非常喜歡欣賞他的作品。他的作品《喜歡》,經典文學普及化的《愛情,詩流域》、《時光詞場》、《人間好時節》,飲食散文集《黃魚聽雷》‵《柔軟的神殿》,一直是我的案頭書,我還替兒女買了一套〈張曼娟小學堂〉,在在顯示曼娟在文壇難以抹滅的位置,我同樣很難想像文學的張曼娟,化身科學的張曼娟時會是何種樣貌,很不像吧。

是的,每個人的身上都有正負兩面,你用我的劣勢看我,我就不強,但轉個面看見我的優勢,我可能是小強。人全是靠優勢,方可演活人生的,根本不可能有一個人依附劣勢,優勢才是人生中的一盞明燈,劣勢不是,至多是一部堪用的機器,為了五斗米折腰,成天忙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即使擁有最高學歷,最棒學府,最會讀書,可是沒有出色的本事,又有何用?如果必須做到苦不堪言,,疲憊返家,成天埋怨,才可以賺到一點足以餬口的錢,意義又是什麼?讀書是讓人生有了決定權,而非被人決定。

如果如是,我們可得閤上雙眼好好想想,我們又決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