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nilaulj 小米湯圓   

摻和兒時記憶,搓揉出曾經的想念

「我很想念那個味道。」在小米共生的排灣族社會裡,pinilaulj(小米湯圓)是許多人餐桌上的共同記憶,隨時代演變,發展出許多各自的口味與做法。來到土坂部落的的野郎麵店,吃一碗由sedjem lja ruvaiwan陳三郎所烹煮的pinilaulj,品味他從小到大的記憶,以及那一顆顆搓揉而出的小米風味。

文/邱建維    攝影/鄭亦婷

*本文出現之母語皆為東排灣語(土坂部落),並沿用受訪者慣用字詞。

有湯又會飽還能配飲料,今晚也想來碗小米湯圓

小米,在排灣族的社會裡,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舉凡生命禮俗到歲時祭儀,都有小米參與其中,包含常見的qavai(小米糕)、pinuljacengan(搖搖飯)與qinasaqasaw(小米粥)等,都是部落裡常見的小米料理,而pinilaulj更是餐桌上常見佳餚。

緩緩地將水與發酵後打過的小米粉攪和,在力量收放之間,慢慢形成獨特香氣的麵糰,那是屬於小米發酵後的滋味,有人卻步有人則趨之若鶩。sedjem捏起適當的大小,輕輕搓揉成圓厚輕輕壓扁,放入適量醃漬後的豬肉,再次搓圓後,一顆顆圓滾滾的成果,靜靜地躺在lamud(血桐葉)之上。小米湯圓看似簡單,準備過程卻沒有想像中容易。

除了稱呼為pinilaulj以外,在土坂部落也會稱它rinikupu(圓圓的東西)、dangungun與ginemegem(部分耆老稱為舊土坂的說法),而在屏東也有以qavai稱呼。

sedjem提到過去pinilaulj是用來宴請、感謝與招待的重要食物,有親戚從遠方而來、重要的節日像masuvaqu(收穫節),又或者以前請來人做非常辛苦的工作時,主人家都會親自製作pinilaulj款待。甚至在小米祭儀中kivaqu(採收小米)的環節,也能看到pinilaulj的身影。「你看,它有湯又會飽,重點又可以配酒一起,也不容易酒醉,是不是很好這個pinilaulj。」抽著菸斗的sedjem分享著這道料理的各種好處。

在部落每一家都有屬於自己製作pinilaulj的隱藏作法與配料。

靠小米長大的孩子,包藏著兒時的記憶

1962年出生的sedjem lja ruvaiwan陳三郎,部落裡的人都習慣稱呼他為郎叔。sedjem是他名字,由於家中在他之前的哥哥依序夭折,長輩便將他取名為sedjem,意思是借來的孩子,祈求孩子可以平安的長大。ruviwan則是他所擁有的家屋名稱。擁有一雙製作pinilaulj好手的他,父母從多良搬到tjatjikel(上大溪)後生下他,「我們那時候,真的很辛苦。」他回憶起小時候,媽媽會用蘆葦點火做搖搖飯,而他就要照顧兩個弟弟與妹妹,還要到河邊去洗衣服,所以每當吃到pinuljacengan或pinilaulj 時,他總會想起這些兒時的記憶。長大後的他,來到外地進行蓋房子的工作,經歷一番努力後回到家鄉,在一些機緣下,慢慢煮回兒時的記憶與味道,看著長輩們如何烹煮,自己再不斷練習揣摩著,原本完全不會做飯的他,如今已經是部落裡重要的飲食耆老。

發酵的小米包覆豬肉熬煮後,一種獨有的氣味會讓人欲罷不能。

一間承載記憶的麵店

在以前一斤的小米換一天工的日子,就知道pinilaulj是多麼珍貴的食物。除了包vutjulj(豬肉)以外,sedjem回憶起以前甚至會包小螃蟹,與cuvuq(竹筍)、supiq(芋頭梗)或者曬乾的uming(芋頭葉)一起煮。如今隨著時代的變遷,每一家都有屬於自己獨門的小米湯圓配方與做法,從高粱、南瓜到各式各樣的口味。剛過完大壽的sedjem,在土坂部落與kuljelje lja giring熊大龍開了一家麵店「深山野熊號—野郎麵店」,熱愛分享的他,賣著日常的小吃,偶爾也會端出許多在地隱藏的傳統料理,pinilaulj就是招牌之一,在傳統飲食與當代美學之間,這裡擁有一方風土的滋味。

「我真的,永遠都吃不膩pinilaulj」隨著小米越來越少種植,sedjem也擔心著,或許有一天,這道美食也將隨著小米,一起僅僅成為記憶。

「老闆,我要一碗pinilaul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