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

《静坐引导》

2016.07.03 正念

朱倍贤主讲

坊间大部分的书，提到「正念」时会说：「活在当下丶不批判」等等。当然，「活在当下丶不批判」这个是禅修里面很重要的，跟「平舍」有关的特质。但严格讲，它并不属於正念的内容。

很多人都误把佛教的禅修，当作光是活在当下，有一些老师甚至诗意地表达，只要心能够不起批判丶跟当下接触，真理就在其中。

但，严格地讲，佛法并不是这样认为。例如，佛法说的「如理作意」丶「无间作意」，处处都显现在修行过程里面，我们的注意力应该要有「框架」丶「方向感」；我们的努力必须要有意趣丶有导向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只是练习「活在当下丶不作批判」，这样的定力本身，在原始佛法里，是不足以产生智慧的，产生智慧中道的方法，一定要有佛法的大纲作为引导，除此之外，也要知道，眼前练习的短程目标丶长程目标。

在静坐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是在练习「禅定」～定力的培养。同样地，它是有目标丶框架的，像可以检查自己要克服什麽障碍，或采取什麽行动，能让我们最便捷地进入到安定，最接近禅那的状况。有的人，可以把目标丶方向订在，让心脱离开散乱的感觉；或者，让心脱离开对五欲世界的幻想丶着迷丶焦躁；有的人可以刻意强调，怎样让身心沉淀丶放松，把着急丶不耐烦缓和下来；有的人则是可以强调，培养某些「禅支」。

所以，这些都是方向。透过「正知」观察内心活动的方式，产生出不同的效果，可以知道，目前要采取怎样的技巧，能最便捷地帮助自己的身心，进入准备禅定的状态。「正念」是有内容丶方向的。佛经也提到，定力基本上是建立在正念上的。「正念」的培养就是，能更大程度地忆持丶记得眼前该做的功课；不忘失自己的方向感丶用功的使力点。愈能够记得丶贯彻这些，定力就愈能开展出来。

第一丶禅修是先透过「善寻」，就是一种内在的言语，引导自己前往想去的方向。像现在要培养禅那的特质，前进的方向是：让身心更安适丶知足；能够在简单丶放下焦躁的情形之下，体会到收摄丶轻松，体会到因为「出离」而得到清凉的感觉。

第二丶让内心引导自己，或用言语在心里提醒着：应该要让身体更放松；或者，把注意力导向呼吸是如何在按摩丶滋润着身心。这些都是寻的动作，要尽量跟「正念」配合。就是说，要能够让自己更记得「寻」；减少偏离方向丶减少胡乱使力的机会跟时间丶减低打妄念的机会丶减低忘失主题方向的机会。在内心检查：怎样把正念的力量提升，才能更密集地记得眼前要怎样用功。

第三丶正念有「统合」的意思。要把一件事情做得好，必须记得做好这件事情所需留意的。像在开车时，我们不是只记得一件事情，而是要留意路上的行人丶车距丶行车速度；留意开车的姿势是否理想；是过度紧张或涣散…。

同样地，在静坐丶培养禅那的时候，要记得那些帮助我们进入禅那所需留意的。一个程度那是因人而异，但不会脱离一些基本的原则。好比说：能帮助自己放松丶平衡的坐姿；怎样呼吸才不是压促的；不因驼背而压制着胸腔丶腹部若有若无地活动；怎样的坐姿感觉上是打开来的丶端正的，使得身体内在细微的动作，能更顺畅，流动丶扩散到不同的角落；记得心要脱离开欲界的状况，如饥渴感丶不安感；针对五欲的计画丶狂热丶怀念，要如何毅然地搁置；怎样能暂时搁置不善丶干扰性活动，使得身心能简单丶放松，以呼吸或身体的触感，来作为食物，而不是以故事情节来作为食物。不是以饥渴感丶用力地追逐意境，来作为食物。

现在花一点时间，提醒自己要进入禅修前，要记得什麽。好比说留意与自身姿势有关联的；不是光是现在而已，而是，在待会儿静坐的过程中，可以常常检查：姿势有没有变得不理想了丶需不需要重新调整。另一个要保持正念的内容，是跟内心的活动有关的：注意力是不是跟「触感」在接触着丶连接着。

记不记得，以前的静坐经验里面，要跟「触感」有怎样的介面丶接触，才能帮助提升安稳感。可以留意整个身躯丶胸腔；也可以留意身体的内部「墙壁」，怎麽让气压所按摩；或留意神经系统，怎样被呼吸所滋润丶震荡丶安抚。

还要记得的是「寻」的内容～禅修的主题，是什麽？可以选择十六胜行中的任何一个胜行。例如：「让身体更放松」，将此做为待会儿静坐时，探索的主题。不断地去发觉，内在的僵硬，然後，把它放下来；加深或保持放松的感觉。

记得要把这些动作做得好，必须很精准地掌握到当下身心整体的触感，才能扎实稳健地，把这样的触感，带往更放松的境况。

学习在内在做自己的老师，就是依靠「正念」提醒自己，该做什麽；眼前新生出的状况，要怎麽应对。

强而有力的「正念」，伴随着心。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以默念的方式，来增强正念。好比说，「正在被呼吸滋润的身体」；「一点一滴在脱离开担忧的心」。每次都不求多丶不求完美，而是具体地把身心带领到那个内在指示的方向；以「一点一滴在脱离开担忧的心」为例，脱离一点点，就有一点点身心质变的感觉。品味着脱离开尘世间的喧闹，而生的轻松丶清凉感。

品味一下：「正念」增强是什麽感觉……

高度地忆持着眼前该做的功课，紧密地跟它相伴着。

「正念」是帮助我们记得，眼前的目标是往禅那的方向前进着。应该要把通往这个方向的功课，尽量记得丶做好；不要忘失丶偏离这个主题。

清楚的目标，知道自己的使力点。

这里面是有欲望的，佛法从来没有讲要断除欲望；佛法讲「断渴爱」；欲望在修行是必要的。所以，要有高的欣冀丶欲求的心；「善法欲」，确知前进的方向，是必要的～值得追求丶开发；有取舍，不是无取舍。

感受丶确知，身心脱离开焦虑感丶不安感丶饥渴感，是好的丶良善的丶清凉的丶少压力的丶安静的。

静坐，不是发呆丶不只是活在当下；要知道目标，让目标引领着你。目标是因人而异的，要清楚地知道自己选择的目标。

目标可能是：让呼跟吸，更加安抚自己的神经。

不断在当下，重新往这个目标前进。

目标可能是：放下心事，让身心更轻松。

不断在当下，忆持着这个主题，帮助自己挣脱开心事的枷锁。

记得跟「触感」保持接触，所以，目标不会变得空洞化丶理论化。具体地在触感上用功丶调整。在触感的层次上，帮助身体感觉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