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 date: Sep 25, 2009 6:57:30 AM
说实话,第一次到巴黎,巴黎没有我想象的好,我更喜欢罗马和维也纳。罗马有那种不失情调的阳刚之气,维也纳则有一种忧郁的帝国古都的气质。巴黎人显得比较轻浮,骨子里还自以为是。比如我在蓬皮杜中心的咖啡厅问有没有卡普奇诺,那法国店员说我们不卖美国咖啡。这次巴黎发生的支持“藏独”的事件,我觉得法国人有点无耻。美国人将他们从纳粹手下解放出来,他们在伊拉克战争中以一付真理在握的姿态让美国难堪;科萨奇前不久还从中国拿走数亿美元的订单,一转身就支持“藏独”。
法国人实际上就像北京文化圈的“文青”。“文青”就是自封小知识分子有文艺情调的青年,这种人有时候很无情,跟你做了十年朋友,你就是曾经在他落难时帮过他,借过钱给他,甚至至今未还,他也会因为一个真理问题的辩论和分歧,跟你势不两立和决裂。因此“文青”在精神上可以欣赏他,但他在政治和恋爱上是绝不靠谱的。他今天可以跟你一起恋爱和革命,明天会突然认为你的行为违背了真理或准则,而跟你决裂分手。这就是毛泽东一直批判的小资产阶级文化症。而美国人正相反,尽管你精神上未必欣赏他,觉得他霸气和俗,但他在江湖义气上是绝对靠谱的。所以,法国人是精神上可以欣赏的,但绝对不可以做朋友的;美国人精神上可以不欣赏,但绝对是可以成为江湖铁兄弟的。这一点毛泽东把握得很好。他在共和国建立后,舆论上一直猛批美帝国主义,同戴高乐引为知己。但70十年代中美建交同尼克松见面时,却露出心里话,他其实骨子里还是欣赏美国人。
20世纪后半期冷战以来,欧洲和西方国家实际上已经形成对中国政府推介到国际上的艺术活动持有偏见,只要是中国政府组织的文化交流活动,西方主流艺术界都不可能看得上,因为他们已经有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的明确的判断标准和脉络。当然我们可以说我们不一定按照西方的标准来,但是我们在近半个世纪也确实没有在艺术上有过什么创造。即使主流的现代官方艺术,也主要是学前苏联和古典欧洲的艺术语言。
中国政府的文化官员及其组织的国际艺术活动的水准确实比较老套,充满意识形态的痕迹。从文化冷战的角度说,中国政府还处在很低级的水平上。我觉得经济的进步是可以在政府组织和宏观调控下进行的,但文化和现代艺术是不太可能由政府来组织进步的。艺术本来就是一个民间和个人的精神活力,一旦官方化和组织化都是有问题的。
像前苏联这样的专制国家为什么在文化冷战的事情搞不过欧美民主国家,这并不是因为民主国家不搞阴谋,而是民主国家具有可利用的鲜活的多元文化资源,民主国家有精英文化、商业文化、低俗文化、江湖文化和草根文化等多元形态,但这些多元文化基本上都出于一种真诚的表达,哪怕出于一种邪恶的动机也是真诚的。所以,民主国家的文化冷战利用这些文化资源比较容易欺骗人。民主国家也有文化洗脑和操控民众,但做得比较高明。就像这次欧洲爆发的“歇斯底里”症似的同情藏独,是西方长期文化创作和新闻报道的耳濡目染的洗脑的结果,但这些洗脑似的关于西藏的电影、小说、游记,包括达赖与欧洲学者的思想对话,确实都是充满艺术味道和睿智的,如果没有这些文化智慧、艺术和真诚层次的内容,光凭西方政府的说教式的宣传,能让受过良好教育的欧洲民众盲目相信西藏独立吗?我想这种教条式的宣传现在连中国人也骗不了了,但是却还在我们的意识形态部门大量生产。
所以,在坚决抵抗欧洲的歇斯底里“挺藏”活动,维护中国人的尊严以后,我们确实也要反省一下自己的文化和意识形态政策,是否已经到了非常教条、僵化甚至反文化规律的地步。在中国奥运这件事情上,我觉得有些中国人跟外国一起抵制奥运是很无耻的,因为这就像法国人一样,你不能一边享受中国的好处,一边站在真理的高度指责中国。况且作为中国人更不应该这样,“家里人就是犯了再大的错误也要关门自己解决,并且一致对外”,就是中国文化的政治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