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愛吾友 – 五十重聚後感言
參加了北二女1965五十重聚盛會, 重新遇見200多位闊別50年的老同學們, 經驗了興奮, 驚喜和激動, 真是神奇又令人終身難忘! 大家都異口同聲地向郎冰瑩, 廖玉秀, 張書琪…等人致不完我們衷心的謝意! 沒有她們過去三年以來孖孖不斷的, 貢獻出她們的心血, 我們怎能有机會再回到母校去,走操場,過升旗台, 讓我們這群坐六望七的老婦, 重溫青春的舊夢! 然後還享受我們的金約宴, 和一個一個接二連三的金約旅! 成千的照片等著欣賞,收集和整理, 就是明証!
和過去的好朋友重聚一堂, 50年如一日, 大家分別來自世界各角落, 超越了時空的阻隔! 我們有說不完的話: 大部分同學都已辛勞工作了大半生, 如今子女自立了, 現在和老伴兒, 或獨個兒,享受著退休後的閒情逸致. 也有人仍從事著令人仰慕的專業, 或經營著龐大的企業. 更有人有抱負要服務於人群, 她去到邊遠地區行醫, 給當地居民帶來希望. 有人還繼續上班, 也許因為喜歡那工作, 也許因為沒有陪養嗜好, 不知如何打發退休後的時間. 當然身為人母, 彼此見面必會探問彼此的兒女, 孫兒女, 也要探問彼此的老公. 幸運的有不止一位的老公, 令人稱羨! 對那不幸老公已先走一步的, 我們要她趕快擇吉日, 和男朋友合法化, 我們急需找一個關於’慶祝’ 的藉口, 以便訂出下一個重聚日!
許多同學還是從前的模樣, 一眼就可認出, 只是髮型變好看了, 穿衣服很時尚, 手挽老公, 腳踏高跟鞋. 有人從前多話, 今天還是話多. 有人完全不記得她自己過去何年在那班, 現在雖被郎冰瑩發派了正確的班名, 只是她會記住嗎? 有人身手矯捷步履輕盈, 沒有年齡的陰影,叫人羨慕. 有人過去具有清秀的藝術家風格, 今天是真正具有現代風格的藝術家. 有人嫁給了名藝術家, 有人自己是成名音樂家. 有人一下子沒認出, 一旦看了頸上掛著的名牌後, 倒也是愈看愈像, 非常有趣! 有人過去是青春美麗, 今天是有風韻的美麗. 相形之下看自己, 過去是醜小鴨, 今天是醜老鴨, 嘆也!
重新拾回過去的友誼, 給我一個自省的机會. 幸而好朋友還是好朋友,一點兒沒變! 我不知道怎麼會和好朋友失去聯絡的! 彼此都太忙於家庭, 孩子和工作, 找不出寫信的時間嗎? 以前沒有Email, 一打長途電話聊天, 小孩子就纏上身來! 現在, 可要好好把握住彼此的信息!
從外國回來的同學, 多來自美國. 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加國鄉親, 誰知兩家住得十萬八千里遠. 以為加國雖然幅員廣大, 人口都集中在美加邊境以北, 不超過二百公里的地方, 還能遠到那兒去? 不想是分別在東西兩岸的邊境上, 坐飛机至少也得五小時, 白興奮了一場!
有人還記恨訓導羅大媽剪過她的頭髮, 撕過她的裙子, 至少她曾是個愛漂亮的女孩, 敢留長過耳朵的長髮, 敢穿短過膝蓋的短裙, 強過大部分循規蹈矩無趣的書呆子. 她們不分晝夜的念書, 也不分晝夜 的睡覺, 還是難免被羅大媽抓到上課打瞌睡! 你自以為很用功, 有一天有個好學生很坦白的告訴你, 你還不能被稱為’夠用功’! 有人說得好, 我們過去在班上並不分派系, 只有坐在前面的小可愛派及坐在後面的愛聊天派. 如果你坐在後面, 發現有小可愛特跑到後面來與你搭訕, 你就應該自覺, 不用第三者指出你還不夠用功, 浪費不少時間在說廢話上. 但是 話又說回來, 當不了那愛漂亮的, 生活中總得找些別的樂趣呀! 和後面派老搭擋談得津津有味不說, 還把前面派都吸引過來, 可見廢話中確是有樂趣的!
有幸與楊梅玉同過班, 她從前是前面派, 現在是心理學家歐陽博士. 校慶那天我參加了她的保健講座, 但直到回耒後, 讀到她的大作’ 伴你同行’, 才在序言中得知, 她因一次失敗的眼科手術, 不幸成為法定盲人. 她用僅剩餘的5%視力, 繼續從事她熱愛的心理諮商工作, 造福社區. 我欽佩歐陽博士的成就, 我也喜歡她的書. 讀她書中個案就像看小說般精彩. 我欣賞梅玉運用文字的技巧, 她用簡潔的文筆, 稍引用大家熟悉的中英文成語及流行短句, 便井然有序又有效地敘述了每個複雜的個案. 她書中的人物總是躍然紙上, 然後把臨床個案加以分析, 給與她獨道的見解, 處理方法, 和下結論.
在五十重聚中, 大家也交了有趣的新朋友. 其實早在50年前, 就應該認識這些同校不同班的有趣人物. 有一位早在53年前就該做朋友的. 53 年前她在北二女念初中, 50年前跑到’禁校’北一女念高中, 我們謂之’ 叛徒’. 叛與不叛,現在我們一視同聚. 這些遲來的友誼正應了那句話: Better late than never!
值得一提的, 我還認了兩門親戚! 一是和我的老鄉同學, 二人正高興著又重聚了. 我們終於弄清, 她的表舅和我的表姑是夫妻, 於是我們把同鄉關係升等為姻親關係! 另一門親是新發現: 在第一個金約旅中, 我和這位初中同學坐在一起等火車. 她曾經改過名字, 常叫人混淆不清, 但我對她名字的來龍去脈很清楚. 倒是看到她老公的名字, 和我家表妹的老公的名字, 只有一字之差. 相問之下,原來兩位老公竟是親兄弟! 我和她當然就順理成章地結了親戚!
大家聚在一起, 自然地回憶起中學六年, 那充滿意義, 過得豐富的日子. 分享著各人不同的記憶, 交換著不同的体驗, 談到過去課堂上的趣事, 不只同學們的往事栩栩如生, 記憶中的老師們, 主任們, 甚至校長, 他們的逸事都一一浮現! 有几位老師的樣子, 聲音, 用語, 習慣, 連教課的某些內容都記得, 就是忘記了大名, 現在終於都找回來了! 最令人感動, 感到無限溫暖的是在金約宴上, 幾位恩師也來參加, 黃彬彬老師, 周婷婷老師都來了. 八十九歲的李滿老師, 人人都被她教過音樂, 她不止給我們音樂, 她在班上給我們各班照相, 留給我們珍貴的年輕記憶! 黃婉雲老師 是當時最性感的老師, 她的聲音稍微帶著沙啞,也最性感不過, 記得上初一的博物課, 只有她給我們上了一堂我們極端缺乏,極端需要的性教育!
半個世紀給我們留下了歲月不饒人的痕跡. 但 我們還是幸運的一群 . 雖然比過去容易疲倦, 走路較緩慢, 必須染髮才能稱秀髮, 每天也許要吞食幾粒藥丸以控制三高, 許多人還是精力旺盛到可以照顧孫兒女. 陪孫兒女玩耍, 陪女兒逛商場, 和老伴旅行,偶爾拍拍媳婦的馬屁,做一個新時代的婆婆,搭乘十幾小時的飛機來參加同學會, 有興致和老朋友聯絡相聚, 一起回到年輕的時代, 這不是我們該去珍惜的幸運嗎?
梁嘉陵 2015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