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感恩節聯合聚會﹐遠山是怒江東岸。
下圖﹕溧僳族喜住斜坡﹐層層梯田種玉米﹐菜蔬﹐房子一邊傍斜坡﹐一邊木柱。 屋底養豬﹐吃垃圾。
目錄 頁
序 蔡宇銓醫生 2
第一章 這本書的目的 3
第二章 我們怎樣對溧僳族發生興趣的﹖ 6
第三章 首次訪問溧僳山區 8
第四章 富能仁的墓 26
第五章 楊宓貴靈故居 38
第六章 其他宣教士的成就 52
第七章 今天溧僳族的需要 58
參考書目、網頁 61
作者簡介
蔡宇銓醫生
胡蔭磐是香港名牧胡恩德先生之公子﹐港大畢業﹐南加州大學數學博士。在加州四十多年﹐從事電腦軟件設計二十年﹐再在百謳樂大學 (Biola University) 作數學教授二十年。近十年來屢有機會在廣東及云南訪問﹐做點扶貧工作﹐拍下許多動人照片﹐在教會中分享負擔﹐鼓勵青年和中年人參與中國的事奉。夫人劉碧筠任職加州新移民之英語執照老師多年﹐曾出書《又見漁船》﹐描寫許多活生生人物的真實故事﹐或在美國﹐或在中國。兩夫婦是五十年代香港青年人靈性大復興的產品及目擊者﹐深願再盡餘生之年﹐鼓吹平信徒學查經、解經、傳福音、建立教會、參與差傳﹐再來一次復興。
第一章 這本書的目的
Q。你為甚麼寫這本書﹖
【圖﹕富能仁宣教士 1886-1938】
A。我們夫婦自 2004 年來﹐竟有夢想不到的機會﹐探訪我們四十年前所嚮往的溧僳族山區。看到一些肯把自己生命擺上祭壇的宣教士﹐在此地流淚流血﹐所栽種出來的美麗果子。證明了他們的擺上自己﹐沒有白費。神很奇妙地帶我們有機會到訪富能仁 (James Ostram Fraser﹐ 1886-1938) 的墓地、故居﹐和一些在半山的溧僳族的聚會。聽他們四部合唱的歌聲﹐排隊和我們握手的熱情﹐令我們淚不自禁。我們開始明白﹕為甚麼富氏和楊氏都會說﹕「寧願從昆明走兩禮拜路﹐爬山越嶺地到他們的村落﹐享受一下與他們握手不放的熱情﹐見一見他們單純愛主的丹心﹐勝于享受西方國家的舒適地毯、軟床、美宴、安全、醫療設備。」
此後我們曾經帶朋友們去訪問怒江兩三次。
註﹕溧僳族的「溧」字﹐應是「人」字旁﹐但電腦軟件沒有﹐讀者請諒。富能仁的傳記﹕有《峻嶺之影》(Behind the Ranges﹐是戴德生兒媳 Geraldine Taylor 寫的)﹐《山雨》(Mountain Rain, 是她女兒 Eileen Crossman 寫的﹐中文譯本有福音文宣社出版。)
Q。所以你這本書是富能仁傳《山雨》的續集嗎﹖
A。絕對做不到。富能仁之後﹐還有楊思慧夫婦 (又名楊智敬 Allyn Cooke 1896-1990﹐Leila Cooke) 在那裡勞苦﹐譯聖經﹐共三十年。
【圖﹕楊思慧與溧僳人查經】
再後有楊志英、楊宓貴靈兩夫婦(JohnKuhn and Isobel Kuhn 1901-1957)﹐在那邊住了十多年﹐寫下動人的記錄故事。
【圖﹕楊宓貴靈 1901-1957】
【下圖﹕楊志英夫婦】
還有其他的宣教士﹐如李崇德 (Francis Fitzwilliam 1902-1940), Charles Peterson, 和摩而思家族(Russell and Helen Morse, Robert Morse, Eugene Morse, David Morse, Bobby Morse, 等等)。他們都有可歌可泣的歷史。我對這些人的認識僅是皮毛﹐略知楊思慧﹐楊志英兩人各有後代和遺孀Esther Cooke, Eileen Kuhn 在美國。欲寫續集必須先拜謁這些好家族﹐記錄他們的故事﹐我無能承擔此大任矣。
另一方面﹐從摩而思家族裡﹐我才知道溧僳族的語言幾十年來有了變化﹐聖經需要修譯﹐還有怒江以東﹐在云南東部的溧僳族﹐根本看不明白富能仁、楊思慧所翻成的聖經﹐需要人再來幫他們的土話作聖經新譯本。
Q。所以你這本書寫來作甚麼﹖
A。我選了一百幅照片﹐希望可以將溧僳族的一些聚會情況擺出來﹐一方面可以看到神在他們生命上的改變﹐證明一粒麥子死了﹐卻結出萬千果子來的圖畫。圖片遠勝我千言萬語﹐可以把我們所感受到的感動﹐感染讀者﹐盼能激動年青的一輩﹐踏上前人的腳蹤﹐把福音種子帶進中國六百個語言群體去。
Q。我還以為中國只有 56 個民族﹖
A。單是彝族已有 203 個語言群體﹐彼此語言不通﹐在云南也有 100 多個彝族。據 "Operation China" 一書所列出的資料﹐苗族裡面有 40 多個語言群體﹐傜族裡面也有 29 個。Biola 大學的盤教授也學會好幾種傜族方言。
Q。哎呀﹗如果我們沒有把福音傳給這幾百個民族﹐是不是主耶穌就還不會回來﹖
A。這個我不知道﹐我只渴望多人代禱﹐盼望有1200 位弟兄姊妹﹐兩個兩個的﹐奉獻到這六百個語言群體去﹐用幾年的時間﹐學他們的語言。這是可以想像得到做得到的擺上。我在云南見到一位大概五十歲的洋人﹐單身漢﹐住在某彝族村落裡﹐有人見到他家裡招呼了好幾位有病的土人休養﹐覺得這種愛真是感人。我也稍記得他的房子裡牆上都貼了小小字條﹐用羅馬字拼著他們土話的很多生字詞句﹐幫助自己強記﹐太可敬佩了。
Q。你們倆最初是怎樣對溧僳族產生了這濃厚興趣的﹖
A。這個故事﹐要聽我下回分解了﹐OK ﹖
第二章 我們怎樣對溧僳族發生興趣的﹖
Q。這個故事應當相當有趣的。
A。對認識我的親友們可能有味道﹐但其他讀者們﹐如果你的興趣是溧僳族的故事﹐便無須看這一章了。
好﹐有一位馬來西亞的張廣鐵醫生﹐今天是「幸福婚姻」講座的名講員。四十五年前他在港大念醫科。有人介紹他一本書叫做《尋》﹐他看了很感動﹐卒之信主。信主之後﹐他很熱心﹐買了一批的《尋》﹐到處送給人。他被選為港大團契的團長﹐我也得寵﹐被邀為委員。他於是送一本《尋》給我﹐但要我答允去閱讀。
這本書是楊宓貴靈 (Isobel Kuhn) 的自傳﹐她筆法生動﹐顯出她為人活潑﹐這書令人愛不釋手。講她怎樣放棄了基督﹐然後再「尋」到基督。後來她在某退修會中見到富能仁﹐見他面容憔悴寡言﹐但在講臺上講到溧僳山區﹐卻是栩栩如生﹐令人很想聽下去。他在英國家境高貴﹐倫敦大學工程系畢業﹐又是鋼琴能手﹐有人見他跑去雲南山區﹐向文盲土人傳教﹐便搖頭嘆息﹕「好好人才﹐就這樣地廢掉﹗」
富能仁影響了這青年人宓貴靈﹐後來她把自己擺上奉獻的道路﹐去慕迪聖經學院念書﹐然後上船赴中國﹐《尋》的故事到此為止。
這書幸有續集《在戲台上》﹐講她在云南生活的故事。她嫁給一位德國裔的美國人楊志英 (John Kuhn) ﹐兩人都愛上了溧僳族﹐但富能仁不想他們到山區去﹐怕貴靈柔弱女子捱不住艱苦的生活。但慢慢地她們有機會去短期探訪﹐卒之在怒江山上的麻栗坪住下來﹐十二年之久。
後來我才曉得這兩本書是她晚年寫的。她最早寫的是一本小書《亙山寶庫》(Precious Things of the Lasting Hills﹐見網頁﹕http://woobiola.net/articles/precious.htm)﹐描寫一些土人信主之後生命的可愛。我每次看都會感動落淚。此外有《峭壁之巢》(Nests in the Abyss), 《噴火寶石》(Stones of Fire),《攀山尋民》(Ascent to the Tribes)﹐和到她離世十年後才發現遺稿的《再走第二哩的人生》(Second Mile People)。我一本一本地追下去。
結果﹐我的眼睛開了。宣教士的人生成了我最崇拜的對象。我還沒有動過富能仁的傳記《峻嶺之影》(Behind the Ranges﹐是戴德生兒媳寫的)。《山雨》一書當日還沒動稿。但我也看過戴德生、司達德 (C.T.Studd the Cricketer) 、古約翰 (Jonathan Goforth)、蓋美庫 (Amy Carmichael of Donnavur) 、劍橋七傑、的傳記﹐三位巾幗勇士 (Eva French, Francesca French, Mildred Cable 絲綢之路的探險者) 寫的《作基督大使》(Ambassadors for Christ)。這些書本令我甚得益。同時﹐我的信仰得到理性上的建造﹐是兩本好書﹕《在心志上作大人》 (T.C.Hammond: "In Understanding be Men") 和 Rendle Short 著的《為何要信﹖》 ("Why Believe?")
在港大我認識了今天我「更好的另一半」。她也看了楊宓貴靈的書﹐對宣教事工也很關懷。三年後我們在加州結婚。我還是窮書生﹐ 婚後生活諸多艱苦。我在南加大念完數學博士﹐轉入電腦行業二十年﹐然後在基督教的百謳樂大學 (Biola University) 教書又近廿年。
教書數年﹐某日﹐醫生說我有重疾。教會懇切為我禱告﹐結果一年內健康轉佳﹐我重獲新生。乃感到餘生年日﹐惟從神手中「暫借」而已 (I'm living on Borrowed Time)﹐今後唯為主而活。乃開始參加海外使團每月的禱告會﹐重拾夙願﹐多關心差傳事工。結果十多年前我們到過華北三週﹐然後開始在華南做一點扶貧工作。
六年前﹐有機會到訪昆明、西雙版納﹐兩年後再來昆明小住數月。
於是有機會聽到溧僳族的消息﹐我們心裡開始聳恿著去一次的念頭。
第三章 首次訪問溧僳山區。
Q。你甚麼時候開始接觸到溧僳族的人﹖
A。是 2001 年﹐我和朋友們到訪重慶﹐在那裡遇到一位年青的傳道弟兄﹐是溧僳族的﹐但我沒有詳細問他家鄉的情況。2002 年﹐我們在昆明遇到一位年青的溧僳傳道太太﹐是從怒江上游來的﹐她參加一個密集訓練鄉下醫療人員 (所謂「赤腳醫生」) 的課程。
某天下午﹐他們大概五十位年青人到滇池的一個公園玩玩。他們有好幾個民族﹐苗、壯、白、哈尼﹐藏﹐怒、傣、彝、等等。我們當然請她們唱歌﹐跳一點土風舞。
輪到這位溧僳族的女子「百合花」﹐她個子不高﹐但很文雅﹐穿著她們的暗紅色「鵝絨」背心﹐和黑色裙子。我們請她跳舞﹐她便跳一個很斯文的舞蹈。請他唱歌﹐她也唱一首很好聽﹐容易學的歌。 【下圖﹕百合花和胡夫人】 另一個是藏族男孩子﹐他唱歌很響亮﹐很有感情﹐但歌譜很複雜﹐一個字可能唱 30 個音符﹐音域很廣﹐高與低都很利害。我試用簡譜寫下來﹐根本沒辦法。
到大家三五散開﹐我便和百合花多談幾句﹐問他是不是信主的﹖她說是。我說﹐「您剛才唱的歌很好聽﹐是甚麼意思的﹖」她說﹕是「歡迎你來同走我們這條道路﹗這條路是好的路﹐是有福的路﹐你一定要來走……」原來是她們聚會時的歡迎歌。我請她慢慢地再唱一次﹐我用簡譜寫了下來﹕(低音用“\”﹐高音用“ ’”)
主在我們身旁
溧僳信徒民歌
3 6 3 \6 | 1 2 3 5 3 - | 3 6 6 1' 6 | 6 5 3 5 6 - |
一 咱 尼 咱 阿菊嘎七列 阿 子 你 媽 嘎七列瓜渡
弟 兄 姊 妹 大家高 興。 你 走 天 路 我 也 走。
61’6 6 56 5 3 | 1 2 3 5 3 - | \6 1 2 3 2 1 | \5 \6 2 1 \6 - |
多 馬掛 又不綽 這 四 若 不 你 媽 苦 個 馬 俄
我 們的 路 是 永 生的 路。 我 們 心 中 充滿 喜 樂。
\6 1 2 3 5 3 | 6 5 3 5 6 - | 6 1’6 5 65 3 | 1 1 \6 1 3 - |
若 蹄你體 哇 你呢列括西 四 立 馬無 沙 疊又迷都 各
我 們 彼 此 互相 幫 助, 大家 來 走天 路 公義 和 平 路。
3 2 1 \6 1 2 | 3 2 1\6 \6\5 | \6 - - - ||
以 你 題 此 題 罷 又 比疊 俄
有 主 耶 穌 在 我們 旁 真有 福。
這首歌我也翻成英語﹐可助介紹溧僳文化之用。
Q。這位「百合花」就吸引你去怒江﹖
A。不只是她。我也聽到有富能仁的墓在怒江下游。最後是發現我樓上有一家外國人﹐原來是和怒江那邊的外國人有關的﹐外國人往往在貧瘠山區教導村民開墾、植林、幫助他們建造好一點的廁所 (至少要化糞池的污水不可以流到山坑河水裡去) 、等等。所以我想﹐如果外國人也去得﹐我們也去得。乃開始有心想去一次。
不知道這竟是 神引導我們大開眼界﹐得以探訪我們四十年前看到的、那些宣教士到過、我們夢寐幻想過的地方……的好經歷。
Q。於是你們就壯膽去了﹖
A。哪裡哪裡﹗我們終于在 2004 年十月﹐雨季將盡﹐秋葉轉黃之際﹐帶著兩位懂云南話的年青人﹐乘搭夜行巴士走八個鐘頭到怒江去﹐擬在六庫鎮轉小型巴士﹐沿江向北走六小時﹐到福貢市去。
這些巴士﹐其實也算舒服的﹐內有十七張雙架床﹐每床位五呎七吋長 (170公分)﹐對我剛好﹐對更高大的人便要整晚「屈就屈就」了。寬度呢﹖約兩呎 (60 公分)。一點點的鋁質欄杆﹐被鋪還算乾淨﹐沒有臭味。我們當然搶佔下鋪 (所以要一個鐘頭前到車站) 。
開車了﹐問題也來了﹕沒有廁所﹗走了兩個鐘頭﹐到某大站稍停﹐大家便魚貫而出、上廁所﹐買小食。廁所有時有人服務﹐收費兩角。廁所裡如何……﹐看網上其他人的描寫就夠了。我只要提醒大家﹕廁所內牆上絕無一枚釘子或三吋平台﹐目的正是要你打消掛外衣、錢袋、等等物品的念頭。但地上又斜、臭、濕、髒﹐絕不敢放皮包﹐所以你必須要有同伴﹐助你看管﹗
快開車了﹐外邊下雨地髒﹐人人一腳泥﹐車內地板開始到處泥漿。我上鋪的朋友鞋底的廁所泥就踏住我耳邊的鐵梯兒爬上去﹐司機師傅已早有準備﹐每人一個塑料袋﹐讓你拖泥帶水的鞋子可以放進去﹐掛在床邊上﹐但我耳旁梯上的泥巴……。
上鋪比下鋪辛苦﹐因為顛簸得較利害。有時一拋﹐你可能頭撞到車頂受傷。我某次幾個小時不敢睡﹐要用手推住車頂……。
有好友告訴我﹕姊妹們遠行﹐不論陰晴顯晦﹐必須攜帶一把縮骨雨傘﹐兩把更好。原因﹖在巴士上你急著要去廁所﹐忍無可忍﹐央求司機稍停﹐他會徐徐覓地而停﹐你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羞赧赧地走到樹後 (如果沒有樹你就更慘了﹗) 蹲下來﹐開著傘﹐你見不到人﹐人也大概見不到你﹐你可以安心「辦公」了。如果一把傘不夠周密﹐可以再用第二把﹐如果下雨﹐再用第三把。廁紙呢﹖不用愁﹐每個車站都有得賣……。
這些臨時情急智生之經歷﹐我們在陌生環境﹐常常看到神奇妙的看顧﹐太好了。
捱過了一晚﹐經過大理市﹐爬過橫斷山脈﹐開始下坡到怒江了﹐人開始興奮。山邊一道瀑布﹐如薄紗﹐下邊遄著急流﹐很美。
噢﹐還有半個鐘頭就是六庫鎮了﹐巴士來到公安站﹐他們上來查身份證﹐還要看有沒有人偷運毒品。我們是外國客﹐把護照給他們﹐他們拿出去﹐搞二十分鐘﹐大概是沒有電腦上網查我們的履歷﹐只得用手來慢慢抄資料。但這就連累到全車的人耽擱廿分鐘﹐再來一些不大友善的眼色﹐又是一番羞赧難堪……。
卒之到了六庫市﹐天明了﹐我們吃頓好飯﹐然後轉另一部小的巴士﹐沿怒江北上。
Q。暫停、暫停﹗是不是每次坐長途巴士都有這些「神奇特殊經歷」的嗎﹖
A。這些經歷﹐多多少少總有的﹐但神的恩典也是足夠的。有一次﹐快到六庫﹐前邊一塊大石頭從山上正掉到路中間﹐這個東西有六米 (20 呎) 直徑﹐好多噸重。中國人多智多才﹐用一兩個鐘頭把旁邊的山壁﹐挖出一條臨時彎路來﹐拐過那塊大石﹐太值得我們拍手稱羨了。剛剛好﹐香港某弟兄打電話到我手機來﹐我當然叫他通知其他朋友們為我們禱告﹐也希奇神的安排和鼓勵。
Q。六庫是怎樣的城市﹖
A。有點像四川地震區裡的北川﹐在峽谷裡怒江窄窄岸邊一個小鎮﹐但它是兩條大公路的接口。一條沿江從北到南﹐另一條向東﹐攀山 200 公里﹐去大理﹐然後再走200 公里﹐到昆明。市內有些商店用羅馬字拼溧僳文﹐也有商店售溧僳族的衣飾。【下圖﹕六庫的怒江橋】
Q。那麼你們就在這兒轉車北走﹐路好走嗎﹖
A。路不壞﹐風景甚美﹐因為是在峽谷裡。怒江因為是雨季之末﹐水多﹐洶湧咆哮﹐很可怕﹐但名為「怒」江﹐不是因為它憤怒﹐而是因為怒江發源地是怒族的山區﹐在西藏邊境。
怒族人少﹐混居在溧僳族中﹐也有人信主。在昆明神學院裡我見到有怒族的學生﹐我見到很感動。
但是今天有微雨路濕。走了大半個鐘頭﹐一大堆車子停下來排隊﹐原來前邊橋斷了。
它不是跨越怒江的大橋﹐是一條二十米長的橋﹐跨過一條水坑﹐但水急﹐迎頭來的汽車有些冒險涉水而過﹐走到中間﹐死火了﹐又要用大繩拖上來﹐搞了兩個鐘頭才過得十輛車子。搭客也要從石堆跳到另一石堆再一石堆……﹐才勉強過得去。我們有行李﹐哪裡可以跳得動﹖越等待﹐雨就更大了﹐於是垂頭喪氣﹐叫一部計程車回六庫鎮去﹐白費了一天。事後數月﹐我偶爾遇到住在怒江北邊的朋友們。我問他們﹕「還有沒有巴士從昆明走另一條路去福貢縣的﹖」他們說﹕沒有。「那麼碰到斷橋﹐路走不通﹐你們怎麼辦﹖」「其實你不需要放棄的﹐等他們一天半天﹐必定修好的……」言下之意﹕「這些事情常會有的﹐你這麼容易就回頭放棄了﹖」這些話令我越想越羞慚交加。我不配和這些勇士們拍照、握手。
Q。那麼你們豈不是白費金錢﹐來空跑一次﹖
A。這就是神奇妙的引導了﹕第二天是禮拜六﹐雨稍停。我們叫一部計程車﹐叫他隨便到山上去﹐我們要看看溧僳族。他就帶我們到一條山路﹐向著片馬鎮走﹐片馬鎮在中緬邊界。 走了不久﹐司機指著山上一所房子﹐說﹕「擔保你們這家人是溧僳族了﹗」我們還要又爬又拖地走上小徑﹐大概爬了三層樓之高﹐到了這間小房子。
原來溧僳族喜歡住在 45 度的斜坡上﹐小徑從來沒有建築層層石階這種念頭。房子外有一兩個圍起來的柵欄﹐內有一兩頭豬﹐一兩隻黑山羊。房子只有兩個女人﹐原來一個是奶奶﹐年青的是新嫁來的兒媳婦。這個媳婦可以勉強用普通話和我們交談﹐奶奶卻一句都不懂。我驟然想出一個辦法﹕我對奶奶用盡手勢說﹕「你到禮拜天在哪裡教會敬拜神﹖」 (我用手勢作一個教堂﹐上面劃個十字架)。她竟聽懂了﹐微笑著﹐合著雙手﹐然後指著附近。我當然也合著手﹐說﹕「我們也是信主耶穌的﹗」我再問﹕「你們有沒有聖經﹖」又做一番手勢描寫聖經。他們小心翼翼地拿一本金邊皮面的出來﹐我也恭敬地小心打開來﹕見到是用富能仁的字母編寫的﹐不單只是章節﹐還有串珠索引註腳。這就是富能仁、楊思慧他們數十年血汗的結晶了。我幾乎下淚以奠之。
當日還沒有今天的威克立夫聖經翻譯社﹐富能仁的遠見﹐令到今天溧僳族的教會比起苗族的教會信仰更強更堅固。秘訣是﹕富能仁只用大寫羅馬字母﹐但不夠用的他就把一些字母倒轉來。當時是鉛字時代﹐倒轉一個鉛字很簡單。所以這套字母很容易學﹐甚至到今天電腦時代﹐還是容易編印。所以溧僳信徒們一信主﹐就學會這套字母來讀聖經。
我在他們門旁找到一把弓﹐大概一米寬﹐中間有軸﹐可以像槍來描准的。我拉不動﹐連跟我們去的兩個大學生也拉不動。
突然來了隔壁的一位中年漢子﹐他可以說普通話。他說﹕你要把弓的中心軸﹐頂住你的胸骨﹐弓向下﹐才拉得動。我們哪裡敢來﹐因為如果一滑﹐那條弓軸就刺穿我喉嚨的了。于是那位漢子表演給我們看﹐他腰上有箭袋﹐每箭有尖頭﹐羽毛尾﹐如竹筷子﹐但細一些、長一些。
他再從口袋裡拿出他的午餐來﹐是一隻帶毛的麻雀﹐已經烤過的。
我從來不知到原來溧僳人的毒箭是有名的﹐連漢人彝族人都怕他們。
這位漢子也是基督徒。明天是禮拜天﹐他說他們聚會在山上﹐我約他在怒江岸邊公路旁會合﹐我們要參加他們的聚會。
Q。所以你們竟想不到有機會參加他們的聚會﹖
A。還是「要爬山來參加」的那種聚會﹗到了第二天﹐我們在約好的地方等不到他們﹐但遠遠的走來了一家溧僳人﹐穿得整齊﹐正走著去聚會。
我很感動了﹐全家走路去禮拜﹐在美國很少見﹐在中國更難見﹐但在這裡竟然到處都是信主的溧僳人。我問他們﹕「教會遠嗎﹖」他們說﹕「很近很近﹐拐個彎便是﹗」我們便跟著他們。我太太問他們中最年長的奶奶﹕「你的先生在哪裡﹖」她微笑指天﹐說﹕「他在天上等著我﹗」這是多麼好的見證﹗令我很有主內家庭的溫暖。
誰知「很近很近」其實是一公里多﹐到了山腳﹐還要爬山﹗我們一位青年拉著我太太﹐那位奶奶堅持要拉我上山﹐其實我比她重一倍﹗
上山又是沒有石級的﹐下過雨﹐於是走得一腳泥巴。走了大概十多層樓﹐太太問他們﹕「到一半路沒有﹖」。他們說﹕「連一半也沒有﹗」﹐但結果我還是對﹐很快走到聚會點了。一共大概爬了二三十層樓之高。
這是快十一月﹐要慶祝感恩節﹐所以這幾個主日﹐都是幾個小教會聯合聚會。那個小禮拜堂只容得五十個人﹐其他的就坐在大門外或窗口外﹐搭棚而坐﹐上邊張著塑料大布來遮雨。男右女左﹐大家不閑談﹐一來到便默禱﹐很恭敬的﹐我細看他們受過宣教士教導﹐每人都很乾淨﹐沒有虱子﹐沒有味道。男的都斜掛著一個繡花布袋﹐裡面有他們最寶貝的兩本書﹕聖經和聖詩。
我們來遲了﹐日後我們再參加他們的聚會時﹐他們會有一隊人﹐站在門口舉手歡迎你﹐你在他們手中進禮堂﹐好像英國的御林軍舉劍歡迎。四部合唱著歡迎詩歌﹐我的好朋友黃爺爺便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們是很真誠很熱情的民族。
Q。他們聚會內容是甚麼﹖
A。我們這次去的是感恩節慶祝﹐所以很多隊人上台唱詩。他們窮﹐沒有鋼琴風琴﹐但間有電子琴和結他。他們喜歡自己作詩。
另一次我們參加他們聖誕慶祝﹐幾個青年女子們穿著民族服裝﹐唱一首詩﹐我錄了下來。M 姊妹解釋他們唱的是「歡迎你回家」。我以為他們是歡迎我們來賓﹐誰知不是﹐他們彈著結他的是兩位男子﹐原來歡迎的是他們﹐因為他們離開教會一段時期﹐現在又回到神面前來了。女孩子們自己作詞作譜﹐加上招手「回頭」的動作﹐柔和的動盪﹐那種真誠的確太可愛了。
不久他們發現我們是來賓﹐便請我們上講臺坐著。
一位漢子上台領詩﹕「請大家唱詩 125 首」。我一看﹐原來通通都是簡譜﹐但是四部的。他們沒有琴﹐這位漢子就 Do, Mi, So, Doe 地起音﹐一 二三、所有會眾就四部合唱﹐不走音﹐很和諧﹐比我們漢人信徒強得多了﹗
詩歌幸有英語題目﹐我幸可以憑記憶背誦著英語來唱。這又是富能仁和楊思慧的影響﹐全本聖詩幾百首大部份是楊思慧編成簡譜的﹐他原本是美國某管弦樂隊的首席小提琴手。韓德爾的《彌賽亞》裡的《哈利路亞頌》是其一。
突然他們請我講道。感謝神﹐我可以和他們分享一段短短的經文﹐我講普通話﹐一位M 姊妹替我翻譯作溧僳語﹐講了廿分鐘。我可能是講主在彼得的船上叫他打一大網魚的故事。我乘機問問他們有沒有見過「湖」﹐因為他們是山區土人﹐哪裡見過大湖﹐坐過小船﹖我說他們最近的湖是大理的洱海。他們開始笑了。
會後﹐M 姊妹請我們到鄰居小房子吃午飯。其他信徒就在教會吃。我們又是走到一腳泥巴。但進了房子﹐他們拿掉我們的鞋子﹐用樹枝把泥巴刮掉﹐這使我慚愧不堪﹐好像彼得看到主為自己洗腳一樣的感覺﹐心中一陣陣的溫暖。這個鄰居小房子可能就是他們的「牧師宿舍」吧﹐我想。
Q。他們吃甚麼﹖
A。有飯﹐有菜﹐有肥雞﹐很多肥油漂著﹐他們用大塊的肥豬肉來供奉我們﹐雖然他們比起其他的部族乾淨﹐但蒼蠅還是很多。我既然蒙神引導來此﹐當然甚麼都吃﹐肚子日後好不好﹐等神負責。我太太很怕﹐有時靜靜的把肥肉給我﹐讓我想辦法。根據楊宓貴靈某本書﹐她說你可以把它靜靜地丟在桌底給狗吃﹐或從樓板夾縫中推下去餵樓底下的豬﹐但我們這是山上平地﹐房內也沒有狗……。
日後另一次更妙﹐他們給我們一些炸過的蝴蝶蟲或竹裡蟲﹐是「上品」﹐有八公分長﹐一公分厚。可惜太太不要我吃……。
Q。廁所呢﹖
A。好玩了。我們問他們有沒有廁所。他們說﹕「有有有」。指著房後。房後是向下斜坡﹐種滿了玉米﹐我和太太便得「覓地而居」﹐不需要帶摺傘……。
Q。散會如何﹖
A。這次沒有甚麼﹐但另一次散會時﹐他們會排著隊﹐你我要和每一個人握手。說再會。握手最好是雙手拿著對方的手搖幾下。如果相熟了﹐還要搖上搖下十次八次。我記得他們講「再見」是普通話的「花花﹗」。他們真是熱情的﹐但宣教士教他們男女唯一可以的接觸﹐就是這種握手。
Q。所以這次是你們首次參加溧僳族的聚會。那麼富能仁的墓呢﹖
A。這要等下回分解了。
第四章 富能仁的墓
Q。你們怎麼樣去富能仁的墓的﹖
A。我們參加溧僳聚會之後﹐就很想去看一看富能仁的墓﹐聞說是在保山市﹐在六庫鎮之南﹐大概150 公里﹐坐巴士要四個鐘頭。我們就去了。
保山市人口有幾十萬﹐但市區看來只有五公里見方﹐有飛機場﹐整個縣包括山區就有兩百萬。有高速公路東走到大理去﹐大概 150 公里。
我們到站﹐叫一部計程車﹐說﹕「去基督教堂。」誰知他把我們送到一間佛教的廟去。但我們一位年青人說﹕「我剛剛看到有一個招牌﹐說甚麼教堂的。」於是我們很感到神的引導﹐卒之找到了。原來保山有不祇一間的基督教堂﹐但這間是最老的。我們進去﹐他們問﹕「你們找誰﹖」「找牧師﹐也想參觀富能仁的墓。」他們說﹕「那個地方只有牧師才有鑰匙﹐但牧師出外﹐不知何時回來……」話剛說完﹐牧師就到了﹗這真是神的奇妙安排。
我們說明來意﹐那 J 牧師便說﹕「我沒有鑰匙﹐但石老牧師有﹐今天有人來要寫他的生平故事﹐你們想來嗎﹖」我們正是求之不得。看到神的手真奇妙。
Q。這個石老牧師是甚麼人﹖
A。石光斗牧師已九十多歲。他是富能仁唯一按立的漢人牧師。他大概是1934 年信主﹐富能仁 48 歲﹐他 24 歲。但富能仁長期在山區跋涉﹐探望溧僳人村落﹐所以沒有時間來訓導他。四年後富氏就死了。
Q。他告訴你們富氏是怎樣的人﹖
A。他說富氏每天禱告好幾個小時。怎麼搞的呢﹖……
老牧師就帶我們進到這個禮拜堂內﹐走到講臺前。堂不大﹐大概可以坐一百多人﹐但講台是大半米高的平台﹐上邊可以容納詩班等等活動。但台下有跪墊﹐可容十個人下跪。他就叫我們跪下來﹐他自己領我們禱告。他的禱告﹐把我們的思想帶到天上去﹐他的云南話我聽得多少﹐但覺得他好象畫家﹐用最美麗的手筆﹐用最好的詞藻﹐有點文言文俳句﹐來描塑神的美好、神的慈愛。怪不得他可以津津有味地禱告一個鐘頭﹐因為是在神面前用文學表達自己的心聲。我從來沒有想過禱告可以這樣地「享受」的。
我自己有時候在鋼琴上彈聖詩﹐也可以順手拈來﹐用最好的手法﹐提昇某種的情緒﹐或安祥、安慰、悲哀、傾訴、歡愉、輕快、雄壯、廣闊……我希望能得到聽者的共鳴﹐聽著這些聖詩﹐心中同神交談﹐不知不覺又一個鐘頭了。這種用音樂的表達來與神交通﹐並不稀奇﹐但好像老牧師這種禱告﹐用優美文句﹐宛如畫家手筆﹐樂在其中﹐自由自在﹐我真是沒有見聞過。
老牧師知道我們的膝蓋不習慣多跪﹐所以他的禱告沒有太長。
Q。這就是他解答了你們問他在富氏身上學到了甚麼﹖
A。對了。老牧師住在附近﹐但有時索性在教會的一個房間投宿﹐因為他很愛護這個他每天同神交談的好地方。
然後老牧師帶我們去附近一所非常舊的房子。旁邊的房子都已經拆掉重建了﹐單是它還是老樣子。
Q。這是甚麼房子﹖
A。這就是富能仁在保山租了二十年的故居。他 1938 年死在這裡。
富能仁租了這房子二十多年﹐最後死在這裡。其他鄰近的房子都拆舍重建了﹐但神還是留住這個房子。今天的房東是當年他的房東的兒子。我們等待之際﹐房東的兒子忽然來了﹐可以開大門給我們參觀。
Q。嘩﹗這是個神聖的地方﹐可以想像你們一定有著訪問客西馬尼園的心情﹖
A。對啊﹗我覺得神這樣奇妙地保存著這房子﹐讓我有眼可睹﹐令我肅然起敬。
這個房子有兩層﹐每層只有六呎高 (183公分)﹐我可以摸著天花板。但富能仁六呎四吋高 (193 公分)﹐便要長期彎著身子走來走去了。二十年真不容易啊。
後院聞說從前很多樹木﹐很舒適的﹐院後那座房子是內地會用來藏書﹐藏西藥﹐賣書賣藥的地方。
但富能仁嫌人來人往太多﹐他在對面街還租一個沒有窗戶的樓上房間﹐讓他可以每天禱告四小時沒有人打擾。但這房子已拆掉了。
還有﹐後院中間種著菜的一小塊地方﹐原是富氏親手挖的池子﹐在哪裡他幫石牧師施浸禮。
Q。那你有沒有想過把這房子買下來﹐將來可以做個紀念館﹐吸引基督徒游客﹐可能市政府會喜歡的囉﹗
A。 有啊﹗我們真幸運﹐等了不久﹐房東來了。他是個大漢子﹐是從前富能仁的房東的孫子。我和他談了幾句﹐他從我的口音辨出我們是外國人﹐他開始嗅到美金的香味兒來了。於是他說要一百幾十萬元﹐等等……。我想這樣舊的房子﹐我頂多是還價三十萬。但我始終沒有還價。我細心拍了一些照片﹐如果將來買一塊地﹐建一間「富能仁紀念樓」﹐總有用場。
Q。那個地址是甚麼﹖我們總可以再試試去還價呀﹗
A。 它門口還有牌子寫著﹕小北門街 72 號。但如果你去﹐可能找不到﹐因為街道已改名稱﹐門牌號碼也改了。我幸好還記得在某旅店旁邊的小路﹐就是往日的小北門街。如果我再去﹐可能要問小巷的老人們﹐他們大概會曉得的。
Q。中國真奇﹐連地圖還不彀村莊老人來得準確。
A。你想看富能仁的墓嗎﹖我有好幾張照片。
這個墓可能是重建過的﹐因為碑上的字有些是簡體字﹐證明是六十年代或是文革之後才寫的。根據http://jesus.bbs.net/bbs/0003/1118.html 一文說﹕「原墓在云南省保山市,前幾年市政建設,推土機已到墓前,有位信徒找到當年參与埋葬富牧師的老人 (我想一定是石牧師) ,經仔細辨認,确定這無主的墓就是富牧師的,由當地信徒將墓遷至城外一個小教堂內的院子里。 」
Q。你有沒有問石牧師關於這個墓以前的故事﹖
A。我忘了﹐可惜。但我有更好的故事﹕
富能仁死于惡性瘧疾﹐三天就去了﹐她太太已有身孕﹐打擊太重﹐很傷心﹐未能應付在這異地做一個又合宜、又榮耀神的喪禮。於是石光斗牧師出來作「孝子」﹐辦喪事。
首先是要買棺材。富能仁六呎四吋 (193 公分) 之軀﹐買不到棺木。但神有特別安排。有一個富人﹐預先替自己訂造了一副。他是高個子﹐這棺材他肯出讓給富能仁。富能仁在中國並沒有錢的。這筆費用怎樣籌備我不得而知﹐但石光斗很有心﹐穿著孝子服裝﹐走在棺材前頭﹐作得很「體面」。
誰知這卻連累了石光斗。村人說他不孝、忘本﹐竟然扮作洋鬼子的「孝子」﹖於是拿住他﹐把他關起來。卒之是石光斗的父親﹐要變賣了一些田產﹐才把兒子贖出來。這也是一種犧牲﹐一種見證。
這個石光斗﹐在文革時受了很多苦﹐差一點沒有命了。他的孩子見信耶穌這麼慘﹐便不敢信主。這種心靈的創傷需要療養﹐請大家為他的下一代禱告。
Q。請你描寫一下那個墓的情況。
A。其實那個墓是重建的﹐但做得很好。有五米高﹐上面再有個十字架。墓碑好像一個兩米長闊三米高的大櫃﹐擺在一個三米長闊兩米高的大檯上面。所以東南西北每面都是同樣子。這個墓是在一所小教堂的庭院裡﹐只有它一個墓。
一進到庭院﹐見到下面的大檯左右刻著對聯﹕「仰望十字架﹐救恩真浩大」。對聯中間刻著聖經某節。上面的大櫃﹕左右的隸書對聯是﹕「容我投身在主懷﹐萬古磐石為我開」。最值得注意的是對聯中間﹐用英語﹐漢字﹐和溧僳文﹕漢語寫的是「基督聖徒英籍牧師富能仁安息主懷」。三種語言都刻著約翰福音12﹕24節﹕一粒麥子若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墓碑的其他三面都有漢字對聯﹐但對聯中間﹐就每一面用三種文字之一種來刻他生平小傳。最令我感到自慚形穢的是溧僳文那面的對聯﹕「縱使辛勞直到死﹐為主勞苦神賜福」。這句話﹐我死後一定沒有人 刻在我墓上﹐但富能仁可以當之無愧了。
Q。富能仁是不是頭一個向溧僳族傳福音的宣教士﹖
A。不是﹐和他同期的內地會宣教士有安選三夫婦 (William and Ethel Embery)﹐ 緬甸人宇巴梭 (Ba Thaw) ﹐高曼 (Charles Gowman) 等等﹐他們都很有才幹﹐懂好幾種小數 民族的語言﹐但無人立傳﹐都是無名的傳道者。宇巴梭和高曼也懂溧僳語﹐曾經和富能仁同工一些日子。但他們不是單單向溧僳族傳道的。只有富能仁是為溧僳族發明了文字﹐開始翻譯聖經﹐而且為了溧僳人擺上了自己的生命。當然在中國染病而歿的還有高曼﹐李崇德 ( Francis Fitzwilliam) ﹐楊思慧夫人 (Leila Cooke)﹐等等。
Q。富能仁的文字是否很成功﹖
富氏字母表﹕
博格理氏大花苗字母表﹕
A。富能仁發明的溧粟文拼音系統﹐有四聲﹐易學﹐易排印﹐走在今天語言學的先驅。反之柏格理牧師 (Samuel Pollard) 為大花苗族發明的拼音系統今天還是很難用電腦排印﹐書籍印刷困難。溧粟文和緬甸文﹐印度文﹐泰文﹐都有共同點﹕B 就是英語 baby 的 B﹐ P 就是漢語「爸爸」的 B﹐還有漢語「怕爬」的 P﹐三個發音有別﹐我們中國人要受訓練耳朵始能分辨出來﹐但富能仁有音樂恩賜﹐耳朵很靈﹐聽得出來﹐把 P 字倒轉過來﹐變成第三個字母﹐和B、P 有別。同樣地﹐他把 T﹐ F﹐ V 等字母倒轉過來﹐變成新的字母﹐可以用鉛字排引﹐很方便。
網上http://www.yn.xinhuanet.com/live/2006-12/01/content_8673133.htm 介紹德宏州民族﹐讚賞富氏字母今天還是最受溧僳人所愛用﹕
"老溧僳文字" 1913年,英國基督教牧師富能仁在滇西一帶傳教﹐与緬甸人宇巴梭在緬甸漫庄﹐用羅馬字母的變體初創的。解放前這种文字在溧僳族地區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溧僳族人民用它書信、記帳、記事、頒行布告及傳教等。由于這种文字字形簡單易學易寫,現在已有較多的溧僳族群眾掌握這种文字。國家也用這种文字出版報刊、書籍。
"新溧僳文字" 于1954年,由中央民族學院、和中國社科院語言研究所的專家,以漢語拼音字母為基礎﹐拼寫溧僳語的拼音文字。經國務院批准使用。
以上4种文字,如今前兩种不再使用,后兩种文字是并存并用。但在實際運用中,溧僳族群眾比較喜歡用老文字,不習慣用新文字,因老文字的字母齊全,拼用起來能達到准确表達語言的目的,而新文字稍有欠缺。按照党的「自愿自擇」原則,所以當前老文字的應用較為廣泛。
以下是溧僳文聖經約翰三章 22 節。全部新舊約在 1962 年印發。
Q。哎呀﹐我聽到見到這些宣教士們的血淚故事﹐很想哭了﹗自己也想奉獻一些精力﹐為云南的小數民族做一點事情。
A。這正是這本小書的目的。奉獻百萬美金﹐不如奉獻你的才幹﹐首先到雲南小住兩個月﹐接觸一下這些可愛的民族。唉﹗還有藏族、瑤族、很多種的彝族、白族、傣族、德昂族、景頗族、納西族……都是值得你去愛﹐上帝已經愛著的民族們。
Q。啊我還有想知道其他溧僳族中傳道的宣教士的事情。可以嗎﹖
A。好﹐我下一章告訴你我們去訪問楊宓貴靈的故居。
第五章 楊宓貴靈故居。
Q。 你們怎樣找到她的故居來的﹖
A。我們自從頭一次 (2004年十月) 去過六庫半山的溧僳教會之後﹐認識了他們的傳道夫婦 J 弟兄和 M姊妹。他們對我們非常熱情﹐而且很真誠﹐在主裡我們心靈很相通的。和他們熟了﹐他們便告訴我們很多故事。
Q。你們探望他們很多次了嗎﹖
A。不﹐僅三次。十一月我們再去﹐帶著我在加州認識四十年的一位新加坡弟兄。然後 2005 年聖誕節和好友黃爺爺去﹐他感動得滿眼是淚。後來 2006 年帶幾位弟兄姊妹去﹐這次 M 姊妹帶我們去看楊氏故居。
我從 J 弟兄和 M 姊妹處知道神祝福溧僳族教會﹐在騰衝到六庫一帶﹐信主的人有 50%﹐在怒江北部的福貢縣有 70%﹐北邊的貢山縣有 80%。 他們自己有訓練信徒和傳道人的系統。所以連今天五十歲以下的信徒們都沒有見到以前的宣教士了。
J 和M 都是四十歲左右﹐身體健壯。M 姊妹簡直就是一個大牧師。她要巡迴 15 間聚會點﹐有時候要走三個鐘頭的山路﹐始去到另一個聚會點。
是他們告訴我﹐楊思慧夫婦 (Allyn and Leila Cooke) 所耕種的農莊舊址還可以找到﹐在福貢縣某教堂附近。楊師母死時很年青﹐他的墓就在附近。然後他們另一天告訴我﹐離六庫一個鐘頭路有個村子叫做麻栗坪﹐裡面有很多老人見過西教士們﹐有富能仁來過﹐楊思慧來過﹐連楊志英 (John and Isobel Kuhn) 也來住過﹐那裡是他們信徒開「雨季密集聖經學校」的地方。他們還說﹕這個村子以前沒有路﹐現在開了一條路﹐普通計程車還不敢走﹐但「我們」可以開車走得通。
我想來想去﹐這個麻栗坪原來就是楊宓貴靈《在戲台上》和《峭壁之巢》(Nests in the Abyss) 裡面題過很多次、他們住的地方、叫做「 Oak Flat」﹐原來 Oak 者﹐麻栗也﹐Flat 者﹐平地也。
終于 2006 年春﹐我們帶著美國好友黎氏兄嫂﹐及另一位 L 弟兄﹐先坐夜行巴士到六庫﹐然後第二天一早 M 姊妹來接我們去麻栗坪。「麵包車」內四行椅子﹐有一位溧僳的第兄作司機。
【下圖﹕ 這處怒江東岸是一座相當有名巍峨的山。山腳是一條小村。】
開始攀山了﹐你看西岸山坡很多「之」字形的小徑﹐因為溧僳族要住在不逾 45 度的斜坡上﹐勉強可以種玉米。我們的汽車路聞說是政府想吸引外國游客來﹐把路開到三米寬。但我們的車子已經是兩米寬了﹐那些「之」字還好﹐走一公里才來一個 U 字彎。黎嫂嫂怕暈車﹐所以坐司機位旁邊。右望﹕下邊是峭壁下落百仞﹐沒有欄杆。到拐 U 字彎時﹐車子向左轉﹐轉到一半﹐路下過雨﹐車子向後滑……。她嚇到大聲喊 (用英語的) 「主啊﹐救我們吧﹗」
這種向後滑的情況﹐我十年前在貴州也遇過﹐我的態度是﹕我生命在主手中﹐如果祂要我歸天家去﹐這樣地幾分鐘就嗚呼哀哉﹐去得又「痛」又「快」﹐也無所謂了。但我擔心黎弟兄會嚇得心病突發……。 【下圖】右邊的開闊了的小徑就是我們走過的汽車路了。如果碰到迎頭來車﹐路這樣窄﹐怎麼辦﹖我沒有想過答案﹐也算了……
坐在我後面的L 弟兄﹐事後他說﹐他已嚇得噤容寒蟬﹐雙手緊抓住前排椅子後背﹐見自己拳頭的皮膚﹐已發青了 "My knuckles all turned paper white." 所謂「面無人色﹐拳無血色」是也。
遠山岡巒重疊
大概爬了一個鐘頭﹐比怒江高了1000 米﹐這就是麻栗坪。我問 M 姊妹﹕「昔日沒有汽車路﹐人走小徑上山要多久﹖」她說﹕「三個多小時。」我可以想像楊宓貴靈坐著騾子﹐行李在另外幾頭騾子上﹐楊志英和其他的苦力們走在前後﹐(他們的女兒可能是一兩歲﹐請個苦力背著。) 這樣上山﹐真苦。楊宓貴靈是念文學的弱女子﹐怎捱得﹖
這就是楊宓貴靈、楊志英住了十二年的地方﹕麻栗坪
我的賢內助﹐一間農舍。山上較冷﹐房頂要蓋得厚。
碰到這位老者﹐74 歲﹐是溧僳教會的長老。後來才知道他的爸爸是最初教會的長老﹐信心受過大試煉﹐仍能站得住。在楊宓貴靈的《峭壁之巢》內稱他作 Medomepa﹐我姑且譯作「沒動沒怕」好吧﹖
老者名叫「塔底烏」。我說﹕「甚麼﹖」他們說﹐就是十二使徒的一位。我想了好久﹐原來是「達太」﹐英語是「Thaddaeus」﹐怪不得叫做「塔底烏」。
【下圖】 這是香港人捐款幫他們重建的教堂。上面漢語是「麻栗坪基督教會」溧僳字寫著 "LU-KU PA-DE" 但其中的K,P,A 都是倒過來的﹐大概是要噴氣的。LU-KU 就是六庫﹐PADE 就是「麻栗坪」﹐我見到一些差傳文章譯作「柏底」﹐大概不知就是這兒。如果你去 www.sohu.com (搜狐網頁) 看地圖﹐找到怒江﹐六庫﹐北上一點﹐過了魯掌鎮﹐大概 30 公里﹐在東邊的岸上﹐你要放大到 1 公分代表 5 公里﹐就看到「麻栗坪」。如果你按「衛星照片」就看到兩岸的山巒起伏﹐而怒江是一條帶子﹐似是浮起來的﹐其實是用「刀子」刻下去的﹐東岸的峭壁就是幾百米之深了﹐真是壯觀﹗
以前楊志英夫婦住了十二年的故居沒有了﹐這是新建的房子。後面是一點兒院子﹐再後便是萬仞深谷了。
這是楊宓貴靈親手種的樹﹐已快 70 年老了。
可以想像她每清晨在這裡讀經禱告﹐怪不得她寧願遠離美國塵囂﹐來這裡過簡朴生活﹐享受土人們誠摯的愛情﹐和享受這種美麗的風景。
太好了﹐值得在「貴靈樹」前拍照留念。
這是宣教士柏德森 (Charles Brainerd Peterson 1908-1995) 自己蓋的房子﹐很像肯特基州的木屋。他是最後一位宣教士來這裡。但在互聯網上找不到他任何資料。又是一位「無名的傳道者啊﹗」
塔底烏弟兄帶我們來到這兒﹐一個很簡單的墓。這是溧僳族最早的一位牧師﹐他幫忙楊思慧牧師翻譯聖經。楊師母在去世前為他寫了小傳 "Fish Four and the Lisu New Testament" (四魚兄與溧僳文聖經)。
塔底烏帶我們回家﹐他太太要宰肥雞招呼我們。他給我們看他的「照片」﹐是幾年前一位德國人來蒐集照片﹐替他們做的「溧僳人教會歷史圖片集」。裡面左邊大概是楊思慧畫的﹕在45 度斜坡的房子露台上開查經班﹐下邊養豬﹐牠們負責吃垃圾。右邊就是楊思慧和塔底烏的爸爸「沒動沒怕」(ME-DO-ME-P)﹐那小孩子就是塔底烏。
這是他幾乎唯一的兒時照片。
另一張全家福﹕左邊是「沒動沒怕」抱住「腓力」﹐身邊的孩子大概是塔底烏了﹐後面是他的媽媽「沒動美媽」﹐最右的是祖母「沒動美爸媽」。
楊宓貴靈很愛這四位陸續作他家務的保姆﹕左二是近年的「曾奶奶」﹐很有主耶穌的平安喜樂的一個老姊妹。我見過她﹐但三年前去世﹐快九十歲了﹐常常帶山區的病人們來昆明的基督徒開的診所來看病。昆明有一間孤兒院是她發起的﹐任用著溧僳族的信徒們在那裡服務。
這是富能仁太太Roxie 和兩個孩子。左邊是溧僳族信徒﹐右邊是克欽族 (景頗族) 。富能仁也在景頗族中做過工﹐但歷史不詳。今天中國的景頗族有 30% 信主﹐但我不知他們教會的情況。
兩幅手畫的圖畫﹐描寫楊宓貴靈的麻栗坪房子﹐跟我們拍的照片很相似。
塔底烏太太﹐很可愛﹐但她不講普通話。
它們花了兩小時來預備午飯﹐我們很感激﹐但蒼蠅很多﹐那些肥雞的油光溜溜的漂在湯的上面﹐黎老兄索性吃不下﹐替我們趕蒼蠅。事後他說﹕「我很慚愧。楊志英夫婦住在這兒十二年﹐和他們吃一樣的東西﹐我今天連一餐也吃不下﹗」言下之意﹕我怕蒼蠅怕肥油﹐但楊氏一家不怕蒼蠅。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們溧僳族人生孩子怎麼樣去醫院﹖難道要孕婦坐騾子下山﹖ 」他們說﹕「沒有辦法﹐只望順產。」我問﹕「婦女生產時死亡率是多少﹖」有人說﹕「生五個死一個。」我說﹕「信徒們呢﹖」他們說﹕「我們作傳道的﹐整晚陪著產婦﹐為他們竭力禱告﹐那麼神憐憫﹐生二百個才死一個……」 我想﹕楊氏夫婦就是這樣帶著孩子住 12 年﹐當時沒有好柏油路﹐騎騾子下山﹐還要沿怒江岸邊走幾天﹐才到某城﹐但在第二次大戰之前﹐城裡的醫院也遠比不上今天﹐難產還是要死的。
我們問他﹐「外國人初來﹐黃頭髮藍眼睛﹐你們覺得怎麼樣﹖」他說﹕「起先有點兒不慣﹐久之便習慣了。他們吃的和我們一樣﹐沒有分別。」我們想﹕「沒有稻米小麥﹐只吃玉米﹐辣椒﹐豆腐﹐很少吃肉﹐怎可以挨 12 年﹖他們就是這樣為了愛而犧牲自己……」。那位老者有點兒感嘆﹕「想起他們﹐真是一生恩情報不了。」
我們想﹕富能仁孤獨的在他們山區耕耘一輩子﹐臨死時大概只有幾千信徒。他看不到今天幾十萬的溧僳族信徒﹐還是篤信單純十字架的福音﹐不愛錢財﹐不種鴉片﹐愛唱歌﹐愛聚會。這種果子太美麗、太美麗了。這令到我們情不自禁﹐寧願把這些故事傳往更多的人﹐希望更多人也肯把自己擺上祭壇上﹐奉獻自己。
下山了﹐山腳﹐怒江西岸﹐有一間小禮拜堂。他們有時集訓溧僳傳道人用。回頭看東邊﹐這個峭壁上邊的路徑就是我們走過的。
晚上到江邊一座溧僳教會。他們臨時集會﹐四部合唱韓德爾《彌賽亞》裡面的《哈利路亞頌》。清唱四部﹐沒有配音樂隊彈琴﹐不走音﹐漢人教會很難做到。女子們聲音非常清、壯、強﹐漢人很難見﹐美國也沒有。
第六章 其他宣教士的成就
Q。你還沒有告訴我關於楊思慧 (Allyn Cooke) 的故事。
A。富能仁( James.O. Fraser) 是 1914 年來到騰沖的溧僳族中﹐高曼(Charles C. Gowman)是 1927﹐楊思慧 (1896-1990) 是1931 年去怒江溧僳山區﹐楊志英和楊宓貴靈 (John and Isobel Kuhn) 是1933﹐柏德森 (Charles B. Peterson) 是1934。
楊思慧又名楊智敬﹐ 1918 年參加內地會來中國﹐1922 年來云南溧僳族中﹐到1947 年才離開云南﹐共 30 年。他到過麻栗坪﹐但最後是在福貢縣城附近的里吾底村開一個農莊﹐自養自給。他養羊﹐種菜和水果﹐還介紹溧僳人養羊和種植這些外來品種。他精通溧僳語﹐好像某些宣教士連四書五經唐詩宋辭都要讀﹐目標只有一個﹕翻譯聖經。他的妻子 Leila ( 溧僳人叫他「阿子打」) 也是洛杉磯百謳樂聖經學院畢業的護士﹐精通接生﹐治病﹐善唱歌、彈琴﹐溧僳信徒非常愛戴她。她 1944 年突然病死山上﹐信徒們為她哀哭。聞說她的墓今天還在里吾底。
詳細故事在中國學者林茨著的《福音谷》裡有 30 頁講她的事。(河北教育出版社ISBN7-5434-4809-2﹐可以郵購)
楊思慧用了 30 年﹐翻好新約﹐他也訓練好一些讀過書的溧僳信徒﹐繼續翻譯舊約﹐結果 1963 全本聖經出版。從富能仁開始進到溧僳人中﹐到全部聖經出版﹐共 50 年。反之﹐柏格理同時發明大花苗族文字﹐把新約翻成大花苗族的苗文﹐但事隔 160 年的今天﹐苗族還沒有舊約聖經﹐難怪苗族教會靈命孱弱﹐長不起來。
楊師母有兩個兒子﹐大衛和約瑟﹐在怒江福貢區長大。師母死後﹐楊思慧續弦﹐這位Esther Cooke 師母生了幾個孩子﹐她今天尚健在﹐聞說在西雅圖附近。大衛或約瑟大概八十年代到福貢去﹐擬看看老家﹐但結果是對著高山「嘆而觀止」﹐可能是體力不夠。我的港大舊同學樂萍姊妹兩夫婦住在加州 Fresno 附近的 Visalia。大衛有病時便來他夫婿診所看病﹐他自云有很多怒江的故事﹐但她們不知道大衛的爸爸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富能仁的助手﹐所以沒有請他用錄音錄下他許多的故事。然後到我知道的時候他已死了。
第二子約瑟是一位好牧師﹐講道著書﹐但兩年前離世﹐我始終沒有機會見過他。倒是他的妹妹 (又叫做 Leila﹐住在俄麗崗州) 告訴我一些好故事﹕
Q。是甚麼﹖
A。原來富能仁是鋼琴高手﹐在云南山區苦無鋼琴﹐就用木板做一個鋼琴琴鍵模型﹐有時騎著騾子﹐據云騾子很平穩﹐他就用這塊板﹐憑記憶﹐來練他的琴譜。或打開一些古典樂譜來讀。他雖然犧牲了這些興趣﹐來栽培溧僳族的唱詩﹐神竟用他的犧牲成為多人的祝福。到楊思慧來了﹐原來他是洛杉磯某樂隊的首席小提琴手。所以和富能仁很合得來。溧僳族的聖詩﹐幾百首﹐包括韓德爾的《哈利路亞頌》﹐大都是由他譯成中國式簡譜﹐令溧僳信徒易學。
他往往帶著小提琴到訪溧僳族村子﹐晚上他們就央求他奏那個東西﹐捨不得他走﹐總要他「再拉一首﹗再拉一首﹗」。
我頭一次 2004 年到六庫北邊參加他們山上的感恩節聚會﹐黑板上就是一首詩﹐用粉筆、簡譜、寫著女高音﹐女中音﹐男高音﹐男低音﹐和三節詩詞。共七行。他們習慣了一唱詩便是四部。這都是富能仁、楊思慧的血汗傳授的果子﹐令我們一聽到他們舉手的歡迎歌﹐或聚會時的四部贊美詩﹐就不由自主地感動流淚。
Q。哎呀﹐我很想聽他們的唱詩。
A。我 2005 年他們聖誕晚會的一些詩歌我已錄成MP3 ﹐可以弄成 CD 給人。但我們還不可以用西方社會的音樂水準來批評他們的水平﹐因為他們還是貧窮的社會﹐需要脫貧﹐需要普遍中學水平的教育﹐需要學漢語﹐英語﹐才可以在二十一世紀中立足。
Q。另一個問題﹐楊宓貴靈有沒有子孫﹖
A。好像她的女兒生了一對雙生子﹐這兩個男孩都作差傳工作﹐我十年前見過他們﹐好像有一位是作非洲的工作。她有沒有其他的子孫我不大清楚。她死後﹐楊志英續絃﹕Eileen Kuhn, 是在泰國多年的宣教士﹐好像今天還在。聞說她身體不好﹐但她收到我寄給她麻栗坪的圖片﹐令她欣喜非常。楊志英大概 1965 年來過香港我父親胡恩德先生事奉的教會講道。我已經在美國﹐只可以寫一封信給他﹐告訴他我如何敬佩他們夫婦在溧僳族中的事奉。他用航空郵箋親手回信給我﹐字體優美﹐連旁白的空間都寫著最後的話﹐我已把這信小心掃描在電腦裡。
隔年 1966﹐港九培靈研經大會邀了楊志英暑期來作講員﹐但三月22 日他就回天家去了。他的遺孀 Eileen Kuhn 後來在新加坡聖經學院作講師和主任。
Q。還有那個摩而思家族呢﹖他們對溧僳族的影響是甚麼﹖
A。最初是史德文 (Albert Shelton, 1875 - 1922/2/16) 來華在巴塘市附近向藏族人行醫傳福音。他是一個獨行俠﹐當日的西康﹐即今日四川西部﹐是土匪地帶﹐中國政府軍兵時來時去﹐所以非常危險。但當地人很喜歡史德文﹐因為他醫好了很多人﹐他畢生的抱負﹐是要去一趟拉薩。
大概1922 年某天﹐卒之他獲邀到拉薩訪問﹐回來途中﹐忽遇兩班土匪混戰﹐一粒槍彈打中了他。他快要死﹐和剛來到中國﹐還沒有學好漢語的摩而思 (Russell Morse) 講些遺言遺志﹐便去世了。摩而思夫婦 (Russell and Gertrude Morse) 決定留在巴塘﹐欲繼承他的遺志﹐繼續在藏族中生活﹐但戰亂頻頻﹐內地會要他們回到較安全的大城市去﹐他們不肯﹐結果脫離了內地會﹐由他們在美國中部的基督教會繼續支持他們的工作。結果他們沿金沙江 (即長江上游) 南移﹐大概 200 公里後﹐攀一座大山到就進到瀾滄江大谷﹐再攀過另一個大山脈就到雲南西北的怒江大峽谷﹐開始向溧僳族工作。
他們有三個兒子﹐還有女兒們。孩子在那兒長大﹐從少就懂溧僳語。他們如何向溧僳族傳福音﹐我不知其詳﹐但知今天貢山縣有 80% 溧僳族是基督徒﹐福貢縣 70%﹐其他怒江地區 50%。此外也有溧僳人信天主教﹐因為自十九世紀﹐已有法國來的天主教教士﹐從北越南過來雲南西藏傳教﹐也是一段值得寫的血汗歷史。
摩而思的二公子摩尤真 (Eugene) 是很有才幹的傳道人﹐他 2008 年已 87 歲﹐太太 Helen 85 歲﹐尚健在。他們公子摩大衛 (David Morse) 是泰北Payap 大學的電腦和語言學的教授﹐據說他發明了六個語言的字體。
摩而思的三公子的後代聞說在緬甸有很多工作。
摩而思有一位孫子是在泰國的一位牧師和宣教士﹐都五十歲了。他一子一女在百謳樂大學念完書﹐所以我和他熟起來。他是地三代的摩氏﹐據云有九位第三代的還在東南亞事奉。其他的或在美國﹐都多是作傳道或嫁給傳道人。
他告訴我他們有辦法訓練 14 個溧僳信徒﹐認識信仰﹐學會讀經﹐解經﹐講道﹐然後每兩位畢業生再開班訓練 14 人。這種方法頂聰明。我很欽佩他﹐因為他懂六種語言﹕泰語﹐緬甸語﹐英語﹐溧僳語﹐拉旺語﹐和拉祜語 (好像是)。他不懂漢語﹐但太太是中國人﹐所以有時都會來中國。拉旺族在緬北﹐94%信了主﹐都是摩氏家族的果子。拉旺族原來是中國56 個民族最少的一個民族、獨龍族、的親戚。最近獨龍族聞說有基督徒了﹐這是好新聞。
有一次很有趣﹕我和他和一位溧僳傳道人吃午飯﹐我和那溧僳弟兄談話只可以用普通話﹐和他談話只可以用英語﹐但他和那位溧僳弟兄談話只可以用溧僳話。
他又勸我要學泰文﹐因為一懂泰文﹐你就可以和寮國 人講得通﹐還有廣西省的壯族﹐云南的傣族﹐都是同一個語言系﹐差不多一億人可以和你稍微交談了。我見過一個怒族的青年﹐在貢山縣長大﹐ 就從小會講四種語言﹕怒族語﹐溧僳語﹐藏語﹐漢語。我覺得他很僥倖。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摩氏家族和很多的溧僳族人攀過大山﹐到緬甸最北端的葡萄鎮逃忙﹐接著又到緬甸和印度分界的一些森林﹐伐樹開墾﹐種玉米﹐自養自給。這是神很奇妙的安排。摩氏寫了一本書《逃亡隱谷》(Escape to Hidden Valley) 講到他們如何生存。
所以今天在緬甸境內的溧僳族也有三十五萬的溧僳族﹐我相信 50% 以上是信主的。他們有神學院在緬甸﹐泰國內也有。我見過一位從緬甸過來訪問的溧僳年青的神學生﹐很喜樂的一個人﹐和他交談用英語﹐他的英語非常流利﹐但他不懂普通話﹐他和溧僳教會講話當然是講溧僳話﹐我聽不懂。
求主在我們中國教會中興起一些好像摩氏家族﹐四代作差傳的工作。
第七章 今天溧僳族的需要。
Q。你對溧僳族今天的需要覺得怎樣﹖
A。下面的圖片﹐是我 2004 年底在六庫南邊的一個怒江西岸、半山的溧僳教會、感恩節時攝的。可以細看到怒江東岸的山崗上﹐有多少溧僳人的小村子﹖他們種玉米﹐辣椒﹐養豬養雞﹐但很少牛羊。他們告訴我﹐每一條村子都有一所聚會的房子。整條怒江流域就有大約一千處這樣的聚會點和教堂。
這是好事﹐但是可以見得﹕
(1) 最大的需要是印發聖經和聖詩。急需一萬本﹐多幾倍更好。至便宜都要兩塊美金一本。
(2)協助他們培訓傳道人。很多的年青的溧僳信徒有心作傳道人﹐他們自己有培訓班﹐富能仁和楊志英等都要他們學會自備糧饗﹐不靠外人捐助﹐這是非常明智的﹐但我們外人可以捐助他們印刷費﹐建築費﹐等等。有一次﹐他們求我幫助他們﹐在一個多人培訓的地方建一個大水池﹐以及半公里長的導水管﹐半山上的一條小水壩﹐我和友人大概捐了三千美金﹐他們很小心﹐作好之後﹐拍了照片﹐將所有開銷項目收條﹐都報告得很清楚。
(3) 在培訓方面﹐我們可以幫助他們學一點英語﹐學用電腦﹐學醫療知識﹐踏上這個 21 世紀。我們也可以捐助一些圖書。他們教會已成熟到自己訓練傳道人﹐以及把福音傳給鄰近的民族﹐遵守主的大使命。這是宣教事工最大的目標。
(4) 助他們脫貧。
有外國人在那裡步楊思慧後塵﹐開農場﹐教他們養羊﹐出奶、出肉﹐更出羊毛。
中國政府已經幫助他們改善一些山上的房子﹐食水設備﹐電流供應﹐開馬路。學校方面﹐政府只可以在山下開一些小學﹐教普通話。這是很大的項目﹐但是年青人很容易就流失他們自己的語言﹐傳統。最近政府也招他們農民遷徙到云南省南方的臨滄﹐思茅﹐普洱一帶幫忙植茶製茶業﹐因為那邊氣候和土壤適合種茶。這是好事﹐讓他們脫貧﹐也可以把福音帶到別的文化區裡去。中國有些政府報告說﹕溧僳族因為信主﹐所以社會治安非常好﹐酗酒犯岸率非常低﹐我們在書局裡看到一些關於云南少數民族的書籍﹐一提到溧僳族﹐就說他們的宗教是基督教。這種名聲﹐是這種生活見證、和前人的殉道、贏得來的。
他們學會不為金錢而活﹐所以在昆明你找不到他們向遊客推售他們的刺繡手工、土產、的商店。但我知道已有基督徒們﹐幫助一些溧僳信徒集訓幾個月﹐先學好普通話﹐和自己的信仰﹐再用一點時間﹐學會怎樣在大城市生活﹐不受引誘﹐維持著彼此的聯絡。最後呢﹖到廣東省的工廠裡作工﹐幫助中國的工業發展﹐也可以幫助怒江區脫貧﹐更可以在當地為主作證。這是我們也可以協助的項目。
Q。悠悠百年﹐溧僳族變得這麼好。這種歷史可否在別的民族裡重演呢﹖
A。不容易。有些民族很自卑﹐覺得幾百年來他們追不上漢人﹐索性放棄自己文化﹐讓孩子們學漢語算了。這不是不好﹐但我們要鼓勵他們保持他們很多好傳統知識。溧僳族沒有這種思想﹐一碰到宣教士們替他們發明文字就很感激﹐很想學。
另一種問題是方言複雜。大花苗族 1915 年有大復興﹐有些人走幾天路來石門坎聽柏格理傳福音﹐一條一條村子信主﹐但到今天還缺乏舊約聖經。反之﹐在越南的苗族叫做芒族﹐在美國也有很多﹐他們有教會﹐有用羅馬字拼音的聖經 (可能只是新約)﹐但與中國的苗族語言方面很多不同。中國的苗語吸收了很多漢語詞句﹐但芒族的就吸收了很多泰文的詞句。苗人裡面有 40 多種語言﹐翻譯聖經需要人才。不是不可能﹐但要多人奉獻自己。
今天溧僳族也需要修譯聖經﹐聞說云南東部的溧僳族看不懂怒江信徒的聖經﹐我不知道兩種的溧僳族的語言差別有多大。
另一個民族是藏族﹐他們太堅持自己一千多年來的佛教文化﹐很難接受福音。這是一種心靈的捆綁﹐需要聖靈大能的釋放。他們連漢語也不想去學﹐所以更困難了。
但是困難雖多﹐主耶穌復活的能力﹐是足夠打碎這些牆垣的。
Q。謝謝你。我覺得神感動著我﹐要愛上中國的少數民族。我有甚麼可以準備自己的﹖
A。(1) 多閱讀宣教士傳記﹐像我以前所看過的。
(2) 到互聯網上多蒐集少數民族的圖片﹐為他們禱告。「愛上了」他們。
(3) 求主開路讓你有機會去云南或緬甸一遊﹐不是「短宣」﹐而是去訪問、觀察。
(4) 邀請到過東南亞少數民族事奉的人來分享他們的經歷﹐圖片﹐等等。
參考書目、網頁﹕
1。 黃錫培著﹕《捨命的愛﹕中國內地會宣教士小傳》﹐美國中信出版社 2006版。 第七章﹕云南省的福音使者﹕富能仁 (J.O.Fraser)﹐高曼 (Carl G. Gowman)﹐李崇德 (Francis J. Fitzwilliam)。
2。Eileen Crossman﹕《山雨──富能仁新傳》。香港福音文宣社,1997。
2。 魏外揚 著﹕《邊疆之愛的來華宣教士——楊宓貴靈》 http://www.oc.org/big5_txt/bh0015/isobelkuhnyywei.htm
3。魏外揚 著﹕《來華宣教士略傳》“Missionaries to China ”海外校園出版。
4。淑賢 著﹕《溧僳族的使女﹕楊宓貴靈》http://www.ccma.org.au/ftprint/178yuk.html
5。楊宓貴靈 著﹕《尋》 使者書房 有售
6。楊宓貴靈 著﹕《我成了一台戲》使者書房 有售
7。楊宓貴靈 著﹕《同行二里路》“Second Mile People"徐成德 譯 宣道出版社 使者書房有售
8。宣道書局差傳書目﹕http://www.cap.org.hk/express/capcatalogue2007/01lifehistory.pdf
9。使者書房/大陸文字事工差傳書目﹕http://www.afcinc.org/bookstore/index.html?lang=en-us&target=d42.html
10。林茨 著﹕《福音谷》 河北教育出版社 ISBN﹕754344809
11。于中旻 著﹕《溧僳使徒富能仁》http://www.aboutbible.net/Ab/E.55.JamesFraser.html
12。于中旻 著﹕《Allyn Cooke 溧僳楊智敬》http://www.aboutbible.net/Ab/C.08.13.AllynCook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