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水下的都市Ⅱ

這條線的光景與之前的一條差不多，都是狹長的水道和兩側的通路。
協力將船抬上岸，你們來到了第二條橫貫線，用手中的手電筒照向兩側潮濕的牆壁。反射著光的水珠在上面徑徑地凝結，只要有任何湊近的舉動，就宛如生命體一般倏然匯聚成流，順著牆壁流淌下來。
就在這時，穆雯感到自己被從背後猛地推了一下。 

你沒有站穩，摔倒在地上。 

穆雯回過頭去看，沒有任何人。忽然你覺得自己的感觀有些不太對勁，內心毛毛的，彷彿渾身被充滿纖毛的生物來回摩擦。模模糊糊地你感到隧道中的空間是那樣地壓抑與昏暗，而且沒有盡頭，簡直像是正在坍塌，朝著自己壓迫而來。強烈的無可戰勝的窒息感另你僵立在原地。 

見穆雯跌在地上，有些訝異地看向對方並關心道「怎麼了？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沒事吧？」聽見聲音，杏子回過頭，也沒看見地上有什麼能夠絆倒人的障礙物。 

「……！」聽見穆雯的話緩下腳步注意觀察四周，並準備隨時掏出杏子給的手槍應對。 

「什麼人？」杏子將手電筒照向前方，反正在這種黑暗的下水道裡，這種光源肯定早就被對方看的一清二楚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杏子的雙眼瞪大，雙臂僵在空中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她怎麼也沒料到竟會是在這種地方，遇見那個自己找了那麼久的人。

「……雪？」慢慢地，那個名字從她的嘴唇間猶豫地脫出：「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雪

「離開北海道之後我逃到千葉，結果還是被抓走……他們威脅我要替副市長做事，只要不從就毆打我、不給飯吃……我、我過得好痛苦……」講起自己的經歷，雪放聲哀號，好像受到了許多的委屈。

「我真的受不了這裡的生活了，決定要逃跑……就剛好遇到你。」 

平常那些憋在心裡，一直想向對方問清楚的話，此時此刻卻不知道該先從哪說起。當初離開的原因？為什麼他們會找上妳？幫忙做什麼事？跟那些失蹤案有關嗎？「那妳——」 

雪

「對不起我偷走你的東西……但、但我是被威脅的——」雪打斷了杏子並看向對方，原本就很憔悴的臉龐，加上淚汪汪的眼神，顯得更加得可憐。
「那個人威脅我……他說只要我不這麼做，就要強行帶走我……」

「那個時候接到你的電話我好驚訝……我沒想到你來到這個城市了。」想起你可能是為了自己，露出足以讓人心動的笑容，「你是來找我的對吧？我好開心。」 

「…………」 

雪
「你願意原諒我嗎？」雪放開抓緊你衣服的手，雙手放到身後，眼巴巴的看著杏子。 

「……」見對方似乎是杏子一直在尋找的那個朋友，默默放開剛才差點要掏槍的手在一旁看著兩人，但還是繼續警戒著周圍。 

聽見穆雯的話，杏子也不管她是在和誰說話，下意識伸手將雪推開，往後退了幾步。順利閃過雪的攻擊，沒有受到傷害。

「！！」見狀也藉機上前試圖將對方制伏。 

雪

「呿。」雪露出和剛才不同的神情，不屑的看著杏子，「你這個瘋子反應還是這麼快。」

「怎麼就不乖乖地站好呢，這樣還可以讓你走得舒服一點。」 

「哈……」成功躲過來自曾經的友人的攻擊後，杏子神情一轉，咬牙切齒地瞪著對方。方才還在心中的雜念，似乎在對方拿出小刀時，就被斷得一乾二淨了。 

雪

注意到一旁的動作，往後一退閃開美乃的攻擊。

「怎麼？你換口味了？」看著攻擊失敗的美乃，鄙視的環顧著你們，最後視線停在杏子身上，「這個人……是警察對吧？曾經是黑道的你和警察混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這是我可以聽的嗎？穆雯恍恍惚惚。但看美乃似乎沒能得手，穆雯還是扶著牆壁小心翼翼地接近，希望能看準時機幫忙把人制伏。 

（這人話真多呢。）

制伏失敗後稍微後退並緊盯對方，總之先擋在其他人前面護著不要讓他們被傷害。 

雪

注意力放在杏子身上，還沒反應過來背後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整個人往前撲倒。 

因雪穿著短裙，當她跌倒時裙子掀了起來。因此信也和杏子發現她大腿上綁著一把手槍。 

「妳這個……！」杏子擔心地瞥了一眼美乃後，又惡狠狠地看向雪，以及偷摸到對方身後的穆雯，認為對方不可能毫無準備地就這樣自投羅網——

「她有槍！後退！」她對穆雯大喊道，也迅速地抽出自己的手槍作勢要攻擊雪。 

雪

「嘖。」跌倒在地，發現自己藏起來的手槍已經曝光，很快地爬起身。

「既然你們到了這裡，就不能讓你們安全回去。」拔出手槍對著害自己跌倒的穆雯，「乖乖成為那位大人的祭品吧。」 

「？」還沒來得及退開到安全距離，穆雯慌張地倒退幾步，有些絕望。但幸好……幸好自己推倒她，不然美乃姐他們可能都來不及反應……可以祈禱她的槍法差一點嗎？穆雯亂七八糟地想。 

「什麼時候過去的……！」顧著緊盯敵人沒注意到穆雯偷偷摸摸移動到對方身邊，雖成功偷襲卻變成了人質，美乃暗自替自己的無能感到羞愧並反射性地掏出槍來把擋在信也前方，此時只能相信杏子能成功把穆雯救出來了…… 

「——！」一直都是站在最後觀察著大家，沒想到穆雯竟然溜到敵人的身後還把對方推倒。如果對方沒有其他武器就算了，敵人還偷藏了手槍…… 

「什麼大人什麼祭品，要當妳自己去當吧，這次我可不會再奉陪了。」杏子看準了雪分心的瞬間，直接朝對方開了一槍。 

第一輪戰鬥開始，戰鬥順序：杏子>雪>美乃>穆雯>信也 

第一回合－杏子 

雪

因手槍對著穆雯，一時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狀況，雪被身後的杏子攻擊。

「咳……」雪躺在地板上，捂者身上汩汩流出鮮血的傷口，不斷呻吟著。 

戰鬥結束。 

「穆雯！」趕緊趁機衝上前把人拉回來安全的地方。 

「真的是……別把人嚇死。」要是剛才出了什麼差錯該怎麼向穆雯的父親交代才好啊，美乃緊抓著穆雯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沒想到信也會直接敲自己的腦袋，穆雯睜大眼愣了一下，不知道為甚麼有點不好意思，幾秒後才緩慢眨眼，並朝兩人露出討好的笑容。「我知道了，謝謝雨宮先生跟美乃姐。」 

「喂、」杏子瞇起雙眼看著倒在地上的雪，槍口依舊朝著對方「妳剛剛說的祭品是什麼意思？關於失蹤案妳肯定知道些什麼對吧？」 

雪
「誰……誰要告訴你啊……」拼命地探起上半身来，用倒抽着冷氣的嘶嘶作響的聲音說道：「你們……咳……是戰勝不了那位大人的……」

「你們就繼續往前！！成為那位大人的祭品吧！！！！」雪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你們大吼。 

接著你們看見她右手的指關節顫抖著擡起，迅速握住了摔在旁邊的槍。槍聲在你們的耳邊炸響。

——就在那一刻，她飛快地將上了膛的手槍對準了太陽穴，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子彈穿過了她的腦袋，鮮血連同白色的腦漿在隧道的墻壁上呈放射狀飛濺炸開。

從來沒直面過這樣的現場，穆雯嚇得腦袋一片空白，閉上眼睛也還是鮮血與腦漿混雜的血腥畫面，再加上空氣裡濃郁的潮濕和腥味，她差點就吐了出來。 

「！」才正想回頭去把武器奪下，映入眼簾卻是對方舉槍自盡的畫面，美乃愣在原地連要把穆雯的眼睛遮住也來不及反應。

「…………」

杏子眼睜睜看著對方在自己面前自殺，愣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將手上的槍放下收起。「為什麼啊……！」她低頭對已經不會再有回應的人怒道，心中的各種疑問依舊沒有獲得任何解答，唯一得知的只有繼續往前走才有機會知道她想要的真相以及對方這麼做的原因。

即使那前方的危險程度肯定超乎自己的心中所想。 

「……都已經走到這麼裡面了，而且就算現在回頭我們也還是一無所獲。」雖然有點擔憂穆雯的狀態，但更不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回去。

伸手拍拍穆雯的背表示安慰。 

「……都已經來到這裡了，我會繼續往前。」杏子瞥了最後一眼雪的遺體，堅定地回應道。 

「不了，雨宮先生還是跟穆雯在中間比較好。」暗示要對方把人顧緊，並自己走到最前方。 

霧原水葵還有存活的可能性嗎？那位清潔工究竟生前看見了什麼，以至於要以如此殘酷的方式滅口？
你們被悲傷、壓抑、絕望的氣氛所壟罩。然而，此時此刻，希望之光依然如燭火般在你們的胸中搖曳。

躊躇抑或迷茫，你們來到了第三條橫貫線。這裡是松山市大型環保排汙工程將要實施的中心地帶。這條線到處都有水滲透進來，宛若一個詭異的人工地下溶洞。部分路段因為年久失修，中央的照明已經壞了。 

你們向中央的汙水河望去，因為下雨的緣故，水流變得異常湍急——如果不慎掉入水中，恐怕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你們藉著手電筒其射出的白色燈光在隧道中徘徊時，聽見了自頭頂街道傳來的打雷聲和雨聲。

隧道的兩旁有不少開著的工作間，上面雖然沒有掛著牌子但從裡面的布置可以看出來依次是工具擺放處、小型辦公室、廁所、配電室和垃圾臨時處理室，全都熄著燈。

「如果待會又有什麼人的話，應該可以躲在這裡。」杏子用手電筒照著那些開著門的工作間道。 

又一聲雷在你們的上方乍響。中央的燈管發出滋滋的恐怖聲響，忽明忽暗的光線中，你們意識到了某件自進入地下以來就被你們忽視的重要事情。 

非常不對勁。你們看了看手錶，現在本該是汙水處理工上班的時間才對。然而，從你們進入下水道後到現在，一路上除了那具屍體外，沒有看見任何工人，這究竟是巧合，還是……？ 

「與其說又有什麼人……不如說這一路實在太少人了，難道是被人刻意引開？又或者……」全被滅口了。

想到這裡又有些後悔讓穆雯一起行動，更警戒著周圍的動靜。 

「……的確。」杏子回應道。

難道整個下水道都被控制了嗎？被雪口中所說的那位「大人」。 

就在這時，穆雯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心跳過速的他不由地大口氣喘息著。

兒時被困在小黑屋中無論敲門還是哭喊都無人應答的經歷；學生時期騎著腳踏車上學路上橋梁冰凍住，不慎摔倒連車一同滑到橋梁邊緣，眼看就要掉進寒冷的冰水中卻沒有人注意到的回憶；父母的吵架鬥毆，自己擺放在桌上給他們的禮物被摔碎；相戀多年的戀人直到被發現都極力隱瞞的背叛；與你一牆相隔位置的同事們有說有笑地談論你的蠢笨；每年松山市漫無天日的昏暗雨季……

這一切的記憶突然間向潮水般朝你湧來，你甚至可以聽見當時的聲音，人們旁若無人的嘲笑，被注意到後朝向你的漠然表情。漸漸地，他們不在是鮮明的形象，而成為了黑色的、扭曲的影子，他們的面孔是一個個旋轉的深不可測的漩渦，中間夾雜著不明狀色彩的線條。你凝視他們，而他們越來越多地聚集過來，吸收著你的視線，彷彿要將你的靈魂從這劇軀殼中跩出，跩向他們臉上漩渦的盡頭，某個黑暗的地方…… 

你暈眩了，身體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難道是剛才的衝擊太大了嗎？美乃也回頭查看穆雯的狀態。 

「……先暫時在這等她醒吧。」杏子用手電筒照著四周觀察，以免在這時又有什麼意外。 

你們先安置好穆雯，一邊觀察著周圍一邊等待穆雯清醒。幸好沒有多久，穆雯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還好嗎？」見穆雯恢復意識，伸手輕碰對方的額頭確認體溫並關心道。 

「不舒服的話也別勉強。」畢竟不曉得之後會不會遇到什麼更可怕的事情，美乃並不想讓其他人陷入險境，更別說還是恩人的孩子。 

「真的沒事嗎？」杏子看著穆雯，如果在這裡就已經承受不住昏倒的話——

「前面肯定會比這裡危險。」 

還沒有時間讓你們確認穆雯的狀態是否有改善，突然感到整個隧道的空氣流向有些奇怪。緊接著，你們聽到了什麼東西朝這裡靠近的聲音。那是窸窸窣窣的，被放大了幾十上百倍的充滿毛刺的多足昆蟲爬行的聲響。

沙沙——沙沙——你們甚至可以分辨出他晃動的觸鬚、鈎爪、成千上萬的纖足和隧道摩擦所發出的毛骨悚然的聲音。

「有危險——！」感覺到了危險，信也小聲地說聲抱歉後，將穆雯公主抱抱起，跑進辦公室裡。
確定大家都進來後，信也放下穆雯，對著其他人道：「暫時閉氣一會，等他離開就沒事了……」 

隧道太長了，絕對來不及逃跑！
杏子二話不說，直接將身旁的美乃一起拉進了辦公室並鎖上門，關掉手電筒後屏住呼吸。 

還沒從被信也抱起來的震撼跟恍惚裡恢復，聞言趕緊正色，為了自己著想，穆雯不僅閉氣還閉上眼睛。 

蟲、那是蟲子的聲音……被喚起以前糟糕的回憶，美乃一時無法動彈就這樣被杏子拉進辦公室，胸口的顫動卻久久無法平靜。 

在那恐怖的龐大存在遠去後，你們怦怦跳著的心臟漸漸平息下來。

——那到底是什麼？牠是否和那些失蹤的人有關？如果是那樣，恐怕牠存在在這城市下已經很久了，至少也該有七八年。 

藉由手電筒的燈光，你們發現這個辦公室非常的凌亂。剛剛因為那龐大的存在沒有注意到，鬆懈下來後才發覺這裡潮濕的讓人很不舒服。

接著，你們發現地面上有一個攤開的筆記本。

「呼——」杏子一口氣將憋著的氣吐了出去後，也將手電筒重新打開。

「妳沒事吧？」她看向臉色極差的美乃詢問道。 

「沒、沒事。」雖然聲音還是略帶顫抖，但情緒總算稍微安定下來能夠開口回應杏子。

剛才經過的那個到底是什麼……？美乃一邊整理混亂的思緒一邊環顧四周。 

這個辦公室放了許多的文具，卻沒有什麼文件，也許是擔心放在地下道會因為潮濕損毀吧。

聽見美乃略帶顫抖的聲音，杏子用另一隻手輕拍了兩下她握著美乃的手以表示安撫後，鬆開了對方。

「看看那個吧。」隨後將手電筒的燈光指向了地上的那本筆記並靠近，撿了起來。 

看上去像是地下水道維護工人留下的日誌，因為曾浸泡在暴雨時滿上來的汙水裡，不少字變得斑駁模糊，紙張也黏在一起。最後一條紀錄停留在一星期前，大致可以看出「趁著暴雨季節……水位上升……注水……排入大海……」的字樣，但看不出執行的日期。 

被杏子安撫稍微鬆了一口氣，卻也感覺有點不好意思，美乃試著深呼吸讓自己平復後跟上前查看筆記。 

杏子將筆記內容唸給了大家聽後，小聲地喃喃：「排入大海……要把什麼排入大海……？」 

趁著大家在看筆記本時，打開辦公室的門通通風。探頭出去確認門外的狀況，瞇起眼盯著剛剛那個生物離開的方向。 

「排入大海啊……」看看筆記再回想剛才的詭異聲音，總覺得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美乃也再次開啟手中的燈光，查看房間內除了這本筆記以外有沒有其他線索。 

除了日誌外，這裡沒有其他值得在意的東西。 

「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回應穆雯。

想起方才看見的那具屍體，不知道跟這份筆記內容是否會有關聯，總之先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那就繼續往前吧。」雖然本來就是打算這麼做。 

「也只能這樣了，趁著那東西還沒發現我們趕緊走吧。」應該，沒有被發現吧。 

▹ ɴᴇxᴛ ᴄʜᴀᴘᴛᴇ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