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導入

那是一個風雨飄搖的夜晚。
連綿不斷的暴雨沖刷著凹凸不平的路面，夾雜著樹枝和落葉的汙水順流而下，洶湧地灌進下水道。眼前的世界是流動的黑與灰，街道旁的路燈和樓房發出慰藉般的黃光。
你不記得自己為何走到了這裡，只記得積漸的水花聲、被雨浸透的沉重褲腳和空氣裡的泥濘氣息。

凌晨一點了。

在你的面前是空無一人的街道，空蕩的令你覺得不真實，忍不住使勁掐了自己一天背著包包變得僵硬的手臂。一陣鑽心的疼痛令你呲牙裂嘴，但也使得你清醒了過來。

就在這時，你突然發現，在不遠處的街燈下有一個打著紅色尼龍雨傘的少女，她手中的雨傘在這片單調的色彩中裡是那樣的顯眼，以至於你無法將視線移開。

傘蓋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身軀，身上穿著動畫裡常見的日式高中生制服的她沒有穿鞋，靜靜地側立駐足在原地。 

你往少女的方向靠近，嘗試和她搭話。少女像是沒聽見你的聲音，緩慢得走向街道的另一側。 

你看到搖晃著的紅色雨傘移開的瞬間，少女蒼白的臉龐與恍惚的神情。

她邁進了潮水般的雨裡。一步、一步。地面激起的雨水漫過了她的襪子，浸過了她的膝蓋，接著是她的裙子、上衣……隨著她的前進，就好像融化在了雨裡一樣，少女露出積水的部分越來越少。

水位逐漸漫過她黑色的長髮，最後地面上只剩下了水漥和那把她曾經握著的紅雨傘。 

穆雯不敢置信地走到雨傘旁左右確認，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至於覺得自己可能在作夢。只是稍早的痛楚讓她打消作夢的猜測，混亂的思緒間，她循著本能俯身撿起那把留在原地的紅傘。 

水面恢復了平靜，沒有任何少女的蹤跡，唯獨這把紅色的雨傘孤零零地被你撿起。

驟然地，你的心跳加快——你感到水漥的深處散發著某種不好的氣息，本能警告著你，再繼續湊近或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穆雯對他人的情緒總是敏感，也一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雖然難免感到困惑與好奇，仍然小心翼翼地倒退幾步，抓著手裡的紅傘不知所措。 

你小心翼翼得倒退，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使你狠狠地摔了一跤，手上抓著的紅色雨傘掉落在地。當你在密集的雨幕中抬起頭時，無意間的一瞥令你看見了水面下異樣的風景。那是——

有如星河般深不可測的翻滾的黑色漩渦，吸收了周圍全部的光，數條打著旋的線條閃爍、撕扯、扭曲，不斷變換成不可名狀的型態。突然間，某種顫動的、如雷鳴般的聲音穿透了你的身體。你的全身因心室的不規則震顫不自然的痙攣著。恐懼、不安、痛苦、絕望頃刻間席捲了你，從外向裡層層束縛住你的身軀。 

你動彈不得，死亡的恐懼緊緊地扼住了你的行動。在這樣壓倒性的力量面前，反抗只是重複宣告自己形同螞蟻的軟弱無力。

正當你抱著必死的絕望心情時，忽然，你感到纏繞在身上的負荷漸漸抽去，像是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叫喊聲，水塘中漆黑的存在緩緩地向著少女消失的地點收攏，倏然退去，水面上重新映照出街燈隱約的光芒。

你舒展了下四肢，看上去能夠重新行動了。 

「你沒事吧？」問這句話的人主動伸手扶了你一把，你艱難的從水塘中爬起。 

對方撐著一把明顯過大的黑雨傘，卻不知為何渾身濕透，頭髮緊貼在前額上。從神情來看，他似乎焦急得希望確認你的狀況。 

「呃，沒事，謝謝你……」她抽回自己的手，才剛受到驚嚇的她在面對此刻出現的陌生人時不免感到侷促。
穆雯平復自己因害怕而加快的心跳，才有些迷茫地問：「剛剛有個女生……融化不見了，你有看到嗎？」

知道自己的話聽起來很荒謬，穆雯深怕對方會把自己當精神狀況有問題的人，不禁不安地低下頭。 

「女孩子嗎？沒有注意到呢。我碰巧路過，就只看見你一人而已。」撿起掉在一旁的紅色雨傘，交到你的手上。

「這種天氣，大家應該都待在家裡吧。」 

「……」沒有多加細問，「方便詢問你住在哪裡嗎？這麼晚了讓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也不安全，我陪你回去吧？」 

「爸，你在哪裡？我在OO住宅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裡……」穆雯因為不安，語速比平時快了不少。 

凌晨一點？穆雯茫然，現在才注意到時間。怕手機電量不夠，她把詳細位置告訴父親後就先掛斷電話。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家人晚點會過來這裡接我，就不麻煩你了。」有了父親的答應，穆雯安心不少，也從容許多、有心力和眼前的陌生人交談：「你是住在這裡的人嗎？」 

「真是太感謝了……你人真好。」穆雯禮貌地再次道謝，深怕造成對方的麻煩，連忙又道：「這麼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不要被我耽誤時間了。」 

「沒事的，讓你一個人搭在這兒也挺危險，等你離開後我再回去就好。」

在信也的堅持下，他陪著你直到父親的到來。雖然一開始被誤解是不是信也誘拐你出門，費了一番功夫才解開誤會。

信也確認你們上了計程車後，才離開此地。 

星期五的早上，作為千葉縣的警員，聽到鬧鐘乍響即時醒來的你開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活：起床、洗潄、更衣、做飯、開電視聽新聞、吃早餐……

你是個土生土長的千葉市人，三不五時就會關注著這座城市的點點滴滴，從每三年的市長競選一如既往落榜的雫石次郎，到街區新增加的罐裝咖啡販賣機。

自天空鳥瞰垂直墜向高樓的腳下，穿越繁華的鬧市區街道和往宅區邊走邊談的人群，百鳥鳴唱的綠色公園，最後停在這座說高不高的黃色建築前。這個是你目前工作的地方。你心情愉悅地踏進警局，高興的和同事們打招呼。

才怪——

生活中總是會遇到許多困難，比如說現在。
現在指針已經指向晚上八點，你終於把上頭臨時交代給你的工作做完。鬆懈下來後你才想到到自己什麼都沒吃，收拾好隨身物品後，準備去自己的愛店大快朵頤。

但還沒享受到美食，你先享受了一股撞擊。你轉個彎準備下樓，撞上了局裡的後輩—白鳥律。

撞上就算了，要命的是他手中拿著一大疊幾乎淹沒他面孔的資料。碰！的一聲，資料紛紛揚揚地散開，毫無規則的落在樓梯的台階上。 

你發現這些是從檔案夾上取下，還未處理的失蹤案件資料，大多都是一年以來由市民的報案。失蹤者有的是晨練的老人，有的是留守在家的孩子，有的是晝出夜歸的打工族。你注意到這些資料都沒有經過調查處理，因為上面沒有蓋章。 

明明看起來都是還沒處理的案件，卻要被當作垃圾收拾掉嗎？不過既然是上司吩咐應該有他這麼做的理由吧，我也不好干涉……而且肚子好餓。

「這樣啊，那你快去處理吧，我先走一步了。」說完便將剛剛撿起的資料也塞進對方手中，起身往門口離去。 

▹ ɴᴇxᴛ ᴄʜᴀᴘᴛᴇ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