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遺忘的人

隔天一早，睡在沙發上的陽依菜沒有睡得很安穩，身上還披著放在車上的外套，清醒後微微顫抖。揉揉眼睛確認現在的時間後，就去看了在病床上的落合的狀況。 

被早晨的陽光刺的睜開眼睛，落合眨了眨眼，盯著眼前不認識天花板，這裡是哪裡？

移動視線到旁邊，看到綠色的簾子和旁邊掛著點滴包的架子，這時落合才意識到自己所在的地點是醫院。
了解自己的處境後，落合從床上坐起，剛好碰到了前來查看自己的矢島。 

「身體還好嗎？」發現落合醒了之後，先是按了一旁的呼叫鈴，接著關心落合的狀況。 

「嗯。」落合伸展了一下身體，想證明自己已經沒事了。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伸展完後，有點抱歉的看向矢島。 

「患者醒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聽到鈴聲的護理師推著車出現在病房門口，幫落合量血壓與體溫檢查身體狀況。 

正要回應落合，護理師就走了進來：「醒了，再麻煩護理師了。」 

「現在感覺沒什麼異狀……但之前有過幾次莫名其妙的頭痛，不知道有沒有關聯。」雖然大概知道自己昏倒是因為低血糖，但落合想起了自己之前就有點在意的其他症狀，就順便和護理師一併報備了。 

「莫名頭痛嗎？」

聽到落合的話，護理師不自覺把目光轉向隔壁床的衣川，但馬上又看了回來。

「如果沒什麼不舒服想出院可以，或是想申請什麼檢查也可以再通知護理站，晚點才是醫生巡房的時間。」

她笑著跟落合叮嚀完後，又順便走到隔壁床看了看衣川的情況才離開。 

見護理師看了衣川的狀況，也湊上去看看。 

還在睡。

發現衣川還沒起床，只好回到落合的身邊。
「老師要出院嗎？現在時間還早，也可以多休息一會。」倒了一杯水給落合，繼續說：「衣川老師剛好也在同個病房，我們可以等他醒來，順道詢問這幾天的狀況。」 

正當落合疑惑矢島為什麼要看隔壁床位的時候，矢島就給出了答案，有點驚訝的說：「衣川老師？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正當兩人談論時，隔壁床位傳來衣料與棉被摩擦，和拖鞋底拍打地面的聲響，矢島和落合都曾經見過的青年拉開簾幕，和兩人正對到眼。 

他手中拿著漱口杯和牙刷。看見這房間裏還有他以外的人後顯然十分驚訝，呆愣幾秒後熱情地開口自我介紹：

「啊，你們好！我是隔壁床的！我叫樟新葉。」

「欸？衣川老師……？」聽到從熟悉的面孔傳出陌生的招呼，落合愣了一下。 

「衣川老師，早安。」見到熟悉的面孔，很自然的和對方打招呼。

不是每一位作家都會用本名出道，對於對方介紹自己的本名也不覺得意外。 

「咦？你們認識我嗎？」

衣川動作誇張的指了指自己，表情訝異。

「不不，我們前幾天還一起吃過飯的啊，在良部獎的頒獎餐會。」面對衣川荒謬的回答，有點慌張的說道。 

「咦？」對於衣川的反應感到十分震驚：「我們四天前才見過面。」 

「四天？頒獎餐會？」

衣川慢慢掰著手指算，突然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揚起笑容。

「我記得！有好吃的！還有好多人！」

衣川似乎並沒有想起和落合與矢島見面的記憶，只記得一部分的慶祝會。 

衣川老師……是這麼健忘的人嗎？看著衣川的模樣，想試著確認對方是否故意裝做不認識自己和落合。 

看起來不像裝的。

落合用難以置信的臉瞄了身旁的矢島一眼，雖然對衣川的情況感到無法理解，但對方想不起來好像也沒什麼辦法……
「呃，那就重新介紹一次好了……我是落合燕太郎……這位是我的編輯矢島。」 

看著眼前不像是在裝傻的衣川，想起總編輯說的紙魚病的症狀……難不成……？
「我是矢島。」從包包裡拿出一張名片，再次遞給了衣川。 

「啊！是落合老師！」

 聽到「落合燕太郎」，衣川眼睛一亮，馬上想湊近看看落合，但又突然意識到手上的杯子和牙刷，一時之間陷入該先刷牙還是先打招呼兩難。

「對，我是落合。」推了一下眼鏡，「想起來了？」 

陽依菜皺起眉看著衣川的一舉一動，他的行為模式好像變成了小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從昨天開始就這樣……陽依菜看了看手錶的時間，不知道今天高田先生會不會來醫院探望。 

「嗯！落合老師！厲害的人！」 

衣川點點頭，但沒接著說話，只抬手搔了搔臉頰，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小跑進病房附的洗手間裡。

但沒過多久，便聽見洗手間裡傳來短促的痛苦喊聲。

「呃啊！」 

「！？」聽見洗手間傳來喊聲，加快腳步往洗手間裡看去：「衣川老師，發生什麼事情了？」 

洗手間裡表情扭曲的衣川蹲在地上抱住了頭。他弓著背，痛苦的呻吟聲溢出喉嚨，下一刻卻又戛然而止。衣川重新擡起頭來，他漠然呆滯的表情讓剛才痛苦的樣子宛如幻影。視線投向矢島時，他神色驚訝，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她，口中喃喃。

「……咦？你是誰……」

「衣川老師……？」對方的情況非常不對勁，稍早前才介紹過自己，馬上就忘記了？陽依菜不顧對方的意願，快步走到衣川的面前捧起他的臉，先是確認他有沒有受傷。

「……」

滿嘴牙膏泡泡的衣川看著沒事，但他對於眼前這個陌生人突然的肢體接觸感到有些彆扭。他一語不發扭過頭站起，吐掉泡沫後才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 

「沒事就好。」確認衣川沒事後，陽依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回到病床旁。
現在的狀況，還是先聯繫編輯比較好。這樣想的陽依菜拿起手機，撥打了電話給高田先生。 

高田
「矢島編輯？請問有什麼事嗎？」高田接起電話說道。 

落合雖然注意到了廁所的騷動，但因為離開床很麻煩所以沒有前去查看。
注意到矢島回來後正在聯絡高田，也跟著在一旁注意電話的對話。 

「高田先生，衣川老師已經起床了。」省略招呼，直接說明在醫院發生的事情：「老師的狀況不太好，他……似乎是忘記我和落合老師了……」 

高田
「啊，是這樣啊，昨天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他現在確實有點記憶缺失的問題，昨天也有短暫的忘記我是誰過。」
「我快到了，不好意思造成你們的困擾。 

在矢島講電話時，衣服領口邊沾著水漬的衣川出現在兩人面前。他又被兩人的存在嚇了一跳，但這次沒有出聲打招呼，反而怯生生地點頭接著快走回到自己病床上。不過他完全忘了要將簾幕拉上，只看著他身旁的窗外景色迴避兩人。 

「那就麻煩您了。」掛上電話後，陽依菜小聲的和落合說在洗手間發生的事情：「衣川老師似乎又忘記我們是誰了……」 

「……」聽到矢島的話，落合的表情才從錯愕轉換成了有些凝重的樣子：「高田先生……有說過衣川老師的病是什麼情況嗎？這感覺滿嚴重的啊……」 

「沒有，昨天電話裡也只說沒有危險，評估是壓力和過勞引起的症狀。」搖搖頭。 

「壓力和過勞……會導致這麼嚴重的失憶嗎？」看著衣川的背影，感覺這已經和自己認識的衣川是完全不同人了…… 

落合看著衣川的背影，視野裡竟驀地出現了鮮黃和銀白色的細碎光影。

定睛細看，有「某種東西」在空中遊動。那東西大約十公分長，外觀像一條魚，但卻有四條細小的腿。半透明皮膚表面散發著銀色的光澤。透過表層可以看到鮮黃色的電流信號在它的體內不斷流動。

而更奇特的是，那半透明生物的身後不知為何竟隱約有衣川模樣的淺透影子。

然而還不待他做任何反應，那魚便輕盈地翻轉身體，悠悠然遊走了。雙眼下意識跟隨著它的行動軌跡，只見那魚變得越來越透明，彷彿要融進空氣，然後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哈？」看到眼前令人不可置信的景象，落合不禁脫口而出，但回過神來，奇妙的生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使得落合不得不懷疑自己看到的是錯覺……儘管如此，目睹奇妙生物為落合帶來一股謎樣的不安感已經深植在腦裡，揮之不去。 

高田
「抱歉，我來晚了。」 

高田姍姍來遲地出現在病房門口，匆匆和了落合跟矢島點了頭之後，便趕往衣川身邊，低聲對他說了幾句，才看見衣川傻傻地笑了開來抓住高田。 

看著衣川和高田的互動，陽依菜歪著頭感到不解。仔細聆聽兩人的對話。 

在高田進入病房後，落合才回神過來，豎起耳朵也跟著聽兩人的對話。

落合聽見高田說：

「新葉，我是高田，要吃玉子燒跟茶碗蒸嗎？」

同時還有塑膠袋摩擦的聲音。

聽到食物的名字，落合突然覺得肚子好像也有點餓了。

不知道為什麼衣川對高田沒有這麼陌生，難不成沒有忘記他？現在也不知道衣川為什麼短時間內就會忘記自己和落合。

快要截稿的短篇……落合老師的身體狀況……紙魚病……好多事情在陽依菜的腦袋裡打轉，都快要瘋了。

把該做的事情優先順序排好，決定先把紙魚病拋之腦後，確認落合老師的身體沒問題後就出院吧！
「落合老師，如果身體好些了，我們就出院回家嗎？」 

「嗯？啊啊，好。」聽到矢島的叫喚，落合才想起來除了衣川以外，自己也是病人的事情。

掀開自己病床的被子，準備移動點滴架收拾東西——就在這時，咕嚕的一聲不合時宜的從落合的肚子傳來。

「……啊。」 

「這麼說來，醒來後還沒吃東西。」陽依菜笑道：「反正也不急著出院，就在醫院裡多休息一會吧。我回老師家拿電腦過來，順路去買個吃的吧。」

「老師要吃些什麼？」 

沒人關心的衣川正在吃吃玉子燒，高田滑手機。 

落合撇了一眼隔壁病床的衣川：「……那就布丁吧，或御飯糰。」

落合翻了一下身上，本來想從口袋拿出鑰匙給矢島，但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換成患者服了。

張望了一下病房，發現自己的隨身物品被放在了病床的桌子旁，這才從桌上拿了鑰匙遞給矢島。 

「好的，我很快就回來了。」和落合拿了家裡的鑰匙之後，離開醫院。

先開車到落合家，確定昨天的檔案有存檔後才闔上螢幕，連充電線裝進電腦包裏離開。

在醫院附近的便利商店，幫落合買了御飯糰和布丁，怕口渴還買了一瓶牛奶。自己則是買了一個沙拉和咖啡。結完帳後便離開醫院回到病房。

「回來了，御飯糰和布丁都買回來了，如果吃太少又昏倒對身體不好。還幫您買了一瓶牛奶。」 

這時矢島靜音的手機震動起來，畫面上顯示的來電人是「梶原編輯」。 

落合接過矢島遞來的食物後，右手打開食物的包裝，左手則是翻開筆電，一邊吃一邊確認原稿的內容。 

「您好，我是矢島。」確認來電的人之後，接起電話。 

「矢島編輯，非常抱歉突然打擾您，請容我占用一點時間。請問關於花卷老師現在可能在什麽地方，您有任何頭緒嗎？」

梶原的語速很快，聽得出他十分著急。 

「花卷老師？我不太清楚，請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花卷老師失蹤了？」聽出對方的急躁，也跟著加快語速。 

「果然啊……抱歉，之前您有向我詢問過花卷老師的事，想著說不定您和花卷老師也有所聯繫，以防萬一就您確認一下。」

「今天我原本要在老師家中與她見面，可剛剛去了卻發現她並不在家。並不是單純的外出了，很明顯是發生了什麼……我來的時候玄關的門就大開著。老師本來也不是會一聲不吭就爽約的性格，更不會這樣不小心……」

「如果有什麽消息的話希望能和我聯繫，再麻煩了。」

「我恰好和衣川老師和高田先生一起，我再詢問他們。如果有任何消息會盡快與您聯繫。」一連串的事情發生，讓陽依菜措手不及。

「希望可以盡快找到花卷老師的下落。」 

「原來嗎？真的是十分感謝您願意協助，那麼我先再去詢問其他人。」

梶原說完便匆匆掛掉電話。 

掛上電話後，陽依菜看著手機愣了一會，回過神後先和落合說明一下電話的內容。接著轉過身和高田搭話。

「高田先生，不好意思打擾您們休息了。我剛剛接到梶原先生的電話，他說花卷老師自己跑出家裡，目前下落不明。請問您會知道花卷老師可能會去哪些地方嗎？」想著衣川可能也不記得花卷是誰，便只詢問高田。 

高田
「花卷老師失蹤了？怎麼會。」聽到矢島的問題高田顯得很訝異，但他搖了搖頭並表示他也沒有頭緒有關花卷的去向。 

「好吧……如果您外出有看到花卷老師的話，再麻煩您聯繫一聲了。」沒有花卷的下落，陽依菜顯得非常失落。

他回到落合的病床旁，拉張椅子坐下，拿出沙拉默默地啃。 

「花卷老師……怎麼附近的作家都在出事啊……」聽到矢島說明電話的內容，落合訝異的把食物放下，用不安的表情看著矢島。 

「從良部獎的頒獎餐會之後就……」頒獎餐會是什麼招喚儀式嗎？ 

「……」落合把視線重新移回筆電，想著如果下一個出事的人就是自己……那麼自己還能夠創作嗎？唯獨只有創作……怎麼樣都不能被剝奪，要不然……

想到這裡，腦裡的不安又再次侵襲上了腦袋，像是要把這股不安揮去一般，落合不再過問花卷的事情，而是把手擺在了鍵盤上，決定繼續撰寫後續。 

見落合準備撰寫小說，把椅子移到稍微可以看見螢幕的位置，協助落合校稿。 

落合之前感受過的頭痛毫無徵兆地再次來襲了。像前面兩次一樣，強烈痛感與銀色光芒都很快消失了，只留下隱約的疼。但這次卻出現了異變。按下的鍵盤在螢幕上呈現出看不懂的字。你凝視剛剛親手輸入的字句，怎麽會，讀不懂了？

不論你多麽專注地盯著螢幕上的文字，那些字詞的意義還是零零碎碎兜不成句。這明明是你自己的文章，可是為什麽你卻看不懂呢？ 

身旁矢島校稿的話語傳到你的耳中，你發覺當中夾雜著些許陌生的詞彙。你的語言能力應當是相當出色的。然而現在的你卻需要思索好一陣才能理解其意義。

該寫什么呢？跟從前截然不同，腦海中的想法難以構成通篇文句，混亂又零碎地彷彿眾多不成對的襪子。 

正當矢島幫助校稿的同時，落合停下了敲擊鍵盤的動作，他看著螢幕發呆了好一會，然後緩慢的轉頭過來看向矢島，眼神裡滿是困惑跟混亂。

落合張開嘴，想對矢島講些什麼，但只是開合了一下嘴唇，沒有發出任何的話語。 

注意到落合的視線，回過頭看著你道：「怎麼了？」

也許是這幾天許多作家出意外，口氣比平常要柔和許多。 

面對矢島的提問，落合當下並沒有快速的回應，而是皺起眉頭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過了好一陣子才好不容易開口說道：「……矢島、編輯……你身上有什麼能讀的東西嗎？書或是……什麼都可以。」 

「恩……」陽依菜翻了翻自己的包包，只有平常拿來寫一些東西的筆記本，但這個不太方便給落合看……陽依菜拿出手機，點了推特現在趨勢的新聞文章，拿給落合看。

「新聞可以嗎？」 

接過矢島的手機，然後仔細看著手機上的文字。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不理解落合為什麼突然想看文章，歪著頭盯著你瞧。 

「總覺得很奇怪……」落合把手機遞回給矢島，然後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筆電的螢幕。

在看著螢幕的同時，剛剛吃到一半就放在一旁的布丁也映入了落合的眼裡。

看到布丁之後，落合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拿起布丁繼續吃了起來，好像對筆電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 

「什麼東西很奇怪……？」見落合在吃布丁，把筆電的螢幕轉向自己，看了看上頭的文字，想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出現，才會讓落合變得有些奇怪？ 

筆電螢幕的內容前半段還接續著之前的存稿寫，但後半段的文字莫名地越寫越單純與笨拙，甚至出現錯漏字和無法理解的亂碼。

而最後一行只有兩個字「布丁」。 

「？？？？？」自己到底看了什麼，轉過頭看落合津津有味的吃著自己買來的布丁，又轉過頭再看一次螢幕上的文字。

布丁？到底為什麼是布丁？因為自己買了布丁嗎？還是因為隔壁床吃了蛋料理？

「……布丁這麼好吃？」陽依菜操控電腦，把無法理解的亂碼刪掉，唯獨留下布丁兩個字：「不如就讓主角最後去賣布丁吧。」陽依菜放棄思考。 

看到矢島在使用電腦改動原稿，落合呵呵的笑了一下，然後看起來很愉快的說：「乾脆後面也都給編輯寫好了，小說這種無聊的東西我才不想寫，還是寫落語比較開心……」 

聽了落合的話皺起眉頭，深吸了一口氣後吐出，緩緩道：「如果我寫的話，就侮辱老師的作品了。」

「我知道老師比較喜歡寫落語，會寫小說也是出版社的安排。很抱歉我的能力不足，沒辦法婉拒這次的短篇……」原本已經答應要讓落合寫落語，最後還是沒辦法改變總編的想法，陽依菜非常愧疚。

「如果真的不想寫……那我們就……呃、裝病？然後逃避交稿吧！」顯然這並不是陽依菜會做的事情，說出口時支支吾吾地有些猶豫。 

聽到矢島的話，落合開心的說：「好啊！去玩吧，編輯，把工作抛在後面，什麼小說什麼短篇的，通通拋在後頭——」

落合把筆電從面前推開，抓起掛在床邊的羽織披在自己身上，彷彿一刻都不想待在病房似的從床上跳了下來。 

「等等等等，老師您先別激動！」知道不用寫作後，落合逃得極快，陽依菜趕緊抓住他的羽織：「至少先去辦理出院！」 

「這種麻煩事就交給矢島小姐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抓住，落合看起來有點掃興的嘟起了嘴。 

「不行，我又不是落合老師的親屬。」幫落合把電腦等用品收拾乾淨，把吃完的垃圾丟進一旁的垃圾桶，和衣川、高田道別後，拎著落合到了櫃檯辦理出院手續。 

雖然看起來不太情願，但落合還是在出院申請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下的名字看起來字扭扭曲曲的，不像是落合平常整齊的字。 

矢島看著落合倚在櫃檯上簽名，忽然，在她視野裡的落合身邊竟出現了薰衣草紫和銀白色的半透明細碎光影。

定睛細看，那是「某種東西」在空中遊動。那東西大約十公分長，外觀像一條魚，但卻有四條細小的腿。淺透皮膚表面散發著銀色的光澤。透過表層可以看到如電流般的薰衣草紫信號在它的體內不斷流動。

而更奇特的是，那半透明生物的身後不知為何竟隱約有落合模樣的淺淺影子。

然而還不待矢島做任何反應，那魚便輕盈地翻轉身體，悠悠然遊走了。雙眼下意識跟隨著它的行動軌跡，只見那魚變得越來越透明，彷彿要融進空氣，然後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只有一直關注著落合的矢島發現這件事，無論是低著頭在電腦裡輸入資料的護理師，還是正在簽名的落合，都沒有察覺到這微小卻詭譎的異樣。 

「咦……？」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見之物。陽依菜衝上前抓住落合的臂膀，深怕落合在自己眼前消失。 

「嗯欸？！怎麼了？」被矢島抓住，落合驚訝的回頭，疑惑的看著矢島。 

「呃……沒什麼。」那個東西消失的無影無蹤，也許是太累了：「簽完名就離開吧。」

陽依菜揉揉太陽穴，上次休假是什麼時候？應該考慮請個特休，出去散散心了。 

▹ ɴᴇxᴛ ᴄʜᴀᴘᴛᴇ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