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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羽之之
【第二场】
【第二场】
（程浦上。）
程浦 （引子） 告老还乡，每日里，快乐安康。
（念） 昔日领兵在战场，东征西讨保家邦。幸喜狼烟俱扫尽，恩准辞官返故乡。
（白） 老夫程浦。昔年也曾在朝为官，官居兵部侍郎。是我告归林下，倒也安然潇洒。今有镐京的朱千岁，约我到郊外去闲游。
家院！
家院 （白） 有。
程浦 （白） 带路。
家院 （白） 是。
程浦 （西皮摇板） 想当年在军中鞍马劳顿，
今日里享林泉诗酒怡情。
一路上观不尽春光美景，
（程浦、家院、四家丁同走圆场。）
程浦 （西皮摇板） 不见那朱千岁所为何情！
朱焕然 （高声内白） 带路哇！
（二家丁、朱焕然同上。）
朱焕然 （西皮摇板） 出城来好天气扬鞭打马，
谁不知我乃是皇帝的本家！
提起我势力来人人皆怕，
万岁爷亲兄弟是我爸爸。
程浦 （白） 千岁来了。
朱焕然 （白） 老先生您到早来了。恕我一步来迟，教您久等啦！
程浦 （白） 岂敢，请坐。
朱焕然 （白） 老先生请坐，请坐。
（六家丁同摆酒具。）
穆居易 （内白） 走哇！
（穆居易上。）
穆居易 （西皮摇板） 今日里闷无聊郊外游玩，
柳丝儿随风飘春色无边。
桃花放杏花开美景一片，
看哪旁一长者和一少年。
（白） 看那旁有一老者和一锦衣公子同桌饮酒。想俺穆居易衣衫褴褛，倘被他们看见，定要嘲笑于我，我不免远离他们几步。
（程浦看穆居易，穆居易急下。）
朱焕然 （白） 老先生请。老先生您看什么哪？
程浦 （白） 我看这位少年，眼前虽然贫困，将来不可限量啊！
朱焕然 （白） 老先生您怎么会知道呢？
程浦 （白） 我看他相貌不凡。
朱焕然 （白） 哦！
程浦 （白） 啊，千岁，招他前来，同饮几杯如何？
朱焕然 （白） 这算不了什么。
小子，把那少年给我叫回来。
家丁 （白） 那一少年请转！
（穆居易返回。）
穆居易 （白） 何人在唤我？
家丁 （白） 我家千岁叫你哪。
程浦 （白） 啊，相公。
穆居易 （白） 不敢，老先生，有礼了。
（穆居易向朱焕然。）
穆居易 （白） 这位尊长见礼。
朱焕然 （白） 是个书呆子！见人就会作揖。
程浦 （白） 请坐！
穆居易 （白） 谢座！
程浦 （白） 来，来，来！待我奉敬一杯！
穆居易 （白） 有道是，长者嘱，少者我不敢辞呀。
朱焕然 （白） 你瞧，他倒念念有词。
程浦 （白） 请问相公尊姓大名，哪里人氏？
穆居易 （白） 学生姓穆名居易，乃京兆人氏，先父两榜进士，也曾在朝为官。
程浦 （白） 尊大人荣任哪里？
穆居易 （白） 这个……先父穆建业，曾居吏部之职。因得罪宦官刘瑾，一家俱被其所害。是我一向在外面读书，未遭杀戮。如今刘瑾已死，方敢出头露面。想我一介寒士，有劳长者明问。
程浦 （白） 岂敢，岂敢。有一位侍郎程浦你可晓得？
穆居易 （白） 程侍郎乃是先父的八拜之交。
程浦 （白） 你可认识他？
穆居易 （白） 只因学生向不在京，所以先父的朋友多未识面。
朱焕然 （白） 我告诉你吧，这就是程老先生。
程浦 （白） 我就是程浦。
穆居易 （白） 原来是程年伯。小侄不知，多有得罪。侄重见一礼。
朱焕然 （白） 原来是老贤侄呀！
程浦 （白） 贤侄少礼。自从你全家遭祸，我日夜悬心，今日见贤侄如此英才，不愧是忠良之后哇。请坐。
穆居易 （白） 惭愧。
程浦 （白） 啊，贤侄，本月十五日乃是老夫的贱辰，到那时请来一叙。,
穆居易 （白） 定当前去拜寿。
程浦 （白） 我还有事要与你商议呀。
穆居易 （白） 定当前去，小侄告辞。
程浦 （白） 请便。
（穆居易下。）
朱焕然 （白） 程老先生，本月十五是您的千秋好日子吗？那我一定前去给您拜寿。
程浦 （白） 不敢劳动啊。
朱焕然 （白） 您这是瞧不起我是怎么着？
程浦 （白） 如此，奉请千岁。
朱焕然 （白） 我是一定要去的。
天不早了，小子，回府。老先生，再见再见。
（二家丁、朱焕然同下。）
程浦 （白） 家院，带路回府！
（西皮摇板） 穆公子生得来十分俊秀，
（【小连锤】四家丁、家院、程浦同走圆场。四家丁自两边分下。）
程浦 （西皮摇板） 正好与雪娥女结为鸾俦。
（白） 请夫人、小姐出堂。
家院 （白） 有请夫人、小姐出堂！
（丫鬟、程雪娥、程夫人同上。）
程夫人 （念） 井臼操持以教女，
程雪娥 （念） 攻书习礼又拈针。
（白） 爹爹万福。
程浦 （白） 罢了，我儿一旁坐下。
程雪娥 （白） 告坐。
程夫人 （白） 老爷，你看些甚么？
程浦 （白） 雪雁她往哪里去了？
程夫人 （白） 是啊，这个丫头往哪里去了？
丫鬟 （白） 到后花园打秋千去了！
程夫人 （白） 唤她前来。
丫鬟 （白） 是。
有请大小姐！
程雪雁 （内白） 啊哈--------！
（程雪雁上。）
程雪雁 （引子） 不读诗书懒刺绣，专爱上树打悠秋。
（白） 爹娘万福。
程浦 （白） 一旁坐下。
程雪雁 （白） 是啦。
程雪娥 （白） 姐姐有礼。
程雪雁 （白） 妹妹还礼还礼。
程雪娥 （白） 姐姐请坐。
程雪雁 （白） 妹妹坐着坐着。
程雪雁 （白） 我说，我正在花园玩得好好儿的，把姆们叫出来干嘛呀？（垮）
程浦 （白） 哼！我把你这个蠢丫头！一天到晚尽自贪玩，不读诗书，将来我看你怎生得了！
程夫人 （白） 是啊。你看你妹妹，是怎样的举止，再看你，每日贪玩，不习针黹，额，什么样儿
程雪雁 （白） 你瞧你瞧你瞧！怎么了这是?不来吧叫姆们来，来了就数落姆们。一来吧就说我妹妹举止好，二来呢就说我妹妹长得漂亮。那是啊，想我妹妹乃是我二娘养的，我那二娘长的貌美，她的女儿，自然是好看的了。那么我呢…是你养的，诶呀你也不瞧瞧你那长相儿，养活出我这模样儿来，我还对不起你呀？
程浦 （白） 似你这样，我看将来谁来要你呀！
程雪雁 （白） 哎呦，老爷咂~这您就别操心啦。有爱孙猴儿哒，就有爱八戒的。有爱听京戏的，就有爱听梆子的。常言说得好，老天爷饿不死那瞎家巧儿啊。
程浦 （白） 哼！满口胡言！
程雪娥 （白） 爹娘不要生气。
啊姐姐，不要这样胡言乱语使父母生气呀！
程雪雁 （白） 妹妹，他们动不动就说我长得寒碜，我就不爱听这个我。
程雪娥 （白） 姐姐的相貌本来不丑哇！
程雪雁 （白） 哟！好妹妹，你可真会说话啊。就那咱们俩来说吧，咱们俩往那一站那，哎呀真想一对儿姊妹花呀哈哈。
程雪娥 （白） 姐姐，以后要好好读书刺绣，不要贪玩使父母生气了。
程雪雁 （白） 诶，好，我听妹妹你的啊。
程夫人 （白） 与我滚了出去！
程雪雁 （白） 干嘛干嘛滚呐？这这客气点儿，干嘛啊这是？叫我出来是你们，叫我走也是你们。甭轰我啊，我自己个儿能走！挡我愿意跟这儿呆着呢？我呀，我还踢球儿去喽！
（程雪雁下。家院暗下。）
程浦 （白） 唉！冤家呀！
（西皮摇板） 却怎么生下了这样的孽障，
全不晓女儿家要谨守闺房！
程雪娥 （白） 爹娘啊！
（西皮摇板） 望休怪我姐姐平常模样，
但愿她到后来温慧贤良。
（白） 爹娘不要生气了！
程浦 （白） 我不生气就是，我儿坐下。
程雪娥 （白） 是。
程浦 （白） 夫人，适才我们在郊外闲游，遇着一桩可喜之事。
程夫人 （白） 什么可喜之事啊？
程雪娥 （白） 是呀！爹爹遇见什么可喜之事了？
程浦 （白） 是我遇着同年穆建业之子穆居易。
程夫人 （白） 哦，那穆居易便怎么样啊？
程浦 （白） 那穆公子生得是才貌双全，我意欲将雪娥许配那穆公子。
啊夫人，不知夫人心意如何？
程夫人 （白） 老爷此言差矣。
程浦 （白） 何意呢？
程夫人 （白） 大女尚未出嫁，二女反要许人。倘被外人闻知，老爷连嫡庶的名分，都不分了吗？
程浦 （白） 唉！那雪雁她生得丑陋，怎配那穆公子？不如打发雪娥先出嫁，然后我再与雪雁找个人家，也就是了。
程夫人 （白） 女儿之事，由我哇，是不能由你。
程浦 （白） 我乃一家之主，我看此事由我，不能由你。
程夫人 （白） 由不得你！由不得你！
程浦 （白） 由不了你！
（程雪娥急向前解劝。）
程雪娥 （白） 爹爹不要生气；母亲，我们到后面歇息去罢。
程夫人 （白） 女儿之事啊，看是由你呀，还是由我！哼！
程雪娥 （白） 不要生气了。
（程雪娥扶程夫人同下，丫鬟随下。）
程浦 （白） 这是哪里说起！事到临头我看是由得了她还是由得了我。
（程浦下。）
【第三场】
【第三场】
（二家丁手捧衣帽寿礼引朱焕然同上。）
朱焕然 （西皮摇板） 出得门来精神爽，
朱焕然心中喜洋洋。
小厮带路朝前闯，
（二家丁同下。）
朱焕然 （西皮摇板） 程府拜寿走一场。
（朱焕然下。）
【第四场】
【第四场】
（程浦上。家院暗上。）
程浦 （念） 适才送罢三千客，此时不见意中人。
（白） 今日乃是老夫的诞辰，来了许多亲友，那穆公子还不见到来，不知是何缘故？
家院。
家院 （白） 有。
程浦 （白） 请二小姐出堂。
家院 （白） 有请二小姐出堂。
程雪娥 （内白） 来了！
（程雪娥上。）
程雪娥 （念） 亲友称觞开寿宴，轻移莲步到堂前。
（白） 参见爹爹。
程浦 （白） 罢了。一旁坐下。
程雪娥 （白） 谢座。唤儿出堂，有何吩咐？
程浦 （白） 为父有意将儿许配那穆公子。儿呀，少时他就要前来与为父拜寿，我儿在暗中偷觑偷觑，你意如何？
程雪娥 （白） 爹爹说哪里话来。女儿终身之事，还是应有爹爹作主。
程浦 （白） 话虽如此，此乃我儿终身大事岂可草草哇！
程雪娥 （白） 这个……女儿遵命就是。
程浦 （白） 这便才是。坐下。
（二家丁手捧衣帽寿礼引朱焕然同上。）
朱焕然 （白） 走着，走着！到了！程老先生不是外人，随我进来！
老先生在哪儿哪？老先生在——
（朱焕然看见程雪娥，程雪娥忙退下。）
程浦 （白） 我儿回避了。
朱焕然 （白） 啊！老先生今当您的千秋好日子，我给您拜寿来啦。
程浦 （白） 不敢当。
朱焕然 （白） 我干什么来的哪！
来呀，脱去我的路衣，换上我的寿衣，好与老先生拜寿。
（二家丁同伺候朱焕然换衣。）
朱焕然 （白） 老先生请上，我给您拜寿。
程浦 （白） 不敢当。
朱焕然 （白） 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您做一个长生不老的老寿星。哈哈……
（朱焕然持礼单，向程浦。）
朱焕然 （白） 老先生，我这儿有点小礼物，请您收下罢。
程浦 （白） 受之有愧呀！
朱焕然 （白） 您要不收，那是嫌轻啦！
程浦 （白） 如此，愧领了。
家院，看酒来。
朱焕然 （白） 别忙，寿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来呀！脱去我的寿衣，换上我的便服，好与老先生饮酒。
（二家丁同伺候朱焕然换衣。家院备酒。）
朱焕然 （白） 老先生请坐。天太热啦。
来呀！打着点儿扇子。
（二家丁同打扇。程夫人暗上。）
程夫人 （白） 闻得穆公子前来拜寿，待我偷觑偷觑。
（程夫人看。）
程夫人 （白） 看公子身旁，有许多家人围绕，虽然看不清面目，定是个富贵人家。我不免将大女儿，嫁过门去。日后定享荣华富贵了啊，哈哈哈哈。
（程夫人暗下。）
朱焕然 （白） 老先生请。
得啦，得啦！别扇啦！再扇，我就感冒了。
老先生，天不早啦，我跟您告辞啦。
来呀！换上我的路衣，也好赶路。
家丁 （白） 是啦。
朱焕然 （白） 怎么还是我来的时候穿的那件儿呀？
家丁 （白） 就是那件儿！
朱焕然 （白） 别的衣裳你没带来？
家丁 （白） 没带来！
朱焕然 （白） 我的衣裳有的是，怎不多带出两件来？没用的东西，下回记住了！
（朱焕然换衣。）
朱焕然 （白） 老先生，我跟您告辞啦！请回罢！
程浦 （白） 不远送了。
朱焕然 （白） 再见，再见！
（二家丁、朱焕然同下。穆居易暗上。）
穆居易 （白） 啊，年伯！
程浦 （白） 啊，贤侄，你怎么此时才来呀？
穆居易 （白） 小侄早已来了，只因宾客满门，不敢造次。
程浦 （白） 有慢了，贤侄请！
穆居易 （白） 请！年伯请上，待小侄拜寿。
程浦 （白） 贤侄少礼。请坐，家院看酒！
（程雪娥上。）
程雪娥 （念） 堂前遵父命，屏后看才郎。
（白） 适才奉了爹爹之命，前来偷觑穆郎。待我向前偷觑偷觑。
看这位公子，神清骨俊，气概非凡。
哎呀呀！爹爹眼力果然不差。噢，不要在此停留，倘被大娘、姐姐看见，岂不说我轻薄。我且回房去罢。
（程雪娥转回，看。）
程雪娥 （白） 哎呀呀，好一个美貌的书生！
（程雪娥羞下。）
程浦 （白） 啊，贤侄，我请你前来，有一事要与你商议商议呀！
穆居易 （白） 年伯有话请讲。
程浦 （白） 老夫次女雪娥，虽为侧室所养，生得倒也聪明秀丽，意欲将她许配贤侄，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穆居易 （白） 年伯不弃寒微，又赐婚配，只是一贫如洗，聘礼毫无。哎呀，惭愧得紧哪！
程浦 （白）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这四月初二日，乃是良辰，打发小女过门，一切动用之物，都有老夫与你们送去就是。
穆居易 （白） 多谢岳父大人，小婿告辞。
程浦 （白） 慢来，慢来！就在舍间，我们盘桓几日呀！
穆居易 （白） 遵命。
程浦 （白） 家院，打扫书房，与你姑老爷下榻。
家院 （白） 是。
程浦 （白） 请。正是：
（念） 一朝逢快婿，
穆居易 （念） 何日报深恩。
程浦 （白） 随我来。
穆居易 （白） 来了。
（穆居易、程浦同下。）
【第五场】
【第五场】
程雪娥 （内西皮导板） 日前领了严亲命，
（程雪娥上。）
程雪娥 （西皮慢板） 命奴家在帘内偷觑郎君。
只见他美容颜神清骨俊，
实可叹衣褴褛家道清贫。
倘若是苦用功力图上进，
也能够功名就平步青云。
（白） 那日穆郎前来拜寿，爹爹与他定下亲事，并将穆郎留住书房，丫鬟言道，穆郎每日苦读诗书，将来定有出头之日，我程雪娥可算终身有托矣。
程雪雁 （内白） 啊哈！
（程雪雁上。）
程雪雁 （念） 都说妹妹长得好，我道奴家长的俏。行走犹如风摆柳，人人见我~都要笑。
（白） 刚才小丫鬟们告诉我说，说是穆相公住在我们家书房了。我有心找他我们俩人……嘿，他谈谈…又怕让我妹妹知道了，那可怎么办呢。有叻，我先到她房里看看，她在不在。哦，到了。
妹妹，妹妹在屋呢吗，姐姐我来啦！
程雪娥 （白） 哦，姐姐来了，姐姐请坐。
程雪雁 （白） 妹妹，坐着，坐着。
（程雪娥打量程雪雁。）
程雪娥 （白） 啊，姐姐！
程雪雁 （白） 诶！
程雪娥 （白） 今日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不知是要往哪里去呀？
程雪雁 （白） 哎吆！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啦，我不是天天儿~这样儿吗？
诶？妹妹你不知道吧，只因穆郎来到咱们家中，爹爹将他留住书房，他一个人在那儿呆着，多闷得轰啊？咱们姐儿俩过去跟他说会子话儿去，诶你瞧好不好啊？
程雪娥 （白） 姐姐此言差矣。
程雪雁 （白） 差在哪呢？
程雪娥 （白） 你我乃是女儿家，怎能去到书房，与一外人讲话？
程雪雁 （白） 哟！那穆郎他不是外人呀！
程雪娥 （白） 怎说不是外人呀？
程雪雁 （白） 他本来就不是外国人。嗨不是，他不是妹妹你的~未婚夫嘛。
（程雪娥害羞。）
程雪雁 （白） 哟哟！还害臊了你瞧瞧！
（程雪娥故意。）
程雪娥 （白） 如此，他是姐姐的什么人呢？
程雪雁 （白） 他？他是我的妹夫儿啊。
程雪娥 （白） 啊，姐姐，依小妹看来，还是不去的好。
程雪雁 （白） 哎呦，妹妹呐，你也不去，我也不去，那不把他……给憋闷坏了嘛！
程雪娥 （白） 有爹爹陪他说话。
程雪雁 （白） 哟~~ 傻妹妹！咱爸爸跟他说的是那样儿的话，咱们俩跟他说的是那样儿的话啊！
程雪娥 （白） 姐姐，你若愿去，就请你一人去罢，小妹是不能前去的。
程雪雁 （白） 哦你不去啊？
程雪娥 （白） 我不去。
程雪雁 （白） 那我可自己去了啊。
程雪娥 （白） 你去罢。
程雪雁 （白） 你可别拦着我，哎，我还说去就去……
程雪娥 （白） 去呀！
程雪雁 （白） 我这就去，我这就……
唷……我也不去了。
程雪娥 （白） 怎么不去了？
程雪雁 （白） 他是你的未婚夫，我干吗替你给他开心解闷儿去呢？
程雪娥 （白） 哎呀！姐姐与他解闷，与小妹何干哪？
程雪雁 （白） 哎呦，你这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得嘞妹妹，咱们一块儿去罢。
程雪娥 （白） 我不能前去。
程雪雁 （白） 去一趟吧！
程雪娥 （白） 不去。
程雪雁 （白） 来吧妹妹！来来姐姐我搀着你
（程雪雁扯程雪娥。）
程雪娥 （白） 唉！不要这样拉拉扯扯的。
程雪雁 （白） 唉！不要这样拉拉扯扯的。哟哟哟你瞧你瞧，你还怪不错呢！你不去呀，那我可真自个儿去了啊。
程雪娥 （白） 你去呀，哪个拦阻于你！
程雪雁 （白） 嘿！我走之后，不许你在后头跟着。你要是在后头跟着，你，你就是个本儿本儿你。
程雪娥 （白） 哪个像你这样不害羞哟。
程雪雁 （白） 诶呦，害羞！害羞卖多少钱一斤呐？还害羞呢，不去拉倒。
（悄悄）我还正乐意她不去呢！
（程雪雁下。）
程雪娥 （白） 唉！怎么一个女孩儿家竟这样不知羞耻哟！
（西皮摇板） 今夜晚她若到书房中去，
老爹爹知道了定然不依。
（程雪娥下。）
【第六场】
【第六场】
（穆居易上。）
穆居易 （西皮原板） 感不尽老年伯仁慈忠厚，
念世谊许亲事将我收留。
有一日展才能功名成就，
（西皮摇板） 那时节与岳父再把恩酬。
程雪雁 （内白） 啊哈~
（程雪雁上。）
程雪雁 （西皮摇板） 对菱花打扮得花枝模样，
今夜晚到书房会会穆郎。
（白） 我临来的时候我妈就跟我说了，说是姑娘啊姑娘，此番去了书房见着穆相公，你可千万别害臊啊。哎哟我的妈耶，我长这么大个子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害臊啊~
程雪雁 （白） 哟，到了，待我叫门。哎呀，慢着！那穆郎要是听出是我，不给我开门，这可怎么好哇！有啦，我啊装作我妹妹的声音，上前叫门去。（顿）诶，妹妹平时怎么说话来着？哎算了，像不像三分样，我凑合说您凑合听得了。
（小嗓） 啊！穆郎开门来！
穆居易 （白） 门外何人？
程雪雁 （小嗓，白） 奴家雪娥，有一事不明，特来领教。
穆居易 （白） 领教二字，实不敢当。待我来给你开门。
程雪雁 （白） SURPRISE！
（穆居易看见程雪雁面貌，大惊。）
穆居易 （白） 哎呀！
（西皮散板） 猛抬头吓得我SAN值狂降，
书馆内战兢兢无处躲藏。
（白） 住了！你是何方妖怪！早早走去，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这里有伏魔宝剑，定斩不饶！
程雪雁 （白） 得了罢！爹爹将奴家终身许配于你，你不认帐了是怎么着？是我怕你一个人在书房闷得慌，特地前来与你作伴，你怎么胡说起来啦！哦？我明白啦，你呀瞧我长的标致，就把我当成那迷人的……狐狸精了吧！
穆居易 （白） 哎呀，这便如何是好。有了！
既是小姐到了，请到门外月光之下，一拜天地，方好答话。
程雪雁 （白） 哎哟拜天地呀！那敢情好！穆郎您请。
穆居易 （白） 小姐请。
程雪雁 （小嗓，白） 穆郎请。
穆居易 （白） 小姐请。
程雪雁 （白） 行，我先等着，你快来呀。
（穆居易推程雪雁出门。）
穆居易 （白） 你出去吧！
（穆居易急关门。）
程雪雁 （白） 哎呦妈耶！（站稳）嘿！怎么给我推出来啦！（推门）哟！门还插上了！穆相公，穆相公？你开开呀？我说你开不开？嘿！不开呀？不开我踹了啊，我踹你门……
（程浦暗上，见程雪雁。）
程浦 （白） 啊！你这奴才做什么来了？
程雪雁 （白） 你干什么来啦？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你干嘛单等这时候来？怎么就这么寸呐，你个老杂毛。讨厌，你！
（程雪雁下。）
程浦 （白） 且住！这奴才她做什么来了哇？哎呀，想是做出什么丢丑之事，我不免去至上房，与这个老乞婆辩理，真真气煞我也！
（程浦下。）
穆居易 （白） 哎呀呀，吓死我也！有生以来，并不曾见过这样的怪状。怪道程年伯将他女儿终身许我，并不要我半点聘金。原来因为他的女儿人品如此。想我穆居易虽然贫穷，怎肯要这私奔之女。怎奈他家又选定四月初二日与我完姻。哎呀，这便怎么处？哦，有了！闻听人说，洪元帅连日整理军务，我不免去到那里，投效于他，趁此深夜，我速速地逃走了罢！
（西皮散板） 遭不幸遇见了这样魔障，
错当了老年伯恩高义长。
今夜晚逃出了天罗地网，
有才女还请你另选才郎。
（白） 哎呀呀……吓死我也。
（穆居易下。）
【第七场】
【第七场】
（程浦上。）
程浦 （西皮散板） 家门不幸生痴女，
怎不教我暗伤心。
（家院上。）
家院 （白） 启禀老爷：今有监军周公公奉万岁之命前来下旨。
程浦 （白） 香案接旨。
家院 （白） 香案接旨。
（四军士引周监军同上，四军士同暗下。）
周监军 （白） 圣旨下。
程浦 （白） 万岁！
周监军 （白） 跪听宣读。诏曰：“南方贼寇作乱，甚是猖獗。据五省经略使洪功奏请，派前兵部侍郎程浦帮办军务。程浦着即驰赴军前，不必来京陛见。”旨意读罢，望诏谢恩哪！
程浦 （白） 万万岁。公公奉旨前来，一路多受风霜之苦。
周监军 （白） 岂敢！为国勤劳，何言辛苦。你我在京师一别，至今数载，大人你还是这样的强壮啊！
程浦 （白） 夸奖了。只是部臣之中，能员甚多，怎么圣上偏偏要起用老朽哇？
周监军 （白） 这是元帅洪功的举荐，老先生不必太客气啦。
程浦 （白） 我有一事奉求公公。
周监军 （白） 有话请讲。
程浦 （白） 想这四月初二日乃是小女出嫁之期，等婚事完毕，再赴大营如何？
周监军 （白） 侍郎此言差矣。
程浦 （白） 何差呢？
周监军 （白） 只知女儿出嫁，难道说国家大事就不要紧了吗？
程浦 （白） 如此，我即刻前往就是。
周监军 （白） 这便才是。
程浦 （白） 请至书房用茶。
周监军 （白） 请。
（周监军下。）
程浦 （白） 我又要出门远去了。
家院，请穆公子前来。
家院 （白） 是，有请穆公子。
家人 （内白） 穆公子不辞而别。
家院 （白） 启老爷：穆相公不辞而别。
程浦 （白） 啊？穆公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已择定了日期与你完婚，你为何不辞而去呀！莫非……唉！
家院，此事千万不可叫夫人知道，你要记下了。
家院 （白） 是。
程浦 （白） 唉！这是哪里说起。
（程浦、家院同下。）
【第八场】
【第八场】
（二家丁引朱焕然同上。）
朱焕然 （西皮摇板）(白) 无事带领鹰和犬，
来至郊外猎一番。
（穆居易上。）
穆居易 （白） 原来是朱千岁，小生有礼了。
朱焕然 （白） 这不是穆相公吗？慌里慌张的，要上哪儿去呀？
穆居易 （白） 如今朝廷用兵于南方，小生意欲前去献策。
朱焕然 （白） 这就不对啦！闻听人言，那程侍郎将他女儿许配于你，择定四月初二日就要迎娶啦，你怎么倒要避婚远去呢？
穆居易 （白） 小生也曾发过誓愿，功名不就，誓不娶妻，因而远去。
朱焕然 （白） 哦！
（朱焕然自语。）
朱焕然 （白） 原来如此。
（朱焕然寻思。）
朱焕然 （白） 好！真乃有志气的男子，我也不拦阻于你，你有盘费吗？
穆居易 （白） 这个……
朱焕然 （白） 这算不了什么。
小子，把我带的官宝送给穆相公以作盘费。送过去！
家丁 （白） 是。
穆居易 （白） 多谢千岁。
朱焕然 （白） 不必谢了，小意思。
穆居易 （白） 告辞。
朱焕然 （白） 别忙，你可有脚程吗？
穆居易 （白） 也无有哇。
朱焕然 （白） 这又算的了什么。
小子，把我骑的那匹青鬃马，送给穆相公乘骑。送过去！
家丁 （白） 是。
穆居易 （白） 千岁如此大恩，何以报答哇！
朱焕然 （白） 咱们过的多，说什么报不报的。
穆居易 （白） 告辞了。
朱焕然 （白） 送行来不及，我净等着接风啦！
穆居易 （白） 感恩不尽，后会有期。千岁，请了，请了！
朱焕然 （白） 请。
（穆居易下。）
朱焕然 （白） 哈……真是个书呆子。那位程小姐，我是亲眼瞧见过的，长得是如花似玉，他怎么倒要避婚逃走呢！嗯！这也是他无福承受，也是有之。我想程侍郎奉旨帮办军务，离家远去。我不免趁这机会，等到四月初二日那天，假冒穆居易的名字，我前去娶亲，将程小姐娶过我家来。我们两人成为夫妇，就是程侍郎回来，我们木已成舟，谅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再一说哪，他还敢把我朱千岁怎么样嘛？嗯！有理。
小子们！带路回府！
（二家丁、朱焕然同下。）
【第九场】
【第九场】
（穆居易上。）
穆居易 （西皮摇板） 蒙千岁侠义心鞍马来赠，
待将来出头日再报大恩。
（四军士、中军、周监军、程浦同上。）
程浦 （白） 穆相公慢走。
穆居易 （白） 原来是年伯，小侄有礼了。
程浦 （白） 你往哪里去呀？
穆居易 （白） 欲到大营献策。
程浦 （白） 我已择定四月初二日与你完婚。你为何不辞而去呀？
穆居易 （白） 年伯不要动怒。小侄前者也曾发过誓愿，功名不就，誓不娶妻。又不便与年伯说明，故而不辞而行。
程浦 （白） 唉！他怎么又发过什么誓愿哪！
周监军 （白） 大人，此位是……
程浦 （白） 这就是前京兆尹穆建业之子穆居易，文武全才，小女就是许配此人。
周监军 （白） 哦，咱家有一言，大人休怪。
程浦 （白） 公公有何金言，请讲当面！
周监军 （白） 我平日最不喜欢那些少年的人儿，就知道谈情说爱，从不晓得立志建功，报效国家。方才令婿言道，功名不就，誓不娶妻，真乃是可喜可敬之士。咱家意欲将他带到大营，荐于洪功，定然重用。那时扫平贼寇，再行洞房花烛之礼，程大人你看好是不好哪？
穆居易 （白） 多谢公公。
周监军 （白） 罢了，罢了。
来，打道帅府。
（众人同下。）
【第十场】
【第十场】
（程夫人上。）
程夫人 （念） 老爷从军去，嫁女任我行。
（丫鬟暗上。）
程夫人 （白） 可恨老爷偏心太过，竟将二女儿嫁与那穆公子。今当四月初二日，穆公子迎娶之期，我不免，将大女儿嫁过门去，日后老爷回来，木已成舟，又当如何？丫鬟！
丫鬟 （白） 有。
程夫人 （白） 与你家大小姐穿戴起来。
丫鬟 （白） 遵命。
（丫鬟下。家院上。）
家院 （白） 启老夫人：花轿到门。
程夫人 （白） 搭上堂来。
家院 （白） 搭上堂来。
（【吹打】 唢呐牌子）
（二家丁、轿夫、丫鬟、程雪娥扶程雪雁上轿，丫鬟暗下。程夫人送出门。程雪雁掀开轿帘。）
程雪雁 （白） 妈呀，您那个小女婿儿，还是内个人儿吗？
程夫人 （白） 正是那个白面书生！
程雪雁 （白） 哟，就内小白脸儿。嘿嘿嘿嘿妈呀，那明儿见啊。
（程雪雁、轿夫同下。）
程夫人 （白） 啊，你做什么来了？
程雪娥 （白） 送我姐姐来了。
程夫人 （白） 送出闺房也就是了。为何送到院外，倘被外人看见，岂不被人耻笑！回房去罢！
程雪娥 （白） 是。
程夫人 （白） 老爷啊老爷！女儿之事，看是由你还是由我，哈哈……
（程夫人下。）
程雪娥 （白） 这是哪里说起......爹爹将我许配穆郎，今日大娘又将我姐姐嫁了过去。爹爹不在家中，无人替我作主。思想起来，唉，好不忧闷人也！
（南梆子） 她明知老爹爹为奴行聘，
反将她亲生女嫁于穆门。
想是我程雪娥生来薄命，
因此上难得配如意郎君。
（丫鬟上。）
丫鬟 （白） 参见小姐。
程雪娥 （白） 罢了。
丫鬟 （白） 小姐，今日为何在此烦闷？
程雪娥 （白） 今日之事，焉得教人不闷哪！
丫鬟 （白） 啊小姐可知今日谁家前来迎娶？
程雪娥 （白） 怎么这样的糊涂！除了穆家，还有哪家？
丫鬟 （白） 不是穆家。
程雪娥 （白） 不是穆家又是谁家呢？
丫鬟 （白） 乃是朱家。
程雪娥 （白） 朱家？哪个朱家？
丫鬟 （白） 乃是朱千岁家中。
（程雪娥惊。）
程雪娥 （白） 你是怎样知晓？
丫鬟 （白） 方才有人看见，大小姐抬往朱家去了。
程雪娥 （白） 你快去打探明白，报我知道。
丫鬟 （白） 遵命。
（丫鬟跑下。）
程雪娥 （白） 哎呀呀！怎么世上竟有这样的奇事呢！那日，朱千岁前来拜寿，也曾见过一次，那相貌长得十分丑陋，与我姐姐么…哎呦…真可称得是一对女貌郎才。有那边冒名前来迎娶，就有这边顶替前去出嫁，哎呀怎么这样的凑巧哇！大娘啊，大娘！如今你是枉用心机了。
（丫鬟上。）
丫鬟 （白） 啊，小姐。
程雪娥 （白） 探听之事怎么样了？
丫鬟 （白） 大小姐实是抬往朱家去了。
程雪娥 （白） 哦，实是抬往朱家去了。
丫鬟 （白） 正是。
程雪娥 （白） 怎么这样的凑巧哇！
丫鬟 （白） 啊，小姐，还有一事未曾禀明。
程雪娥 （白） 还有何事呢？
丫鬟 （白） 那穆公子早已不辞而去，至今并未归家。
程雪娥 （白） 哦，那穆公子走后，未曾归家？
丫鬟 （白） 正是。
程雪娥 （白） 他……他往哪里去了？
丫鬟 （白） 不知去向。
程雪娥 （白） 何不早说？
丫鬟 （白） 先前不知。
程雪娥 （白） 你再去探听探听，穆郎独自一人往哪里去了？快去。
丫鬟 （白） 遵命。
（丫鬟下。）
程雪娥 （白） 又是哪里说起。穆郎好好住在我家，因何不告而去了?...莫非他不愿就这门亲事么?...既然不愿就这门亲事，只管明言，何必离家远走。事有蹊跷...唉，穆郎啊穆郎，你独自一人往何方去了！
（西皮摇板） 我二人婚姻事已经言定，
为什么无故的私自潜行。
左思来右想去心中难忍，
儿的亲娘啊！
我暂且回绣阁再听信音。
（程雪娥下。）
【第十一场】
【第十一场】
（朱焕然上。）
朱焕然 （笑） 哈哈哈……
（西皮摇板） 我今已派花轿去，
少时定娶美人回。
（家丁甲上。）
家丁甲 （白） 花轿到门。
朱焕然 （白） 搭上堂来。
家丁甲 （白） 搭上堂来。
（家丁乙引程雪雁乘轿上，程雪雁下轿。）
朱焕然 （白） 传傧相。
家丁甲 （白） 传傧相。
（傧相上。）
傧相 （白） 小的给千岁叩头
朱焕然 （白） 赞礼 上来。
傧相 （白） 伏以：
（念） 今日成婚配，各有各是非，你别嫌她丑，他别嫌你黑，两个小花脸，一对花棒槌。洞房花烛夜，才知谁是谁。
朱焕然 （白） 我早就知道娶来的是谁。
傧相 （白） 搀新人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妇交拜，同入洞房。
傧相、家丁（同白） 小人讨赏。
朱焕然 （白） 每人一份，下边去领。
（二家丁、傧相同下。）
朱焕然 （白） 想不到，我把程小姐娶过门来了。待我掀开盖头观看美人便了！
（朱焕然欲掀盖头，程雪雁拉住盖头不放。）
朱焕然 （白） 美娘子，你我 既为夫妇，又 何必 害臊呢？来，来，来，你 放下手来，我看看。
（朱焕然掀起盖头，朱焕然、程雪雁对看。）
程雪雁 （白） 哒哒！
朱焕然 （白） 哎哟，我的妈呀！
（西皮散板） 观此女生得来容颜难看，
血盆口黄板牙鼻孔上翻。
手指头伸出来亚似钢钻，
裙边下露出了那尺二的金莲。
莫不是母夜叉洞房出现，
何方的妖魔怪把我来缠。
（白） 哎哟，我的妈呀！这个茬儿不对呀，程小姐我是亲眼见过呀，长得跟月里嫦娥一般，今天把她娶过来，怎么变成母夜叉了？！
程雪雁 （白） 哟！这茬儿不对呀！那穆郎我亲眼见过呀，是个小白脸，今儿一见怎么……成小花脸儿了?！
我说，嘿！你长得怎么嫩么寒碜哪？
朱焕然 （白） 哎哟……你还说嫌我寒碜哪，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这副尊容，哎呦，谁受得了哇这！
程雪雁 （白） 啊，姑奶奶我打生下来就这么得~天生丽质。
朱焕然 （白） 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假冒穆居易的名字，前去娶亲。实指望娶个美貌佳人，没想到弄这么一个秃尾巴鹌鹑来，这可怎么好哇！有了，我跟她商量商量，把这门亲事打退了，也就结啦，指不定行不行哪！就这么办。
朱焕然 （白） 咳咳，我说，老太太
程雪雁 （白） 什么？！
朱焕然 （白） 啊不不不不，美娘，美娘。
程雪雁 （白） 哎，这还差不多。什么事儿呀郎君？
朱焕然 （白） 郎君？我真狼狈了。我跟您说实话，我呀，不是穆居易。
程雪雁 （白） 哟！那你是什么东西呀？
朱焕然 （白） 哎，这说话怎么这么温存呢。我是朱焕然，朱千岁。
程雪雁 （白） 那到了怎么回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朱焕然 （白） 是我假冒穆居易的名字前去娶亲，没想到把您娶过来啦，现在我觉得有点儿不合适，恐怕将来见不起程老先生。这么办罢，我怎么把您抬来的，我把您原封不动给您抬回去。您瞧怎么样啊？
程雪雁 （白） 抬回去?! 姑奶奶我可是兵部侍郎的千金小姐，岂容你这样抬来抬去。难道说我就白白地让你这么轻贱了么？
朱焕然 （白） 就您这付尊容，谁敢轻贱呢！
程雪雁 （白） 再者说啊，我们家的规矩，你还不知道嘛？
朱焕然 （白） 这到没打听，您府上还有什么规矩呀?
程雪雁 （白） 这…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呐。
朱焕然 （白） 嘿，这倒霉啊。
程雪雁 （白） 我说， 你过来。
朱焕然 （白） 不不不不成，我就在这儿吧。
程雪雁 （白） 过来呀。
朱焕然 （白） 您就 大声点儿说，不费电 。
程雪雁 （白） 你过来呀你！
朱焕然 （白） 是是是 过来过来。
程雪雁 （白） 我说你，不是把我给抬过门儿来了吗……
朱焕然 （白） 我抬错了。
程雪雁 （白） 我那，可也就不能再回去了。
朱焕然 （白） 啊！你不回去啦？
程雪雁 （白） 你呀，也别嫌我长得丑。
朱焕然 （白） 不敢，不敢。
程雪雁 （白） 我呢，也不嫌你长得寒碜。
朱焕然 （白） 得了，您呢多包涵罢！
程雪雁 （白） 咱们俩人可称是郎才女貌。
朱焕然 （白） 我看是豺狼虎豹。
程雪雁 （白） 咱们俩是金童玉女。
朱焕然 （白） 我感觉是狂风暴雨。
程雪雁 （白） 咱们这叫天作之合。
朱焕然 （白） 我只能叫阿弥陀佛。
程雪雁 （白） 反正是生米已然做成熟饭啦。
朱焕然 （白） 这碗饭您教我怎么吃呀！
程雪雁 （白） 我看这天色已晚，依着我啊，咱们赶紧入洞房你瞧好不好？
朱焕然 （白） 啊不不不不不，我看不好。
程雪雁 （白） 怎么不好？
朱焕然 （白） 不不不，我怕我没那个造化。
程雪雁 （白） 嘿，你要是不答应啊，我把你告到皇帝老倌那儿去，打你个冒名顶替的罪过儿。我叫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朱焕然 （白） 别介，别介。老太太，您嘴下留德罢。
程雪雁 （白） 老太太？你眼瘸啊！有这么漂亮的老太太吗？嘿，我说你？乐意不乐意？
朱焕然 （白） 不乐意！
程雪雁 （白） 乐意不乐意？
朱焕然 （白） 我，我不能乐意！
程雪雁 （白） 你乐意不乐意？
朱焕然 （白） 哎，我，乐意。
程雪雁 （白） 哟，乐意怎么这味儿啊？
朱焕然 （白） 啊，宝宝心里难受。
程雪雁 （白） 难受啊？
朱焕然 （白） 啊。
程雪雁 （白） 你别瞧你现在难受。
朱焕然 （白） 嗯，怎么着？
程雪雁 （白） 等将来呀，你就更难受啦。
朱焕然 （白） 哎！
程雪雁 （白） 郎君啊！
朱焕然 （白） 哎哟，这什么动静儿呀！
程雪雁 （西皮散板） 你和我成夫妻夫随妇唱，
从今后还要你叠被铺床。
朱焕然 （白） 这是什么鸟叫呀！
程雪雁 （白） 随我来呀...你过来吧！
朱焕然 （白） 唉我的罪孽深重啊...
（程雪雁强拉朱焕然同下。）
【第十二场】
【第十二场】
（中军引洪功同上。）
洪功 （西皮摇板） 奉命挂帅统兵马，
（西皮流水） 扫荡贼寇定邦家。
举荐那程侍郎帮办策划，
（西皮摇板） 周公公到此把贼拿。
周监军 （内白） 公公、大人到。
中军 （白） 启元帅：公公、大人到。
洪功 （白） 动乐相迎。
（四军士引程浦、周监军同上，程浦、周监军同下马。四军士同暗下。）
洪功 （白） 不知公公、大人驾到，未曾远迎，当面恕罪。
周监军 （白） 岂敢，元帅用兵，多受辛苦。
洪功 （白） 为国勤劳，何言辛苦。
程浦 （白） 不知近日军情如何？
洪功 （白） 叛徒甚是猖狂，敬候大人划策。
周监军 （白） 我要在元帅台前荐举一人，不知可肯容纳否？
洪功 （白） 但不知是哪一位？
周监军 （白） 就是前京兆尹穆建业之子穆居易。此人可算得文武全才。
洪功 （白） 公公举荐之人定然不差。此人今在何处？
周监军 （白） 现在帐外。
洪功 （白） 来。
中军 （白） 有。
洪功 （白） 有请穆公子。
穆居易 （内白） 来了！
（穆居易上。）
穆居易 （念） 奇谋追陆逊，投笔学班超。
（白） 公公！年伯。
周监军 （白） 见过元帅。
穆居易 （白） 元帅在上，晚生有礼。
洪功 （白） 穆公子少礼，请坐。
穆居易 （白） 有座。
洪功 （白） 公公道，足下智勇多谋。明日教场对，就烦足下，调动军马，与贼敌如何？
穆居易 （白） 多谢元帅提拔。
洪功 （白） 后帐摆宴，与公公、大人接风。正是：
（念） 才子兵甲藏胸中，
周监军 （念） 书生马上也英雄。
程浦 （念） 临阵须要心仔细，
穆居易 （念） 不附青云怎建功。
洪功 （白） 公公、大人！
周监军、程浦 （同白） 元帅请！
洪功、周监军、程浦 （同白） 请！
（周监军、程浦、洪功、穆居易同下。中军、四军士同随下。）
【第十三场】（原第十四场）
【第十三场】（原第十四场）
（程夫人上。）
程夫人 （念） 为人莫欺心，欺心害自身。
（丫鬟暗上。）
程夫人 （白） 也是老身偏心太过，实指望将大女儿，许配那穆公子，不想，又被那丑陋的朱焕然骗得去了。这且不言，今有草寇作乱，堪堪杀到庄前，我不免带领二女儿，去到她姐丈家中躲避。丫鬟！
丫鬟 （白） 有。
程夫人 （白） 唤你二小姐前来。
丫鬟 （白） 有请二小姐。
程雪娥 （内白） 来了！
（程雪娥上。）
程雪娥 （念） 拈针闲刺绣，听唤下妆楼。
（白） 参见母亲。
程夫人 （白） 罢了。坐下。
程雪娥 （白） 告坐。唤儿出来，有何吩咐？
程夫人 （白） 如今草寇作乱，堪堪杀到庄前。我有意，带领女儿，去到你姐丈家中躲避，不知我儿心意如何？
程雪娥 （白） 这个...... 母亲请少待。且住，想那朱千岁，前日设计谋我，未得成功。今日若去到他家，岂能容我清白，还是不去的好。啊母亲，大姐家中，孩儿不愿前去。
程夫人 （白） 唉，冤家呀！
（西皮原板） 如今贼兵来作乱，
眼看杀到我庄前。
不往镐京去避难，
祸到临头向谁言？
程雪娥 （白） 母亲！
（西皮原板） 本应当随母亲镐京避难，
程夫人 （白） 是呀，就该随为娘前去的才是呀！
程雪娥 （西皮原板） 女儿家胡乱走甚是羞惭。
程夫人 （白） 这前去避难，又讲什么羞惭内？
程雪娥 （西皮原板） 小妹行见姐夫尤其不便，
何况那朱千岁甚是不端呐。
程夫人 （白） 那朱千岁，他有什么不端之处呢？
程雪娥 （白） 母亲！
（西皮原板） 那一日他来将奴骗，
幸中母氏巧机关。
如今若再去重相见，
他岂肯将儿空放还。
程夫人 （白） 话虽如此，也胜似被强人所害呀！
程雪娥 （白） 母亲！
（西皮流水板） 母亲不可心太偏，
女儿言来听根源：
自古常言道得好，
女儿清白最为先。
人生不知顾脸面，
活在世上就也枉然。
程夫人 （白） 你倘若被那强人所害，你爹爹回来，问起为娘，我拿何言答对呀？
程雪娥 （西皮流水板） 强盗兴兵来作乱，
不过是为物与金钱。
倘若财物遂了愿，
也未必一定害人结仇冤。
倘若女儿不遭难，
爹娘回来得团圆。
倘若女儿遭了难，
爹爹他定要问一番。
如今称了儿心愿，
落一个清白的身儿我也含笑九泉。
程夫人 （白） 如此说来，你是一定不去的了？
程雪娥 （白） 女儿情愿死在家中，大姐那里也不愿前去。
程夫人 （白） 倘若被害，休要怨着为娘。
程雪娥 （白） 绝不怨着母亲。
程夫人 （白） 回房去吧。
程雪娥 （白） 儿遵命！
（西皮散板） 明知陷阱需防范，
军前寻父说根源。
（程雪娥下。家院上。）
程夫人 （白） 我要到镐京避难，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就要回来。吩咐车辆伺候。
家院 （白） 是，车辆走上。
（家院下。车夫上。）
程夫人 （西皮摇板） 速到镐京暂避难，
但愿此去得保全。
（程夫人、车夫同下。）
【第十四场】（原第十三场）
【第十四场】（原第十三场）
（朱焕然、程雪雁同上。）
朱焕然 （白） 哎呀人呐，快来人呐！
程雪雁 （白） 哟~这还没到八月节呢，怎么给捆上了?
朱焕然 （白） 赶紧给我解开吧。
程雪雁 （白） 哎呀哎呀，你看这怎么了这是。
朱焕然 （白） 嗨，别提了，我这儿好好地这坐着呢，来了一伙子人，不由分说地给抢了个乱七八糟的。真格的，你哪儿去了？
程雪雁 （白） 哎呀别提了，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我听内那边乱七八糟的，赶紧我就藏起来了。亏得我身材苗条，这才没被发现。要让他们看见呐，非把我抢去不可！
朱焕然 （白） 诶，顶好把你抢去。
程雪雁 （白） 诶你这是什么话呢！
朱焕然 （白） 怎么了呢？
程雪雁 （白） 嗨，不用说啊，一定是你小子抢男霸女，为非作歹，你啊你遭报应啦！
朱焕然 （白） 别提这个了，搀着我后面歇着去吧。
程雪雁 （白） 哎！走吧。这哪儿的事啊这...
（朱焕然、程雪雁同下。）
【第十五场】
【第十五场】
（程浦上。）
程浦 （西皮摇板） 为女儿婚姻事放心不下，
我只得到帅府前去求他。
程浦 （白） 有请公公、元帅。
（中军、洪功、周监军同上。）
程浦 （白） 公公、元帅！
洪功 （白） 大人！请坐。大人到此，必有见教。
程浦 （白） 下官次女与穆居易早已订婚，原定前年四月完婚，只因军事紧急，奉旨前来，婚事故而搁起，如今军事粗定，次女又避难至此，欲求元帅作主，与他二人完成婚事，不知元帅可肯应允否？
洪功 （白） 公公，你看此事......
周监军 （白） 不错的，这件事情咱家早就知道。
洪功 （白） 如此，我与公公为媒，与他二人完成花烛，也算得是军中一段佳话呀！
周监军 （白） 好极啦。何不将穆大人请来，当面说明，也好办成此事。
洪功 （白） 好。
来，有请穆大人。
中军 （白） 有请穆大人。
（穆居易上。）
穆居易 （念） 一身经百战，立志扫烽烟。
（白） 参见公公、元帅、年伯。
洪功 （白） 大人少礼，请坐。
穆居易 （白） 晚生谢座。元帅相传，有何见谕？
洪功 （白） 恭喜世兄，贺喜世兄。
穆居易 （白） 晚生喜从何来呀？
洪功 （白） 今有程大人小姐避难至此。我与公公为媒，与你二人完成花烛，岂不是一喜吗！
穆居易 （白） 启禀元帅：晚生前者也曾发过誓愿，功名不就，誓不娶妻。
洪功 （白） 此番平定贼寇，世兄屡建奇功。前日有圣旨到来，封世兄以为镇威将军，这还不算功名成就吗？
穆居易 （白） 这个……
周监军 （白）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从前所说的话，咱家也都知道。如今封官授爵，再说功名无有成就，那可就说不下去啦。再者，程家小姐又避难至此，正好趁此机会，完成花烛。你再要是这个那个的，元帅的面子可也要紧哪！这么办吧，今儿个就是好日子。
程大人赶紧请回，吩咐令媛上妆，我与元帅陪伴新郎，今晚成亲，不就得了吗！赶紧请回。
程浦 （白） 是是是。
（笑） 哈哈哈……
（程浦下。穆居易不悦。）
周监军 （白） 喂，穆大人赶紧的打扮去罢，你就别假装的不愿意啦。
穆居易 （白） 哦，是，是，是。
唉，这二公真乃是多管闲事啊！
（穆居易下。）
周监军 （白） 啊，元帅！
洪功 （白） 公公。
周监军 （白） 看穆大人的样子，总是有点儿不受用，这是……
洪功 （白） 莫非那程家小姐长得丑陋不成？
周监军 （白） 程家小姐咱家也曾见过，
长得甭提多好看了。
洪功 （白） 她的品行不端？
周监军 （白） 不不不，程家小姐乃是多伦多大学的高材生，可算是品貌兼优，我是知道的。
洪功 （白） 哎呀，这倒难了！
周监军 （白） 说甚么难与不难，你我二人既然是媒人，总要与他们办成了才好。
洪功 （白） 既然如此，公公请。
周监军 （白） 元帅请。正是：
（念） 说媒如同保帐，
洪功 （念） 两造都要为难。
（周监军、洪功同下。）
【第十六场】
【第十六场】
（朱焕然上。）
朱焕然 （念） 家业俱被贼抢光，如今成了叫化郎。
（白） 想不到我的家业俱被强盗抢得是一干二净的。是我流落街头乞讨。这时候，我的岳母又来啦，天天跟我要吃要喝，这可怎么好？有啦，我把她请出来，跟他要个吃饭的主意吧。有请岳母。
（程夫人、程雪雁同上。）
程夫人 （念） 不想弄巧反成拙，
程雪雁 （念） 如今做了讨饭婆。
朱焕然 （白） 岳母！
程夫人 （白） 贤婿！
朱焕然 （白） 别贤了，再“咸”我成酱菜了。
程夫人 （白） 事到如今，有什么长策无有哇？
朱焕然 （白） 这会儿，甭说长策，我连个短策都没有啦。
程夫人 （白） 闻得你岳父在南方得胜，如今前去投奔于他，你意如何？
朱焕然 （白） 投奔我岳父去？那我可不去。
程雪雁 （白） 妈呀，他不去，咱们可饿不起了。咱们走吧，啊。
朱焕然 （白） 哎哎，你们都去呀？
程雪雁 （白） 对了，我们都去了！
朱焕然 （白） 那那……我也跟着得了。
程雪雁 （白） 瞧这没出息劲儿的！
程夫人 （白） 走啊！
（西皮摇板） 悔恨错嫁亲生女，
（程夫人、程雪雁同下。）
朱焕然 （西皮摇板） 但愿混碗饱饭吃。
（朱焕然下。）
【第十七场】
【第十七场】
（穆居易上。丫鬟扶程雪娥同上，入帐中。丫鬟暗下。穆居易闷坐。）
洪功 （内白） 走哇！
（洪功、周监军同上。）
洪功 （西皮摇板） 此媒说得好勉强，
周监军 （西皮摇板） 倒教咱家无主张。
洪功 （西皮摇板） 将他送入红罗帐，
周监军 （白） 元帅！
（西皮摇板） 你我怎好到洞房。
洪功 （白） 公公请！
周监军 （白） 元帅，上哪儿去呀？
洪功 （白） 洞房！
周监军 （白） 洞房？那个地方咱们去得吗？
洪功 （白） 常言道三日无大小，去得的。
周监军 （白） 去得的，好，待咱家也来经验经验这档子事情。
洪功 （白） 公公请！
周监军 （白） 元帅请！
洪功 （白） 啊，穆世兄。恭喜世兄，贺喜世兄。
（穆居易不悦。）
穆居易 （白） 啊，二位！又来了。
（洪功向周监军。）
周监军 （白） 元帅，这碴可够干的。
洪功 （白） 啊公公，我们自己进来的，自己找个座位坐下也就是了。
周监军 （白） 哦，我们自个儿进来的，自个儿找个座儿坐下？那么好，元帅您坐这儿，我坐那儿。
洪功 （白） 公公请！
周监军 （白） 元帅请！
（洪功、周监军同坐。周监军示意洪功向穆居易讲话。）
洪功 （白） 啊，穆世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穆居易 （白） 怎么又是晚生的不是呢？
洪功 （白） 我们作媒人的进得门来，你看也不看，理也不理，教我们实在难堪呀！
周监军 （白） 常言说得好，夫妻上了床，媒人扔出墙。此之谓也！
洪功 （白） 话虽如此，如今夫妻尚未上床，这媒人怎就扔出了墙了呢？
穆居易 （白） 公公、元帅，你二公前来做甚哪？
洪功 （白） 我们是做媒人的呀。
穆居易 （白） 媒已说成，也就是了，何必又来逼迫呀？
洪功 （白） 这话倒也奇了。我们恨不得欢欢喜喜，将你们夫妻，送入洞房，了却我们一桩心事。怎么说起“逼迫”二字来了？
（穆居易激动。）
穆居易 （白） 如此，多谢二公的美意！
（周监军向洪功。）
周监军 （白） 看他这个样子，不能在这儿待着啦。元帅，您请坐罢，我走啦！
洪功 （白） 慢来，慢来。啊，公公，自从提起这门亲事，穆世兄就是大大的不悦，这其中定有缘故，我要问他一问。
周监军 （白） 别问啦，问也是碰钉子。
洪功 （白） 一定要问。
周监军 （白） 一定要问？元帅，那你就问问去，我可有点儿不耐烦啦！
洪功 （白） 公公请坐。
周监军 （白） 问问去！
洪功 （白） 啊，穆世兄！
穆居易 （白） 元帅。
洪功 （白） 自从提起这门亲事，穆世兄就大大的不悦，不知是何缘故哇！
穆居易 （白） 此非军旅大事，元帅何劳过问哪？
周监军 （白） 怎么样！元帅，是个钉子你就得碰啊！
洪功 （白） 话虽如此，既是本帅为媒，我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穆居易 （白） 元帅一定要问？
洪功 （白） 一定要问。
穆居易 （白） 就请去问程家年伯，他那心中自然明白。
（洪功自语。）
洪功 （白） 哦，程大人他明白！
周监军 （白） 元帅，他说什么来着？
洪功 （白） 他言道程大人心中明白。
周监军 （白） 程大人明白？哈哈，这个老头儿莫非有什么把戏不成吗？叫他来，问问他。
洪功 （白） 是，是，是。
有请程大人。
（程浦上。）
程浦 （白） 元帅！公公！
周监军 （白） 来来来，里面说。
程浦 （白） 将下官唤出，有何事议？
洪功 （白） 自从提起这门亲事，穆世兄就是大大的不悦，我与公公问起，他言道，此事程大人心中明白。就请大人，你说个明白吧！
周监军 （白） 对啦，你说说，我们听听！
程浦 （白） 哎呀！下官我也是一些儿不晓得呀！
洪功 （白） 有得，他也不知道哇！
程浦 （白） 前者提起亲事，他就大大的不悦。今日又是如此的光景。有劳元帅向前问他一问，到底因为何事，他的心中不悦，何妨请他明言哪！
周监军 （白） 对啦，有什么心事，自管明说，不要这么糊里糊涂的，教人家不明白。元帅！
洪功 （白） 公公！
周监军 （白） 问问去。
洪功 （白） 是是是。
啊，穆大人！
穆居易 （白） 元帅！
洪功 （白） 啊世兄。程大人言道，他是一些儿也不晓。还请世兄说个明白。
穆居易 （白） 此事晚生实实不愿明言，既是元帅执意要问，我也不得不说了。
洪功 （白） 说了的好。
穆居易 （白） 当年定亲之后，程年伯约我住在他家，有一日晚生忽然不辞而去，请问程年伯他可知晓？
洪功 （白） 啊，程大人，那穆大人言道，定亲之后，他在你家书馆温书，有一日不辞而去，你可知晓？
程浦 （白） 不错，有的。
洪功 （白）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程浦 （白） 怎么是下官的不是呢？
洪功 （白） 他既不辞而别，这门亲事也就算了，你又何必勉强呢？
周监军 （白） 是呀！何必这么死乞白赖的呢？
程浦 （白） 我要问问他，到底因为何事，要私自逃走呢？
周监军 （白） 对呀！元帅！
洪功 （白） 公公！
周监军 （白） 问问去。
洪功 （白） 是是是。啊，穆大人！
穆居易 （白） 元帅！
洪功 （白） 你究竟为了何事不辞而别？
穆居易 （白） 唉！此事关系人家闺阁，本来不应明言，事到如今也就顾不得了。那夜晚生正在他家书馆温书，他的女儿竟自前来私奔，是我用计将她推出。彼时，本想对程年伯将此事说明，退却亲事，只是又恐伤他的脸面。因此，不辞而去。二公请想啊，晚生如今已是朝廷命官，焉能要这私奔之女！
周监军 （白） 元帅！
洪功 （白） 公公！
周监军 （白） 还有这档子事情，不怪人家不愿意呀！问问程大人知道不知道，问问去！
洪功 （白） 是，是，是。
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程浦 （白） 怎么又是我的不是呢？
洪功 （白） 哎呀，此事我说不出口哇。
程浦 （白） 元帅有何金言，请讲当面哪！
洪功 （白） 说了出来伤了你的脸面。
程浦 （白） 讲讲何妨？
周监军 （白） 元帅，他都不要脸了，你就说吧。
洪功 （白） 那穆大人言道，有一夜在书馆温书，你的女儿，前去私奔，想一个女孩儿家，不守闺门，岂不是你治家不严之罪么？
程浦 （白） 哦，他就是为此事心中不悦么？
洪功 （白） 啊，此事还小么？
程浦 （笑） 哈哈哈……
周监军 （白） 有得，他还乐得出来哪！我买块豆腐碰死！
程浦 （白） 请元帅再去问问那穆大人，那夜私奔的女子，可是他亲眼得见？那女子的面貌他可还能记得？
洪功 （白） 不问也罢！
程浦 （白） 定要问的。
周监军 （白） 嗯，元帅，他说得有理，可以问问去。
洪功 （白） 啊，好好好。
啊，穆大人，那日私奔的女子，可是你亲眼得见？
穆居易 （白） 嗯，我是亲眼得见，见之再见。
洪功 （白） 她的相貌如何？
穆居易 （白） 哎呀呀！那副尊容，教人如何忘得了。我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哎呀呀！怕煞人也。
（洪功向程浦。）
洪功 （白） 啊，大人。穆世兄言道，那日私奔的女子是他亲眼得见，见之再见。她的相貌哇......哎呀呀，怕煞人也！
程浦 （白） 再问他一问，今日的新娘子，他可曾看见否？
周监军 （白） 对呀，元帅，你再辛苦一趟。
洪功 （白） 是，是，是。
（洪功向穆居易。）
洪功 （白） 今夜的新娘子，你可曾看过哇？
穆居易 （白） 这倒不曾。
（洪功向程浦。）
洪功 （白） 今夜的新娘子，他不曾看过。
程浦 （白） 这就好了。请他上前看上一看。若是那夜他所见之人，不但任凭他退婚，诺！我还情愿受责。
周监军 （白） 对！元帅再来一趟。
洪功 （白） 好好好。
（洪功向穆居易。）
洪功 （白） 啊，穆世兄。程大人言道，今夜的新娘子，请你看上一看，若是那夜私奔的女子，他不但退亲，还要受责。
穆居易 （白） 哎呀，不看也罢。
洪功 （白） 你是一定要看。
穆居易 （白） 一定要看？
周监军 （白） 一定要看。
穆居易 （白） 罢！就再看上一看，只怕看了，今晚就越发地睡不着了。
周监军 （白） 傻小子！你要是看见了，恐怕你就不睡啦。
穆居易 （白） 就再看上一看，看上一看。
（穆居易打开帐帘，看程雪娥，惊奇，拭目细看。）
穆居易 （白） 咦！哎呀呀……怎么变成一个绝色的女子啊！
洪功 （白） 可是那夜所见之人？
穆居易 （白） 非也。
周监军 （白） 哈哈，飞也，我拿鸟枪打你。
洪功 （白） 不是的？
穆居易 （白） 不是啊。
周监军、洪功 （同白） 不是的？
程浦 （白）
穆居易 （白） 一些儿也不是的。
（周监军、洪功、程浦同佯怒，同坐。）
周监军、洪功、程浦 （同白） 嘿！岂有此理！
程雪娥 （哭） 喂呀！
穆居易 （白） 啊，娘子！千不是，万不是，都是下官的不是，娘子不要着恼，下官与娘子赔礼了。
程浦 （白） 唉！实实教人难堪呐。
穆居易 （白） 岳父大人不必动怒。小婿罪该万死，明日再来领责就是了。小婿与岳父大人跪下了。
程浦 （白） 贤婿请起。
（程浦转怒为喜。）
穆居易 （白） 多谢岳父大人。
程雪娥 （哭） 喂呀！
（穆居易向程雪娥。）
穆居易 （白） 娘子，我这厢赔礼了。
洪功 （白） 啊！好难做的媒人呐！
（穆居易向洪功。）
穆居易 （白） 元帅不必动怒，此事都是卑职的不是，改日还要负荆请罪呀。
洪功 （白） 哼。
穆居易 （白） 卑职这里跪下了。
洪功 （白） 快快请起！
穆居易 （白） 多谢元帅。
程雪娥 （哭） 喂呀！
（穆居易急向程雪娥。）
穆居易 （白） 啊，娘子，千万不要悲伤，下官还要重重的赔礼，重重的赔礼。
周监军 （白） 嘿，这是哪儿的事呀！
（穆居易急向周监军。）
穆居易 （白） 啊，公公！
周监军 （白） 公公，我哪给你找婆婆去啊！
穆居易 （白） 我这里跪下了。
周监军 （白） 起来，起来。闹了半天，连口茶我可都没喝上呢。
程浦 （白） 啊元帅，我们陪公公前去饮酒，随我来，随我来。
（程浦下。）
洪功 （白） 走哇！
周监军 （白） 元帅上哪儿去呀？
洪功 （白） 后面饮酒。
周监军 （白） 唉，闹得这么乱七八糟的，自己怎么办得了呢？
洪功 （白） 哎呀，公公啊！此事你是外行啊。
周监军 （白） 我可不是外行吗？
（周监军、洪功同下。）
程雪娥 （哭） 喂呀！
穆居易 （白） 哎呀，娘子啊！
（西皮摇板） 这是我做事少谙练，
还望娘子你恕下官。
程雪娥 （西皮摇板） 老爹爹他做事太不检点，
教女儿在人前受此熬煎。
穆居易 （白） 娘子啊！
（西皮流水板） 休将岳父来抱怨，
都是下官的理不端。
那夜独坐在书馆，
见一个夜叉走向前。
她道是小姐来相见，
下官不查信她言。
因此发誓将婚散，
都是我受了她的冤。
程雪娥 （西皮流水板） 先前有人到书馆，
你就该先对我父言。
奴家生来顾脸面，
我岂肯私自进花园！
每日闺阁多腼腆，
如今受逼在人前。
有心来把青丝剪，
焚香念佛也就安然。
穆居易 （西皮流水板） 夫人不必生此念，
为丈夫罚跪在面前。
（穆居易跪。）
穆居易 （西皮流水板） 夫人一笑才算免……
（周监军、洪功同暗上，同向房内看。）
周监军 （夹白） 哟，跪下一个！
穆居易 （白） 夫人啊！
（西皮摇板） 不然就跪它整一年。
周监军 （夹白） 跪一年可受不了哇！
程雪娥 （白） 呀！
（西皮流水板） 奴本当要把青丝剪，
怎奈我夫君跪面前。
左思右想柔肠百转——
穆居易 （白） 娘子。
程雪娥 （白） 相公啊。
（程雪娥跪。）
周监军 （夹白） 哈哈，又跪下一个！
程雪娥 （西皮摇板） 险些误了好姻缘。
（周监军、洪功同进房扶穆居易、程雪娥，程雪娥羞下。）
周监军 （白） 看见喽看见喽！
洪功 （白） 今日凤还巢，可喜可贺。
穆居易 （白） 多谢二公。
（周监军、洪功同下。）
家院 （内白） 老夫人到。
穆居易 （白） 有请。
（程浦暗上。程夫人、程雪雁、朱焕然同上。）
穆居易 （白） 岳母大人来了，参见岳母。
程夫人 （白） 贤婿少礼。
穆居易 （白） 多谢千岁慨赠银马之恩。
朱焕然 （白） 小意思，不必谢啦！
穆居易 （白） 有请夫人。
（程雪娥上。）
程雪娥 （白） 何事？
穆居易 （白） 老夫人与大姨姐都来了，上前见过。
程雪娥 （白） 是。
母亲万福！
程夫人 （白） 罢了。
程雪娥 （白） 姐姐有礼。
程雪雁 （白） 还礼，还礼啦。来我给你引荐引荐。这位是，你姐夫哈哈。
程雪娥 （白） 姐丈万福。
朱焕然 （白） 还礼，还礼。
（朱焕然向程雪雁。）
朱焕然 （白） 嘿，我告诉你吧！内天我看见的是她。（悄悄地）
（朱焕然指程雪娥。）
程雪雁 （白） 哦，你看见的是她呀！
朱焕然 （白） 啊。
程雪雁 （白） 得了吧啊，我内天看见的 还是他呢！
（程雪雁指穆居易。）
穆居易 （白） 如今幸喜散而复聚，人口平安。后堂摆宴，与老夫人压惊。
夫人随我来呀。哈哈……
程浦、程夫人、朱焕然、
穆居易、程雪雁、程雪娥 （同白） 请！
（【尾声】唢呐牌子。程浦与程夫人挽手，穆居易与程雪娥挽手，朱焕然与程雪雁挽手，同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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