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16 蒋严
编者按 12月14日,“今日语言学”微信公众号上推送了陈章云、徐赳赳的文章《永远的怀念 —— 写在廖 秋忠先生诞辰70周年、逝世25周年》。远在英伦的蒋严老师看到后,感慨系之,回忆起1990年廖秋 忠先生访问英国时的一些往事,并在当天写下了这篇文章。 这些都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说出来与同行分享,借此表达对廖秋忠先生的敬仰之情。
记得是九零年春天,那时我在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以下简称 UCL)念语言学,因为离伦敦大学亚非学院(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University of London,以下简称SOAS)很近,所以也常去那里听课。有一天SOAS讲 授汉语句法学的老师Wynn Chao博士告诉我有两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的老师会 来学校,她想安排大家见个面。但见面那一天我不知道是因什么事情没去成学校,所以真 正与他们会面的是Wynn Chao博士和讲授语义学和动态句法的Ruth Kempson教授。后 来我看到语言所老师留下的名片,才知道其中一位叫廖秋忠,是《国外语言学》的主编。 之前我在复旦大学读研时看过《国外语言学》的很多文章,还写信跟语言所买来了《语言 学动态》和《国外语言学》的所有过刊。所以看到廖先生的名片,感到十分亲切。又过了 几天,我见到在UCL讲授语用学的Deirdre Wilson教授,她告诉我有位来自中国的语言 学家到访,讨论语用学的问题,给我看的名片也是廖先生的,她一再说廖先生是很客气又 是很腼腆的人,大家见面都非常非常高兴。廖先生在两个学校都留下了几本《国外语言 学》新刊和他的几篇文章的抽印本,老师们把期刊存放到系阅览室,把抽印本转送给了我 (因为她们看不懂中文),嘱咐我好好研读
过了一段时间,一位以前的老师在写来的信中提到廖先生去他的学校参加博士论文答辩。 那个博士论文是对语用学理论的一个概述(overview),但没有涉及关联理论,据说廖 先生还对此提出了批评。一年多后一位中国学生告诉我廖先生因肝病去世了,我突然意识 到自己失去了与廖先生认识的唯一一次机会,顿时觉得非常伤感。要是那天我勤力点如约 去学校,就会见到廖先生了,可惜的是这只是反事实的假设。 九三年后我到香港工作,初到的几年为了教学的需要,也是为了打发时间,经常到旺角的 二楼书店如文星、学峰和艺林去寻找内地出版的语言学书籍。有一次看到了新出版的《廖 秋忠文集》,如获至宝,马上买回去翻阅,第一次看到了廖先生的相片,以后在教学中常 常跟学生一起研读廖先生的文章。
又过了十年,那几家二楼书店都倒闭了。我所在的学校搞教改,我被分配教一门新设计的 课叫“汉语语篇研究”,要求是只讲汉语的语篇理论,不讲外国的,因为后者会由英文系 老师去讲授。我知道自己不具备能力把这门课讲好,但有了廖先生的书,加上屈承熹、沈 家煊、陈平、方梅、张伯江、刘丹青、徐赳赳、顾曰国、温锁林、陶红印、陶亮、武果等 学者的著述,自己还是勉为其难地写出了ppt讲了三年的课,直到学校在新一轮教改中又 取消了这个课目。在这期间我又看到网上的文章“廖秋忠的人生轨迹”,感慨之余,对廖 先生的经历又有了新的认识。 二零一五年我收到SOAS的聘书决定离开香港的学校。SOAS给了安家费,我看看家里除 了一架钢琴,其他全是破烂,不值得带走,办公室的书倒是不少,于是又赶着添置了一些 新书,包括徐赳赳先生的《现代汉语篇章语言学》,一起海运到伦敦。廖先生的书我当然 也是带来了。来到SOAS才发现这里的图书馆在这二十来年很少购买中文的语言学书籍, 自己带来的书倒是派上了用场。书在香港大多都堆在墙角或壁橱里没法摊开,来到这里倒 是可以放上书架了。本来SOAS语言学系常年不设专门的语用学和语篇分析的课目,语义 学倒是开了四门不同的课。但现在学校又酝酿教改,计划在下下学年由我开出“语篇与语 用”这门新课,所以我现在又要时常查阅以上学者的著述了,其中包括廖先生的文集。 人生苦短,廖先生已经仙逝多年,回想起当年我认识的那些老师,有的已经过世、有的荣 休后皈依佛门、有的闭门谢客深藏羽毛,也有的久病住院,让我觉得倍感孤独。好在这些 年来语言学特别是汉语语言学的著述甚丰,又给了我继续学习的压力和动力,也因此增添 了蛰居中的乐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