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懷 Tak-Wai Chan

個人簡介

研究

數位學習是一個典型科技與人文結合的領域,包含軟硬體技術、教育理論、認知科學、以及網路與人機介面等理論與技術。這是一個新興且急速發展的研究領域,也是未來教育改革最大的動力。


陳德懷教授是台灣此研究領域的主要奠基者之一,引領著台灣教育脈動,貢獻及影響擴及亞洲甚至全球。陳教授於1989年在博士論文提出智慧學習同伴概念及建構原型系統(AI在教育方面的研究),而後到中央大學任教,迄今30餘年,始終致力於數位學習之研究與實踐。


陳教授致力於數位學習研究,持續進行開創性研究,除了AI在教育外,也包括網路學習系統、電腦輔助合作學習、數位教室、線上學習社群、教室反饋系統、行動與無所不在學習、電子書包、一對一電腦輔助學習。並因這一系列研究,與一群頂尖歐美學者提出「無縫學習」(seamless learning)概念。近年則致力於如何增強學生對語文與數學的學習興趣,且與一群亞洲學者建立「興趣驅動創造者理論」(簡稱「趣創理論」),指引亞洲未來教育創新方向。最近則推動「無縫趣創理論」,提倡全球數位學習教授共同合作,在每個國家及地區建立「無縫趣創實驗及典範基地」。


陳教授的研究歷程可以分為三個時期:新興技術取向研究(emergent technology-oriented research)、採用取向研究(adoption-oriented research)、人文取向研究(humanity-oriented research)。


新興技術取向研究(1980s & 1990s):

這是有關探索新興科技對未來教育潛在應用的研究。主要在1980s中期博士研究到在中央大學前10年的研究,前後10多年。


採用取向研究(1990s & 2000s) :

這是證明在現實世界實踐中,可大幅推廣研究成果的研究。主要是在1990s中後期至整個2000s,前後也是10多年。


人文取向研究(2000s, …) :

從人文出發,科技僅作為一種輔助工具,發展學習興趣與個人潛能,並透過教育,培養全球福祉價值觀的研究。這主要是在2000s後期至今仍進行中的研究。

前述三種不同取向的研究,也代表數位學習研究領域不同階段的發展。首先出現「新興技術取向研究」,當技術稍微成熟後,就出現「採用取向研究」,但是新興科技持續冒現,兩種取向的研究同時進行。後來再出現「人文取向研究」,三種取向研究就同時一起進行。最後,可以預見,因為新舊技術的融合加速,數位學習未來10年的發展速度將是過去的發展速度好幾倍。


建立研究社群

陳教授在中央大學任教初期,意識到自己在美國以數位學習作為博士論文畢業,再回到亞洲教書極少數學者之一。為了迎接數位學習對未來教育影響越來越大的趨勢,陳教授認為,在改革動力的河流中,培養上游的研究人才是最重要的工作。於是建立平台,讓學者(特別是年輕學者)有機會在這重要未來領域發展所長。在1993年與在1997年分別舉辦了兩個會議: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Computers in Education (ICCE) 和 Global Chinese Conference on Computers in Education (GCCCE),經過多年經營,分別成為亞太地區和全球華人地區數位學習水準最高的年會,後來也陸續成立兩個相關學會APSCE 及 GCSCE(中央大學是兩個學會的總部)與兩個學會的期刊(Scopus Q1)。除了ICCE會議之外,陳教授也協助APSCE學會成立了CTE-STEM、ICFULL、MetaACES三個主題國際會議系列。

此外,陳教授提倡國內學者組織「主題研究群」(SIG)2005年左右,陳教授當時注意到數位學習將會在下一個10年蓬勃發展,數位科技一定會影響到教育各個方面,研究議題也百花齊放,走在前端的學術界,更需要培養年輕的學者,包括博士研究生,因而在國內、全球華人地區、亞洲地區,大力倡議成立各種既有與新興研究議題的「主題研究群」。長期下來,透過研究者「主題研究群」成員間的相互切磋與學習,進行更深入的互動,一同成長與提升,以增加具有相同興趣的研究者之間的身份認同,形成穩固且有力量的研究社群。近年ISI的研究統計顯示,台灣在數位學習領域的論文數和衝擊指數(impact factor)上的表現傑出全球排名第二,僅次於美國。這表明台灣在數位學習的領域,有一個活躍、高水準及人數規模相當不少的研究社群。這是經過非常多資深與年輕學者的努力,才有的成果。

除了建立國內外研究平台之外,為了推動台灣成為終身閱讀社會,於2016年創辦「中華明日閱讀協會」,每年舉辦「明日閱讀日」與「明日閱讀週」。

陳教授曾獲得不少重要獎項,主要是在工程技術方面,例如:「行政院傑出科技貢獻獎」、「教育部學術獎」、「潘文淵文教基金會研究傑出獎」等,而「教育部國家講座主持人獎」這個獎項,則屬於社會科學領域。工程技術及社會科學兩個領域的審查委員背景不同,都能夠獲得他們的認同,殊為難得。從研究到實踐、從人工智慧到網路技術、從數位學習內容設計到教育理論,陳教授確實是跨領域研究的典範。


教學

陳教授在自己的教學方面喜歡創新。舉例來說,近年大家談「運算思維」(Computational Thinking)。抽象地說,「運算思維」的目的是希望現代人都要知道電腦怎麼想或如何溝通,實際上就是人們要了解電腦如何按照我們給它的指示(電腦程式)進行工作,這已然成為現代人的基本素養。程式語言是一種特別「語言」,能夠與電腦溝通的語言。90年代初,陳教授在中央大學電機系任教時,為了教授程式語言設計(現在稱為計算思維),發展了7個小程式語言,每個小程式語言代表一個程式語言的重要概念,例如abstract data type, functional programming, list processing等。這種方式讓學生對每一個程式語言的概念能夠掌握得更堅固,同時也注意到,一種程式語言的表達模式等於是電腦解決問題某種模式,不同程式語言就有不同解決問題的模式。有一些畢業生返校分享,以這種創新方式學習程式語言,對他們有很大助益。最近陳教授也跟一些教授提倡「機器人思維」(robot thinking),主要因為機器人在10年內大量出現,人與機器人的溝通變成一個重要議題。但機器人的思考方式,畢竟與人類不同,使得了解機器人如何使用AI思考成為每個人的必修課。

至於課堂上課,陳教授喜歡採用一種「找惑解惑」方式,亦可稱為「自我提問驅動學習」方式。課前學生先預習課程內容,並自我訂出問題。在課堂中,學生進行小組討論,討論自訂的問題。過程中,可能會增加新的問題,也可能把不同問題合併,這種方式讓學生更理解自己問題及可能答案,然後教師帶動全班討論,藉此機會進一步解釋及釐清尚未掌握清楚的概念。「找惑解惑」方式的好處是學生帶著自己的問題來上課,即帶著需求上課,而需求就是尋找答案。另外,問題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會讓他們有一種擁有感,使得過程及答案都會讓他們印象更深刻,並更願意延伸原來的問題及答案。

至於指導研究生方面,陳教授認為研究生就像學徒,學習教授做研究的態度及如何做研究。學生固然需要教授帶領進入學術殿堂,但教授並非完人,陳教授會提醒學生學教授好的一面,見到不好的一面就要警惕自己。陳教授也時常提醒學生:先學做人,才做學問。30多年以來指導20多位博士生畢業,他們進入社會工作(學界或業界)的風評,用功勤奮之外,為人謙虛、與同事合作無間,也常常為學術或其他社群服務。

陳教授有一些教育小故事。他常跟研究生說:「先學做人,才做學問。」此外,對學生個人未來發展,也至為關注。曾經有一位碩士生,個性靦腆低調,卻是極具潛力的研究者。畢業時,就像他的同儕一樣想找一份待遇好的工程師工作,陳教授勸說他幾次,如果對研究有興趣,就要念博士,將來在學界發展。他最後留下來念博士。畢業後,因為教授缺極少,就準備念博士後。那年陳教授有兩位博士生畢業(另一位是他的學長),但陳教授實驗室的博士後職缺只有一位,另一位就要到其他研究單位,工作內容就與數位學習領域有些落差。很明顯,留在實驗室比較理想。該生就主動跟陳教授說,他想把實驗室的博士後職缺讓給學長。陳教授有些生氣,跟他說:「學長的研究興趣與能力不見得適合留在學界,可以到業界發展。你不要禮讓而失去精進自己研究的機會。對你及學界的未來都是一種浪費。」陳教授的話語,讓該生當場潸然淚下。

博士後結束後,他到一所私立大學教書,過了幾年順利升為副教授。因為研究表現出色,轉往一所頂尖大學任教。有兩三次與他同單位的教授,同時也是該大學的校長,跟陳教授說他表現出色、為人謙遜。過了兩年,該學生連續好幾個月,每個月都親自送小禮物給陳教授,陳教授有點好奇,後來才發覺他在那所頂尖大學,兩年內就從副教授升為正教授。但他就是沒有告訴陳教授這個值得慶祝的事。

另外,陳教授長期大力推動閱讀活動,成立「社團法人中華明日閱讀協會」,為此,一位在業界的畢業生,捐了一筆不小數目的錢。曾有人問他為什麼捐這麼多錢,他說:「只要對教育有幫助,只要陳老師高興,就可以了。」另一位在一所頂尖大學教書的畢業生(不是前文的學生),極為支持陳教授推動閱讀,常常上山下海,遠赴許多偏遠地區的學校推廣閱讀。

陳教授一本初衷,對於「數位科技如何轉變教育,讓學習更為人性?」這個問題,始終存在心中,也是他學術及教學生涯想要解決的問題。對於「學」與「教」,陳教授認為「教,是榜樣和關懷;學,是好奇與入迷。」他的教學理念及方法,也始終以此為出發點。他經常勉勵學生終身學習,數位學習應「以人文為懷,藉科技為助」,過程中品格培養和典範塑造尤其重要。


展望未來

160多年前,英國文豪狄更斯在《雙城記》小說第一句話這樣說:「這是最好的時期,也是最壞的時期;這是智慧的時代,也是愚蠢的時代;這是信念的年代,也是疑惑的年代;這是光明的季節,也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現在,人類壽命延長,但新冠疫情全球死亡人數已經超過684萬(Our World in Data, 2023);人工智慧可以改善未來人類生活,也可以對人類做出愚蠢的事;我們為科技進步歡呼,卻為氣候變遷、自然資源衰竭、環境污染、貧富懸殊等問題而憂愁;數位化讓所有人能連線溝通,卻因不同信念爭吵不斷;線上遊戲讓玩家沉浸其中,孩子的沉迷卻可能成為學習的災難;聊天機器人可以進行各種知識工作,亦可能取代許多人的工作;元宇宙是代表光明的未來世界,還是即將降臨的黑暗深淵?與狄更斯所處時代一樣,現在是希望的紀元,也是失望的紀元。

全球處於危難邊緣,未來人類的幸福是什麼?教育可以扮演什麼角色?曼德拉說:「教育是最有力量的武器,你可以用來改變世界。」的確,教育是未來世界的希望,未來整體人類的圖像與命運,由今日的教育決定。世界的未來,繫於今日的中小學生,2040年他們30多歲,是社會的棟樑。孩子成長不會停止,現在設計未來的教育,等於設計未來的世界。

歷史有重量,讓人站穩現在;歷史有高度,從過去看未來,讓人看得更遠。我們已經邁入21世紀第三個10年,全世界教育面臨各種挑戰,需要同心協力,結合不同社會力量長期努力,不只克服挑戰,還要從教育開始,造就一個和諧幸福的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