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小人像》By夏血暝

　　事情的起因是什麼，褚冥漾已經不想思考，他只想把手裡的燙手山芋扔給別人。

　　自帶閃亮背景，金光燦燦，幾乎可以說是能夠把眼睛給閃瞎，由黃金打造的小人像靜靜地立在他的掌心上。

　　黃金小人像不大，只有一個巴掌般的大小。

　　如果不是姿勢詭異，或許可以當成擺飾。

　　雖然褚冥漾不認為他會把足以閃瞎人眼睛的玩意兒擺在房間裡，他只想塵封在最深處。

　　言歸正傳，這個黃金小人像不是普通的人像。它不是單純的雕塑，畢竟就正常人來說，誰會想到要用黃金打造出這麼一個……一個姿勢妖嬈，嘴巴咧得很開，其中一只腿繞到脖子勾著的雕塑？

　　重！點！是！

　　這黃金小人像他媽是會動的！它的眼睛會動！還會發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

　　儘管在守世界已經經歷過許許多多說不清的事件，但對於原本就在原世界生長的褚冥漾而言，這個黃金小人像根本詭異至極。而且，他居然從這黃金小人像上面感受到一股黑色力量。

　　黑色力量很細微，像是碎片，但這麼一點的力量不應該會使小人像擁有自我意識。

　　所以說……西瑞到底從羅耶伊亞家的遊樂園裡拿了什麼鬼東西給他！

　　「過於破碎的力量無法被讀取。」哈維恩非常仔細地調動力量讀取宛如碎片的黑色力量之中的資訊後，直接給出這麼一個答案。

　　「那怎麼辦？它現在直接黏在我的手上拿不下來啊啊啊啊啊──」

　　是的，這就是褚冥漾想要把黃金小人像扔給別人的原因。

　　西瑞把東西給了他後沒多久，黃金小人像很乾脆的黏在他的掌心上，無論他怎麼硬掰都沒辦法把黃金小人像給掰下來，只能找哈維恩求救。結果哈維恩也沒辦法，連讀取裡面的資訊都辦不到，他實在想不到還能找誰幫忙。

　　最終，褚冥漾決定去找送了他這份怪禮的西瑞。

　　至少得問清楚這黃金小人像到底從哪裡來的！

　　待西瑞到來後，褚冥漾很無語的將自己的手伸出去，讓他好好看看他送他的東西有多麼的邪門。

　　豈知……

　　「漾，你已經喜歡到把大爺送你的禮物黏在身上咯？」西瑞一開口就是這句話。

　　褚冥漾心想，他有點理解當初學長為什麼總喜歡巴他的腦袋了，也確實該巴，畢竟說話不經大腦是很欠扁的。

　　當然，褚冥漾不可能真的巴西瑞的腦袋。

　　「我可沒有這種奇怪的癖好。」褚冥漾有點無語地回道。

　　西瑞聽了，不由好奇地上前盯著黃金小人像看了好一會兒。

　　就在這時，黃金小人像眨了下眼睛，原本咧開的嘴似乎又咧得更開，發出了那詭異笑聲的同時也擾亂了他們幾人的心神。尤其褚冥漾首當其衝，他連捂住耳朵都辦不到，因為他只有單手，另一隻手上已經被黃金小人像死死黏住。

　　待笑聲消失後，他們才從暈眩中稍稍回神，哈維恩的神色隨之凝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褚冥漾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偏偏他們一時之間想不到該如何處理這黃金小人像。

　　「幹嘛要想那麼多？看大爺的！」西瑞一雙眼似是閃閃發亮，伸出獸爪，似乎打算劈了黃金小人像。

　　見狀，褚冥漾趕緊轉出一個小飛碟擋住西瑞的獸爪。

　　拜託！這要真劈下來，他的手也會跟著廢掉的好不好！

　　這裡可不是學院，死了不能復活，手斷了就接不上啊啊啊啊啊──

　　褚冥漾冷汗直流地解釋道：「請你高抬貴手，別劈下來，我的手會斷的。」

　　微微瞇了瞇眼，西瑞依然沒有把爪子收回去。「大爺是要幫你拔起來，又不是要劈你。」

　　「我、我覺得我們可以去找流越幫忙看看，或許他有辦法幫我把這個小人像給拿下來。」褚冥漾趕緊解釋，避免西瑞腦袋抽風還想繼續用其他暴力方式幫助他。

　　他很惜命，還不想英年早逝。

　　於是，褚冥漾跟著西瑞回到了羅耶伊亞家，而哈維恩則被留下。

　　反正流越很強，哈維恩就算沒有跟過去也不會有任何問題，這是褚冥漾心中的想法。

　　當然，他主要是怕哈維恩還沒完全恢復過來。

　　到了羅耶伊亞家後，他們就去找了流越，沒想到末闕也在，兩個人的相處看起來似乎挺和諧。

　　「你掌心上的是什麼？」熟悉的公共頻道裡響起流越的聲音的瞬間，褚冥漾很感動。

　　他沒想到流越只看了一眼就發現到這金色小人像有問題。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小人像上面有細微的黑色力量，不過因為過於破碎，無法被導讀。」褚冥漾把哈維恩說過的話搬出來讓流越可以參考。

　　流越仔細端詳了下黃金小人像，眼神裡逐漸透出一絲的凝重。「我可能沒法幫你處理這個小人像。」

　　這時，沉默不語的末闕也扔來一句：「上面有妖師的詛咒。」

　　「咦！」

　　這下褚冥漾驚訝了。暫且不論末闕為什麼可以這麼確定黃金小人像上面依附著妖師詛咒，但詛咒這一點說對了。問題是，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有妖師想不開到對著一個小人像下詛咒？

　　那個妖師腦袋抽了？

　　褚冥漾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同理，你也是妖師，你可以試試反向詛咒。」流越好心地提出了這個建議。

　　反向詛咒……這個想法好像還行。反正都是妖師，怕什麼！他身上還有妖師首領放的詛咒呢！妖師首領的詛咒可是連海怪都能打爆！

　　思及此，褚冥漾不禁有些緊張，正想試試反向詛咒之際，魔龍的幻影突然轉出來，滿臉的黑線。

　　「你是想害死這一房間的人嗎？去其他地方試。」魔龍本來不會那麼好心提醒的，但星瀑的子孫在這裡，再加上要是褚冥漾沒能控制好害到其他人，然後可能會因此發生不受控的事件，他只好出面提醒。

　　後知後覺的褚冥漾這才想起末闕和流越在場，還有西瑞也在，妖師詛咒搞不好會影響他們，趕緊收住腦袋的想法。

　　「我這就離開。」褚冥漾尷尬的笑了笑，準備找個沒有人的空間試試流越說的反向詛咒。

　　豈知，西瑞攔住了他，「去哪兒？大爺跟你一塊去！兄弟有難，大爺必定兩肋插刀，拔刀相助！」

　　……

　　褚冥漾很無言，真的很無言。

　　但妖師詛咒可能伴隨著一定的危險性，他可不想把西瑞給牽扯進來。

　　畢竟，那是他的朋友。

　　他不能讓朋友涉險，尤其西瑞。

　　「不行，妖師的詛咒很危險，要是你不小心中招了我解不了。」褚冥漾難得堅決。

　　「怕什麼！區區一個妖師詛咒，大爺才不怕呢！就算真的有什麼，吼一夕丟賀啊！」西瑞正氣凜然，讓褚冥漾啞然。

　　好吧，勸是勸不住了。他就知道西瑞是勸不了的。

　　最後，末闕倒是供了一個偏僻且安靜無人會接近的地方讓他去試試所謂的反向詛咒。當然，為了避免出差錯，流越還很貼心的幫忙佈置了一個結界，保證任何的黑色力量不會洩出去。

　　興致勃勃的西瑞緊盯著褚冥漾掌心上的黃金小人像，一雙手早就變成熟悉的獸爪。

　　褚冥漾無言地看著那對獸爪，決定選擇無視。

　　他聚精會神，看著黃金小人像。

　　黑色力量任他調動，心語化為詛咒的字句。

　　「粉碎吧，黃金小人像。」

　　隨著他誠心誠意的詛咒落下，黃金小人像的面孔瞬間扭曲，原本殘破的黑色力量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而擴大，幾乎將褚冥漾整個人給籠罩其中。

　　在旁的西瑞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那不尋常的黑色力量，想要衝過去幫忙，結果卻被無形的牆壁給擋住去路。

　　「漾！」

　　被困於黑色力量之中的褚冥漾有些發愣。

　　好熟悉的力量。

　　他思索片刻，試著讀取這即便殘破卻彷彿擁有意識的黑色力量，將隱於碎片之中的記憶調出來。

　　那是破碎得很徹底的意識。

　　……尋找……銀滴……

　　……挽回……亞那……

　　斷斷續續的詞彙令人不由眼眶一熱。褚冥漾忍著淚水，伸手想要將碎片給收集起來，之後再交給白陵然負責處理。他或許無法理解千年前凡斯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去挽回他所犯下的過錯，但他能夠透過殘破的意識讀取到他內心的無盡悔恨。

　　意識碎片所剩下的只有找尋銀滴拯救亞那瑟恩的意志，也是支撐著碎片的唯一力量。

　　然而，隨著褚冥漾將意識碎片收集好，那環繞他的黑色力量卻遲遲未有散去的跡象。

　　緊接著，他發現不知何時落到地面的黃金小人像變換了一個姿勢，臉上表情除了扭曲更多了一絲的猙獰。

　　幾乎出自下意識的，褚冥漾問出心中突然冒出的疑問：「你是誰？」

　　黃金小人像沒有回答，它就這樣惡狠狠地瞪著他，嘴角緩緩地彎起極為詭異的弧度。

　　就在褚冥漾正納悶著這個黃金小人像到底是怎麼回事之際，米納斯和魔龍的身影瞬間轉出來，就連老頭公都幫他張開了結界。然後，漆黑的霧砸在了結界上，甚至砸出了個裂痕。

　　……這可不是好現象。

　　褚冥漾當下提高警惕，旋即他想起西瑞還在，慌忙往他的方向看去，只見那頂著一頭顯眼的五色腦袋的獸王族正在獵殺黑霧所化的奇怪生物，殺得挺起勁的，因為那張臉上堆滿了笑容。

　　暫且不論那些奇怪生物是什麼，褚冥漾比較想知道的是黃金小人像釋出的黑霧到底是什麼來頭。

　　居然可以將霧化為擁有實體的生物耶？

　　這力量是挺酷的，但是褚冥漾覺得這股力量應該很危險。

　　「弱雞，別發呆，趕緊反擊。」魔龍輕嘖一聲，語氣頗為不悅地吩咐道。

　　「很危險？」褚冥漾不確定反問，因為魔龍很少會流露出這種反應。

　　然而魔龍沉默不語，褚冥漾也就不再多問，轉出小飛碟，聚精會神地對著那些黑霧發動攻擊。他主要是驅散黑霧，因為黑霧遮擋了他的視線，讓他找不到黃金小人像的位置。

　　待黑霧被強制驅散之後，褚冥漾立刻鎖定目標，對著黃金小人像就是發射出一記黏彈，確保黃金小人像不會跑……雖然他覺得它應該不會移動，但以防萬一還是黏著比較好。

　　接著，他使用王水泡泡，想著可以把黃金小人像給融了。

　　這時，西瑞也解決掉那些黑霧化的奇怪生物，來到了褚冥漾身邊。

　　「大爺都搞定好那些鬼東西了，你怎麼還沒好？」西瑞將獸爪上沾到的奇怪黑色液體的給甩掉，順便看了下那個黃金小人像。「欸，又變了耶！漾，你不考慮收藏起來嗎？」

　　「不是！這東西到底有什麼收藏的意義？它又不是變形金剛！」褚冥漾下意識吐槽。

　　西瑞仔細端詳了黃金小人像一會兒，認真道：「因為它是黃金。」

　　……

　　…………

　　重點是黃金嗎！他真的沒有那麼喜歡黃金，真的沒有，謝謝！

　　褚冥漾實在不知道他到底該氣還是該笑，決定忽視西瑞說的話，打算再射出幾個王水泡泡，看看能不能加速融化黃金小人像。

　　王水泡泡很顯然是有效的，黃金小人像開始出現融化的痕跡，就連表情都從原本的猙獰轉換為恐懼，手腳似是在顫抖，無奈因為被黏住了的關係造成它無法動彈。

　　由於嘴巴被融掉了的關係，黃金小人像發不出任何聲音，最後它眼神怨懟地看著褚冥漾。

　　直到腦袋徹底被融了後，三道虛影像是投影般被投了出來。

　　褚冥漾看到虛影的瞬間，整個人都呆住了。

　　不一會兒，他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熱，想哭，可是他有點不理解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情緒。

　　就在這時，西瑞不知為何渾身緊繃，滿臉警惕地瞪著某處。注意到他這表情的褚冥漾下意識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結果還真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鬼王高手。

　　安地爾悠然自得地走向他們，但他的視線卻落在那似乎只要風一吹就會消散的三道虛影身上，只是他的目光之中的情緒教人看不懂。

　　「你是怎麼進來的！」西瑞對安地爾充滿敵意，就連殺氣都放了出來。

　　如果安地爾一有動作，估計西瑞會直接衝上去跟他拼命。

　　哪怕打不過也要拼一次命的那種。

　　好在褚冥漾攔著他，但他本身也很緊張，因為安地爾的態度實在讓人摸不著頭緒。不過，他覺得安地爾不會對他們倆怎麼著。

　　只見安地爾忽然揮了揮手，他們的耳邊瞬間迴蕩悽厲的慘叫聲。緊接著，褚冥漾看到黃金小人像投出來的虛影化為一小片的晶瑩，落入安地爾的掌心。

　　「你知道這小人像裡藏著什麼秘密，對嗎？」褚冥漾緊握著米納斯化形的手槍，果斷問道。

　　安地爾靜靜地看了掌心上晶瑩剔透的碎片好一會兒，旋即收好，微微抬眸，嘴角輕勾。

　　「沒什麼秘密。那小人像是亞那心血來潮拉著我和凡斯一起打造出來的小玩意兒。」安地爾的心情似乎很好，很好心地做了個簡潔明瞭的解釋。

　　「三王子殿下為什麼要打造這麼一個小人像……」褚冥漾有些無言。

　　要是冰炎在場的話，估計也會露出跟他相同的表情吧？

　　「誰知道呢。」安地爾輕飄飄地回了這句話，又看了眼褚冥漾，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下次有時間的話請你喝咖啡。對了，記得帶上亞那的孩子。」

　　安地爾的出現彷彿只有一瞬，而他也帶走了殘破的意識碎片。儘管褚冥漾有想過去搶回來，但打不過的話，想搶也搶不著。

　　隨著依附在黃金小人像上面的不知名力量被安地爾輕鬆摧毀，人也走了沒多久之後，末闕和流越就出現了，其中末闕的表情有點嚴肅。

　　見他們來了，褚冥漾有些驚訝。「你們怎麼來了？」

　　「我察覺到有外來者的氣息，但無法判斷對方是善或惡。」流越回答了他的問題，然後分別看了他們倆好幾眼。「對方似乎對你們並無惡意？」

　　「呃……就目前來說，他沒有惡意吧。況且，他剛剛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褚冥漾回答的同時，目光不由落在那被毀得面目全非的黃金小人像。

　　末闕也看了一眼，突然走過去，微微彎了彎身後又站直，手裡多了個黃金小人像。

　　更正，是小小小小小人像，大約拇指般大小的那種，而且樣子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樣，因為那是三個人的小人像，下面還有個小小底座，所以小人像能夠立起來。。

　　褚冥漾看著那三個小人像，不禁怔了許久。

　　方才安地爾沒有回答的問題，如今他已知曉答案。

　　偶爾，褚冥漾會想，安地爾是否一直在惦念著千年前的那段時光，又是否曾經後悔過。

　　可惜，昔日的一切早已不復返。

　　就在褚冥漾思緒飄遠的當兒，西瑞的聲音將他稍微喚了回來。

　　「漾～」

　　「幹嘛？」褚冥漾小心翼翼的捧著小人像，下意識問道。

　　只見西瑞突然搭著他的肩，笑容格外燦爛地說：「大爺要用黃金打造只屬於我們兩個的小人像！」

　　褚冥漾的大腦宕機了許久才重新開機。

　　什麼鬼！用黃金打造什麼？他們的小人像？

　　他覺得，他應該阻止西瑞，忍不住喊道：「等等，你又想幹嘛……」

　　「漾，你等著，大爺馬上去找人挖黃金然後打造我們兩個的小人像！」

　　話音落下，連反應過來的機會都沒有的褚冥漾來不及阻止又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的朋友，就這樣目瞪口呆地看著西瑞跑到沒影兒。

　　……算了，阻止是沒用的，要真能阻止成功，估計他會原地喊萬萬歲。

　　至於他手裡的黃金小人像該怎麼處理，他暫時沒想好。但這是亞那打造出來的東西，那麼四捨五入算是遺物吧？

　　思及此，褚冥漾決定把黃金小人像收好，等回到學院，回到黑館後再交給冰炎負責處理。

　　畢竟那是他父親的遺物，理應由他這個兒子負責收下。

　　儘管黃金小人像究竟為何會遭到黑色力量污染，甚至遭到加工變成擁有自我意識能夠自由改變形態的謎題無人能解，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後人只需要記住那三個黃金小人像是屬於妖師、精靈與鬼族的友情象征物。

　　似水流年，過去早已成過去，唯一留下的只有那點點足跡。

　　孰黑孰白已然不是重點，唯獨那份千年前的友情留在了歷史軌跡之中，僅剩一人留存那些對他而言，微不足道的記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