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這就是我第一個願望。」冰炎說。
褚冥漾的臉紅了,但他還是要假裝聽不懂,小聲又困惑地問:「學長的願望,怎麼……這麼簡單?」
冰炎被他的裝傻逗笑,低聲說:「因為你是個笨蛋。」
「褚,這就是我第一個願望。」冰炎說。
褚冥漾的臉紅了,但他還是要假裝聽不懂,小聲又困惑地問:「學長的願望,怎麼……這麼簡單?」
冰炎被他的裝傻逗笑,低聲說:「因為你是個笨蛋。」
他們一同坐在那張充滿回憶的宿舍床鋪上,窗簾遮蔽住窗外灰色的光,留下一小塊隱蔽而安全的黑暗,使人迷惑,使人放縱。一切那樣安靜,褚冥漾抬起頭,對著冰炎認真地說:學長,我喜歡你。
像是一個世紀前的虛假夢境。冰炎一動也不動地看著褚冥漾,突然伸手掩住他的雙眼,說:別動。
『學長,你想要什麼,只要告訴我,我都會努力幫你實現。』
褚冥漾被冰炎掩住了雙眼,眼睫不安地顫動,如同一隻脆弱的蝴蝶,飛入了荒蕪的心田。在經歷了漫長的掙扎與死寂之後,冰炎終於從死亡中將褚冥漾喚醒,能夠再次聽見他的聲音,感受他的氣息,看見他重新對著自己露出笑容,說出那些久違的、天真又執拗的話語。
如此鮮活,生機勃勃。
但是冰炎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那雙鮮紅的獸瞳逐漸沉澱下去,變得更加深邃且銳利。褚冥漾看不見,但能感覺到他身周的氣息轉換,忍不住有些不安地抽動了下肩膀,卻被冰炎一手按在肩上。
冰炎沉聲重複了一次:說了別動。
褚冥漾靜了片刻,又遲疑地喚他:「學長……」
「噓,安靜。」
冰炎打斷他的話語,摀著他的眼睛,終於放棄抵抗般地低下頭,有些兇狠地吻住褚冥漾。
※
褚冥漾以為那會是一個溫柔的吻。他以為這是他們的初吻。
初吻理當生澀又笨拙,只需要很輕的、試探性的觸碰,唇瓣相貼,彼此溫存,透過接觸確認彼此的存在,這樣就已經很足夠。然而冰炎完全沒有按照他的預想,從一開始就用毫不留情的態勢攻城掠地。冰炎堵住他的嘴唇與呼吸,偏過頭,用舌尖撬開褚冥漾的牙關;掩住他眼睛的那隻手移到他的腦後扣住,把人壓在柔軟的枕面上,近乎發洩一般地吻他。
褚冥漾被親得呆了,只知道傻傻地張開嘴,任冰炎為所欲為。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他才如夢方醒一般地張開眼睛,一把推開了冰炎。
冰炎有些微的不滿。褚冥漾脹紅了臉,不知道是被他親得缺氧,還是因為其他原因,他憤憤不平地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充血發紅的嘴唇,瞪著冰炎問道:「你從──哪裡學的、這些?」
「……什麼意思?」冰炎沒跟上他的思路,皺起眉頭。
「學長在這一百年裡,難道還有哪個交往對象?」褚冥漾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要騙我說這是初吻!就算是火星人之王也沒有這麼無師自通的!」
方才還乖乖被吻到臉紅的小狗一瞬間炸毛成惡犬。褚冥漾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如果冰炎真承認了有這麼一個人,他就會立刻跳進所有的世界脈絡,蒐集足夠的力量,然後把那個人從頭到腳都用言靈詛咒一遍。
冰炎差點笑出聲來,但沒有顯露在表情上,反而坦然地點頭,「這確實不是初吻。」
褚冥漾要氣死,他一把推開冰炎,就想跳下床去,卻被冰炎扣著手腕扯回來。冰炎俯下身,湊在他的耳邊,說:「以前你還在黑館的時候……」
他把這句話放得太輕,最後幾個字幾乎只餘氣音。或許這個世界上除了褚冥漾與冰炎,永遠不會有旁人知道這句話完整的內容。褚冥漾瞪大了眼睛,震驚到幾乎連呼吸都停了,結結巴巴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冰炎,語無倫次,「學長你、你你你學長──我、我……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冰炎不以為意,又說:「是你自己喜歡每天都跑來我房間,還賴著不肯走。」
「我不是我沒有學長你聽我解釋……」
那不是因為那時他還是一個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智障嗎!
褚冥漾痛苦抱頭。
他羞恥到像是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但冰炎才不理會他的糾結,重新把他按回枕頭上,雲淡風輕地問:「好了,你的問題問完了吧?」
褚冥漾還沒從極度的震驚跟羞恥中回過神來,本能地抬起眼簾朝冰炎看去,卻只對上冰炎微瞇的深紅色獸瞳。
「那我繼續了。」冰炎說。
※
「學長你要……繼續到什麼程度?」褚冥漾艱難地問。
冰炎把他的長褲扔到了床下,讓他渾身上下只剩一件要掉不掉的襯衫,還有單薄的內褲,然後引導他雙腿分開,跪在自己的懷裡。這種受制於人的姿勢本應該讓褚冥漾覺得不自在,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是冰炎,於是他不甘示弱地扯散了冰炎的衣領,露出白皙的胸膛。
兩個人的上半身毫無阻隔地緊密相貼,褚冥漾能夠隔著胸口的肌膚感受到冰炎激烈的心跳。他不自覺地長長呼出一口氣,終於感覺好多了。
這個姿勢高度剛好,冰炎只要稍微低頭,就可以啃咬到褚冥漾脆弱的頸脖、還有敏感的鎖骨。褚冥漾問冰炎要繼續到什麼程度,冰炎保持著本來的姿勢,抬眼看他,「你想要我繼續到什麼程度?」
這個問題太艱難,褚冥漾無法回答。冰炎也沒有等候答案的意思,他稍微墊高大腿,把褚冥漾整個人放得更高,然後低下頭,很輕地用呼吸觸碰著褚冥漾的乳尖,「這樣?」
敏感脆弱的部位很快就因為冰炎的視線與氣息迅速充血,褚冥漾羞恥地呻吟了一聲,別開頭,用手背擋住自己的表情。冰炎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他一隻手環抱著褚冥漾,空出來的那隻手下移,隔著內褲放到了褚冥漾已經徹底勃起的性器上,「還是這樣?」
手掌隔著布料曖昧地滑動,帶來如同羽毛一般、若有似無的觸覺。比起直接的刺激,這更讓人難以忍受,褚冥漾小聲地抗議:「學長……!」
冰炎沒理他。
這還遠遠沒到結束。冰炎的手掌很快地從褚冥漾的性器轉移到他的背後,從快要滑下去的襯衫下擺潛入,指尖勾開內褲寬鬆的邊緣,萬分放肆地罩住微帶肉感的臀瓣,手掌暗示性地收緊。在這個過程中,他修長的指尖碰到目前還緊閉著的穴口。褚冥漾控制不住地在他懷裡跳動了一下,像是想逃走,卻被冰炎箍著腰按回來。
「抑或是這樣。」
隔著內褲與大腿薄薄的皮膚,褚冥漾能夠感覺到,某個貼著自己身體的東西變得更加堅硬而滾燙。他脹紅了臉,瞪著冰炎,但冰炎就像是完全沒察覺一樣,將親吻落在褚冥漾的耳邊,低聲確認道:「你想要我做到什麼程度,褚?」
「我不知道啦……」褚冥漾氣得咬他,「學長,惡劣、過份、渣男……」
「這樣就罵我?」冰炎垂下那雙銳利的眼睛,他自言自語道:「那是你還不知道我可以多惡劣。」
窗簾縫隙漏進來的灰色光芒本就稀薄,似乎有一朵雲流過,遮住了那一點點殘餘的光。室內陷入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使得褚冥漾有些微的不安,忍不住下意識地抓緊了冰炎的衣領;但黑暗對冰炎從不構成妨礙,他依然能清晰地看見,他留在褚冥漾身上的那些守護陣法散發著微弱的銀紅色光芒,將懷裡的少年密密麻麻地包裹起來。
褚冥漾的身上有冰炎的時間,他可以控制褚冥漾。冰炎從來沒有想過要藉此控制他,可是,這是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可是……他只能陪著褚冥漾走完這一段路;可是,他馬上就要死了。
「我可以……」冰炎未完的話語稍微頓了一下,他湊在褚冥漾的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低沉聲音說道:可以要求你不許動,也不許摸自己,只有我能摸你。
褚冥漾從耳朵到脖子都紅了,本能地輕微顫抖。
他不該接受褚冥漾的感情,他應該在褚冥漾說出「我喜歡你」的那一刻,就斥責對方的胡思亂想,然後果斷地把人趕回米可蕥那裡去。
但他沒有。
「然後──」冰炎啞著聲音,又道:除了擴張之外,我不會碰你其他的地方,擴張完就直接插進你的身體裡。
褚冥漾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冰炎徹底拉下褚冥漾的內褲,毫無阻隔地把手掌覆上他的性器,膨脹充血的器官伴隨著蒸騰的性慾而變得越來越硬,甚至因為前端分泌出的液體而變得水光淋淋。冰炎半瞇著眼睛,緩慢地套弄著,惡意地用指腹上因練槍而生出的薄繭摩擦著褚冥漾的鈴口。
這種刺激太過強烈,褚冥漾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整個人軟倒在冰炎身上,壓抑地喘息。
他明明知道讓褚冥漾背負這個世界,對褚冥漾而言並不公平。
是灰色的世界讓人漠視一切倫常理法,還是他確實地繼承了精靈的偏執純粹與獸王的任性自我。
是為了拯救世界;還是因為,褚冥漾就是他這一生,唯一的一份私心。
冰炎說:插進去之後我也不會碰你其他的地方,我們來試試看你能不能只靠後面就這樣高潮。
他套弄的力道談不上溫柔,槍繭帶來的刺激甚至有些疼痛,但褚冥漾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之下控制不住地變得極為興奮。他搖頭又點頭,自己都分不清是希望冰炎停下,還是希望冰炎繼續,只能微弱地控訴:「學長,你不能這樣……」
他不能怎麼樣?
他不能因為私心復活自己早已死去的學弟,他不能為了保證褚冥漾的存活而拿自己的生命交換,他不能把拯救世界的所有希望都賭在褚冥漾身上。
他不能做盡一切必然會讓褚冥漾痛苦的事情後,還跟褚冥漾說:我愛你。
「反正不論我做什麼,你都會原諒我。」冰炎低聲問他:「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做?」
「……!」
褚冥漾射了,幾乎是靠冰炎的幾下觸碰跟越界的話語,就直接高潮,射在冰炎的手裡。
射精帶來的快感使得他有幾分恍惚,但緊接著就是遲來的羞恥,他還沒來得及用枕頭把自己悶死,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他被冰炎放倒在床面上,再度被吻住。
他們陷在柔軟的被褥裡,冰炎扣住了褚冥漾的下顎,用唇舌吞沒他所有的呼吸。世界在此蒸發,靈魂也被掠奪,冰炎的氣息與體溫充滿侵略性地將褚冥漾包圍。血液流動的聲音跟心跳聲一樣大聲,分不出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預期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褚冥漾開始感覺暈眩。
然後他就被冰炎咬了。
冰炎毫不留情的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力道之重,不是發洩就是懲罰,更可能兼而有之。褚冥漾懷疑自己的嘴唇被他咬破了。
「學、學長!」褚冥漾吃痛,小聲地叫了出來,正想跟冰炎抗議,卻感覺到冰炎稍微鬆開了自己,與他額頭相抵,深重地喘息。
因為距離太近,褚冥漾看不清冰炎的表情,但仍然能感受到他似乎極力在忍耐什麼、控制什麼。他有點困惑地抬起手,搭到冰炎的手臂上,試探性地喚他:「……學長?」
冰炎閉著眼睛,啞聲回答他:「沒什麼。」
又過了片刻,冰炎才坐起身來,用床邊的紙巾把手擦乾淨,然後用被子遮住他衣衫不整的身軀,最後以乾淨的那隻手揉了揉他的髮頂,「我離開一下。」
褚冥漾錯愕地眨了眨眼睛,「等等,學長?你不……?」
「本來就沒有要繼續,」冰炎說:「嚇嚇你而已。」
褚冥漾又說:「那我幫……」
「不必。」冰炎果斷拒絕。
褚冥漾呆呆地抓著被子,一言難盡地把冰炎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他什麼也沒說,但表情跟眼神可能洩漏了太多,冰炎的臉色很快變得比他更難看,伸手用力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你還想要怎樣?」冰炎警告道:「褚,收起你的腦殘。」
褚冥漾摀著自己的額頭,委屈巴巴地把自己埋在被子裡,繼續保持沉默。冰炎有些頭痛,又不由得感到好笑。
他很快地去浴室沖了一個澡,返回褚冥漾的身旁,一點都不溫柔地掀開那團棉被,把已經穿好衣服的褚冥漾摟進懷裡。褚冥漾還想掙扎,卻被他一個眼神給鎮住,乖乖地在他的懷中閉上了眼睛。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再繼續。」
冰炎說:「睡吧。」
輕柔的風吹動窗簾,在地板上流下海浪一樣的波紋。半精靈與妖師少年睡在同一張床上,相擁而眠。因為此刻實在太過安靜,因此冰炎能聽到褚冥漾睡夢中平穩的心跳聲:怦怦、怦怦。
這是他在月臺上撿到的、他發誓守護的、最終又被他所復活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冰炎從荒蕪的脈絡之中將褚冥漾的靈魂一點一滴拼湊起來,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時間去交換。或許旁人──甚至包含得知真相後的褚冥漾──都會自然而然地以為,冰牙與獸王的繼承者理當為了世界奉獻一切。
但冰炎的內心非常清楚,自己才沒有那麼高尚。
這世界上只有一個褚冥漾。
只有褚冥漾會那樣專注地凝視著他,對他說:學長,我想實現你的願望。
冰炎從來是個不談願望的人,他不會去執著遙不可及的遠方,而只知道一心一意地看著眼前的目標。
可是褚冥漾這樣安靜地睡在他的身側,就算在夢中也依戀地抓緊了他的手掌。
呼吸與心跳變化成了安眠的樂曲,撫平曾經的痛苦與絕望。冰霜與火焰天生衝突,唯有潺潺的水流能使一切平靜下來。
冰炎終於也閉上雙眼,在褚冥漾的額頭落下很輕的吻。
「晚安,褚。」
如果說他也有資格擁有願望,那麼這就是他的願望。
他會迎著漫長又艱難的前方,一直陪著褚冥漾走下去,直到時間斷裂,一切毀滅,命運的轉動已不可遏止,或者褚冥漾終於不再需要他──
為止。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