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盯著庭院魚池發呆約有一刻鐘了。青江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為他也盯著妳同樣長的時間。不想驚擾難得走出房門的主君，他選擇暫避在一段距離之外，默默觀察，並且攔住想要靠近請安的刀劍男士們。

「這麼淺的水池是無法淹死的。」青江說。

「只是想想，我也不喜歡自己的身體變得浮腫。」妳憂鬱的望著水面，「為什麼安樂死不合法呢？一針下去、輕鬆簡單。」

妳下意識撫摸著左腕的疤。感覺有些恍惚，記不清最早劃下第一刀的時間了，只記得血珠接二連三從傷口冒出時，那種詭異的平靜感。自此之後，橫越手腕的傷痕便多了起來，有時候傷口還沒癒合，又疊加了下一道傷，增生的傷疤、厚厚的傷疤、醜陋的傷疤，就像是自己。

生存本能與死亡渴望交織著，右手拿起刀片，閉上眼深呼吸，強迫自己放下，然後又拿起刀片，輕輕的抵在手腕。心底有兩個聲音在拔河，一個叫囂著劃下去，一個狂喊著不行，後者終於佔上風，妳扔掉刀片，然後不能自制的大哭起來。好吧、好吧，今天是生存本能贏了。

生存本能輸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面對神情晦暗的青江，審神者嘗試將仍在流血的左手藏到身後，像是做錯事、深怕被責罵的孩子，假裝不存在、假裝一切正常。

青江不確定妳放任傷口多久，只覺得屋內的血腥味濃厚，讓他感到窒息。

熟練的從房間裡找出止血粉、紗布與繃帶，妳對自己太狠，剛撒上藥粉就被湧出的鮮血沖散。青江皺眉感覺無處下手，這應該讓藥研藤四郎來處理，但是妳的抗拒太過決絕，他只能安靜地清理傷口，墊上厚厚的紗布，再用繃帶綁起。

簡單包紮後，妳捲曲著身體，縮回房間角落。妳不想被關懷、不想被鼓勵、不想任何人看見自己，那怕對象是妳麾下刀劍男士。

青江轉過身子，雖然拿背影對著主君不太禮貌，但是他依舊想陪著妳。

「我很累。」妳最終悶悶地丟出一句。

「嗯。」他知道、青江一直知道妳很努力的活著，背負著期待的活著，他也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失去妳。

陪伴的日子還有多久呢？即便什麼都不做，隨著時間流逝，人類終將老去、迎向死亡，而妳在生與死的界線癲狂跳著舞，他早已不奢望能見到妳白髮蒼蒼的模樣。他沒想到那個日子來得如此快，愕然的看見倒在血泊中的妳，生存本能輸得徹底，妳沒有給自己留餘地，買了通往黃泉之國的單程票就直直往死路奔。

這也許是青江最溫柔的一刻，語氣溫柔的像是能掐出水，「不會太痛，我想。」

目光已然渙散的妳不太明白，眼睜睜看著青江抽出本體刀迅速斬下，動作宛同當年武士於深夜遇見女鬼般俐落。一瞬的痛感，妳終於擺脫了沉重的軀殼，輕飄飄，不知該往何處去。

青江小心翼翼放下妳捨棄的軀殼，將妳的靈魂收歸懷中。妳困惑的歪著頭，像是在問為什麼。

「我把之前的女鬼放走了。要來補缺嗎？」青江笑著向妳發出邀約，雙眼具是妖異般紅眸，異常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