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風風光光地舉辦住院醫師內招說明會，各科老大無不上台端出豐盛地牛肉吸引PGY們apply......喔當然，會場外頭還有超級豐盛的buffet⋯⋯

　　＂本科部絕對嚴格執行88工時！讓大家都準時下班＂

　　＂本科一個月值班只有x班，new呸上限x人！NP都會幫忙！＂

　　＂我們科隨便做一次導管的點數，外科都不知道要開幾台append！＂

　　＂我們科在本院還有許多主治醫師容額，保障訓練完之後馬上有缺！＂

　　我站在後面聽著五花八門的牛肉 不禁嘆息搖頭⋯⋯

　　曾幾何時，招收住院醫師需要如此醫院大老們賣力地表演呢？

　　我邊搖頭邊退出會場，感慨地走進開刀房準備換衣服進去開刀，說也剛好，就在一進休息室時看到我們陳副院長正在休息用餐，我傻愣愣地不禁拉張椅子坐在他對面⋯⋯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就脫口而出：

　　＂副院長，請問您為什麼當初想要走外科？＂語畢，在旁邊一同吃飯的資深學姐差點嗆到。

　　＂喔！想走外科阿~~~三十年前的事囉！＂副院長左手把便當放下，右手的筷子還不輕不重地夾著一塊蘿蔔。

　　那個年代，走外科可都是PROUND阿！

　　＂我還記得那時候林口長庚一屆收25個外科R1，12個應屆台大的去報名，都直接錄取，剩下的人搶13個名額。＂

　　＂一間教室50個人，一共五間，250個人就搶那13個名額！早上考試，中午放榜25個進口試，口試的時後五個房間輪流進去，裡面每間都坐著好幾個權威哩！＂

　　年過半百的副院長，即使已經是國際知名的換肝、切肝專家，優雅的談吐、乾淨俐落地穿著，每每開刀、查房時都有護理師爭相跟著，加上風流倜儻地模樣，更是許多小護士的仰慕者。尤其副院長專攻消化外科領域裡面最難的刀，其輕柔地手法、細膩的心思也是我們這些莽莽撞撞地 Young V 遠遠不及。這些話從副院長口中說出來，我看到閃耀在眼珠中的光芒與驕傲！

　　＂那時候我們開始當住院醫師真的有夠累有夠操，刀都開不完，但是也因為這樣，我們成長地很快，而且都很有GUTS！＂我仔細聽著，好像跟我待在醫學中心時一樣，那種暗無天日的＂住院＂醫師生活似乎又浮現在腦海中。

　　＂我還記得我接過一個病人，我在急診時有一個中年人被送進來，他因為跟朋友去唱歌霸佔麥克風不放，結果被喝醉的朋友一怒之下拿扁鑽捅進心臟，就這樣送進來⋯⋯＂

　　＂血壓掉到看不見，cardiac tamponade嘛！麻醉科哪敢麻，要我先處理好tamponade才上麻！ ＂

　　＂挖賽! 副院長，您不會就當場ED thoracotomy吧！＂我驚訝地合不攏嘴。

　　＂不! 我叫護理師把病人綁起來，然後我直接在xiphoid周圍打local，一劃下去，用兩隻手指從xiphoid進去到胸骨下，摸到心包膜，一剪！血像噴泉一樣噴出來，然後麻醉科馬上就上麻藥了。＂

　　＂然後勒然後勒？＂這故事也太日劇了吧，我急忙地追問。

　　＂然後就鋸開胸骨阿！ 一打開就看到right antrum破一個洞，我左手手指插進去堵住，然後就上個prolene縫起來就好了。＂

　　這麼驚心動魄地場面怎麼最後被副院長講得如此easy⋯⋯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我們都看太多這場大場面了，開太多了真的到最後都無感了！你沒看上次XX科主任弄破SMV，找我去幫忙補，XX科X醫師也是摳我去求救，這些場面我都開太多了，我現在腦海中可以馬上把整個肚子所有器官、所有血管、所有的plane都浮現出來講給你聽，而且還是立體的喔，因為我們真的都是看太多了！＂

　　對！外科不就是這樣嗎？這樣刻骨銘心地磨練投入心血嗎？

　　我想想我住院醫師時在白色巨塔的日子，那種幾乎天天住在醫院，外面租房子房租付心酸的時光，半夜急診刀一台接著一台，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地工作，到現在我依然餘悸猶存。還真是不知道當時我怎麼熬過來的？

　　＂我告訴你，我之前當外科部部長的時候，每個月都要跟住院醫師PGY開一次檢討會，每次我都聽到起身離開，那是什麼檢討會阿？抱怨值班室床單沒換？ 黑攏係瞴夠累啦！！這種學生怎麼會學的會？我以後生病了怎麼敢給這些人開刀？＂

　　恩〜不知道為什麼我腦海中閃過上次之前有學弟妹在討論ICU的值班室不好睡，因為外面機器的聲音很吵......

　　唉〜Boys, be ambitious！少年ㄟ〜要胸懷大志阿 ！ 這個時代走外科沒有牛肉可以端，只剩下滿滿的熱血與熱情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