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世紀以來,人文學科的研究歷經種種思潮的刺激,迭經轉折。東亞文化交流是一個極受注目的場域,除此之外,種種研究視角的投射,也讓我們重新撿拾、並省思各種不同角度的可能性。例如「生命倫理」原本就是宗教研究關懷的價值核心,近年受到生態環境等現實因素的刺激,成為人文領域備受關注的課題;當代歷史學中生態史、環境史已經行之有年,近年也有「動物轉向」的趨勢。日本文史學界對於「博物學」一直投以深切的關懷,日本國文學資料館過去在陳捷教授(現已轉任東京大學教授)的主持之下,曾對東亞博物學、醫學文獻展開大規模的調查,在種種新的研究意識投射之下,自然世界的飛禽走獸與花草樹木也成為人文學者關注的焦點。博物學、本草學與醫學知識構成近世東亞知識社群共通的知識結構,而此一直是近世文化交流的重要內容之一,醫學知識往往帶有強烈的進步色彩,此風迄今不衰。元明時代,日本入華習醫之士絡繹不絕,而中國赴日弘揚醫術者亦史不絕書。中國醫籍在日、韓等國刊刻流行,醫家(例如金元四大家)思想在朝鮮與日本廣為傳布。不僅如此,當朝鮮時代最重要的一部《東醫寶鑑》在朝鮮朝廷的大力支持下刊刻出版之後,未幾,即傳入中國與日本,立刻吸引醫家的目光。另一方面,當日本大力推展現代西洋醫學時,隨即影響到中國與韓國社會近代化歷程。醫學成為彼此相互觀看借鏡,認識彼此的特殊場域。
另一方面,物質文化的研究也行之久遠,臺灣學界於此也極力耕耘有年。透過物質文化的研究,重新省思文化傳播的進程與相互關係。而文化交流又是研究物質文化不容須臾或忘的重要背景,必須繫而觀之。例如青花瓷、紙、家具、書籍,糖、藥物(人蔘、大黃)等等如今都已進入學界的耳目。
「博物書寫」與「物質文化」雖然研究取徑與關懷重點有異,但卻有一個重要的共通點:就是不完全以「人」作為關懷的主體。傳統的人文研究,「作者」與文獻、文本一直是主要的關心所繫,但是博物書寫與物質文化有相當程度將關注的焦點轉移到「物」的世界,從而重新檢視人文世界的創生、演進與書寫型態。以「物質文化」與「博物書寫」作為未來三年主要的切入點,對東亞文化交流進行闡析,至少具有幾重意義:(一)開創東亞文化交流研究的新面向(二)重新檢視博物書寫與物質文化的研究內涵與型態(三)對不同事物的文化意涵有不同的理解,在此基礎之上,嘗試就東亞文化交流的共相與殊相有不同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