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相 Illusion
惠勒雙狹縫延遲實驗中顯示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果。當觀察者選擇不觀察光子路徑時,投射在屏幕上的結果是兩個波相互抵消的干涉紋,而當實驗者選擇觀測光子通過的路徑時(當光子通過狹縫後才進行觀測),屏幕上的干涉紋卻消失而成為雙峰分佈。這是否意味著觀察者的行為已對觀測結果產生了不可逆的影響,是否亦表明了不存在存粹的觀察者或紀錄者?觀察設備或紀錄儀器參與了對真實(Reality)的界定,我們獲得的答案往往依賴於我們所提出的問題,光子是以波或粒子方式呈現取決於我們觀察的方式。
從拉考克斯洞穴內舊石器時代的壁畫、1839年的攝影術,一直到21世紀末網路的普及和數位攝影的發展,讓我們如今能夠在電腦螢幕前取用無窮盡的觀察和紀錄來了解一個城市、國家或民族,進而構築我們所共同認知的這個世界。而當深入去探討『我們所共同認知的這個世界』這句話時,卻發現”我們“這個複數的人稱代詞,在自己並未參與實際觀測紀錄的狀態下的過程時,它是排除說話者自身的,此時的“我們”同等於“你們”甚至“他們”。
做為已被紀錄現象的閱讀者並不是實際參與者,亦沒有解釋的權利,只剩理解或轉譯。因為,此時空下的閱讀者並沒有對事物進行直接的提問的能力,也無法進行提問,唯一能進行的,只有討論那個被記錄下來的現象。理解到『我們所共同認知的這個世界』並不包含自身的困境後,要打破這個困境去認知這個世界的方式,顯而易見的,便是進行直接的提問。
“記錄”意味著被“一個不可逆的行為鎖定”和“用明確的語言與人交流”。前者或許可以解釋為用來佐證的影像,後者是文字或方程式。當相機與攝影者成為雙縫延遲實驗中選擇觀測與否的儀器,試圖“紀錄”被攝物行為的同時,也影響事物呈現的方式,並將其凍結成為不可逆之過去。而影像作為紀錄真實的媒材,所謂“真實”呈現的只不過是攝影者自身對事物提問後所得到的答案。而影像再現的同時也除去了其他感觀的直接連結,氣味、溼度、溫度等…。所謂真實的再現,到底是呈現了甚麼?抑或只是純粹的視覺上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