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之時》By夏血瞑
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是誰,也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夢會出現在湖邊。明明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大家都曉得的地方,但他偏偏在中了術法,失去記憶後出現在這裡。
湖,湖之鎮。
兜兜轉轉的,到頭來還是跟湖之鎮脫離不了關係。
又或者,湖之鎮於他而言是起點,所以哪怕是陷入夢境,他潛意識裡會自己跑到這裡。
隱藏的景象漸漸被剝開,綠林變成了熟悉的城鎮。
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是誰,也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夢會出現在湖邊。明明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大家都曉得的地方,但他偏偏在中了術法,失去記憶後出現在這裡。
湖,湖之鎮。
兜兜轉轉的,到頭來還是跟湖之鎮脫離不了關係。
又或者,湖之鎮於他而言是起點,所以哪怕是陷入夢境,他潛意識裡會自己跑到這裡。
隱藏的景象漸漸被剝開,綠林變成了熟悉的城鎮。
1.五色雞頭
平靜的水面總是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寧,可他的心情卻截然不同,因為他似乎遺忘了什麼卻偏偏想不起他究竟忘了什麼,導致他現在只能坐在這湖邊盯著毫無波瀾的水面發呆。
突然,一隻手猛地拍了他的肩膀,他有些被驚嚇到,但還是抬眸循著那隻手往上一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頭張揚的五彩斑斕般,髮色奇特的髮型。
真要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眼前的髮型,他想了想,「五色雞頭」這個形容詞與此人十分恰當,甚至可以說是這個人的寫照。
「大爺和其他人找你很久了欸!結果你居然躲在這裡!」
聽口氣似乎不太好,很嗆,可是他隱隱感受到那語氣之中的關心。
而且,這位五色雞頭似乎認識他。
他猶豫了幾秒,小心翼翼開口問道:「我們……認識嗎?」
此言一出,對方露出一副「你的腦殼終於壞掉了」的表情。但沒多久,五色雞頭像是覺得無所謂般,一屁股直接坐在他旁邊,活像他的摯友,勾著他的脖子,學他看湖。當然,有沒有在看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因為他不覺得對方是個能夠靜得下心的人。
氣氛沉默了好一會兒,五色雞頭有點小心翼翼般地問:「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哦?」
這個問題很奇怪。
他不禁順著他的問話進行思考,結果發現他不僅僅是不記得顯然認識自己的五色雞頭是誰,就連他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都忘得一乾二淨。
甚至,他有種這裡不是真實世界的錯覺,手腕上似乎也應該有著什麼,但現在手腕上的東西不見了,連帶著一直都在他身邊的東西也跟著消失。
那麼,問題來了。
他,是誰?
於是他用著充滿求知慾的眼神看向五色雞頭,追問道:「我是誰?」
只見對方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些什麼,但不知為何,他卻偏偏聽不見,彷彿那些話語遭到針對,直接被強制消音。
「喂!你有在聽嗎?現在你想起自己是誰了沒?」五色雞頭的語氣隱隱之中帶著一絲期盼,很是期待他想起自己。
無奈的是,他沒聽見。
露出尷尬的笑,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抱歉,不知道為什麼,你剛剛說的話好像被消音了,所以我沒聽見……」
「蛤?見鬼了!名字不能說是要怎麼把人叫醒?」五色雞頭當場吐槽,不過他怎麼覺得吐槽這種事平常應該是他幹的,而不是這個人會做的事情。
此刻,他只能幹站在原地看這五色雞頭不知道在對誰罵罵咧咧,其中還混了幾句台語。幸好他聽得懂,可聽懂了也不代表什麼,因為他沒搞懂的是其中的內容。
精靈?學長?黑色的妖精?
這是什麼奇幻設定嗎?
不對,那不是單純的奇幻設定。至少,他的內心深處告訴他那些是真實存在的設定。
「算了,大爺管不了那麼多啦!總之現在是大爺找到的他,只要把人給拍醒應該就全都想起來了。」五色雞頭似乎做出了什麼有些危險的決定,看向他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格外熾烈。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全身細胞都在咆哮般要他躲開。
下一秒,他親眼看著本應屬於人類的手化為獸爪。
同一時間,一股刺痛刺激大腦,他什麼都還沒能反應過來,那隻獸爪就這樣往他的門面狠狠拍下來。
然後,他短暫失去意識。
2.黑小雞
疼……腦袋好疼……
不對,應該說臉好疼。
他渾渾噩噩的睜開了雙眼,一邊適應光線,一邊下意識摸了摸臉。
奇怪,為什麼他要摸臉呢?
困惑之際,他看向了那座水面平靜的湖,索性走過去,想要透過水面看看自己的臉是怎麼了,怎會有股奇怪的刺痛感。結果這一看,他臉上是沒什麼,就是其中一側莫名泛紅,好似有掌印留在了上面。
不過很神奇的是,過沒多久,掌印就徹底消失,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又或者……他本身就身處於某個夢境之中,無法清醒,需要有人將他從夢裡的世界給拽出來。
但問題來了,他好像忘了什麼。
他總覺得前不久他似乎在跟誰說著話,可現在卻怎麼都想不起他剛剛在跟誰說話。
「太好了,你還在這。」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語氣之中蘊含著擔憂的情緒。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逐漸靠近的黑色身影。
為什麼說是黑色呢?因為眼前之人,或許應該稱之為妖精,但皮膚黝黑,連髮色都是黑的,服裝亦不例外。總而言之,這個妖精一身黑,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黑色的妖精不是敵人,而是他的朋友。
不過,他對黑色妖精有著奇妙的一種印象,他似乎喜歡在心裡稱呼對方為……「黑小雞」。
當然,這種稱謂他不可能脫口而出。
直到黑色的妖精走到他面前,他看見對方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旋即眼神無奈地看著他。
他見對方認識自己,於是開口問道:「我們……認識嗎?」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他不禁怔住。也不知是所謂的蝴蝶效應還是什麼,他有種奇怪的既視感,彷彿他曾經也在這個地點跟誰說過同樣的話,因為他的詢問內容是一模一樣的。
最奇怪的是,他想不起他問過誰相同的問題。
與他的反應截然不同,黑色的妖精露出愕然的表情。
「你,失憶了?」十分小心翼翼的問句顯得對方深怕他會因此產生什麼不良的反應。
對於對方的提問,他下意識地想要點頭,但這頭還沒點下,他覺得他好像不是失憶,比較像是有什麼東西蒙蔽了他的記憶,導致他忘了一切,尤其還把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都給忘光光。
至少,他還是有模糊的印象,隱隱約約記得他稱呼眼前的黑色妖精為黑小雞。
為什麼會有這種稱呼,他倒是不記得了,但他偏偏就是記住了「黑小雞」這三個字。
見他不回話,黑小雞忍不住又問:「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這次他搖了搖頭,有些沮喪地回道:「想不起來了。我連你是誰都不記得。」
聞言,黑小雞沉默了一會兒,轉而自我介紹:「我是沉默森林的夜妖精……」
後面的名字彷彿被某種能力給消音了般,他聽不見,只能睜著一雙眼,表情有些呆滯地看著黑小雞。
為什麼名字要被消音?難道黑小雞的名字是一種禁忌嗎?
「抱歉……我聽不見……你的名字被一股力量給消音了。」他深深地致以歉意,語氣之中滿是無奈與無力。
黑小雞的反應卻是出乎預料,反而看了他好一會兒,接著歎了口氣。
結果黑小雞不知道是在跟誰對話,也有可能是他看不見的某種存在對話,只是對話內容他沒聽懂,但他聽到了幾個詞語,讓他忍不住感到好奇,因為那些詞語很是熟悉。
問題來了,黑小雞口中所提到的殿下,指的是誰?
難道是他?不不不,他跟「殿下」一詞估計八輩子打不著的關係,所以「殿下」另有其人。
在他走神的當兒,黑小雞似乎與誰人對話完畢,換上了認真的眼神看向他。
「失禮了。」
不等他反應過來,一個耳光朝他臉上扇了過來,他直接頭冒金星。
要命,這打得也太狠了吧?
結果區區一個耳光讓他再次失去意識。
……嗯?再次?
3.學長
一臉納悶的他坐在湖邊百思不得其解。
他好像被人打了兩次的臉,但是除了若有若無的疼痛之外,他的臉上什麼都沒有,更遑論掌印。
最奇怪的是他對這個地方感到很陌生,甚至無法理解這裡為什麼除了這座毫無波瀾的湖之外,周遭空無一物。也不能說空無一物,不過只有綠色的樹林也能算得上所謂的空無一物吧?
當然這一切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在這裡多久了以及……他是誰?
為什麼他要在這座湖附近?難道,他是在等人嗎?
不行,想不起,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而且,他好像已經重複了類似的情景好多次了,讓他都開始產生各種的混亂。
所以,他必須想起他是誰,想起他身在何處。
又或者,他需要做的事情是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裡便是你所嚮往的安寧之地?抑或,這是你潛意識認定的,一切的起點?」
非常好聽的聲音有些冷冰冰,可仔細一聽又好像有點溫柔。
彷彿被勾了魂般,他緩緩地看向聲音的主人,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特別漂亮的臉孔,還有那一頭披散開來的銀色長髮,唯獨一雙銀色的眼睛眼神銳利,其中還包括了一絲的不悅。
當對方邁前一步的瞬間,他本能地抬起雙手抱住自己的頭。
「別巴我的腦袋!」
很順其自然的從嘴裡冒出這句話的瞬間,他愣住了。
為什麼他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很明顯是精靈的對方好端端的怎會巴他的腦袋呢?
才剛否定精靈會巴自己的腦袋,下一秒,精靈還真的直接給他的腦袋來個華麗的耳光,就差沒有把他給拍懵。
重點是,他被巴了腦袋也不敢吭聲。
「怎麼?這樣都想不起來?」精靈微微挑眉,似乎不太滿意自己巴了他的腦袋也沒能得到想要的回應。
他有些欲哭無淚的看著眼前的精靈,忍不住控訴道:「學長你是要我想起什麼?」
然後,他愣住了,精靈也明顯愣住了。
學長?他剛剛喊了精靈為學長?
不對……不對,這是怎麼回事?學長?為什麼精靈是他的學長?
見他下意識的叫喚自己,被他下意識稱呼為學長的精靈反倒端詳他許久,最後歎氣。
「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你只是中了術法,陷入了一場夢境之中。那是一種噬人心的術法,所以中招的都會沉睡,然後做夢,最後自夢中迷失自我,被術法吞噬一切而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學長很有耐心地在說著一些讓人聽了一頭霧水的話語。
對,一頭霧水,因為他愣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術法?噬人心?做夢?
前兩者,他聽不明白,但後者他懂,畢竟他就是在做夢。
……啊!是了,他是在做夢,就是不知道這做的是什麼夢。
「我需要自己醒過來?」他有一點點的不安,甚至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放在學長身上,一副祈求學長能夠幫助自己的模樣。
可惜,學長搖了搖頭,又往前走了幾步。
只見學長對他說:「誰也無法幫助你,你必須自救,必須依靠自己的能力,讓自己徹底清醒。」
但,他退縮了,他不是那麼的願意清醒。
他想要沉浸在這個夢裡以保護自己。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學長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瞪著他,活像個史前巨獸,一雙銀色的眼瞬間變成紅色。
多麼熟悉的眼睛啊……
「這不是你,你不是那種會逃避現實的人。」
「我就是。我就是那種人。」他下意識反駁,不過他的底氣並沒有那麼的足,甚至有些動搖。
學長深深凝視著他,微微張嘴說了些什麼。
聽不見……他聽不見,但是他必須聽見,他必須知道學長在對他說什麼。
所以學長在對他說什麼?
看著那口型,他瞬間頓悟。
最後,一個巴掌往他的腦袋狠狠拍下去。
同時,封閉記憶的術法碎裂,喚醒了他。
4.妖師(完)
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是誰,也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夢會出現在湖邊。明明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大家都曉得的地方,但他偏偏在中了術法,失去記憶後出現在這裡。
湖,湖之鎮。
兜兜轉轉的,到頭來還是跟湖之鎮脫離不了關係。
又或者,湖之鎮於他而言是起點,所以哪怕是陷入夢境,他潛意識裡會自己跑到這裡。
隱藏的景象漸漸被剝開,綠林變成了熟悉的城鎮。
他下意識望向那座湖,然後發現原本平靜的水面泛起了漣漪,宛如他的內心般,不再平靜更代表著他所失去的安寧。
如果有得選擇,他當然想要選擇回到過去,回到他還是普通人類的那段珍貴的時光。
就算回不去普通人類的時光,那至少……至少回到「那個人」還活著的時光,他也心滿意足,畢竟到最後「那個人」一直都在守著他。
不知是不是術法殘留的影響,夢境尚未完全碎裂,哪怕周遭景色已經開始化為碎片,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卻突然有些害怕,不敢往後看。
哪怕,那股氣息就在他身後。
良久,他似是聽見歎息聲,讓他如鯁在喉,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是夢,就該醒,而非沉淪。」
那是多麼熟悉的聲音。儘管跟學長一樣冷淡,但他還是聽得出那是誰的聲音。
逝去之人出現在夢裡,然而他沒那個勇氣面對。
不過,他倒是反問道:「如果我執意沉淪在這夢境世界裡,不再醒過來的話,你會不會怪我?」
就算對方不是真正的那個人,但他還是有點希望對方能夠說出他所預想得到對方真正會回答的話語。
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他又聽見一聲輕歎。
「你既心中已有決定,那便遵循你的內心。」
聞言,他笑了。
最後他緩緩轉過身,看向出現在他這場夢境裡,但現實世界中卻早已不存在的某個人。
重柳。
為了救他,最後身亡,還變成珠子也要守著他,讓他不至於一腳踏入不復之地的重柳。
熟悉的裝扮以及眼神,看得他都忍不住一陣鼻酸。
要不是他已經因為經歷了許多事而成長了,搞不好他會哭出來吧?
「可以在夢裡與你見上一面,或許還真得多謝讓我中了這個術法的施術者。」他盡可能保持平穩的心態與之對話。
重柳看了他一會兒,卻沒有邁前一步,而是站在原地。
事實上,重柳無法走近,因為地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河流。
「我一直都想問你,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你是不是還會做出相同的選擇?還會在知曉我是妖師的情況下,選擇幫助我?」
他拋出了兩個問題,看著眼前的重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要從他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重柳只是深深地看著他,看了他許久。
最後,重柳緩緩閉上眼,輕聲道:「夢已結束,你,該醒了。」
伴隨著重柳的話音落下,他瞬間感受到莫名的墜落感,眼前的景象更是扭曲得教人感到頭昏眼花。
緊接著,他聽見了熟悉的呼喚,不由緩緩睜眼。
眼前的景象不再有湖,更沒有重柳,但有出現在他的夢裡,試圖幫他擺脫夢境世界,讓他清醒過來的「五色雞頭」西瑞、「黑小雞」哈維恩以及「學長」的冰炎。
「靠!大爺的小弟終於醒了!」
「讓開,我要幫他檢查一下身體情況。」
「醒了就好,畢竟那是一場逼近現實的夢。」
他坐起身,任由西瑞和哈維恩吵吵鬧鬧,自己卻是忍不住眺望遠方。
他中了一種會被困在夢境世界的術法,甚至這個術法極有可能會讓他死於夢中。不過好在他身邊的人闖入他的意識將失去記憶的他給喚醒,同時也讓他的意志更加堅定。
夢醒之時,他已然恢復記憶,更回到現實世界
他是誰?
他是妖師,名為褚冥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