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選 When the death knell rings
四技資訊管理系一甲
11146032 葉羽真
四技資訊管理系一甲
11146032 葉羽真
你有聽到鐘聲嗎?
那是喪鐘,人死的那一刻敲響的鐘聲。
她曾喜歡過一個人。
那人長得又高又帥,課業成績好體育也好,待人溫和謙遜。是老師的乖學生,也是班上負責的班長,
更是疼愛妹妹的好哥哥。她完全無法想到他的任何缺點,真要說
的話,或許就是太完美了吧。
那人就像在滿天繁星中的北極星,耀眼卻遙不可及,而她就像眾多繁星中的一員,
默默的喜歡著他。
但比較幸運的是,那人剛好也喜歡她。
那是一個夏天的傍晚,即將落下的太陽將天空染成了金色,學校只剩零零散散的
學生正準備回家。方詩語站在圖書館前的大樹下,手上緊緊握著閔淵佑給她的紙條,
頻頻環顧四周尋找他的身影,心裡有些緊張。
這棵榕樹早在建校之前就存在了,第一任校長將它保留了下來,成了學校的代表
景色,也成了學生間相傳的告白聖地。
這樣想來,閔淵佑應該也是知道的,那麼,他約自己來這裡該不會是......
方詩語不敢細想,深怕給自己過多的期待。
坦白說,她並不認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能讓閔淵佑喜歡她,畢竟她的競爭對手實
在是太多了,哪種類型的都有,每到情人節,塞在抽屜裡的巧克力甚至多到必須放到
桌上,可見他受歡迎的程度。
而她,幾乎能說是裡面最不起眼的一個了,既不像其他人一樣漂亮,也不像其他
人一樣自信,更不像其他人一樣有能力。就連這份心意,也是悄悄藏在內心深處,沒露出丁點給其他人知道。
有人總說喜歡就必須要說出來,不然錯過就錯過了,但方詩語一點也不這麼覺得,
比起錯過,她更害怕閔淵佑拒絕她的表情......光是想像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話雖如此,可總歸是心儀對象,她還是忍不住往最好的那邊想像了一下。
萬一是真的呢?
於是,她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等,等到夜幕悄然降臨,等到太陽早已不見了影子,
等到學生們也都走光了,依舊沒有等到閔淵佑的出現。
方詩語看了遠方空無一人的道路一眼,緊張的心慢慢歸於平靜,她盯著手上已經
皺的看不清楚字的紙條,說不清現在的心情。仔細一想,這紙條甚至不是閔淵佑親手
交給她的,只是放在抽屜裡,除了右下的署名之外根本不能代表什麼,若是有心,任
何人都可以輕易做到,就是不知道是誰有這般閒情做出這麼無聊的事。
終究還是自己想多了。
她笑著搖了搖頭,朝校門邁步。
「方詩語!」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方詩語聞聲猛地轉身,看著在遠方扶著膝蓋
喘氣的人,驚訝地瞪大了雙眸,愣在了原地。
是閔淵佑。
她抿了抿唇,莫名地又緊張起來,紙條真的是閔淵佑放的!那麼......埋藏在內心
深處的希望種子悄然破土而出,無法控制的瘋狂往上長。在她恍神之際,閔淵佑已經
來到了她的面前,絮絮叨叨地說著晚到的原因以及道歉的話。
閔淵佑非常歉疚,心裡既是緊張又是忐忑。今天似乎做什麼都不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和她說出自己的心意,
卻被老師留下來處理一些事情,忙得連手機都沒辦法用上,將事情處理完之後也已經過了一個小時,想來方詩語也應該回去了,告白這是
只能改天再說了,但他不太放心,還是快步地朝大榕樹跑去,沒想到,她竟然還在。
看來這就是神的旨意吧。
「方詩語?」閔淵佑喋喋不休地說了老半天,結果方詩語一點回應都沒有。他困惑的伸出手在她面前揮了輝,
她也一點都沒有反應,一副震驚又呆傻的模樣,見狀他
不禁莞爾一笑,連緊張都被沖散了許多,「方詩語!」
方詩語終於回過神,她看著面前的閔淵佑,臉刷地紅了,低下頭不敢看他,連話都說的不順暢:「你、你你找我做什麼?」
閔淵佑收斂了笑容,認真又嚴肅的朝方詩語湊近了一點,「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妳說。」
「什麼事呢?」方詩語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心跳好似要跳出來了,她穩了穩氣息,
故作自然地說,卻沒有勇氣抬頭看他的臉,只是玩著自己的手指。
閔淵佑將她的那可愛的小舉動盡收眼底,不禁想摸摸她的頭,可最後沒有伸手,
他可不想被當作怪人,只得收了收思緒,一字一句的慢慢說:「記得我們第一次說話嗎?
我幫妳撿起掉在地上的作業本,你笑著跟我說謝謝,那時候我就在想,你笑起來真可愛,不由得多了幾分關注。」
方詩語知道自己的耳朵紅的發熱,大力鼓動的心臟瘋狂昭示自己的存在。不用閔淵佑多說,她也知道他想說什麼了。
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到了她的腦袋,讓她整個人都暈呼呼的,好似做著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可手掌上用力掐過的紅痕卻顯示了一切。
「雖然妳總說自己不像其他人一樣好,但在我眼裡,妳是個溫柔的人,學校附近的流浪動物們可都喜歡妳了,妳也是個仔細的人,
如果不是有妳提醒我比賽報名要截止了,我可能就沒有機會參加那個對我很重要的比賽了,還有很多呢,真要說的話,
一天一夜也說不完。」閔淵佑笑了笑,「妳如果想聽,我改天一件一件和妳說。不過今天的重點可不是這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好像都沒怎麼看妳笑過了,妳還總是在躲避我的視線。」
閔淵佑頓了頓,方詩語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絲苦澀,還有一點可憐兮兮的意味,
「妳看,現在也是。」
「我沒有!」方詩語急忙地抬頭,可映入眼簾的卻是正似笑非笑看著她的閔淵佑,
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她有點無措,又忍不住想轉移視線,卻被閔淵佑眼底深處的希冀
和期望定在了原地。
周圍的聲音似乎都被區隔開來,偌大的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
這麼靜靜的看著彼此,不知道過了多久,五分鐘?或許不到一分鐘吧,閔淵佑先開口了。
「方詩語。」
「嗯。」
「我喜歡妳。」閔淵佑聲音揉進了笑意,眼睛盛滿了星星,「我能有個機會和妳交往嗎?」
◆
夜晚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路旁的微弱燈光照亮了整條道路,有人正著急地趕路,
也有人正漫步著享受夜風的吹拂,閔淵佑和方詩語就是其中一員,他們手牽著手緩緩
走在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明明就是走著與平常同樣的路,卻因為彼此的陪伴而感到獨特,他們都享受著這片刻的溫存,分開一秒都捨不得。
所謂熱戀期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交往後的生活也沒有什麼較大的不同,他們沒有告訴任何人,在班上,他們還是普通的同學關係,而在放學後,他們就是一對情侶。
他們會用訊息互道晚安,會在假日約會,也會在校園裡躲避所有人的視線偷偷拉手,會一起在圖書館讀書,也會送彼此微不足道的驚喜。
一切都美好到令人感到害怕,好似下秒就會恢復原狀。
老實說,對於閔淵佑喜歡她這件事,方詩語在剛交往的時候是相當困惑的,她不懂毫無閃光點的自己是怎麼被她注意到的,
也不懂自己身上是有什麼值得他喜歡的地方,儘管閔淵佑早已和她說了原因,她依舊像是為了證明什麼的一遍又一遍的問他,
而他每次聽到,只會面露無奈,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久而久之,方詩語也不再問類似的問題了,雖然她仍舊不明白,但她知道,不管是美夢或是惡夢,只要她一睜眼,看到一定是閔淵佑溫柔的身影。
能被這麼好的人喜歡,她大概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了——
「詩語?」閔淵佑停下腳步,叫喚了聲,方詩語才從思緒間抽離,她疑惑的看著他,卻看到他朝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妳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聞言,方詩語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似乎真的聽到了什麼,她和閔淵佑對視了一眼,決定去看一看。
聲音是從一條暗巷傳來的,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令人膽顫心驚的撞擊聲和拳頭聲就越來越大,
經過的人沒有一個想惹事,都低著頭快步離去。他們走到了巷子口,沒有貿然進去,只是藉著垃圾堆隱藏自己的身影。
在忽暗忽明的燈光中,他們看見了聲音的源頭。
方詩語幾乎不敢再繼續看下去,死死咬著下唇才沒有發出聲音。比起普通的打架,
更像是單方面的暴力,被施予暴力的那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只是悶不吭聲地承受著暴風似的拳頭,也不知道是真能忍還是暈過去了。
施暴者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對著宛若破布娃娃的人依舊毫不留情地揮舞著拳頭,彷彿要致人於死地。
第一次目睹這種場面的她忍不住顫抖,顫顫巍巍的拉著閔淵佑的手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沒有拉動,原來是怕的連力都使不上。
感覺到方詩語的害怕,閔淵佑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朝她安撫性的笑了笑,用口型說著讓她去找老師,自己便拿起手機,默默地開始錄下了這一切。
那瞬間,方詩語害怕的同時也感到無奈。她都忘了,閔淵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遇到這種事,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其他人被傷害,當初也是因為這樣,才讓她對他興起了好感,
就連這時候,也是希望她去找老師求助,而不是讓她一起待在這個危險的地方,但,他都不擔心自己的嗎?
雖然她也擔心他,可比起和他一起待在這裡,回距離沒多遠的學校找老師才是更好的選擇。
方詩語心裡非常清楚,於是沒多逗留便趕往學校。
但還沒等到她行動,施暴者突然停下了動作,似有所感地抬起頭,緊緊盯著他們所在的方向。
剎那間,他們終於看到那施暴者的面目。帥氣的臉上沾了些許的血跡,
沒了平時近人的笑容,只有近乎瘋狂的暴虐——是柯澤帆,他們班的轉學生。
方詩語完全沒有想到那個施暴者竟然是他們的同班同學,還在震驚中無法回神,
卻看到柯澤帆瞇了瞇眼睛,一步一步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嚇得她屏住呼吸,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旁邊的閔淵佑神態自若,拿著手機的手卻有些搖晃,他們都緊張起來,
但沒有一個人敢離開。這種時候離開只可能增加被發現的風險,更何況他們在的地方很隱密,柯澤帆走過來肯定不是因為他們。
果不其然,只見他在他們三步前停下,低著頭看著朝他低吼的貓,用帶血的手抓起了那隻貓,
用力的將牠甩到一邊,冷眼看著牠狼狽逃走的模樣,輕蔑的笑了。
他走回去,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似是覺得無趣,拿起懷裡的手帕擦了擦手和臉,
又將染血的外衣脫掉,隨意的扔在一旁,慢慢地順了順衣服的皺褶,自然地從懷裡拿出一疊錢撒到了地上,便像個沒事人一樣走了另一邊出去。
錄影到此結束。
他們面面相覷,過了好一陣子才敢過去。保險起見,閔淵佑讓方詩語站在巷口把風,
自己則去確認那人的傷勢,出乎意料的,傷的並不嚴重,甚至避開了所有要害,
也幾乎避開了穿衣服會露出來的地方,事後還給了錢,頗有息事寧人的意味。
閔淵佑皺了皺眉頭,不發一語。
雖然不清楚原因,但使用暴力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作為轉學生的他,柯澤帆相當受歡迎。
他高高壯壯,長相也不差,笑起來就是個妥妥的陽光大男孩,喜歡打球,也相當樂於幫助別人,更重要的是有錢,卻一點都沒有有錢人的架子。
或許是因為太惹眼了吧,學校內傳出了一些不好的傳聞,像是仗著家裡的勢力去欺負其他同學,
或總是在聲色場所間流連等相當矛盾的事情,甚至還開過毒趴,本來閔淵佑一個也沒信,可在親眼目睹剛才的畫面後,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他看著仍驚魂未定的方詩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可以,他是肯定不想讓她遇見這種事的,但是事情已經發生,當務之急應是將那人送進醫院。
閔淵佑定了定心神,小心的將那人扶坐起來,「你沒事吧?我先幫你叫救護車吧。」
「不用!」聽到閔淵佑的話,那人彷彿驚弓之鳥般,急忙地叫了聲,結果似乎扯到了傷口,臉部表情都變得猙獰起來,
他忍著疼痛,沒什麼力氣的抓著閔淵佑的衣袖,
「不、不用了......這點小傷不用這麼麻煩......」
「好吧。」見狀,閔淵佑也沒再堅持,轉了個話題,「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回應。
「那學校呢?」
沒有回應。
「你......」沉默在空氣中漫開,不管閔淵佑問什麼,那人都沒有回答,他有些無
奈的再次起了話頭,但在對上那人的目光話又縮了回去。
只見那人抿了抿唇,猶豫地望著他,眼中閃過很多情緒,掙扎、混亂、糾結、無
助......最後只化作輕輕的搖頭。
「......謝謝你。」那人的聲音很輕,「不用管我了......讓我自己在這裡吧。」
閔淵佑擔憂的看著他,沒熬過他的堅持,他走到方詩語身邊,最後又看了他一眼,
「不管如何,暴力永遠是不對的,需要的話,可以尋求其他人的幫助。」
意味深長的話飄散在空中,那人眸光閃了閃,似是有些觸動,但最終只是晃了晃
頭,哪有什麼暴力不暴力的,只有你情我願的交易罷了。
他避開傷口小心地站起身,緩步走到巷子口,看著閔淵佑和方詩語離去的背影,
直到完全看不到的時候才走回去剛才的地方,吃力的彎下腰小心翼翼將散落在地上的
錢一張一張撿起來,視若珍寶的所有錢收入懷裡。
只要有錢,哪有什麼暴力不暴力的。
他如釋重負的笑了,慢慢地踏上回家之路。
◆
自那日之後,方詩語就沒睡過好覺,她每天都做著真實且重複的噩夢,夢見他在
暗巷裡發現了他們,徑直地朝他們走來,然後就會被驚醒,如此重複,方詩語肉眼可
見的憔悴起來。原因無他,也和柯澤帆有關。
那天之後她開始查證校園流傳的關於他的負面傳聞,原來全是真的,沒有一點偽造,
他會轉學過來的原因也是因為在之前學校犯了事,差點將人打死,被他的父親強
制轉過來這個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學校。
可紙包不住火,他之前的事蹟很快就在學校傳開了,但因為他媲美影帝的演技,
沒有一個人相信。不管怎麼說,方詩語都只明白一件事。
——他並不是他們可以招惹的人。
她突然意識到,他們那天到底撞見到了什麼畫面,並默默決定要將這件事情爛在心底,
也沒有想過要去找師長告發他,然而......她將目光轉向另一邊正在收回條的閔
淵佑,忍不住嘆了口氣。
閔淵佑竟然將錄像給老師了!
雖然熱心正義是好事,但難道他都不擔心柯澤帆的報復嗎?若是素不相識的人就算了,
可他不僅是同班同學,還有錢,這種事情隨便一查就知道,被報復豈不是遲早的事?
她聽到的當下又氣又急,那怕閔淵佑已經再三強調是匿名舉報,她也無法聽進去,
就這樣不歡而散,到了現在,他們間的氣氛依舊僵著。
其實她早就不氣了,畢竟閔淵佑的個性本就是如此,要是哪天他對這種事視若無睹的話,
方詩語才真要思考他是不是被掉包了。她也是關心則亂,冷靜下來一想,她
懂得的道理閔淵佑肯定也懂,他勢必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或危險。
可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了,只能小心一點不要被發現了。
方詩語望向閔淵佑的目光無奈,就見閔淵佑轉過頭,頂著和她同款的熊貓眼,朝她歉然一笑。
她也忍不住笑了。
就這樣,僵著的氣氛不攻而破。
在她以為他們已經和好的時候,冥冥之中,還是有什麼變了。
◆
「我們分手吧。」
依舊是那棵樹下,對面也依舊是那個人,但說出卻是那般殘酷的話,方詩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難以置信地盯著閔淵佑,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但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這整件事情都過於跳脫,她好一時都沒有緩過來。明明前幾天他們才和好的,就如往常無異,
那他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難道是因為上次的錄像?但那根本也算不上吵架啊,
只是一點小爭執罷了。她用她的腦袋瓜拼命地想著閔淵佑提分手的原因,
可除了那個以外其他都沒有可能。
「為什麼......是因為上次的錄像嗎?」方詩語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的快發不出聲音,「那樣的話,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她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著,眼眶紅的不行,好像下一秒淚水就要掉下來了,可她沒有哭,她不想讓自己這麼狼狽的一面讓閔淵佑看到。
閔淵佑別過臉,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裡,沉聲說:「......我累了。」
「那我們可以少聊一點天,假日也別出門了,你好好在家裡休息吧。」方詩語強
迫自己不去細思閔淵佑疲憊的原因,佯裝正常地說:「都是我的錯,沒有發現你最近狀態不好。」
語畢,她伸出手想摸一摸閔淵佑的臉,卻被他不動聲色的躲開了,方詩語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
尷尬地收回來,「對了,你不是說要和我借國文筆記?我等一下拿給你吧......」
「詩語。」閔淵佑叫了她,還是那個熟悉的無奈語氣,她猛地抬頭,卻只見他臉上的嚴肅,還有抹不開疲態。
「我真的累了。」
美好的夢境驟然傾倒,一切都歸於沉寂。
「是不是柯澤帆找你麻煩了!」方詩語替他的話找了藉口,像是抓著救命浮木般地緊緊抓著閔淵佑的手,殷盼的看著他,「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啊!不要......」
這麼輕易地就說出分手......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了,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很可笑,
但卻只能這樣子做,她不知道該怎麼讓閔淵佑留下來,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東西能讓他願意留下來。
她也很想像其他人一樣帥氣的轉身離開,但她做不到,因為她早已深陷其中,那個有閔淵佑的美好夢境裡。
「不是那個問題,是我的原因。」閔淵佑沒有抽出手,任由方始語抓著,在方詩語沒有看到的地方,
他伸出了手想要摸她,卻又生生的收回去,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
伸出了手輕輕地替她擦掉了眼淚。
「不要哭。」
在感覺到手指的霎那,方詩語才意識到,原來她還是哭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閔淵佑現在的表情,
只得鬆開抓著閔淵佑的手,用衣袖去擦,可怎麼擦也擦不盡,眼淚就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一樣,一直默默地流,她擦到眼皮隱隱作痛,就被閔
淵佑一把拉住了手,默默的遞給她一條手帕。
她接過閔淵佑遞來的手帕,淚水掉得更兇了,她不懂,明明都已經說出分手了,
閔淵佑怎麼還是對她那麼的溫柔,這樣......讓她該怎麼不喜歡他?
那天,她哭了很久,卻依舊沒有喚回他們短短幾月的愛情。
◆
分手以後,他們便回到了最初的同學關係,甚至比普通的同學還要生疏。可日子還是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從最一開始的傷心、痛苦,到現在的平淡,其實也不過幾個禮拜,方詩語總想,
她是不是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喜歡他?但其實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壓制自己仍舊喜歡他的感覺,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試圖粉飾太平,以慰撫受傷的心。
她還是放不下,沒辦法割捨那段幸福的美夢,儘管在學校看起來無事發生,但獨自一人的夜仍舊默默流淚。
可放不下的何嘗只有自己?看著閔淵佑越來越糟糕的臉龐,她心中除了泛起了心疼外,還是濃濃的不解。
若是他也因此而痛苦著,那是不是,只要不分手就好?
每當她看見閔淵佑的倦容時,沒有一次不這麼想著。
最近的他,總是精神不太好,上課總是打瞌睡,成績也下滑的嚴重,飯也吃得越來越少,
整個人都呈現一種頹喪的狀態,方詩語覺得好笑,明明就是他提出的分手,他卻看起來更難受。
老師同學們都很擔心他,總關心的詢問他是不是生病、或是遇到什麼事情了,但他只會勉強地笑了笑,回答。
「只是有點累。」
確實只是有點累,他對大家都是這麼說,包括對她。
方詩語知道,這句話肯定不是真的,依她對閔淵佑的了解,他定是遇到了什麼麻
煩。
比較可能的事,就是柯澤帆知道了錄像的事,並對閔淵佑做了什麼,所以他才會
提出了分手,為了不牽連到她。
這個認知讓方詩語感到氣餒,雖然閔淵佑是發自內心的為她著想,但被推開且排除在外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更讓她感到無力的是,明知道分手的真相,她卻什麼都沒辦法做。
閔淵佑什麼也不願告訴她,只想一個人默默承受著所有。方詩語不是沒找過他想
出來談談,但沒有一次成功將他約出來過,他是鐵了心想做一個無名英雄,根本就無縫可鑽。
而她的無力感在閔淵佑休學之後攀升到了一個新高度。
閔淵佑休學了,理由是因為學習壓力有點大,需要一點時間調整,這理由合情合理,
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都接受了,只覺得這一切太突然,有些可惜。
但方詩語卻不認為事情有他說的這麼簡單,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想要再這樣坐以待斃了,她想知道事情的全部,她想和他一起面對。於是,她決定去他家找他。
然而事情遠沒有她想像的順利,他們根本就見不上面,上帝似乎是在和他們開玩
笑,方詩語完全遇不到閔淵佑出門的時間,不知道是真的都沒有出門,還是剛好時間都錯開,
她每天都堅持不懈的在他家門外等著,卻從沒見過那扇大門敞開過。
她不信真有這麼剛好,依舊鍥而不捨地等著,終於,在某個夜晚等到閔淵佑出門了。
那是一個奇怪的時間點,半夜的街道上靜悄悄的,閔淵佑的目光毫無焦聚,精神也有些渙散,
甚至連站在家門口的方詩語都沒有注意到,就徑直的從她身旁走過。
方詩語急忙開口叫他,但閔淵佑沒有聽到,只是默默地走著,見狀,她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
她和閔淵佑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沒有直接走到他身側。他現在的狀態很奇怪,若是平常,
這樣子他一定能察覺到什麼的,但他卻什麼也沒感覺,依舊旁若無人地走著。
他那副陌生的模樣讓方詩語莫名的覺得害怕起來,她拍了拍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逼迫自己扔去那些不重要的想法,專注在閔淵佑身上。
沒過多久,閔淵佑就抵達了目的地。
方詩語看著眼前的教會,忽然看不太清閔淵佑要做什麼了。
只見他走進了教會,走進了告解室。
在門關上的那刻,她發現她似乎從來都沒有了解閔淵佑這個人。
就她的印象裡,閔淵佑是一個完美的人,不管是外貌、學業、人際關係或是家庭,
他都顧及得很好,同時他也是個對小動物們友善的人,也是個對同學熱心的人,更是一個會對於不公之事伸張正義的人。
他很開朗,很積極,很正向,至少在她、在大家的眼裡都是這樣。
可這樣的一個人,到底是要發生什麼事情才需要告解?
教堂的告解室的隔音效果沒想像中的那麼好,只要再走進些就能聽到告解的內容,
但方詩語沒有再走過去,只是遠遠的望著那邊。沒有人希望在告解的時候被別人聽到,
更何況教義裡也有明確的規定不得偷聽告解內容,所以她不可能去觸犯。
「淵佑!」她忐忑的呆了很久,直到閔淵佑從告解室內出來之後才迎了上去。
「妳在這裡做什麼?」閔淵佑被她的聲音嚇了好大一跳,驚魂未定的問道:「剛才
的告解妳都聽到了?」
方詩語搖了搖頭,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她像是為了確認似的開口:「你休學......
不是因為學業壓力吧,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
「沒有!」聞言,閔淵佑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大聲地反駁,驀地才意識到自
己的語氣有點不好而軟下聲音,他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勾起笑,「真的只是因為學習的問題,
妳也看到了吧,我最近的成績下滑的有多嚴重,我是真的很累,所以才決定休學的,倒是妳,這麼晚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
閔淵佑的問題讓方詩語不知道該回什麼,跟著他過來的這事也不是什麼好張揚的
事,她沉默著,閔淵佑卻早看穿她的意圖,「妳一定是因為擔心才跟著我吧?我真的沒
事......」
「不!」方詩語打斷他的話,急急地說:「我都知道了,你會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柯澤帆吧,
因為錄像的事所以他找你麻煩,你是不是怕連累我才提分手的?」看著閔淵佑的沉默,
方詩語不自覺的放大了聲音,這陣子積壓的情緒似乎都有了宣洩口,她眼眶泛紅,
「不要一個人承受著一切啊,拜託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不要......讓我一個人被蒙在鼓底......」
她的話在偌大的教堂裡迴響,閔淵佑望著方詩語關心的模樣,心中酸澀。
「是又如何?他不是你和我可以招惹的對象,就算妳知道了又能怎樣?難道要和我一樣不自量力嗎?」
他苦澀的搖了搖頭,「妳趕快走吧,之後別再接近我了,我能處理好這一切的。」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就這樣吧。」
閔淵佑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堂,那堅決的背影讓方詩語感到害怕,她有一股感覺,
若是沒有留住他,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了,可伸出的手沒有留住半分,她急忙追了上去,
卻在看到閔淵佑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他的表情太悲傷了,隱忍著龐大的情緒,好似告訴方詩語別靠近他。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遠方,
看著在路燈下的閔淵佑,心裡有些慌亂,她似乎意識到了,不管她做什麼都沒辦法阻止他接下來要做的事了。
只見閔淵佑朝她露出熟悉的溫柔微笑,配上蒼白的臉龐卻顯得淒涼,她覺得心痛,
淚水模糊了視線,卻依舊沒辦法朝他前進半分。
那個她喜歡的人就站在她眼前,好似下一秒就會來摸摸她的頭。
「相信我,我能解決的。」
◆
那晚,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的社會事件。
一個閔姓高中生半夜溜進學校,趁警衛不注意的時候偷走了鑰匙,悄悄登上頂樓跳樓自殺,送醫不治。
該生在自己的社交軟體上發布了一則貼文,上面描述了同班的柯姓同學對其他同學施行暴力,
並以學生為對象開了多次的毒趴,甚至提出了校方對於暴力事件的漠視,
附加影片則是柯姓同學暴力的畫面,以及毒趴現場的畫面。
該動態出來就吸引了大量的人分享,網民紛紛查詢這位柯姓同學究竟是誰,可不查沒事,
查了才發現那位柯姓同學是某個大公司老闆的兒子,之前也曾經將一位同學打進醫院,
而且人家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可最後卻不了了之,所有消息全都被壓了下來,柯姓同學也被轉到了現在這間學校。
彷彿要印證網民所說的,所有關於柯姓同學的新聞全都被撤了下來,負面的評論也幾乎被刪得精光,
這下網上徹底炸開了鍋,沒有一個人希望這事就這樣結束,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場網路戰爭,
甚至有人發起了拒買活動,凡是那間公司旗下的產品一律不買,短時間就讓公司的股價下跌了許多,
沒過多久,他們公司就被查出逃漏稅,最終以破產收場。
而校方雖然有即時出來聲明,表示當時有重視這件校園暴力事件,並辭退了當時處理的老師,
但因為事情真的鬧太大了,導致沒有家長敢把小孩送去讀書,甚至有許多家長開始辦起了轉學手續,
學生也流出太多,學校入不敷出,只剩下一口氣還吊著。一切都結束了。
◆
因為閔淵佑自殺一事,學校直接宣布停了一個禮拜的課,行政人員們忙著處理著接應不暇的電話,
還有場地和名譽的復原。方詩語失神的走在幾乎無人的學校裡,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案發現場的黃色封鎖線還沒拆除,但屍體早已抬去安葬,地上的血跡也早已清理乾淨,
只有地板留下清理過後的刮痕昭示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她從來沒有那麼後悔自己所做出的決定。
那天晚上,她渾渾噩噩的從教堂回來,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她想不出閔淵佑最後那一句話的意思,
也不知道現階段的他們到底能做些什麼。她從來沒想過閔淵佑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解決問題,
雖然確實達到了目的,柯澤帆家裡的公司倒了,他也因為非法持有及群聚吸毒等理由被抓去關,
但......方詩語走進了空無一人的教室,輕輕撫過閔淵佑的桌面。
他永遠不在了。
就連屍體,也沒能葬在教會的墓地。
根據教義,自殺是嚴重違反上帝旨意的行為,閔淵佑是多麼虔誠的天主教徒,他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可他卻依舊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這要是對世界多麼沒有期望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遠方的教堂似乎傳來的鐘聲,遙想他很久之前和她說的。那是喪鐘,人死的那一
刻敲響的鐘聲,是教會對已故教徒的尊重與哀悼。
可最終喪鐘也沒替他敲響。
她總天真的想著,如果沒有撞見那場暴力,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他們不會
分手,也不會因為柯澤帆而揣揣不安。如果她能夠在那時就發現他的異樣,是不是就
能阻止他做出傻事?
可世上哪有這麼多如果。
恍惚間,她不自覺地走到了那棵榕樹下。
看著仍舊蒼翠的榕樹,她無法抑制地想起閔淵佑向她告白的畫面,那是多麼一件令她欣喜的事啊,
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那句我喜歡妳方詩語至今仍記憶猶新。而提分手也是在這個地方,
那時的她哭著求他不要分手,可他卻依舊狠心的推開了她。
不管怎樣,說出那些話的人都永遠不會回來了。
微風吹來,吹散了她對閔淵佑的回憶,也將她拉回了現實,她很想哭,卻怎麼也
哭不出來,眼淚已經乾涸,許是因為最近哭得太多了,她自嘲的笑了笑,就連這個時
候,上帝也要和她作對。
悲愴的情緒在心頭上無法仰賴哭泣排解,複雜的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方詩語如
同失了水的魚大口呼吸,飛快地逃離這個乘載了太多他們回憶的地方,
她落魄的回到家,關上房門將自己留在狹小的空間裡,強迫自己放空,不去想那
些與他有關的事,但越是這麼想她越是沒辦法控制住自己想法,越來越多的回憶湧上
來,甜蜜、痛苦、平淡......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斷提醒著她閔淵佑已經死亡的事實,
她想逃離這如同洪水猛獸的記憶,慌忙地從地板撿起手機想做些事情轉移注意力。
一打開手機,她就隨便點了一首歌,刺耳尖銳的重金屬樂在安靜的房間內迴盪,
形成極大反差,但方詩語卻莫名的平靜下來,她倒在床上,耳邊是吵雜不堪的音樂,
望著天花板。
房間內一點燈光都沒有,只有從窗簾縫透出的一點亮光,她就維持這樣的狀態不
知道多久,原本就快電量耗盡的手機也罷工不幹了,她這才想起來要幫手機充電。將
手機充上電後,她打開了社交軟體,百無聊賴的滑著。手機上的內容幾乎都和閔淵佑
有關,她看到那些就快速的滑過去,只有看到一些療癒的動物或花草才會多做停留,
滑著滑著,她突然停下的動作,眼睛死死盯著手機螢幕,抓著手機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TO 詩語:
妳一定會很難過吧,因為我的自殺。
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做。
我總想如果我們那天沒有遇見柯澤帆暴力的事情,我們是不是就能一直幸福下去?
或想著我那時候有聽妳的就好了,不將錄像交給畏懼權勢的老師,就這樣懷著這個巨
大的祕密直到死亡,也好過現在這樣。
可是我仔細想想,如果再從來一次或許我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妳一定又要說我傻了吧?平凡的生活不過,非要和權勢過不去,可能我這個人就
是這樣,沒辦法對這種事情坐視不管,妳也是知道的,不然也就不會放任著我將暴力
畫面錄下來了。
妳真的很好,可惜我沒辦法繼續陪在妳身邊了。
就如妳說的,像柯澤帆那種有錢有勢的人怎麼可能查不到是誰偷告的密,雖說是
匿名的,但還是被找到了,但一開始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只是提出要給我一大筆錢,
條件是在他的面前刪除錄像,他心裡很清楚,我們老師並不想摻和,因為不想得罪他的家,所以才想用錢平息,可我拒絕了。
因為我的堅持,他開始針對我,或許是怕被發現吧,一開始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
小動作,後來漸漸惡劣起來,連我的家人都成了他針對的對象,但我仍舊沒有妥協。
這是我母親教導我的,同時她也支持這個決定,而我們最後選擇報了警,希望能
透過法律的力量制裁他。
可終究是我們小看資本了,作為受害者,蕭子然......就是那天被暴力的那人,在
面對警方的調查選擇隱瞞真相,也因為那天的巷子太過昏暗,證據性不足,所以柯澤
帆就這樣全身而退了。
記得那天,他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站在我面前,說著他和蕭子然的交易。原來我
們以為的單方面暴力,其實只是你情我願的交易,因為蕭子然的家裡突生變故,急需
用錢,正好遇到被父親禁止惹事的柯澤帆,於是他們達成了協議,只要蕭子然在他需
要發洩的時候供他洩氣,那麼每次都會給他一筆錢。
好可笑吧?敢情我這樣還算是多管閒事了。
可我永遠不會忘記蕭子然那天的眼神,他肯定是希望有人可以將他拉出泥沼的,
不管是不是自願,他肯定都不想被暴力,要不是真的需要錢,誰會想要接受暴力呢?
所以我從不後悔做出這樣的選擇。
只是我沒想到柯澤帆會做出這種事,而我卻也中了圈套。
那是在我們分手之後的事了,他不知道從哪搞來的毒品,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加入
我的水裡,讓我不知不覺喝下了,不知為何,毒品的戒斷症狀在我的身上就被無限放
大,它讓我變得不像自己,嗜睡、易怒或是食慾不振,甚至是出現幻覺。我的精神狀
況越來越差,儘管十分清楚吸食毒品是違法且不被上帝所接受的,可那些痛苦的症狀
讓我的意志越來越薄弱,腦裡一直冒出一個邪惡的聲音誘惑我走向深淵,最後,我妥
協了,投入了惡魔的懷抱。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沒辦法克制腦裡瘋狂叫囂的慾望,癮性不斷蠶食我
的意志,在不清醒的情況下吸食毒品,醒時又無比痛恨那個沒能控制住的自己,也害
怕被妳,被母親,被所有我重視的人知道我如此不堪的一面。
我沒有一刻是不痛苦的,在學校保持原樣已經是我竭力過後的結果,面對關心我
的同學,還有我喜歡的妳,我根本不敢將這醜陋的事攤開來講,只能維持表面的假象
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而始作俑者依舊戴著他的假面,裝著一副好學生的模樣,在背地裡卻做出一件又
一件的骯髒事。
憑什麼?
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還這麼悠然自得,難道就因為他家有錢嗎?那我們這些
受到委屈的人又該怎麼辦?
儘管如此,我卻什麼都沒辦法做,只能像個逃兵一樣,辦理了休學。
我的身體已經不如從前,毒品的影響力比我想的還要大,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已經找不回過去的影子,最終,我成了我厭惡的那種人。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不明白,但卻也讓我失去了對生的渴望。
我知道從我休學之後,妳就一直在我的家樓下等著,我都知道,但我沒有勇氣見妳,沒有勇氣將自己這麼狼狽的一面暴露在妳面前。
看到這裡,妳還能接受我嗎?一個吸毒的人?
反正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我。
於是我開始計畫所有事,包括妳看到的貼文,還有我的死,都是計畫內一環。
我不想讓那種人繼續逍遙下去了。
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結束,這不是妳的錯,妳曾阻止過我,可我把這一切想的太
簡單了,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但我還是不後悔......好吧,還是有點後悔了。
如果可以,果然還是希望可以和妳到老啊,可惜沒機會了。
我走了,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再總是忘東忘西了,記得多喝水,別總是忙起來
就忘記喝,假日也多出去走走,別老賴在家,還有,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忘了我,別為我留心了。
找個對妳好的人,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吧,我會在天上為妳祈禱的。
最後,祝妳幸福。
淵佑 上
那晚,她哭了很久,卻依舊沒有喚回喜歡的人的溫柔微笑。
◆
女子手裡捧著一束花,手裡牽著一個與她相像的小女孩,慢慢走著。
溫暖的太陽高掛在天上,蓊鬱的樹林裡鳥兒正歌唱著,徐徐和風輕輕拂過,一座
墳墓安安靜靜地佇立在樹下,一切都正好。
她早已不是過去那個少女,時間為她帶來了皺紋,沖刷掉了青春,卻沒有奪走她
的回憶。
她仍記著他。
哪怕已經過去那麼久,哪怕她已經結婚,哪怕她連孩子都有了,哪怕她已經可以
平淡的和家人提起這段過往,她也不曾忘記他。
而每年的今天來這裡看他似乎已成了例行公事。
「媽媽,這是誰啊?」女孩掙脫了她的手,跑過去墳前,好奇的問道。
見狀,女子沒有回答,只是快步走過去。在視線掃過墳前的時候愣了一下,看著
那束還新鮮的花以及上面的署名,下意識的尋找起他的身影來,但他好像早已離開。
那個為了生活屈服於暴力的人如今也成了老闆,雖然店面小但客人卻很多,生活
也越來越踏實起來。
所有人都在慢慢的變好。
包括他的母親,還有她。
看到了嗎?她現在很幸福喔,找到了值得託付的人,擁有了幸福美滿的家庭,和這個可愛的世界珍寶。
「媽媽、媽媽,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小女孩不滿的聲音傳來,她笑了笑,
溫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遠方的鐘聲響起,悠然且沉長。
「那是我曾經喜歡的人。」
評語:
本文結構尚稱完整,敘述平實,然而最後男主角以自殺來解決霸凌事件,真的是非常的不可取。以男主角的個性,應該不容易與惡劣的環境妥協,如果因為不小心而
誤中圈套,飲用有毒的水,應該會勇敢的面對,適時地尋求解決之道,然後戒毒,重新開始。如此因為中計吸毒了,就要去死,將給戒毒者多麼大的打擊,吸毒者並不該
死吧。是否重新架構與安排,還給男主角一條正確的人生之路,而不是胡亂地製造「悲劇英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