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桂花巷   國三愛  蔡雨庭

張貼日期：Sep 11, 2018 2:44:5 AM

 聽說，暗中的星辰是有淚的；聽說，下雨的山城是有心跳的；聽說，別離的瞬息是無聲的；而我也聽說，那沒入心潮不可尋的種種記憶，竟是嗅得出味的，吹開塵封的灰，淡淡地，是桂花香。

   縱使，我的年歲還未能體悟「人間世事消磨盡，唯有清香似舊時」的感慨，但是也許吧！當很多眼前的景致，以前見過的、以前的以前見過的，都錯亂，很多的影像都不能倒回只留下情感時，我記憶中的桂花香氣，特別地能勾起我的思緒，記得……我和家人，一人撐著一把輕傘，沿著下坡的街道走去，路上被雨水積出的水窪，和我近日方買的鞋敲出有序的音律，被傘緣擋了一半的視線，我還能隱約地看見霧絲後那山的輪廓，如畫中蓬萊仙島，令人看得有些恍惚。這兒是苗栗的「桂花巷」，因為此時已是入冬的天氣，又恰逢寒流，我將大衣裹得緊緊地，口中呼出白霧，將遠去的山巒模糊，還有雨聲，也模糊了。雨聲與山巒攪在一塊兒，分不清誰是誰，只彷若那一種於落地窗旁喝一杯茶帶一卷書，看雨點滴的靜謐與蟬意，像是飄過我心的一片雲，突然低下一滴淚，驚動那個在湖心的我，難以言喻的感動，像是誰在水中低了一滴墨，叫它久久不能止息，暈了開來。

    走到了桂花巷巷口，望不盡巷底的路，兩旁是由紅褐色的磚瓦砌成的矮房，有三兩個躲進屋簷下的小攤。排排望去，桂花釀桂花香腸，桂花酒不勝枚舉，不過說來奇特，在這入冬的天氣，冰店竟還是人潮擁擠，但畢盡這家是這裡最知名的店了，上好的桂花釀配上Q軟嚼勁的湯圓，淋在大碗的碎冰之上，放入一些芒果丁、蘋果切片、鳳梨，舀一杓桂花蜜，令已被寒風凍壞的旅人們也甘願一嘗。然而面對這些全是小吃、賣伴手禮的我卻有些失望，所以雖然身子已是被雨淋得狼狽，卻還是不停地左右回顧，想找尋真正吸引我的店，忽然，有一家小舖令我雙眼一亮，因夾雜在左右兩家伴手禮之間，險些錯過。一束風鈴花雕在木門之上，還沒有看清店名，我就已將木門推開，走進。這兒和外頭全然不同，老闆娘挽髮正織布，工作桌旁滿是筆和畫紙，還有半勾勒好的仙子素描，一旁的木桌上，放著幾個飾品:桂花花苞書籤，小巧桂花下一顆玲瓏的珍珠耳環，玻璃球乾燥永生桂花項鍊；再一旁，更是吸引我:一疊右下角用墨畫了花的黃褐色的書信素紙、嵌了金花的小鏡、木雕檀香盒，還有，一本又一本的袖珍手札。手札上畫了各式各樣的桂花，有小簇成團的、一枝獨秀的，帶開未開，或已花落成泥的，拿起一本小冊子，畫中桂花正綻，瓣瓣兒都被月照得盈滿光澤，光珠於其圓潤的邊上滾動，一段被神眷顧的光陰似於月色間流淌，照亮了等待花開的期盼。撫著手札，我恍然明白，其實，每個人都是一朵會開又凋零的花，但是原來，當初曾經花開得如此盼望，如此美麗。

    說起那回走訪桂花巷，我總會起那綿綿細雨，想起那遠處的山，還想起了起那家小店。那時，看向冊上那朵桂花，花開如此期盼，我竟是感到悲哀，看見花開，我知它曾含苞待放；看見花開，我知有朝一日便也是惘然。看那花開花敗，我卻瞬時了悟，想起王菲曾輕柔地唱過一句歌詞「讓我感謝你，贈我空歡喜」。生然後死，緣起然後緣滅，許是命運對我們都開了個玩笑，亦或許是我們明知是玩笑，可因為花開過很是值得，便還是感恩，然後還願意再一次心甘情願步入其中。最後，同樣的結局，同樣的花落成春泥，卻非波紋無痕，還留，漫天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