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オズ+フィ】Mermaid Missa



  奧茲捏著書皺起眉頭,看著又突然跑到自己城堡沒有目的地晃來晃去的男人。

  「好久沒有一起吃晚餐耶,你吃過了嗎?」

  費加洛恣意翻動奧茲架上的書籍,翻完後就隨意地塞回去,也不知道那放反的書是真的漫不經心還是刻意為之。

  「你好臭。」

  「咦,真的假的,這裡這麼冷我應該也沒流什麼汗才對呀。」費加洛做出輕嗅身上的動作,真的是在裝瘋賣傻了,奧茲被成功惹得煩躁。

  「人魚的詛咒嗎?腥味很重。」

  無意義的對話進行到這,費加洛才終於要進入來此處的正題一樣,講起稍早發生的事。說是在北國西邊那個著名的人魚島上跟某個人魚小姐有些衝突,就被下了惡毒的詛咒。

  但其實詛咒什麼的都不是多大的事,奧茲更在意的還是對方磨蹭的態度。

  如果是來分享這件事情的怎不劈頭說就是了;再者,被下詛咒為何不當下解決掉而是要跑來自己的城堡裡獻寶一樣地披露,又不是多值得驕傲的事情。


  「所以?」

  「詛咒的事放著別管吧,重點是晚餐要來吃什麼啊!」

  奧茲嘆了口氣,闔上手邊的書。

  「不吃。你太臭影響食慾。」

  「咦──真是冷淡。」


  接著再遇到費加洛,已經又是半年後的事情了。

  那人同樣是沒打過招呼就跑進自己的城堡裡,喊著「奧茲你家浴缸很大對嗎?」就逕自往走廊深處走去。

  原本奧茲也沒想多加理會,但詛咒的氣息變得太過濃厚,使得他還是起身循著海的腥騷到達浴室。費加洛已經整個人浸泡在象牙的浴缸裡,身上處處可見斑駁的鱗片,初生的鱗像是蜻蜓的薄翅,照理來說不細看並不會注意到,但因在光線下折射著異樣的虹彩,說不上來是噁心還是美麗,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費加洛閉眼泡著熱水,反常地沒有主動說太多話。

  「為什麼那個低俗的人魚詛咒還在?」

  「啊……這個嘛……」他掬起水潑到臉上,像是想讓自己能清醒些。「人魚的詛咒跟他們的種族特性一樣,戀愛腦又執著,意外地不好解;要把愛人殺了將血灌溉到自己身上才行。」

  「普通的殺掉施術者也行吧。」奧茲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不愧是奧茲,做法很簡單粗暴呢。」費加洛的聲音迴盪在氤氳的浴室,似笑非笑。「但我早就忘記當初那個人魚長甚麼樣子,他們又都在海裡很難找呢,也不是辦不到但想到覺得滿麻煩的就一直拖著,反正副作用是長命千年,對魔法使也沒什麼差吧。」

  普通人類若被詛咒就得嚐盡孤單了,甚至會逐漸出現人魚的特徵,但又無法生出魚尾成為真正的人魚而變得不倫不類,在人類在人魚中都找不到歸屬,好慘好慘的;但費加洛頂多也就是冒點鱗片,施點法術也就不見了,等哪天心情好再來去找罪魁禍首玩玩就是。

  任由思緒增長的費加洛遲遲沒等到另一人的回覆,睜開眼才注意到城堡的主人早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嗯,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就是。


  費加洛把頭整個浸入水中,耳邊傳來令人感到懷念的歌聲。並不是真的在哪裡聽過這曲調,而是這聲音的特性就是使得聽者會不禁感到熟悉和懷念,像是有人撫著你的背讓你別擔心受怕。奧茲雖然老是嫌棄這詛咒的氣息,但費加洛卻覺得海潮的味道令他感到安心,就好似他那個比家鄉更令他感到安心的北方的海,極富歸屬感。自己一直沒去處理掉這個詛咒──甚至費加洛也分不清這該不該算是詛咒了──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這個,真是忍不住都覺得自己空洞到可笑的地步,竟能被這種無聊的東西撫慰。

  水面下閃爍著奇異的光線,如同看陽光灑進海平面下,萬花筒似地隨著水波變換花樣,顯得很熱鬧,人魚眼裡水中的世界竟然如此可愛,未免令人有些羨慕。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或許也沒真的很久,水中的光線開始出現異變,斑斕多彩的熱帶淺海區突然闖入本只該在深海中棲息的巨鯊,光線變得黯淡,原先溫柔的歌聲也停止下來,再過半晌,水中爆出淒厲的喊叫聲,是費加洛沒有聽過的語言,但不解其意也能猜得到那是咒罵和號泣。

  掃興似地將埋進水裡的頭又探出來,仔細一看身上的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加厚,正當費加洛都開始覺得有些噁心的時候,鱗片又紛紛從身上脫落。

  他也懶得去管,將頭靠在浴缸的邊緣就沉沉睡去,想繼續剛才被打斷的美夢,但都還沒睡熟,就又被人拍臉打醒。

  「我只是想休息一下,奧茲小朋友你真的是很粗魯。」

  奧茲瞥了費加洛一眼,扔下一句你好該對自己的生存方式持疑,又離開浴室。後者無可奈何只好起身打理,身上的鱗片果真是一點也沒留下來,詛咒的氣味也消失,想剛才奧茲是去料理掉那隻人魚,也不曉得是怎麼辦到的。


  不過用不著幾天,雙子來訪揭示了答案。

  「汝們好好坐下!」「沒錯,乖乖坐在那!」

  斯諾跟懷特指著一旁的地上一搭一唱地說道。從到來時用的是大人的姿態,費加洛就大概猜到兩位的來意,但他沒弄懂怎麼看起來自己也要被責罰,他最近應該很乖才對。

  「怎麼,我也要嗎?不管你們現在要說什麼應該跟我都沒關係吧。」

  費加洛一邊說一邊看向旁邊頭也沒抬的奧茲,也是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

  「費加洛呀,聽說汝勾引某村可愛的人魚小姐,玩弄其感情後還把人給殺了。」

  斯諾像是想幫助健忘的徒弟想起自己幹過的壞事,插著腰提醒故事的開頭。

  「咦,冤枉,我還沒殺掉啊!」

  「還沒?」懷特瞇起眼懷疑地看著。

  「啊……」這時費加洛才又突然想起,不對,他是還沒下手,但奧茲大概是已經殺掉對方了,所以又將視線投到旁邊那個面攤的師弟身上。

  奧茲依舊一語不發,只哼了一聲,很不受教的樣子。

  「跟汝們說過多少次,勿因力量而驕矜,都活幾年也沒學會這個道理,這世界可不是單靠匹夫之力便能形成規矩的。」斯諾神情嚴肅,但反而使費加洛更加糊塗,坦白說也就一個人魚的生死,真不是什麼大事吧。

  「只是一隻人魚也太誇張了吧,而且是對方先對我施咒的,做這件事的當下就該想到後果才是啊。」

  他漫不經心地回應,斯諾與懷特瞪大黃澄色眼睛,看起來不是被激怒而是真的訝異。

  「汝啊是真不曉得嗎?」「汝啊不是想裝傻吧?」

  費加洛懵住,但隨即又想,我真不知道,果然今天這事與我無關吧。

  「整個島周遭的人魚都被屠殺光,現僅存幾隻在其他海域流浪的未遭毒手。」「據說那天人魚島的近海是深紅色的,至今臭味仍未散去呢。」

  可憐的人魚喔大概瀕臨絕種了吧,兩人惋惜地說道。

  於是費加洛又第三次回頭看向旁邊的師弟,後者仍一點反應也不給,他忍不住想像,奧茲是如何把海域上的人魚都除盡的呢?會是以開天闢地之力將海分成兩半嗎?或者以巨大的龍捲風將其一網打盡呢?即使自己問起來對方肯定也不會正面回應,實在太想親眼見識看看。

  大概費加洛的表情透露出他絲毫無悔過之意,甚至有些贊賞的神情蘊藏在內,斯諾與懷特互看一眼後,嘆了口氣,念出各自的咒語。

  法術圍繞城堡,此時奧茲才抬起頭來,一臉不服地瞪著前方的兩人。

  「接下來的百年間,汝啊好好在這裡禁閉思過吧。」

  斯諾實在無可奈何似地說道。

  「費加洛也是,要好好反省才是,吾們會時不時來看看的。」

  大概覺得再多的話語也是無用,斯諾與懷特兩個人變回原本嬌小的模樣,蹦蹦跳跳地離開房間,從方向推斷是去廚房翻東西吃了。

  奧茲起身就要回寢室,這場管教就這樣草草結束。費加洛坐在地上回想起半年前在浴缸內感受到的那驟變的氣氛,不曉得怎麼地總覺得內心有股搔癢感,逗得他不禁笑出來。


  而百年之間在城內百般無聊的師兄弟倆最終又檢討出什麼世界規模、驚人如玩笑一樣的計畫,那又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