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ミスオエ】我要在湖上為你讀詩

　　今晚沒有月亮，船隨著移動在深黑色的湖面上載浮載沉，歐文將手伸入水中，南方的湖不同北方的，不會讓人感到刺骨的痛，所以一堆生物悠哉的活在這裡，藻類與生物的腥臭混在一起，聞起來很臭。

　　他將手收回，發洩似地潑灑到前方划船的人身上，那人靜止了一瞬間，接著故我地繼續滑動手上的槳。

　　「喂，你在幹嘛。」

　　「……划船啊。」

　　「這看就知道了。為什麼不用魔法？不是快多了嗎？」

　　「不知道，請問有什麼不妥嗎？」

　　歐文咋舌，雙手環胸看對方像個白癡一樣划著船，一直往湖的中心前去。

　　到了湖的中心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面對一語不發的對象，歐文警戒了起來，接著就聽見大概是船槳被隨意扔掉的聲音，船靜止了。

　　湖水打在船身上撲通撲通地作響，令他也感覺心跳有些加速。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アルシム》」

　　一個低沉的聲音劃破寂靜，歐文跳了起來站在船尾要隨機應變，他感受到一陣魔力自腳下往外擴散後，便無事發生，只有夜變得更靜。

　　湖面被靜止下來變得毫無波瀾，平滑的像一面巨大的鏡子，映出了夜空的模樣，不曉得是不是這個原因，歐文覺得視線好像亮了一些，也突然能聽見不曉得哪裡傳來的蟲鳴聲。

　　他見密斯拉乾脆地在船上躺下，像是想小睡一下，便也放鬆下來坐回原位，低頭觀察湖面。

　　黑藍色如絲綢般的表面，讓他想起過去吃過的一種同樣顏色的蛋糕，表面會鋪滿又甜又稠像血液混著脂肪一樣的東西，上面還會撒滿死魚眼似的銀色珠子，跟現在湖面折射出的白色星點十分近了，不過那個吃起來沒有味道，咬起來又很硬。

　　歐文抬起頭，發現湖面上也有星星在空中明滅，其中一顆飄到密斯拉臉上，被用手指捏住塞進嘴裡。

　　「……那是什麼？」

　　「南方才有的蟲子。」密斯拉回答。「很漂亮但不太好吃。」

　　歐文本想再開口，大概是環境太過安靜，他感覺心情平復不下來，選擇乖巧地沉默，接著聽密斯拉又說。

　　「群星不怕顯得像螢火那樣。」

　　「這又是什麼？」

　　「詩。上次來的時候露契爾說在這裡讀詩的話，說不定可以變成爸爸。」

　　「啊？什麼鬼，你想變成爸爸嗎？」

　　歐文幾乎要笑出聲音，但在他打算開始嘲諷時，一股沒來由的心慌讓他再次沉默。這是第二次了。

　　他驚覺自己竟然是有些害怕，比起身邊這個可能一時興起就殺了自己扔到湖底的對象，他更怕這片黑與靜默，像是刻在基因裡的恐懼使他甚至不敢輕舉妄動。意識到這點後歐文焦躁地想思考出因果，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一段長息打斷了他的不安，從肺裡被重重吐出的吐息如杳無人煙的雪山上吹下來的冷風，在溫暖悶熱的南國顯得異常清晰。

　　他張嘴，低頻的聲音響起，像是從冰封的湖底要震碎長年的積雪，在深處潛藏千年的孤獨浮出水面，低音轟隆隆的混著水聲渾濁不清，若不是這樣的夜裡肯定聽不清楚吧。歐文聽見他這樣說。

　　──若能免於誰的離去，那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