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フィガ晶♂】Under the sea
【フィガ晶♂】Under the sea
>第一屆不懂費晶大會
01
費加洛是一隻灰藍色的挪威森林貓，出現在某個微涼的月夜。
作為一隻流浪貓，他的身體過於健康乾淨，真木晶一發現他便連忙將他送去獸醫院，卻並未在其體內發現有晶片植入。
「既然如此，你就先待在我家吧。我過去不曾養貓，未來也沒有打算，但如果你願意留下來，我也願意為你開一個例外。」
02
真木晶是一個孤獨的人類，徘徊在每個圓月的夜。
附近住著一個養了許多貓的老奶奶，費加洛在那裡看過幾次晶餵貓的樣子，他偶爾也會偷偷去老人那裡蹭飯吃，但不會留下。那裡的貓太多了，他不喜歡，而且奶奶太老，他也不喜歡。
某次散步意外發現晶的住所，人類在窗邊看著月亮，手裡拿著一杯不喝的酒，喚了一聲「費加洛」。他喜歡那個叫聲，所以決定去打擾那名人類。
更好的是晶的家裡有很多罐頭，還有能幫他梳毛的刷子，見面的當晚就允許他睡在床上，好像這裡一直都是屬於他的，就在等他回來。費加洛很滿意。
03
費加洛只吃魚跟牛肉這類腥味重的罐頭，所以其他口味真木晶會拿去給貓婆婆家的吃，但每次只要他去找其他的貓，費加洛就會不開心。
不開心的費加洛會把他的衣服從衣櫃拉出來在上面打滾，讓衣服沾滿他細長的毛，還會抱著晶的手不停地舔到皮膚發紅，但晚上還是會鑽到棉被裡和他一起睡，費加洛是一隻過於黏人的貓。
可惜晶無法一直都在家，不在家時他會在窗戶留一個小縫，費加洛會鑽出去遛達，但只要晶一回家，對著窗外呼喊「費加洛」，費加洛就會出現在視線內，像是一個沒有強制力的約定。費加洛必定會有所回應，只要晶叫喚他的名字、只要他聽得見。
04
葬禮的那天費加洛有特別繞去看，但貓在那個場合並不受歡迎。他的前主人是年紀很大的爺爺，並不愛貓，只是一個人住著看起來寂寞，他的家人就買了貓做為陪伴。
老人不常摸他，但會給他飯吃，本想自己的貓生跟人類比起來也不算長，對方能陪著他到最後那也就罷了，可老人沒多久就死了。
他將死的夜哩，咳個不停，費加洛平時不被允許上床，但那天他跳了上去（反正也沒人有力氣阻止他了），還踩在老人的胸口上，原本咳嗽不止的老者安靜了下來，第一次伸手摸他的頭，老人的手很冰，身上充滿藥物與死亡的氣味，費加洛覺得自己不是很喜歡那個味道。
那隻手後來就掉了下去，再也沒有反應，他難得開口叫了幾聲，只覺得黑暗中有什麼將他的聲音吸收吞沒，於是他便逃走了。
費加洛有聽見其他人，說他是無情的貓，養了幾年也養不熟，主人一死就跑了，他覺得很不服。明明是人類先走的，他的人生這麼短，人類活得這麼長，還不願意陪他到最後，太不公平了。
──費加洛。
晶在呼喚那個名字。
費加洛用最快的速度跳回那個窗台，被晶抱個滿懷，晶的身體很熱，身上的味道很好聞，還混了一點他沾上去的味道，人類聞不到，但他可以。
晶不會罵他亂破壞家具，只會有點困擾地把他的手扳開；也不會怪他挑食，他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還會說故事給他聽，雖然他說的話人類聽不懂，但晶的話他有聽；晶還準他上床，他甚至可以鑽到被窩裡，再熱都不會被推開。
費加洛覺得這就是他要的。
05
費加洛喜歡看電視。
真木晶甚至覺得他喜歡聽故事，但想想再怎麼樣貓應該也聽不懂，所以放棄了這個自以為是的想法。
費加洛喜歡看迪士尼，晶猜想是因為裡頭的音樂總是很多，而他喜歡音樂。
某個夜裡，晶夢見自己和費加洛在大海裡，海裡很黑很安靜，並沒有歡樂的歌聲與動人的話語，貓和人都不適合那裡，但費加洛在那黑暗中游向了自己，即便在深海裡晶也束手無策，他還是將對方抱緊，拍撫他小小的身軀，在心中說，不要怕，我在這裡。
當他醒過來發現自己趴在桌上睡著了，電視正唱著《Under the Sea》。費加洛發現他醒來後，原本專注在動畫上的視線立刻轉移，跑過來舔了舔他的手，這是希望被撫摸的意思。
晶抱緊他，溫柔地撫摸費加洛被養得油光水滑的毛皮，跟他說了人魚公主的故事，原本還懶懶散散的費加洛聽完，心情明顯變差了，尾巴重重地在地上反覆拍打，沮喪地趴下。
此時真木晶才注意到，費加洛可能是不喜歡難過的故事，於是親吻他的頭，柔聲地道對不起。
06
真木晶會在月圓的夜裡坐在窗邊，費加洛會陪著他。
窗很高，他覺得很危險，貓摔下去可能還能不死，但人類就不一定。不過真木晶就是講不聽，他只好小心看守。
這天晶撫摸他，看著月亮，突然說。
「你記得那天跟你說的人魚公主的故事嗎？」
他晃了晃尾巴表示回應，晶繼續說：「以前啊，有個人說過，如果他是人魚公主一定會在王子落海時就要對方當場立下愛的誓言才肯救。我後來也想了一下，如果我是人魚公主，即使被奪走了嗓子，也會讓對方知道我愛他吧。」
晶用柔軟的指腹按揉費加洛的臉，認真地盯著他說，「就像我和你一樣，費加洛。」
費加洛軟軟地喵了一聲，他想，無法被理解話語的人是我才對，我才是人魚公主。
晶輕輕地拉起費加洛的手掌，他的眼神費加洛覺得在哪裡看過，那和他第一次看見晶在窗邊端著酒賞月時的表情一樣，是一種難以被填補的孤獨。
「雖然我覺得已經很難再接受身旁的誰離去，但如果是你──費加洛，如果是你的話，我會努力承受。所以我跟你約定好，我會陪著你到最後。」
他懶懶散散地又打了呵欠，往晶的肚子裡蹭。他不介意那個費加洛是誰，只要不是貓就行了，晶會把所有的愛都給他，會每天揉他的肚子，還像這樣約好會陪他到最後，那就行了。
即便太陽升起之時，這溫柔又愉快地宴會將迎來結束，那也無所謂。他的生命不長，只要比那虛幻易滅的泡沫來得短，就行了。
那便是他一生之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