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某家位於郊區的炸雞餐廳,一對認識多年的老友梅西跟六,正在炸雞餐廳包廂中吃午飯。
看著梅西神色自若滑手機的模樣,坐在餐桌對面的六當初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回過神來十幾年過去,他們會發展成私底下時常一起出來的朋友關係。
「你還記得剛見面那時的事嗎?」六突然開口問起對桌拿著手機正在拍餐點照片的兔子。
咔嚓。
「嗯?記得啊。事後寫失蹤的結案報告一點都不有趣。不過那是我第一次做,算幹的不錯囉。」 梅西用像抱怨小事一樣談論著剛見面時的事,但我想知道的不是這隻兔子對於那些死人的感想如何。
「我是說那天你對我說的話。」
「你的犯罪事蹟?」
「差不多吧……你實際到底查到多少了?還知道多少我的事?」六真的想問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就跟那些廢物警察拿到的資料一樣,只是我的運氣很好,在對的時間遇到你。」梅西打哈哈似的講著玩笑話,並且一邊用他的手機不知道在打什麼字。
要不是認識這麼多年了,他這些話應該會讓我起滿身雞皮疙瘩,當自己是八點檔男主角嗎?
「還有我有管道可以買通關係拿到倒閉工廠的員工資料、警方通報紀錄以及醫院病歷資料備份,再花了點小錢從網路上賣你照片的人那邊買照片再定位回去,不過現在我的身份就不方便買這些東西,我會被以涉嫌購買兒童色情彈劾的,你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我下台。」
像是注意到坐在對面的六表情不太開心,梅西又接著說。
「如果你很在意賣照片給我的人在哪,我可以直接說他們都掛了,你從小居住的那個邊緣小城市,裡面的人全部都死了,賣照片的那個也是。」
「怎麼說?」六看向梅西一邊用吸管攪著他手上的哈密瓜汽水。
「這座城鎮從地圖上消失快五年了,凡是你多關心點新聞你就不用問我了。」梅西眉毛動了動,但想想也不是很意外六根本不在乎這座狗屎城市的事。
六忘了更好,深入追究對彼此的關係都不是很健康,畢竟這座城市對於六來說就是『我朋友兼上司看過我小時候在這裡被性虐待的影片。』這種奇怪的聯繫。
要是還聽梅西親口承認現在那些檔案正封存在盼曙檔案室沒有被銷毀,這對六的心理健康大概會有毀滅性打擊,而梅西的生命也可能迎來物理上的毀滅性打擊。
「腐敗的治安、貪污的財政跟後續濫抓替罪羔羊造成的種族歧視、階級對立,催化了內亂爆發,不具名人士還向他們兩方兜售了大量舊型號軍火,造成交火越演越烈。不過最關鍵的是他們還跟僱傭來的連營傭兵買了便宜生化武器到處扔,土地跟水源被他們自己污染,最後也只會是這樣了。現在那邊只是佔地遼闊的墓園,重金屬還超標。」梅西甩著手上的薯條,用著手機上查到的報導資料跟六介紹道。
還記得那時在石金城的內戰告一段落時,梅西還特地出差跑去『參觀』了戰後遺址,畢竟在這種事上撈了不少錢,所以他至少要看看自己煽動的蝴蝶翅膀造成了多麼大的風暴,然後繼續心安理得的花他以此賺來的錢。
「喔……喔喔。」 六的樣子比想像中還平靜,反而像是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樣子。
難不成他在那城裡有朋友嗎?要是平常他討厭的人死成屍山,他早就笑著說活該了。
梅西觀察了一下六的神情,縱使有點好奇六以前不知存在與否的人際關係,但還是算了,他也不是對屍體的事很感興趣。
而且他待會要跟六提的事也是扒六身世的事。
「六,說到這個,下週你要跟我出差一個禮拜到兩個禮拜。你現在工作的交接我都跟源荷交代過了。」
「你要在我們私下出來的時候講公事?」六吸著哈密瓜汽水很不耐煩的回應。
「你先問起的,我還特地從久遠~久遠~的工作記憶裡回想那些事回答你耶。 總之你下週一要跟我去藏狐山,藏狐部落的族長終於想跟我好好談談了。」
「你說那個每次都拒絕你同盟邀請的落後迷信部落。」
「我沒有說他落後,我是說他們將傳統習俗文化貫徹得如此徹底,會導致一些現代生活上的不便,親愛的六,到時候你可不要這樣說你的同胞,他們裡面也有幾個能聽懂通用語的。
屆時你會以代表在盼曙生活的傑出藏狐青年兼我的得力貼身保鏢身份出席。」
「我不記得自己很傑出,你不會還想要藉著我跟他們混熟吧?」六揚起眉毛看著眼前的兔子,對方八成就是要拿自己的血緣關係當手牌。
「別這麼妄自菲薄,我跟其他隨行人員會用他們的母語跟他們溝通,你只要會說『卡桑搭』其他時間安靜待命就好了。」
「這是什麼意思?」
「願我的神保佑你一切安好。」
「他只有三個音節。」
「語言就是這麼奇妙。」
「你不是說他們有人懂通用語嗎?讓他們來溝通不就好了?」
「握有決策權的族長不懂通用語,能說通用語的是他兒子,沒有實際權力也沒有那個能力協商,弄不好意思傳達錯誤,對彼此都是莫大的損失。」
「喔。」
「而且他會懂通用語是因為跟外族女人私奔,在山外住過一段時間,最後還是因為經濟因素回去了。」梅西若無其事的就開始講起對方的八卦。
「喔。」六看起來不怎麼在乎梅西爆的料,正一邊打開手機行事曆紀錄之後的行程。
「對了,記得先整理好行李交給我,我要把隨行人員的行李安排另一車載上去,我們要住至少一個禮拜,那個地方沒有那麼現代化,不要帶太多要插插頭的東西,我們會自備發電機跟用有電池的設備。」
「喔。」
在交代完後,梅西恢復休假模式繼續跟六閒聊這家店的鬆餅上應該加什麼樣的醬才能把鹹鬆餅美味價值提到最高,就算這是一家炸雞餐廳。
六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今天誰也沒有再提起公事。
到了出差那天,六原本預計會跟以前一樣他坐駕駛座開車載梅西到目的地,但發現上面的司機沒有要下車的打算,他就改拉開後座的車門。
六拉開車門就看到坐在後座抬起頭笑笑看著自己的梅西。
「今天我不用開車?」
「對,我安排了專車司機把我們載過去,回程會用符咒定位傳送。」梅西把兔耳垂在腦袋後頭,用手對六比了個請坐。
六就這樣穿著派遣隊制服跟梅西一起坐在後座。
「你制服外套呢?」
「我放在行李裡。」
「在進部落前,先去行李那車拿了穿上,部落風氣保守,男女都是包緊緊的。最好穿長的那套,還有那裡海拔很高溫度低。」
「嗯。」
「聽我安排在部落附近的外交人員彙報,部落族長的兒子貌似在三十幾年前把他跟那女人生出來的好幾個小孩都賣給了人販子。靠那筆錢逍遙了幾十年,最後花光了才回去。」
「你怎麼知道這麼細的?」
「要不是那男的夜晚被小孩的聲音纏上夜不能寐,最後只好請求符咒師來驅邪安神,進而欠下大筆債務,他們不會有想要跟我們接觸結盟的打算。而且當初他們想要接洽傘城符咒師,也是由我們這邊人員作為橋樑。」
「符咒師能驅邪?」在六印象中符咒更像是一種莫名其妙儲存能量的東西,小用途像是在換裝玩具的幻覺驅動,大用途則是瞬間傳送陣或整座城市防護罩。
「可能?至少讓人不要再聽見幻聽幻覺這點應該做的到?」梅西聳肩說著。
「不是有自己祭拜的神?還要去請符咒師?」六打了個哈欠問道。
「他們的習俗在替人清除穢物前,會問清楚前因後果,若是當事人應該要承受之業報,他們的神就不會幫忙處理,更別談一路背離山的族長之子。他們是這麼說的。但我想簡單來說就是,做不到?」梅西說完露出了燦爛又嘲諷意味十足的笑容,而六則是回了一句「哈。」,兩人便繼續聊著這次目的地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他們被載到了離藏狐山最近的山路附近,山路太窄無法開車上去,所以他們一行人拿出行李跟裝備,準備登山登上去。
隨行外交人員四位、翻譯兼嚮導一位,隨行保鏢一位,以及一位上級長官,以外交部長名義出行的梅西。
這就是他們此趟藏狐山行的人員了。
「你自己會說還帶翻譯人員?」
「其他人沒這麼熟練,如果之後長期合作,我希望培訓不錯的人代替我來。當然我希望有血緣關係的來。」梅西笑瞇瞇的看著六,被六一邊咂嘴說「你別想。」
六穿上了派遣隊的長版風衣制服提著行李走在嚮導後方,梅西與外交人員跟隨其後,越深入山中周圍迷霧就越重,空氣中只有土壤、樹木與水氣混雜的氣味堵塞住眾人的嗅覺,沉悶霧氣還充斥不屬於他們一行人的腳步聲跟碎念聲,像是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都在掃視著他們,令人好奇起嚮導是怎麼在這濃霧中分辨方向。
嚮導高舉著他的手電筒跟旗子,晃著狐狸尾巴加快了步伐,突然周圍的霧都像是被隔絕在身後,連那些霧中的聲音一起。
他們從霧中走了出來,一座被巨大神木、藤蔓纏繞在一起的巨大石造圍牆跟城門出現在眾人眼前,高處還有著巨大的雕刻石像。
「我們到了!這裡是藏狐的居住地,我們稱它母神居所,是孕育我們一族生長的家!請大家入內,保持安靜,不要東張西望,如果各位要,交談會再帶各位移至交流室,卡桑搭。」嚮導用著不太流利的通用語跟大家講解著。
「謝謝。」梅西走到六前面對嚮導表達感謝,六注意到梅西的脖子後方起了雞皮疙瘩。
不過反正梅西身邊沒被跟什麼髒東西,六就懶得提醒對方。
進入建築物內,眾人被不同的族人各自帶到這幾個禮拜要入住的房間,順便安放行李。
梅西行李整理的很快,畢竟他把安裝發電機等其他雜事都交給六處理,他則拿著鏡子擦乾剛剛被水霧弄濕的頭髮。
「六,弄一弄我們會先去用餐,自備的餐具要記得帶去。」
「知道。」六把吹風機接上發電機扔給梅西。
他們帶的餐具都具有驗毒功能,連持有者的過敏源也能進行警示,只要搭配手機連接後就能查看,所以六正打開手機測試能不能正常連上訊號。
「你確定在他們餐桌上拿出手機他們不會不爽?」
「我是客人,對他們有恩的『尊貴的客人』,而你們都是我的人。」梅西用吹風機吹著頭髮跟兔耳,言下之意就是沒有人會對他的隨行人員們指手畫腳。
「而且還有我最無敵可靠的保鏢,你跟他們還有血緣關係,別擔心。」
「喔。」六隨便敷衍了一下梅西後面的那句話。
梅西之後打電話聯絡了外交人員那一房的人,確認沒有問題後,便聯繫了剛剛帶眾人上山的嚮導。
用餐前的路上他們明顯感受到了被一群陌生人暗地觀察的視線。在這裡居住的多數人終其一生都沒有離開過這座山,這裡也不是外人能獨自平安穿過那片霧氣進來參觀的景點,所以對於這裡的族人來說,他們的確是一群珍奇異獸,還說著不同語言。
他們被安排在一間明亮的房間用餐,要不是周遭的神像與宗教圖騰多了點,這是燈光色調十分溫馨的地方,上來的餐點都是一些蒸煮或是簡單火烤的料理,大家圍在一個桌子旁夾菜吃。
房內除了部分協助上菜跟收拾的藏狐族人外,就沒有更多人了。
嚮導在帶他們來之前,也表明用餐是很神聖的時刻,神會觀察用餐者的一舉一動,所以請不要交談。所以當梅西說出能不能用手機時,嚮導很明顯愣了一下。
於是梅西直說『為了安全起見,我必須每道菜都驗過毒與過敏原成分才能安心讓我與部下們食用。』
嚮導很明顯想拒絕這種不敬之事,梅西又補了句『若我方人員因為一些過敏因素休克死在這,會造成嚴重的外交問題。而且族長之子的問題也需要我們收尾吧?』
嚮導嘆了口氣,讓眾人在走廊稍等,等嚮導回來後的結果就是這間專屬於盼曙外交人員的用餐房間了。
但至少不用一邊用餐一邊看對方族長臉色再吃飯,或是擔心拿餐具的方式會冒犯到這裡的祭司。
餐桌上很安靜,六只是默默地拿出餐具,打開手機檢測每道菜,確認沒問題後便對梅西點了點頭。
梅西對眾人點頭用右手比了請後,眾人便自覺的開始用餐。嚮導也在此處一起吃著合菜,途中除了梅西用手機打了幾行字拿給嚮導看,就沒有什麼其他特別的事發生。
六看著房間周遭的神像跟圖騰,內心一點點感觸也沒有,但或許這些神像並沒有梅西先前說的那麼沒用,畢竟六從進來到現在沒有在這裡看到任何不乾淨的東西。
山林間的霧中滿滿都是,可是這裡還算乾淨?
他還沒有把這些事跟梅西提過,主要是到現在為止都沒什麼特別的,二來梅西超級怕那些『東西』,就算表面上裝的很鎮定。
用完餐後馬上就要跟族長會談,嚮導讓一行人戴上有著精緻木雕珠子的手環,說是神已經認可大家的存在。
梅西看了手環若有所思,但因為這裡的一切都很安靜,誰也沒有想當第一個開口的去問他們部長接下來的想法。
一行人隨著嚮導進入擺放著跟外頭雕刻石像相似的巨大木雕神像房間,神像身旁有不少以過分尊敬姿勢跪拜的狐狸雕像,房間內點著薰香,煙霧流動方式如同外頭霧氣一般僅纏繞在神像周圍,讓神像增添一絲朦朧的詭異感。
面談看起來很順利,梅西流利的霹靂啪啦講了很多,對方也回了一堆,往旁邊看去在族長側邊坐著的,是那個傳言被嬰靈纏上的族長兒子,頂著深邃黑眼圈,身形非常消瘦,我是沒看到嬰兒,倒是有看見一團團黑色霧氣在他身邊想啃他的腦袋,只是它們像碰到什麼牆壁一樣什麼也沒啃到。
還有一位在眾多棕色狐狸中非常顯眼的黑色傢伙,那應該就是梅西說的從傘城請來的符咒師。
看起來十分年輕,但據梅西透漏對方至少比我們全員年紀加起來還大一點,比起外面的霧氣,符咒師的危險程度還比較高,我有時候都搞不清楚他們還算不算是人。
在梅西跟族長說完後,他便跟符咒師走到一旁單獨說話,起身前梅西還特地瞄了我一眼。
「六先生,族長說,想看看你。」嚮導走到我面前說,看起來是想把我帶到那個狐狸老頭那。
我用餘光看了一下梅西,他右手對我的方向甩了甩,看來是叫我快去。
被帶到剛剛梅西坐的位置後,被稱為族長的狐狸老頭走了下來握住我的手,雖然這讓我雞皮疙瘩掉滿地,可礙於梅西在這場合我也不能直接甩開,老頭說著我聽不懂的話,一旁那明明會說通用語的嚮導也沒有要翻譯的意思。
這些住在深山老林的能不能別默認同族就會聽得懂他們說的話。
我壓抑翻白眼的衝動在內心這麼想。
近看這老頭鬍子下的臉,讓我想起了倒在燃燒房子中的那傢伙。
『換你代替我了。』
真是讓我想起了噁心的回憶,到那老頭終於放開我的手離開,我才又被嚮導帶回原本位置,梅西這時跟符咒師也談完了,說要讓我們先做準備就都先回房去。
臨走前他跟族長又談了幾句才走,而且兩人頻繁看向那個族長兒子。
到房間後,我問梅西要做什麼準備。
「驅邪儀式。」梅西從懷裡掏出一張符咒。
「我們準備什麼?」我問。
「狐假虎威。」梅西用手比在耳朵處,可能是要模仿狐狸?誰知道,我直接對他翻白眼,他才笑笑繼續說。
「幫忙壯大聲勢,讓人看起來儀式有好好進行,進而使當事人安心。因為符咒已經生效,他現在是心理問題。」
我想起那一團團黑色霧氣。
「我看還在。」
「喔,你的陰陽眼。」梅西看起來有點緊張的看著我。
「不過祂們咬不到他。」聽我說完梅西鬆了口氣。
「所以……還是心理問題。我們要協助儀式,灑鹽、唸經、畫符燒水讓他天天喝。」
「哼,真像是來演雜技。」
「演演雜技就能獲得防火又防彈的纖維材料穩定供貨源,那可真是太划算了。」梅西雙手合十一臉虔誠的說,不過話鋒一轉他轉而對我發問。
「那我親愛的隊長,在這有什麼特別的感觸嗎?」他眨著眼睛一臉好奇,應該是在問我剛跟那老頭說話有什麼感想。
有是有,但大概與他的期望有落差,而且我也不想把以前幹掉的人拿出來提。
「那剛剛倒是來個人幫我翻譯啊?」所以還是直接抱怨沒有翻譯這件事就好。
「嚮導沒幫你翻譯?哦……我的錯。需要我晚點替你問族長在說什麼嗎?」梅西饒有興趣的翻找行李一邊說。
「你去問吧,反正應該不會是你想要的答案。」除非他們自己也臉盲。
結束了短暫的對話,梅西從行李中再多拿了幾張符紙便開始一一打電話交代隨行的其他外交人員待會的準備,還有晚餐時段發放的手環要戴上。
夜晚,眾人各自提著油燈來到要作法的房間內。
符咒師已經在裡面唸唸有詞,並且用一把貼滿符咒的紙傘沾了不知哪來的顏料在地板畫出字符。
我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不過梅西把一碗鹽巴遞給我,要我規律的把它灑向這次作法的主角,男人臉色難看、眼神空洞,狐狸尾巴也蜷縮在屁股下,要不是頭周遭還圍著那團黑色霧氣,就像是等著被料理下鍋的食材。
梅西看了男人後轉向我露出了一瞬間看好戲的神情,然後馬上又恢復淡淡微笑把其他道具一一分配給其他到場的外交人員,有負責搖鈴鐺的、提著熱水壺的,還有端一碟酒水的。
現場就像是演給房內黑暗中無數眼睛看的秀場,主演則是那位將自己子孫買賣給外族的罪人。
在僅被蠟燭與油燈照亮的室內,並不是很能分清楚旁邊圍觀的是那些半夜不睡的藏狐族人還是從陽台滿溢進來的霧氣,但因為距離頗遠,在開始撒鹽後我也不是很在意那些。
也不知道是這什麼儀式起了作用還是那團黑色霧氣放棄了,那男人在被連續念叨不知道什麼經文,頭上還被砸了一堆鹽,喝下數杯摻酒的符水後,那些黑色霧氣就忽然消失了,同時男人也倒了下去。
碰地一聲。
在男人倒下後,儀式進入了收尾階段,符咒師在儀式結束便一一收回了那些道具說是之後還要繼續用。
「那我們明天再見啦,謝謝盼曙的各位。」符咒師拍了拍手示意散會,旁邊圍觀的視線也跟著一哄而散。
梅西作壁上觀了整場儀式,直到符咒師收走道具才走向外交人員身旁交代『可以都回房間休息了。』,處理完部下的去留,便繼續跟符咒師討論起明天該做些什麼。
六在鹽巴被收走後便在梅西身後待機,聽著兩人的對話。
「凱特閣下,就您看來大概幾天能讓他恢復原本的生活呢?」
「那要看他原本是怎麼生活的。不過我給他的符咒效力至少會有五年左右,他早該恢復了,剩下都是被嚇的。」被稱呼為凱特的符咒師慵懶的伸著懶腰,黑色貓尾垂在身後無聊的晃蕩。
梅西則撇了一眼還倒在地上的男人。
「梅西部長,這次做完我欠你的人情就都還清了吧?」
「當然。我由衷感謝凱特閣下願意不辭辛勞先來到此處處理這件事。那關於明天的儀式,是否有我能實際提供協助的部分呢?」梅西一邊避開腳下有寫字符的地方一邊繞到符咒師的另一邊說。
「沒有,跟我之前在電話說的一樣,不過……稍微提醒一下他們別讓這男的走進迷霧中就好。他其實早該回霧裡了。我不認為我的符會失效,但接觸濃霧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他的精神狀態。
今天能說得說完了,那這男的就交給你了,我也先回房睡了。」符咒師揮了揮手就提著燈離開。
頓時只剩下倒在地上的族長兒子,還有圍在他身邊的梅西跟六,梅西看向那昏迷中的藏狐,又看了看身後的六。
「六,你抱著他跟我去族長那一趟。」
六應聲就把對方像米袋一樣扛在身上。
「你可以……嗯…好吧。」梅西看了眼被當物品扛起來的人,原本想說點什麼,只是馬上就放棄了。
梅西提著燈走在前頭,走廊寂靜的連滴水聲都能聽見,不過除了水聲貌似還有其他東西在,但見梅西泰然自若的樣子,還是快回去時再看狀況要不要說吧。
在某扇刻了藤蔓、霧氣還有許多藏狐嬉戲圖案的門前,梅西停下腳步將提燈掛在門口的鉤子上,伸手拉了拉門把。
應門的是一位藏狐女子,梅西跟對方說了什麼後指向六肩上扛著的男人。
女子搖了搖頭,梅西便轉頭對六用通用語發話。
「六可以放下來了,這位小姐會幫我們把他帶進去。」
在接過那名還昏迷中的男人後,門馬上就被那女的關上了,梅西原本還有計畫要當面跟族長說什麼的,但看來是沒有成功。
回房間的路上出奇地安靜,沒有滴水聲,也沒有其他東西的視線。
一進房間梅西就拿門擋把木門卡死,那對一直聳立的兔耳垂了下來,同時梅西也跑過來牢牢地抓住我的左肩。
「六你感覺到什麼了嗎?」梅西偶爾會把我當什麼感測器在問,通常我不會在工作時給他會讓他心煩意亂的答案,不過工作完後我也會視情況決定要不要說,嚇嚇他很好玩。
「剛剛什麼都沒有。」回程的路上是沒有,梅西聽到我說的話大大鬆了口氣。
「……在儀式的時候,我還以為有很多人在旁觀,看來是晚上我太緊張了,高山上又冷,所以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像是整個人洩氣一樣大口深呼吸,還小小聲說了一句『…我不喜歡這邊。』
「哼?」
「不過…六你撒鹽撒太用力了,為什麼要把鹽握成鹽塊往他頭上砸呢?」梅西一放鬆下來,突然就想到剛剛看見的事。
「我可沒把他打到頭破血流。」 我看你們在我砸第一下的時候也沒什麼反應啊?
「你用鹽巴把他砸到頭破血流就麻煩了,明天請輕一點好嗎?」梅西坐在床上從一旁的行李箱拿出盥洗用具,然後一邊指著遠處的其他行李箱要我把它拖過來。
「那別安排我撒鹽也可以吧?」我把行李拖到他身邊攤開。
「你的位置是符咒師指定的,至於原因別問我為什麼了,我也不清楚。」
「喔。」
之後梅西就叫我去浴室幫他架簡易浴簾,還讓我在浴簾外待命,因為他會怕,在被我嘲笑膽小後,他就用最快速度洗了個戰鬥澡披著浴巾跑了出來。
睡前他還叫我把嚮導給的木雕手環給他,說是符咒師說我戴久了可能會出不去。
「出不去是什麼意思?」
「我沒追問,但在城外很少看到離開這座山定居的藏狐吧?聽說不論在外面住多久,他們最後都會因為各種原因回來這座山。我推測跟這脫不了關係。」
「聽起來真邪門。」同時我正要把木雕手環扔給梅西,可在扔出去前,我一瞬間有了想把手環留在身邊的想法而頓了一下。
「馬上給我,六。」但我馬上就被梅西的叫喚打斷了思緒。
噁心死了。
在把木雕手環扔出去後就沒有那種感覺了。
梅西則是迅速把手環戴到他另一隻手上後,拉下眼罩,一臉不受影響安穩的進入夢鄉。
隔天梅西要我穿上藏狐部落的人給我準備的部落服飾,說是要我體驗一下當地民俗風情。
「說不定你穿上它後,會瞬間產生家的感覺?」
我翻了個白眼敷衍回應梅西的胡說八道,他真的很想讓我跟那群人扯上點什麼血緣關係。
但穿不穿對我來說也沒差,這裡又一直很冷,裡面也能套著制服,不過因為搞不清楚哪件在外,我就敷衍地隨便穿穿,可是馬上就被梅西拉回來。
梅西一邊長篇大論,一邊整理這件衣服袖口跟腰間綁帶位置。
「說真的,他們太過排外,跟我談話的族長在說到開採權時效時有些不太情願,雖說我能直接壓著他的頭簽字,可未被現代社會約束的山村,契約這種概念一點意義都沒有,派外人一直住這附近也容易出事,我也不認為他那逃出山靠賣小孩過日子又跑回來的沒用兒子能繼承土地所有權,那些祭司又基本連跟我說話都不想。」
「別忘了就算這裡有我的親戚,那也只會是逃跑的沒用廢物其中之一。」我出聲提醒梅西自己可不是在什麼雙親健全的家庭成長。
「哈,我親愛的六,我要激起的是他們良心的愧疚,不是你那不知死了沒的雙親也行,你的叔叔、伯伯、嬸嬸、阿姨哪個長輩都行。」
「你真的認為這可行?」
「對越傳統的人情勒最有用了。我可沒少在族長面前提你,只要提到你他態度就軟化不少。」
「是一些如果我聽的懂你說什麼,我會想去把你嘴皮子縫上的話?」雖然他不至於把我的個人資訊隨便跟外人說,但總感覺也不是我聽了會不介意的話。
「我怎麼會說出那種話呢?」梅西整理完我的衣服就拿著手機想往我這邊拍,被我擋了下來。
「你拍屁?」
「好吧,我不拍,但這身服裝真的很適合你,說不定今天你就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囉?」梅西把手機收了起來,拍拍我的肩膀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他又在做不切實際的期待了。
「例如早餐是炸毛毛蟲的驚喜嗎?」我調侃的回道。
「昨天是炸蟋蟀已經讓我很反胃了,裡面有汁的更不行。」
「不要挑食了,梅西。」在聊完早餐配菜會出現多讓梅西倒胃口的菜色,梅西也把自己梳妝打扮好要出門了。
看著身上厚重又複雜的服裝,我不懂他這麼認真打理這衣服幹麻,我去上個廁所八成就會全亂回來。
「你上完廁所我也會幫你整理的。」梅西突然轉過頭說。
「拉倒吧你,忙你自己的。」
今天餐桌上的是炸雞母蟲,梅西皮笑肉不笑的吃掉那些蟲子,還能在之後跟族長相談甚歡,只能說不愧是他。
梅西今天也交代了其他外交人員這幾天要準備的事,除了晚上儀式幫忙,早上要跟著梅西去跟族長、祭司開會,順便讓他們開始學習當地語言,至少之後要做到能定期回報與當地溝通狀況的程度。
不過身為保鏢我只要根據情況隨機應變保護好身前的梅西部長,還有保持安靜待著,梅西就沒有意見,但這身衣服不僅厚重不好快速行動,材質也讓我逐漸覺得渾身發癢。
不知道是這衣服的材質太粗糙,還是他們就沒有用洗衣精徹底洗過衣服的習慣,讓我注意力一直分散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地方。
等到晚餐前回房間我一定要把他全脫了。
而且穿上這身衣服後,的確落在我身上的視線也變多了,有些帶著好奇,有些視線一言難盡,那些看起來老一輩的則是都用一種同情跟心疼的眼神看向我,使我不僅要忍耐衣服發癢的事,還有這些讓人不舒服的視線。
我有感受到有些人好像想要接近還一邊喃喃自語著他們那族的語言,不過我也沒有要給他們機會靠近的意思,總覺得結果只會迎來一場荒謬的狗血芭樂劇,然後梅西就會像局外人旁白一樣開始唸超爛的灑狗血台詞(還會用雙語)要我配合。
梅西今天跟一大堆老狐狸說話,一個講完馬上馬不停蹄去到處找人甚至到處問人敲門,他進攻很積極,我身上也癢到不行,而且我感受到每次跟梅西說話的老狐狸都會有一陣子視線落在我身上。
一定又是梅西說了什麼,啊!
我想要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但最後還是千言萬語化為沉默,默默盯著那隻兔子的灰色後腦勺。
不知道過了多久,梅西終於找完所有他想找來談談的人,我們回到房間後我馬上就把衣服扔的到處都是。
梅西雖然注意到我的大動作,但只是跑去行李箱中拿了一份合約在那邊看,看完後才對已經沖涼完畢換過新制服的我說:「你剛很癢齁?」
「你也看得出來。」我不太爽的回他,梅西則是跑去撿起那些衣服,放到一旁的衣架上。
「我沒想到他們的衣服材質會讓你渾身發癢,真是辛苦我親愛的保鏢了。」
「那明天換你穿吧?」
「你都能癢成這樣了,我可能會過敏。身為盼曙的顏面跟溝通橋樑,我只能忍痛拒絕這項體驗。」梅西笑呵呵的說著,一邊在下一句對我保證他再也不會要求我穿那件衣服了。
過了幾天的某個夜晚,我因為心情實在太糟而跑到房間外陽台吹風,看著外頭一片漆黑的森林,以及一如既往在林中瀰漫的白色霧氣,白天在被各種眼神可憐,晚上在無聊的雜耍,每次中間那男的反應還都差不多,他每次倒頭就睡是被下藥嗎?
真想要揍點活物。
這個部落甚至不打獵,直接在部落中飼養各種牲畜,多麼無趣的人們啊。
在我因為各種壓力無處宣洩而嘆氣時,正在房間內睡覺的梅西不知何時已經爬了起來。
「每天跟你族人相處很尷尬嗎?」他走到外陽台淡淡的問。
「看不出來?」我沒有轉頭看他,只是望著遠處森林的濃霧,不高興的回應他。
「沒找到疑似你生父生母?親戚也沒有?沒有人抓著你的肩膀痛哭嗎?」
都多久了他還惦記這件事。
「我也對我有沒有親戚沒興趣。」
聽見我的回答,梅西沉默了一陣子。
「……總而言之,我想讓你知道,你對我來說就是最特別的金狐狸,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
「蛤?」我莫名其妙的轉頭看向他。
「你可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划算的交易。」他說完後拍了拍我的肩就回床上躺了,留下我還一頭霧水。
口袋中的手機響了,打開螢幕就看到他傳了一個笑屎跟晚安的貼圖,我看了一眼就把螢幕關掉。
「幹麻啊?」但我的心情沒有那麼差了。
在連續幾天的儀式下來,給那個男人喝的東西是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豐富,有幾天我甚至懷疑符咒師只是單純用儀式之名逼那男的天天半夜吃維他命跟保健營養品或一些超強力安眠藥。
畢竟我都看見他在拆保健禮盒跟維他命倒進酒瓶混合了。
不過無一例外的是男人在儀式結束那一刻就會昏迷倒下,而且在第二天因為男人倒下去時差點砸在一旁的油燈上,第三天開始周圍就鋪滿枕頭一直到現在。
「今天的儀式結束了,謝謝各位的配合,這個送給大家睡前喝。」符咒師說完就把沒用上的養O人參發給了在場的人一人一罐。
「便利商店賣的養O人參能祛邪喔?」旁邊的外交人員忍不住小聲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健康且充滿能量的身體,是最好的避邪方法喔。」符咒師說完還自己哈哈大笑,而梅西則是向外交人員交代完明天早上要準備的事就把他們都請回房間。
近期梅西天天都帶著那幫外交人員跟族長開會,嚮導就在後面對外交人員傳達部分意思,讓他們做筆記。
我則一如既往站在梅西身後,雖然一句話都聽不懂,但梅西討價還價的進展不錯,畢竟回房間時他都笑嘻嘻的找我講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例如晚餐的豆子長得很像青蛙眼球、他不喜歡早餐居然會有十幾種炸蟲子替換之類的。
回到現在。
「凱特閣下,明日早上就到了我們這邊勘查原材料的時間,屆時能否請您與我們一同前往。」
「我跟你們約好的只有治好那男人,梅西部長是想要聘我當護衛?」符咒師黑色貓耳動了動,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大的有些嚇人。
「不,我想用點消息跟你換取保護我們全員到回去這件事。」梅西語氣平淡,但我覺得有點不妙所以稍微從他身後往前站到了旁邊。
符咒師本來就比我跟梅西高大,他貓耳上的貓毛豎起,尾巴也不耐煩的轉著圈圈。
「消息?梅西部長,你不是已經把我女兒的東西都還給我了,難不成你說謊偷偷藏起一些東西嗎?」
我伸出手警戒地把梅西攔在身後,符咒師則像是根本不在乎我的存在一樣只是用睜大的貓眼看著梅西。
「當然不會,但當時還給你的只有遺物跟骨灰,閣下不想見貓女士留下來的後代子孫嗎?」梅西繼續接話看起來也沒有被這情況影響。
「你為什麼當初沒有跟我說她有孩子?」
「貓女士是十分優秀的女強人,我自然只關注與讚賞貓女士作為市長時期的公領域成就,而非在她生了幾個小孩。加上貓女士的後代在幾百年前戰爭爆發時就已經從盼曙搬走了,就算我當時說了也不知道他們在哪。」
「那你是想說你現在就知道他們在哪嗎?」
「貓女士的後代在最近有出入境盼曙城的紀錄,但礙於個人隱私部分,我不會向您提供太多資訊。」
名為凱特的黑貓符咒師靜靜注視著眼前年紀比自己小非常多的灰兔子。
「你為什麼不第一天就跟我談條件?」
「閣下,關於這點全是出自於我自身的主觀意見,因為我判斷您有可能會直接下山而非以這裡為主。
且這幾日下來,我認為您也沒有對我和盤托出目前發生的一切原由,所以請原諒我這麼晚才跟您提起。」
此時符咒師沒有回話只是稍微移開了視線,梅西則示意我往後退。
「如果您願意答應我的請求,等我們一同下山後想再請您來盼曙一趟,我會好好招待您並調閱資料詳談這件事。」
「梅西部長……好吧,沒有下次,就這麼辦吧。」符咒師露出微笑,伸出手跟梅西握手。
「那請問凱特閣下,我可以耽誤您一點時間問幾個問題嗎?」
「你說吧。」
「這個木雕手環是什麼?為什麼我的部下不能戴太久,出不去是指?」
「你明知道答案,又何必問我?」符咒師聳肩露出不解的樣子。
梅西則盯著對方等對方回答。
「那是他們山上的神木做的,跟部分雕像一樣充滿這座山的靈氣。這座山一直都在庇護跟留下擁有藏狐血統的人,這是保護也是詛咒。
與這座山牽扯越深就越離不開這裡,外人不受影響,戴著反而能讓霧將你們視為山的一部分,可是你偏偏帶了有血統還看得見的外人進來。」符咒師說著看了一眼我的方向,梅西則繼續追問。
「有什麼辦法避免我的部下被影響嗎?」
「讓他馬上下山。」符咒師秒答。
梅西皺著眉有點困擾,看起來內心正在考慮。
「或停止讓他碰跟藏狐部落有關的任何服飾、信仰、除了飯外也不要帶當地的物品在身上,也不要讓他學更多的話。所有會讓他看起來更像當地人的事,都別讓他做,你們待的時間越久就越麻煩,最好祈禱那男的趕快恢復正常。」
符咒師看了一眼躺在枕頭上的男人。
「不然你中途就要讓你的保鏢下山了。」
「屆時如果時間拖的太長,我想麻煩您送他下山。」
「可以,但你確定要把保護你們的優先級,先放在一個保鏢身上?」
「我不可能會有事,但我可不能失去一個有能的保鏢,他可是很好用的。」梅西對符咒師露出微笑,凱特嘆了口氣厚答應了請求。
他們談了一大段跟我有關的事,後面則是在討論在盼曙要約何時見面就結束了對話。
符咒師離開驅魔儀式的房間後,我對梅西直說:「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被這座山困住,那些霧根本不敢靠近我。」這可是我這幾天的看到的真實狀況,雖然那手環的確邪門,但對於『那些』我可從沒被影響過。
但梅西只是回我:「別那麼鐵齒,親愛的。」就說要回去休息了,之後梅西也沒談他後續的打算,回到房間就繼續檢查他的文件跟幾張像是新拍的森林探勘照片。
明天就到了要離開部落踏進那滿是霧的地方看要交易的原材料數目了,他的確會很忙,於是我躺到床上開始划手機,這裡的網路訊號一直沒有很好,玩遊戲也會斷斷續續的,於是我隨便點了一些新聞報導來看,可都是千篇一律的有人被殺了、強盜出沒、某些城市內部情勢緊張,覺得無聊的我開始搜尋起這座山跟這部落在外界有沒有什麼訊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