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牙  文/莊雅雯

　　「恁公司當時食尾牙？」

　　「尾牙對日啦！」

　　便若到年尾，通常做生理的攏會請辛勞食尾牙。我佇學校教台語，學校毋是公司，所以無咧食尾牙，毋過學校蓋有人情味，攏會佇學期尾揣一工暗時辦『忘年會』，請學校的教職人員食一頓仔腥臊的，也予平常時無閒的老師趁這个機會來開講、聯絡感情。

　　講著尾牙，尾牙是每一冬上尾一擺做牙。一般的生理人逐個月的初二、十六會拜門口。拜門口是咧拜啥？是祭拜土地公和門口公（路過的鬼魂）啦！祈求土地公伯仔保庇出入平安，予店口生理交易；過路的好兄弟毋通閘佇店口，上好會當牽人來交關。會記得我細漢的時陣，厝裡有咧做生理，阮兜固定拜十六。大約下晡兩、三點，阮母仔就會佇門口拍桌仔，備香案、桌仔的上頭前會有一杯米，排7塊甌仔、七雙箸，拜拜上基本的一定愛有三牲、四果、糖仔、餅仔，金紙、銀紙，其他的菜碗就便看，有啥就佮咧做伙拜。

　　以前攏感覺阮母仔真厲害，香攑起來就開始唸，唸規捾的--「弟子○○○奉請土地公、土地婆。今仔日十六，弟子準備三牲四果、糖仔、餅仔，金銀財寶誠心敬拜，祈求保庇阮逐家平安、身體健康、順順利利、生理興旺大趁錢。各路兵將佮過路的好兄弟啊，稍等咧食好、用好了請各歸其位，……」。我心內想講：「奇怪，伊佮土地公伯仔哪會遐有話講？愛講遮爾久閣講袂煞！哪毋緊拜拜咧，我咧等桌頂的糖仔呢！」

　　等阮母仔唸煞，三欉清香先插佇有米的杯仔裡，紲落來逐種物件攏愛插一欉香，等香插好就斟酒，逐塊杯仔酒攏斟一點點仔就好，毋通一遍斟甲到。香攏總愛點三落，第一落香著過一半才會當點第二落香。一落香斟一遍酒，一遍若斟傷濟到第三遍欲斟的時，酒是會滿出來的，所以愛撙節。第三落香著甲差不多就開始燒金，我攏講我是咧替土地公伯仔算錢。燒金是有規矩的，金紙愛一張一張拗予好、沓沓仔燒，先燒金才燒銀，袂使規只擲入去金爐，金燒了愛提一杯酒順金爐箍一輾畫圓，講是gàn錢。連紲提桌頂的三杯酒𫝏(gàn)三輾，愛𫝏(gàn)予圓，表示圓滿，一面𫝏(gàn)一面唸：「𫝏(Gàn)錢𫝏(gàn)圓圓，通好大趁錢。」

　　佇物資普遍欠缺，拜拜才有肉通食的時代，尾牙拜了，頭家娘會用拜拜的三牲來煮食，請辛勞，感謝in一冬的勞力。有趁錢的頭家閣會佇食尾牙的時，包一包仔紅包予辛勞，予辛勞知影頭家有好空的也會益著in，平常時攏足無閒，頭家辛勞罕得仝桌，也趁這个機會聯絡感情，予辛勞佮頭家閣較仝心。另外一方面，以早的人較惜情。若遇著時機無好，或者是辛勞真正無合用，頭家欲開喙共員工辭，實在真歹講出喙，所以就趁食尾牙的時暗示。因為拜拜的三牲有規隻雞，食尾牙的時，一定有雞，毋管雞是有鏨抑是無鏨，雞頭向著啥人，明年就愛請伊食家己矣。所以食尾牙逐家就會足緊張，煩惱雞頭會向啥人。辛勞會煩惱毋知隔轉年敢會有頭路，所以有一句俗諺號做「食尾牙面憂憂，食頭牙撚喙鬚」。毋過，印象中親像攏無看著雞頭，若無就是雞頭向天頂抑是向頭家家己。以前的台灣社會是按呢，這馬時代無仝款矣，四界倩無人、欠跤手，顛倒是到年尾換頭家面憂憂，煩惱毋知員工隔轉冬敢閣有欲繼續做工課無？若無跤手，頭家的頭就愛𢯾(mooh)咧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