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森回過神後,首先注意到的是面前一具漆黑的空棺材,而當那名黑西裝女子出現在他面前發出指示時,他不動聲色地含糊應了一句。
他打算退至角落觀察周遭的一切,然而眼熟的灰髮男人向他詢問時,他停下腳步,很好地掩飾住遇見認識的人的驚訝,然而男人接下來的喃喃低語引起他的注意。
奈森慢慢走向棺材,從地上撿起一張紙,快速過目後遞給男人,「不論這具棺材有什麼古怪,我猜我們得遵循這張紙上的指示。」
「對了,忘了先跟你打招呼,嗨,奈森。」他還記得這個律師的名字。
「我認同你的猜想,花,留言簿合理推斷,應該會在門口的桌子上,看起來不難找,所以我們大概要先找到可以換的衣服,換上才會被判定為『工作人員』。」
「好久不見。」他朝安特點點頭,「既然是工作人員都要換上的衣服,應該會放在角落或是專屬於工作人員的休息間。」
他環顧一圈,在房間另一頭看見一扇隱蔽的小門。奈森毫不猶豫地繞開人群,敲開了房門,從桌上拿了兩套男款的制式西裝,剪裁質料都是常見的款式,只是每套西裝上都放了一朵純白色的胸花。
「在這邊換上吧,等會再過去門口看看你說的花和留言簿。」奈森將另一套交給安特,問起對方剛剛那句讓他有些在意的喃喃自語,「這具棺材有什麼問題嗎?」
「你不覺得這具棺材設計得很美嗎?顏色、款式、形狀,都是吸引人的樣子,簡直符合我的所有審美觀,如果讓我挑我葬禮的棺材,我大概就會買這個款式。」
安特像是開玩笑般地說著。
「雖然其他還不清楚,我至少可以確認,挑這具棺材的人或是東西,品味挺好的。」
他接過衣服,也沒有避諱就當場脫下換了起來。
「......原諒我欣賞不來。」
先不說他是否有欣賞藝術品的天賦,他也對於未來會裝著自己的盒子的外觀不感興趣。不過......東西?普通人可不會在這種語境中使用這個詞彙。
奈森邊思索著邊側過身換下了原本那套西裝,更換著裝的同時,也無可避免地露出了取代整條左腿的金屬義肢。他一一套上長褲、襯衫,最後扣上制式西裝外套的鈕扣。
「安特,你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他很好奇對方是否同樣碰到那個少年,是否知道不接下那塊餅乾便會陷入輪迴,這也是他毫不猶豫選擇先遵從指令的原因,與其一無所知地任人擺布,不如順從局勢,伺機行動。
眼角閃過一絲金屬的光芒,安特注意到了之前在咖啡廳時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我也不清楚呢,感覺上一秒還在工作……然後下一瞬間就在這裡了,跟你可能也差不了幾分鐘吧,不過在你過來前,那些人好像都沒有理會我的樣子。」
他歪頭想了想。
「說不定我是被車撞了之後失憶,然後就被人誘拐,送來這裡的?律師先生,請問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該怎麼判刑呀?」
他半開玩笑地說,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像是沒有看到也沒注意到那樣自然地轉移了視線,指著不遠處正散落在桌上的花。
「對了,你該不會也對花過敏吧?你這次有帶正確的藥了吧?」這次安特的表情就很正經,他一臉擔憂地望著奈森。
「那也得兇手是人才行。」他開玩笑似地回覆,又將那朵白色胸花別在胸口的衣襟上。聽對方提起初見的糗事,他失笑道:「多謝你的關心,我真的只對咖啡因過敏。」
他走出休息室並在留言簿上寫下一句「願你安息」和自己姓名的縮寫後,就將注意力放在那些散落在桌面上的花朵,又將目光投向安特,「你會嗎?」
奈森的語氣在這時顯得有些遲疑,還帶了點求助的意味......?
「你猜?」他對著奈森眨眨眼,接著輕鬆在幾分鐘內把桌上的花插進提供好的白色的淺淺花盆內,弄出一個雛形。
他確實是會,雖然不能從無到有,但有參考對象的話弄個八成像出來倒也不難。
「反正這裡素材不少,也有對照,你可以先動手看看?」安特看了一眼感覺很苦惱的奈森,把自己弄了一半的那盆挪到人面前,「或是你接著這個,這盆我弄得差不多了,應該剩下放一下長度適當的輔花進去就可以。」
他轉身弄起另一盆。
「謝謝,你很熟練呢。」奈森低下頭按照剛剛安特的做法,開始擺弄起那盆半成品的桌花。
幾分鐘過去後,他總算紮好那盆半完成的桌花,稱不上好看,但至少是完成了那張紙條上的要求。而後他又如法炮製,做好了幾盆桌花。
「這樣應該就算是完成了?」奈森環顧四周,徵詢對方的看法,「再來又會發生什麼?」
「我們學會技能後,把我們上流水線批發生產,然後賣掉。」
安特隨口說著,看著整張桌上的花都被他們消耗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殘枝,稍微把剩餘的部分都整理了下。
像是春天一樣。花香輕輕地、淺淺地出現在他們身旁。
那名唯一對著他們開口說過話的女性工作人員也走了過來。
「效率挺不錯的。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呢,是時候了,我們走吧!」
什麼時候?葬禮要開始了嗎?
安特正想問,音樂聲就在他的耳邊響起,霎那間他感覺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