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甯覺得不太舒服,像是剛從一場充滿耳鳴的夢境甦醒。還沒來得及觀察四周,陌生人扔過來的紙張就讓他嚇了好大一跳,下意識將身上的紙片抓起,先是看了看身旁似乎也在狀況外的青年,才在對方的詢問下看向紙條。
他面露茫然,對於被迫出現在某種信仰場合這件事感到些許不安,「......這是在祭祀什麼神?」
在紙張放在腿上撫平,安甯舉起它對準了身旁的青年,「你要看看嗎,這個。」
「合理的推測,邪神吧。毫不在乎人類是否信仰,就把人裝進小盒子裡取樂或是觀察,除了那些鬼東西之外,也沒有其他可能了。」
安特接過紙張看了看。
「由一個不知名的東西來定義合格,真是滑稽。但我想目前如果沒有其他逃出的選項,這大概就是唯一的答案吧。」
「這樣啊......」對方的回應在情理之中,雖然安甯不是很想輕易地裝扮成某種未知存有的信徒,總覺得這樣似乎是某種對自身堅持的背叛。
但是就青年所說,現在可能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正確的服裝......你知道它們放在哪裡嗎?」他將紙條拿回來再一次仔細閱讀,看起來大概是妥協了,「唔,對了,我的名字是安甯。」
「目前還不知道,但如果這不是一個死局,我想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在這個空間裡找到,必要的時候,可能要去嘗試把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剝下來也不一定。」
但他不希望事情發生成這樣就是了。
「我叫安特,你好。」
兩人分頭在看起來很大,實際上可以移動的範圍並不大的空間裡找了片刻,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幾件衣服。
「你先挑吧。」
搶劫衣服的提議讓安甯的心臟漏跳了兩拍,如果可以,他完全不想和那些看起來只遵循特定模式在行動的人扯上關係,更遑論去觸碰他們。
為什麼偏偏是神職場所呢,他感到一陣焦慮自胃部上浮,捏著紙張往暫時無法確定是何種宗教(雖然上面有十字架)的衣服上看。
一套帶頭飾的修女服、一套普通的神父裝。
「......如果尺寸都是相同的,那我可能得穿這套。」因為骨架偏小經常買不到是合適的衣服,安甯一眼就看出自己撐不起那套男性服裝的肩寬,大概會像是偷穿大人服裝的小孩。
雖然有點彆扭,但是他不想穿著不合身的服裝移動,「我自己的褲子......我偷偷穿在裡面沒有關係吧?」
「大概不要緊吧?也不會有人刻意前來掀開修女的裙子,除非你真的露出褲管。」
安特比對了下另外一套黑袍。
「修女那套我完全穿不下,但神父這套顯然是我的尺寸,不能不說不是惡劣的巧合了……抱歉了,你願意犧牲的話我會很感謝你的。」安特拿起了另一套,「走吧,我們去找地方換。」
他們推開書櫃旁的一扇門扉,發現了一個至少算是密閉的空間,安特讓安甯先去換,自己則是在門外等著人出來。
等安甯出來後,他的視線不帶惡意地上下打量對方,原本僵硬的表情總算是稍微有點笑意。
「無意冒犯,但好像……裙子意外地滿適合你的。」
「唔,好吧。」對女性裝扮本身沒怎麼太抗拒,只是面對剛認識的同伴多少有些彆扭,特別是因此被稱讚,說不上是尷尬比較多還是感謝對方的安慰,「至少褲子還能穿著。」
他攤開紙條再一次瀏覽,目光在聖歌本三個字上凝固片刻,又在散發著不祥氛圍的空間裡巡視,「聖歌本...是不是會放在書櫃之類的地方?」
剛才進入的門旁正好有個書櫃,會不會就在那裡?
抬起頭開始一排一排由下而上地快速瀏覽,安甯最終在距離自己頭頂兩層位置的層架上找到目測起來最符合紙條所述的書本。
他伸長了手,「......安特,你能拿得到嗎?」
「我不會把話說得太早就是了。」如果等等要脫就尷尬了。
安特伸手,輕易拿到安甯頭上的那一本。
「給。」他遞給安甯,又順手把感覺能用到的都一起拿了下來,堆在桌上成了一座小山。
「看起來都是特定宗教的歌……真討厭。」
他視線望向安甯。
「對了,你擅長唱歌嗎?」
「我同意唷,真討厭。」他附和著安特的評價,隨手挑起一本翻閱,雖然是常見的聖歌和看起來不怎麼意外的歌詞內容,對非信徒並且有些微信仰潔癖的安甯而言,依然是抗拒得不得了的事情。
他有些為難,但是看樣子不按照紙條上的指令是不行了。
「唔......我學過一點北方那邊的吟唱方式,仲夏節那種的。」只要不是音域太廣、節奏太奇怪的歌,應該聽過幾次後就能跟著哼,但是字句分明且意味過於濃厚的風格,他不覺得自己能夠駕馭得好,「這種類型的還算可以吧,不會很有感情就是了。」
反正為什麼要突然擔任神職他也不知道,誰都不認識的情況下很難說會有多投入。
他們挑了首曲譜簡單的,很快開始嘗試。
安甯的歌聲比他自己所描述的方式更有異國風味,也更動人,安特嘗試著加入成為二部,最後和他一起唱完了整首歌。
一切沒有變化。
「看來也得把邪教的經文念了。」安特隨口詆毀著信仰人數眾多的宗教,翻看了經文,指尖點了任一一處段落就開始誦念,很快感覺到安甯的聲音跟了上來。
念完一個章節後,安特回頭,發現不知何時,方才那名神父已經站在他們身後。
「練習完了就準備上場!」
冰冷從他的腳底竄上,凍結了他的身軀,伴隨著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