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張開就看到了自己已經身處在不一樣的地點,艾瓦第一個想法就是——沒有外援啦!!
慌慌張張的左右張望著想從肅穆的人中找到和自己一樣根本不知道現狀、莫名出現在這裏的人,尋求著夥伴的艾瓦一聽到了有人和自己搭話的聲音,表情瞬間像是看到希望一樣張大雙眼望過去。
「大哥哥!你也是嗎!」倒也懂得看場合的氣氛放低了音量回應,但還是聽的出來很激動。
説完卻見到對方開始看著棺材喃喃自語,困惑的想上前拉拉對方,但眼角看到了地上有什麽就立刻被吸引的先去撿起來。
「大哥哥,你看你看,有張紙好像寫著重要的事項?」看了眼紙條,就蹦跳的走到了對方身邊將紙條舉起給對方看。
被拉扯後,安特回過神,接過面前的小男孩遞上的紙條,閱讀完上頭的文字後,這才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是啊,我也是。而且看起來,我們似乎被判定成某種身分,所以有些事情非做不可了。」
安特把紙條上的文字重新敘述了一次,接著問。
「你覺得我們該照做嗎?」
「嗯……或許?畢竟被強行拉進來了,感覺像是遊戲那樣完成了才能繼續。」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才不確定的說,小孩子的腦迴路還是很快的就和遊戲對上,尤其最近才玩了角色扮演遊戲。
「要不然我們可以先將紙上提到的東西找出來,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像是靈光一閃提出了一個點子,反正東西到手再考慮要不要用也行,完全的角色扮演遊戲的邏輯。
「不過大哥哥想做嗎?」伸手自然的拉著對方外套一角,探頭看向了棺材,「尤其剛剛看你盯著棺材看,不喜歡嗎?還是覺得有什麼問題?」
「與其說是不喜歡……更像是Déjà vu……既視感,或是懷念?不好說。」安特推了下墨鏡,「但我本來就是職業就跟殯葬有關,也說不定只是在哪裡看過類似樣式的棺材罷了。」
「遊戲找線索嗎?確實,現在的狀況有點像呢,那我們先到處找找道具吧。花很明顯在那些桌子上,那我們應該是要先找衣服跟留言簿。」
他帶著小朋友到處翻找,很快把兩者都輕易找到。
「對了,小朋友,我叫安特,你呢?」
「安特大哥哥!我叫艾瓦!」艾瓦快快樂樂回答,並在瞬間就決定有事就先依賴對方,還是很不客氣的單方面的下決定,「大哥哥工作原來和葬禮有關的啊,那在這裏有其他突發事情就可以依靠大哥哥了~」
「而且我們都找齊道具了,但好像沒有什麽新綫索……」偏著頭像是苦惱的看著已經找出來的兩個項目中東西,然後認真的握拳的手輕擊在另一手的手掌上,「果然只能使用道具了嗎。」
「大哥哥原本穿的就很適合,就算換上應該也很好看,而我……應該有符合小朋友的尺寸的吧?」很順口的就先誇贊的新認識的大哥哥,才開始找自己體型的衣物。
畢竟自己身上這件紅衣怎麽看都在黑色中引人注目,即使對突發情況下陌生人準備的衣服有疑慮,但還是得換一身比較能融入。
「艾瓦小朋友的適應力真強,真棒呢。」
幸好遇到的不是會哭鬧的孩子,不然他真是會束手無策。
「謝謝你的稱讚,我想我們應該也能找到適合你的尺寸的衣服,不然你出現在這裡就不合理了呢。」
安特說著,帶著艾瓦又再次東翻西找,終於在非常邊角的櫥櫃內翻出了一套尺寸剛好,看起來是全新的葬儀社人員標準服裝。
不過仔細想想,讓小孩子穿這種衣服,其實挺惡趣味的。
「我們找個地方換上吧。」
「嘿,謝謝大哥哥誇獎!」
看著翻出來的小孩子體型制服,艾瓦第一時間想的是:”呀,這裏有人準備非法雇傭童工!“但再思考一下,説不定是家長帶來上班而已,總不可能是因爲自己進來而量身打造的吧!
「好啊,好啊!剛剛找東西的時有看到更衣室,我們一起去吧!」用力點頭同意,一手抱著衣服,還伸手再度抓住對方的袖口,輕輕扯著往自己看到的更衣室方向帶。
「對了安特大哥哥,我能和你同一間換嗎?兩人一起有個照應,雖然我是小孩,但有事我也能提醒你呢。」雖然自己是個玻璃娃娃,而且和對方也是第一次見面,但有個人能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互相照應還是好的。
「當然可以,我們一起換吧。」
被艾瓦拉著衣袖前進時,他不由得對這個理智的孩子又高看了幾分——他很怕小孩子總是濕黏黏的,不知道摸了什麼的手掌,但艾瓦很有分寸又不哭鬧的舉動讓他放鬆許多。
更衣室雖然不大,兩個大人大概是會很壅擠的,但一大一小還算是剛剛好,因此他們雖然偶爾會有碰撞,但還算是很快就都換好衣服出來。
「留言簿我們寫好先放回去,再處理花?」徵求著小朋友的意見。
在換衣服的時候,艾瓦摸出了一個胸針別在右胸前,樣式和他別在帽子上的類似,作為一個孩子即使在這種場合也還是想要悄悄帶上自己喜歡的紅色。
「呀,大哥哥果然穿上衣服還是一樣帥氣好看呢。」從更衣室出來後在對方面前左右轉著看了一圈,再度誇讚對方,語氣真誠甚至還稍微鼓掌。
「好主意!還和紙張的順序一樣,這樣也更安全吧。」認同的點頭,將之前拿走的留言簿先遞過去。
「不知道這是要留言給誰呢,那要寫什麼呢?」不了解葬禮的主人,稍微有點擔心會寫到不該寫的東西,「而且也沒法從現場看出來什麼,真要說只有一開始給餅乾的小哥哥比較特別。」
「謝謝你的稱讚,艾瓦小朋友也很可愛呢。」視線注意到對方胸口上的胸針,想了片刻後把自己原本收到口袋裡的胸針也拿了出來,別在跟艾瓦差不多的胸口位置,這樣他們看起來就是一套的了。
他牽著艾瓦往門口的方向走。
「這就是我的專業領域啦,通常留言簿會拿來寫一些訊息給死者,大家簽名時就會一起翻看,比方說『我很懷念跟你一起在沙灘上共度的美好時光』,或是『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當初一起去滑雪有多開心,我會一直想著你的。』這種,不過我們對死者沒有什麼共同記憶,大概也只能寫些普通的,希望你能獲得安寧這種吧,大眾基本款。」
安特翻開留言簿,卻發現前面其他人簽名與留言的內容在他眼中都成了一團模糊,他只能照剛剛自己寫的簡單寫上訊息,接著將筆遞給艾瓦。
「也不要捏造比較好,如果真的被『創造』出那段回憶就麻煩了。」他低聲提醒著。
「耶,我們衣服是一套的。」乖巧的任對方牽著走時,開心的壓低聲音悄悄咬耳朵,對於兩人一起做的小小“壞事”十分快樂。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張著大眼崇拜得看著大哥哥,安靜聽著並偶爾認同兩句,等對方說完才再度開口,「這麼說來,留言簿感覺應該是給親屬和友人寫的,我們完全不認識死者,死者也不會想看吧。」
真搞不懂拉人進來的傢伙到底想要幹嘛。
「啊,謝謝大哥哥的提醒!那就不能亂寫了……寫簡單點,簡單點的!」光想想就覺得亂寫會更危險和麻煩,拿著筆思考的同時嘴中還小聲念叨著,最後慢慢的一筆一畫寫下了『一路走好(Farewell)』。
「這、這樣應該可以?」
「是啊,就擔心他還真的想爬起來看呢。」
安特嘆了口氣,雖然看過的屍體很多,但他還是希望所有屍體都是乾乾淨淨不要腐爛、不要有臭味、面貌不要太可怕的。
「挺好的,就這樣吧。」他把簽名簿闔上,接著帶著小朋友走到了空桌旁。
「玩過插花嗎?我覺得滿有趣的,是很可以體現美感的活動。」他轉頭,卻發現桌子對艾瓦來說似乎不太方便,猶豫後彎腰問著:「艾瓦,需要我抱著你起來嗎?」
「我有看過!不過沒自己動手過!」誠實回答的小朋友雙手搭在桌邊,踮著腳好奇的看向插花的材料。
「大部分的花的顏色都好淡呢……有什麼規矩嗎?」心裡想著如果讓他去買花回來佈置,絕對會選超級鮮豔的。
「可以嗎?但這樣會太麻煩大哥哥嗎?」聽到安特詢問,艾瓦立刻望向對方,眼睛都像是亮了一起,但想到兩人都要完成任務又猶豫了。
「大哥哥,你說如果我直接坐在桌子上會被罵嗎?」看了看周圍,似乎除了一開始大姊姊搭話外就沒人理他們兩了……或許這樣失禮也不會被說教?
「跟葬禮不適合穿太鮮豔的服飾一樣吧,通常都是黑,不然就是少量的灰白。」
「我覺得這個想法很聰明,我們試試看吧,如果真的不行再說吧,管他的。」
他輕鬆就把艾瓦抱了起來,讓他坐在桌子上。
「坐穩囉,小心別掉下去受傷了。」
確認艾瓦穩穩坐好,他把桌上的花材整堆拉了一部分過來,兩人分頭弄起桌花來。
「謝謝安特大哥哥!嘿!現在我不用抬頭看人了!」乖乖巧巧的被抱上桌子後,就像是個驕傲的小貓一樣,雙手環抱在胸前微微抬起頭。
見對方把材料拉過來才放下雙手,連聲道謝後才開始認真的弄起桌花,甚至都控制不了表情的皺眉,舌頭微微吐出來。
小孩即使有點想法,但三心二意的再怎麼拔了再插都感覺和其他桌子上的花不一樣,而且反覆的重來倒是弄得更糟,手中的插花像是肆意生長後又被人摧殘過一樣,更甚有些都像是要斷了。
「……看和實做的好不一樣,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看著救不回來的成品好一會,決定停手,別再讓可憐的花更傷心了。
安特也弄得差不多了,他跟著停手,看著兩盆都擺在桌上,但外型相差甚遠的花,有點猶豫是否要給予孩子誇獎,又擔心這會使孩子往錯誤的美感方向生長。
這就是當家長的困擾吧。安特心想。
「我覺得沒事,我們已經盡到我們能做的最好了。」他哄著孩子,摸了摸他的頭,「我們就這樣吧。」
隨著話音落地,春天降臨了他們。
香風如雨落上了他們的肩膀,卻沒有留下任何一絲雨點般的痕跡,只是一昧地帶著甜膩而侵占注意力的氣味,近乎干擾著他們的嗅覺。
工作人員走了過來,看向了他們與桌上的花。
「都弄好了……就當作你們弄好了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安特把艾瓦從桌上抱下,正打算提醒他要小心,接著卻感覺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