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意識恢復過來時,曼森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神情肅穆的人群,黑色的空棺材,還有白色的鮮花……曼森很快便理解到這是一場喪禮,但是誰的喪禮呢?自己又是為何而來到這裡?
正當曼森想走上前查看棺木時,聽見了向他搭話的聲音,他抬頭便露出紳士般的微笑:「是的,先生您也是嗎?」
身穿紅色的西裝,在這莊重的場景中特別顯眼,顯眼得太刺眼。
「看來我們這是……被拉入帷幕之中?」曼森一邊說道,一邊拿起地上的紙條。
注意到眼前的人的『用詞』是這邊的人,安特凝視對方,看到了異色的雙眼。
原來他也是。
「是的,看樣子確實是帷幕。但你好像……不是第一次遇上?感覺你對這種奇妙的狀況似乎很熟悉。」
「喔,我說漏嘴了嗎?」此時曼森才後知後覺地捂著嘴巴,彷彿只是一時無心的大意,而透露自己是知情的一方。當然,這只是一個假面具。
「我很小的時候很像遇過類似的……」曼森裝作深思的模樣,看似是沉溺在回憶之中,事實他從未忘記過,亦並非是如他所說的單純。
凝視空棺材中的鮮花,最後望向青年再露出禮貌性的微笑:「不過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小時候……辛苦你了。」安特嘆了口氣,禮貌性地不再追問。
「既然你也都知情,那就好辦了,我懷疑這是不可名狀搞出來的認知汙染幻境,但目前並沒有看到造成這個起因的『本體』,我猜測這裡認知,是必須先按照它的『規則』進行,它才會現身,才可以被消滅。」
「所以我們首要目標,應該是要找到規則。」
「噢,對了,我剛才撿到了這張紙條。」曼森把剛才發現的紙條交給對方,上面寫著本日須知,要求所有人保持衣著一致,還有……這些應該是葬儀人員的工作?
「我想我們應該要先換衣服?」先不說紙條上的要求,曼森這一身打扮顯然並不適合出現在喪禮,太過鮮艷,可能還會引人側目。
安特快速閱讀了紙條。
「有這個就好辦了,我們照做吧,先找找看衣服。」
他看了一眼對方的服裝,確實是鮮豔到如果參加葬禮,會被認為是來找麻煩的人的程度。
「確實,不過鮮豔的顏色滿適合你的,要換掉還真可惜。」對方的異色眼讓他油然升起一點親切感,講話語氣也更加柔和了點。
「這裡滿多櫃子的,我們分頭找吧。」
面對突如其來的稱贊曼森眨了眨眼,隨後露出真誠的笑容欣然接受:「承受誇獎,您也是。」對相沉穩卻亦張顯個人的裝扮,坦白說,曼森對於青年也有同樣的想法。
「對了,我叫做曼森,是個畫家。」曼森一邊在櫃子中尋找合身的制服,嘴巴幾乎沒有停過:「雖然現在說這句話有些不合時宜,但我還是很高興能遇見您。」
「啊,您看看這一套合不合身?」從櫃子中找到了一套黑色的西裝,對於曼森的身高似乎過大,但或許正適合穿在對方身上。
「你好,我也很高興遇見你,不管在哪裡相逢,我想都是緣分。我是安特,在棺材面前說這些話,我也不知道算是不合時宜或是恰到好處,但我是個喪葬承辦人,或許這就是我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你如果是個畫家,說不定……之後也會有會使用到您的技能的地方?」隨口猜測著,不自覺地對藝術家加上了敬語。
安特接過,比對肩線就發現與自己的身材一致。
「看起來正好合適。那麼我就先去找個地方換上了。」他向曼森微微點頭致意,「如果您等等找不到,我換好再協助您一起尋找。」
「噢,您是喪葬承辦人?那真是太好呢!」這是一場美麗的巧合,不是嗎?在不明的葬禮剛好遇上相關的專業人士,這或許是新朋友的小小惡趣味,但曼森顯然一點困擾都沒有,還有點樂在其中。
最終曼森亦找到了適合他的制服,在更衣間換上了制服,合身得彷彿是特地為他準備似的,真是不可思議。
「讓您久等了嗎?說起來我完全不知道喪葬承辦人該做什麼,也許要勞煩您指導了。」
安特已經換好,正在等著曼森,聞言簡單解釋了下。
「其實如果已經進展到這個程度,棺材也好了、花叫也好了剩處理、工作人員也都找好了,剩下的可能就是瞻仰遺容的位置,還有最後會一起吃點東西的地方吧。」其實還有針對個別信仰要去調整的典禮部分,但既然沒遇到就算了。
「既然我們被認定是承辦人員,那就照章行事就可以了。」安特想了下,「先去寫留言簿吧,我想應該也只是單純寫幾句給死者的祝福就好。」
為死者寫下祝福的話,曼森有些惘然地望著留言簿,要一個殺人魔為死者奉上祝福?曼森差點沒忍住笑出聲,捂著嘴巴佯裝思考,實則是遮掩壓不住上揚的嘴角。
但既然規則是如此這般,作為被動的一方也只好照做,誰知道如果違反其中一條守則會發生什麼事呢?會不會五臟六腑都溶解?還是七孔流血至乾涸?
最終曼森在留言簿上寫下「願您安息」。願你在混沌與虛無之中,終將成為我們的一員。
「這樣就好了嗎?」他放下了筆,看著安特眨了眨眼,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做對。
「大概是吧?」
安特隱約感覺曼森的態度有些不對勁,但也沒多想,寫完留言簿的訊息後就繼續照著做紙條上下一個要求:紮桌花。
不像是制服還需要尋找,這個準備室內到處都是擺滿花材的桌子,不少和他們目前穿著一樣,應該是工作人員的人正在機械式流水線地處理。
「來吧,我們一人弄一盆。」不知道為什麼,安特總覺得對方似乎對這種事會很拿手。
曼森曾經參觀過花藝展覽,亦欣賞過以花作為媒介的藝術品,但親手紮花還真是第一次,這或許是一場不錯的體驗,為日後的藝術創作來帶新的靈感。
觀察工作人員的操作,再看向安特手上的動作,最後望著擺在桌上的花材和工具,幾乎都是同一色系的花朵,這就好像炭筆素描,僅有灰白黑勾畫出輪廓與層次。
思索之後曼森開始著手處理花材,拿起剪刀將花梗修剪至適合的長度,模仿工作人員的手法用鐵絲將花朵固定好,從中間開始向外延伸裝飾,最後便是稍微再修剪一下……
「哎呀……」此時曼森才發現手指頭上的小傷口,也許是剛才不小心傷到手。
安特雖然有製作經驗,但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動作比曼森還慢了點,想著不能拖累人,正在盡快加快速度時,就聽到曼森的驚呼。
他轉頭,沒看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看到曼森手裡拿著的鐵絲跟剪刀。
「怎麼了?工具有問題嗎?」
「噢,沒事,只是不小心刺傷手指而已。」曼森露出稀鬆平常的微笑,他放下手中的工具,脫下其中一隻白手套,按壓傷口止血,幸好傷口不算是太大。
小小的傷口不影響曼森的表現,多虧藝術家所養成的美感與巧手,雖然是第一次紮花但做得還是有模有樣,硬是要雞蛋裡挑骨頭的話,僅是無可避免地在不起眼的位置留下一點血跡。
「紮花也已經完成了,我們現在……任務完成了?」
「沒事就好。」
對了,這裡的傷口也會自主癒合嗎?
安特正想要靠過去看對方的傷口,但還來不及動作,那個掛著名牌的工作人員就走了過來。
「時間差不多了呢,走吧!」
她身上帶著一陣香風,像她就是花本身。
香味鑽入你們的身體,讓你們開始無法控制身軀,只能跟在她的背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