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跑到奇怪的地方陶德威瞬間變得無比警戒,繃緊的軀體就像被壓縮的彈簧隨時準備暴起攻擊,他多少還是相信自己臨機應變的本事的。
但神父只是走過來給他送了張紙就回去了,似乎無意與他們交談。
聽到灰髮男子的問話陶德威直接將東西送到對方面前。
「你自己看吧。」
下一刻他毫不猶豫的動身起來翻找紙上所說的神父服。
這個地方太不對勁了,他一來就觀察了這空間與那些像屍體的神職人員,既然他能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就代表他目前能活動的範圍僅限此處,或許連門都邁不出去,貿然出去可能會導致屍首分離的下場?又或是跑到一個不知名或更可怕的地方?
他暫時還不想去賭。
已知的東西還太少,現在重要的是——
收集情報。
安特還在閱讀的情況下,面前的人就已經開始對周邊的探索,像是對這樣的狀況很熟悉,於是他跟上那人的腳步,問道。
「你對『這裡』有什麼猜測嗎?你看起來很熟悉這樣的環境了,不是第一次遇上嗎?」
「目前已知情報還太少,但至少可以確定這空間對我們來說是安全的。只是之前有過類似的經歷 ,算不上熟悉。」
陶德威一邊回應一邊尋找,最後在一個櫃子裡發現兩套神父裝,他將其中一套交給安特。
「在奇怪的空間內還是先暫時按照規則行事,這樣出狀況的機率會下降一些。」這是他總結了不少次的心得。
當然,也不能完全照它們的規則走,適當的臨機應變才是活下去的關鍵。
「你的名字叫什麼?還記得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
「我叫安特,我不記得我是怎麼來到這裡,但我猜測說不定跟我的職業有點關係?我的本職是喪葬承辦人,副職是驅魔人——有點像是電影裡那種會消滅惡魔的人。我知道聽起來大概很像是開玩笑,但是是真的。」
他總覺得面前的人好像也跟「這邊」有點關係,對目前的狀況也很熟悉,所以出言試探了下。
他接過衣服。
「你呢?怎麼稱呼你?」
聽到對方表明自己是驅魔人陶德威身子頓了下,接著自然的脫下衣服露出結實緊緻充滿爆發力的身軀,很顯然這是不斷訓練才能有的好身材。
「你可以稱呼我——幽靈。」
「我的職業是催眠心理師,以及很遺憾我們從事的副業是如此地危險。」
這番話等於直接承認自己也是驅魔人了。
他換上純黑虔誠的神父裝後氣質似乎發生些許變化。
「安特先生怎麼會覺得這是葬禮呢?神職人員出現的場合似乎有不少吧?說不定外面正歌頌哈利路亞呢。雖然你從事喪葬行業第一直覺這是葬禮無可厚非,還是——你其實知道這是誰的葬禮嗎?」
「幽靈……好吧。」
安特感覺到對方大約是謹慎地不想要告知陌生人名字,雖然在自己已經誠實告知的狀況下對方還遮遮掩掩確實是讓他有些不太愉快,但每個人都有自己在意的點,因此在聽到玩鬧般的代稱後他也只是聳了聳肩,很快也換上了神父裝的黑袍。
「我不知道這是誰的葬禮。我只是用為什麼是我來到這裡,還有這裡有神職人員,加上我的職業去推斷,會有葬禮的推測很合理吧?你自己都認同我的第一直覺了,不然,如果是你,你會往什麼方向猜測?」
「我從不做無謂的猜測,Mr.安特。僅憑少許的線索就胡亂猜想只會讓自己陷入被動,我們做驅魔任務不能全靠猜,對吧?如我一開始說的,目前已知線索還太少。」
不過這死氣沈沈的氛圍以及最開始遇見的少年似乎都在暗示他,這是一場葬禮。
「會這麼問也只是好奇你的第一直覺判斷標準,現在看來挺符合邏輯的。」至少他沒抓到對方話語裡的漏洞,暫時可以確定對方真的和他一樣是莫名奇妙到了這裡。
「不過,倒是有其他方式可以確定一些事。」
他走到那些一臉死氣沈沈的神職人員面前,隨後猛地揮出(dice20)力度的一拳。
「Mr.安特,說說你都觀察到了什麼吧?」
「嗯,總之你的拳頭滿有力的。」
安特在見識到對方一拳就把其中一個人直接打飛到牆壁上,甚至他還隱約看見牆壁有裂痕時果斷退開了一大步。他完全不想知道那一拳到底多有力。
他盯著從牆上緩緩滑落後,倒在地面好一陣子都不動的那個神職人員,又看了看其他好像完全不在乎這件事,仍然在禱告或是做著自己手上的事情,甚至是在發呆的神職人員們。
「看起來他們雖然各自運行,並不相連……」
他的話說到一半,倒地的那位神職人員突然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他瞬間回到了原本幽靈打他時他一開始站著的位置,仍然在那裡站著整理自己的服裝,像是剛剛那一拳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牆壁上的裂痕也瞬間恢復原樣,像是從來沒遭受過猛烈攻擊。
「哼⋯⋯看樣子這裡被破壞就會進行『重置』呢。」對神父這職業無比感冒的陶德威非常清楚自己剛剛用了幾分力,如果是正常人不躺幾個月根本好不了。
「好了,目前已知這空間不被破壞,甚至就連『時間』也沒任何意義,對我們來說就和永恆的牢籠差不多,但往好處想這空間目前暫時安全,不論在這裡做什麼都不會有懲罰,身體不會疲累飢餓,而那些人偶不具備自主意識,既不會對我們造成危害也無法提供任何幫助,就像根據指令行動的NPC。」
「現在,要繼續試探能不能出去嗎?還是要按照規則行動呢?」雖然他覺得大概率是出不去的,但還是禮貌問一下安特的看法。
「如果你還有體力,我是可以看你再表演一陣子……但我覺得沒用就是了。」
安特像貓一樣把桌上的一個玻璃水瓶推落在第,玻璃立刻碎裂一地,水滴到處亂噴,但接著沒幾秒鐘之後,一切復原如初。
「看,貓奴天堂。」
沒繼續開玩笑,安特很認命地開始翻找書架,畢竟他不是狂信徒,無法直接張口就唱出歌或是念出經文,雖然他知道有人可以……光是想到那人就讓他臉色陰沉。
陶德威聳聳肩,也跟著開始翻抽屜和其他可能出現聖歌本或聖經的地方。
氣氛一時間有些安靜,只剩尋找東西發出的窸窣聲,黑髮藍眼的男子邊找邊默默觀察起安特,他總覺得對方好像有點眼熟?
尋思片刻他還是開口詢問。
「⋯⋯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沒有吧,你這樣的模樣……見過的話我會有印象的。」
安特抽空看了幽靈一眼,確實沒見過。對方的外貌絕對不是低調的樣子,應該會讓人記憶深刻。
他很快翻到歌本跟聖經,放到了桌面上。
「哪個先來?還是輪流?」
oO(表情可真是夠難看的。)
「都可以吧,那就從聖經先來吧。」
他隨手翻到一篇,不疾不徐的開口朗誦。
「又有不守本位、離開自己住處的天使,主用鎖鏈把他們永遠拘留在黑暗裡,等候大日的審判⋯⋯這些做夢的人也像他們污穢身體,輕慢主治的,毀謗⋯⋯天使長米迦勒為摩西的屍首與魔鬼爭辯的時候⋯⋯但這些人毀謗他們所不知道的。他們本性所知道的事與那沒有靈性的畜類一樣⋯⋯願榮耀、威嚴、能力、權柄,因我們的主耶穌基督歸與他,從萬古以前並現今,直到永永遠遠。」
陶德威挑眉,他翻到的是猶大書第一章。
嘖,所以他才討厭讀什麼聖經,真讓人不愉快。
唸完後開始觀察周遭。
四周沒有任何變化。
安特眼見沒反應,覺得自己似乎也該做做看,於是跟著翻了一頁。
「我轉過身來,要看是誰發聲與我說話;既轉過來,就看見七個金燈臺。燈臺中間有一位好像人子,身穿長衣,直垂到腳,胸間束著金帶。他的頭與髮皆白,如白羊毛,如雪;眼目如同火焰;腳好像在爐中鍛鍊光明的銅;聲音如同眾水的聲音。他右手拿著七星,從他口中出來一把兩刃的利劍;面貌如同烈日放光。」
這還是人嗎?安特心想。
唸完仍舊無事發生。
眼看情況沒有任何改變,陶德威認命地嘆了口氣,用神聖認真的嗓音唱起奇怪的聖歌。
「喵~~~喵嗚~~~喵喵~ 喵嗚 ~~~🎵」
情況從疑惑漸漸變成難以理解,從頭到尾的歌詞只有喵。
然而很顯然這樣的聖歌是不給過的,所以他只能重新唱一首。
「Lo, how a Rose e’er blooming.From tender stem hath sprung! Of Jesse’s lineage coming,as men of old have sung.Amid the cold of winter,bwhen half spent was the night.」
他唱完後雙眼直直盯著安特,意思不言而喻。
「這樣看著我幹什麼,我可不打算跟著你一起喵喔。」
安特冷酷無情說完,也挑了一首唱。
「If you pass through raging waters in the sea,you shall not drown.If you walk amid the burning flames,you shall not be harmed♬」
歌聲一停,空間立刻就有了變化。
隨著寒風凍結他們的呼吸,像是冰河流動般的音樂在他們身邊響起。
剛才與他們對話過的神父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
「練習完了嗎?等等準備上場!」
彷彿一切都只是幻覺,冰冷的感覺如同出現般突然又消失了。
安特轉頭看著陶德威,下一秒眼前卻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