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次睜開眼睛時,便看見了已經成年長大的安特在自己面前,雖然有種種的疑問想釐清,但眼下得先解決這令人匪夷所思的異樣情況。
「上面寫著需要正確的服裝以及會唱聖歌和誦念經文...」說著說著將紙張翻來覆去,似乎也沒留下其他訊息了。
「感覺應該是要完成上面的提示、小安特你怎麼想?」沒有和對方提及剛才所見到的光景,即便那是非常令人在意的畫面。
沒有想到又會見到對方。
「我就不問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了……總之我沒什麼想法,但想必大概又是什麼東西在亂搞吧。要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麼方法離開,找個方式逃出去,不然就是先照著規則聽那個神父的試試看吧。」
「你會唱聖歌的吧?」肯定的語氣。
「哈哈、我是不會唱聖歌啦、不過可以試試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發現了桌上放有著幾冊書本,湊上前看去,應該就是要使用到的歌本及聖經。
「雖然無法確定不照著做的話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但保險起見還是先照做吧。」像是想到了什麼的停頓一下,拿起本子後走到安特的面前。
「額頭借我一下下吧。」雖然身上目前沒帶著聖血,但伊薩克依舊如當年般習慣性的動作,將指腹貼在對方的眉心畫下了圖形,不同以往的,是那還小的身子已經與自己平視甚至更高了。
被伊薩克靠近、手指按上額頭,安特渾身一僵,不算特別細膩的指腹皮膚或許是因為長年使用武器的原因,有著淡淡的薄繭,劃過額頭時發出像是紙頁摩擦的聲響,觸感麻癢,觸感久久不散。
「好……」
他乾咳了兩聲,試圖讓喉嚨的乾啞離開。
「已經好了吧?謝謝。」
他覺得自己連道謝都說得有點彆扭,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大大方方的面對面前的人,只能轉移話題。
「對了,既然紙上這麼說,那應該要先穿上正確的衣服再開始唱吧?你有看到正確的衣服是什麼嗎?」
「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安特這樣的反應隱隱笑了起來,或許是因為感嘆著時光的流逝嗎?曾經的純真在此刻染上了成長的氣息,不過似乎也包含了那不太一樣的陌生。
「如果是指正確的衣服...」他收回了手便看了看周遭的擺設,如果沒猜測錯的話應該是在專指針對這個場所所合適的服裝。
「應該是指神職人員的衣服,可能要找看看有沒有類似可以更衣的空間、或許在那裡。」這麼一說便瞥見了一旁似乎有著疑似休息室的地方。
安特往伊薩克的視線看去,同樣看到了休息室。
「……那我們就先去那裡看看吧。」
他推開休息室的門——門裡確實有神職人員的衣服,數量還不少,什麼尺寸都有,但全部都是修女的服裝,一件男裝都沒有。
安特拎起一件明顯大到可以塞下兩個他的裙子,又拎起一件看起來像是只能裝進他一條大腿的裙子,視線看向中央明顯他們兩個大男人都能穿得下的XXL修女裝。
「這裡尺碼倒是很齊全,但偏偏……怎麼辦?」
「...」他看著安特推開門後的景象,確實只存在著成堆的修女服飾,湊過去跟著翻找,就同對方說的尺寸一應俱全,但就是沒有其他適合男士的服裝。
「哈哈、看來這是某些傢伙的惡趣味...」畢竟通常遇到這種異常現象大多都是沒有道理的,如果有理,那只能說是運氣好。
「應該也只能試試看了,總之先穿上吧。」意願雖然不高,不過畢竟也沒看見其他符合規則的衣服所以只得照做,伊薩克拎起適合兩人尺碼的套裝,一件遞給了對方,自己則隨後在原地將外套脫去,只裸著上身的將裙擺套入。
安特盯著伊薩克脫掉衣服、穿上整套修女服,又帶著厭惡的眼神看向了自己手上的那件裙子,腦內閃過千萬種念頭,百般取捨之下,還是脫光了自己的上衣。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直接把整件裙子都套在大衣外面就好,但那看起來又太過不倫不類了,如果是在其他人的面前是沒關係一點,但在這個人面前——他至少也要穿得好看一點。
裸露出來的背脊有著許多細碎的傷口,各種痕跡都有,因為有好好塗藥護理,所以傷口並不明顯,但最明顯的是在安特的後腰側腹,有一塊明顯是凍傷的傷疤。
他很快套上衣服,把那些傷痕都遮掩起來。
「那現在呢?」
瞥到了一眼,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他熟悉那樣的傷口疤痕會是如何造成的,伊薩克回憶起上次驚喜的偶遇,原來那時摸到的異樣觸感便是那片凍傷,他有千百個疑問在腦海湧出。
你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呢?以及那時侯——突然的思緒頓住,發現了自己或許並沒有那樣的資格提起,畢竟當時的他,因為種種因素而讓當時最需要陪伴的安特獨自一人。
愧疚心讓伊薩克一貫的笑容變的不是那麼堅定,但他還是很在意。
「應該就是把聖歌唱一遍、聖經也需要唸一段。」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方才的會議室。
安特輕輕哼了聲,跟在伊薩克背後,看著他走回一開始的桌旁,翻開了桌上放著的那幾冊書本。
裙子讓他很不自在,但幸好是褲子還穿在裡面,他扯著領口的十字架念珠,感覺燙手到想馬上丟掉,頭上的修女帽也讓他煩躁。
「你快點唱。」他忍不住用了近似命令的任性口氣,「不要拖拖拉拉的。」
「噗、好啦好啦,知道了。」總覺得對方這樣的反應才又讓自己連結到了那時還伶牙的少年。
伊薩克翻開了歌本,正當打算開口試唱時,卻驚見了裡頭的詞句竟是梅澤堡咒詠的解放祝頌,他記得曾經聽說過過去的基督教徒將北歐異教魔法抄錄在聖經當中,想不到這回讓他瞧見了真正的文字內容。
「Eiris sâzun idisi, sâzun hêra duoder, suma haft heftidun, suma heri lêzidun, suma clûbodun umbi cuniowidi, insprinc haftbandun, infar wîgandun.」
隨著段落的結束,內心顯得些微的焦雜,但此時並非是可以停歇的時刻。
「經文內容就交給小安特了。」
安特沒聽懂伊薩克唱了些什麼,但至少聽得出來是歌,所以他就當作伊薩克已經完成。但當他定睛一看,卻發現自己手裡這本也並不是英文經文。
他磕磕絆絆地用拼音念著:「『Vor allem...aber behüte de...in Herz, denn dein He...rz beeinflus...st dein ga...nzes Leben.』」
念完的瞬間,一切都凍結了。
安特嘴裡吐出白煙,連呼吸都覺得鼻腔刺痛,連睫毛都帶上冰霜。
他眼前一片模糊,連伊薩克的身影都消失了,他像是重新回到了那片滑雪場,漫天大雪埋住了他,沒人發現他。
只有他。
沉重的音樂響起。
「練習完了嗎?等等準備上場!」
他似乎聽到有誰這麼說著,但他已經分不清楚是誰在說話。
他凍僵的指尖抓不住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