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拍攝〈生病之後〉
人一旦生病,便成為說故事的人。他有話要說,要說給他愛的人。所有關於他的故事
2010年衛生署頒發「傳染病防治貢獻卓越個人獎」的時候,我在一群受獎人之中,他們有些是感染科、小兒科、婦產科或腫瘤科的各科醫生。站在旁邊的醫生問我:您是那一科?
我說:我是「一顆」鏡頭,是導演。
我的作品《愛的希望愛的福阿》,講述一位母親全然接納她的孩子生病的故事。影片一開始,我的旁白說到:「生病是人生少不了的事,不論是病人,還是在身邊陪伴的人,都有他們的故事」。生病的故事裡經常有太多的遺憾,就像我父親得知肺癌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說:「我連累你了,孩子」。
人一旦生病,便成為說故事的人。
因為他有話要說。是跟時間賽跑的說,要說給孩子聽、說給另一半瞭解、說給爸媽諒解、說給他愛的人,所有關於他的故事。
當我父親轉至安寧病房陷入昏迷的時候,護士曾幫他拍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或許是醫院建檔要用的資料,但竟然也是他住院期間唯一留下的影像。這輩子我最遺憾的,就是沒有拿起攝影機為父親拍片,讓他也當一回紀錄片的主角,親自告訴我們,他的一生。
我的遺憾永遠都在。
但這個遺憾促使我拍其他病人的故事,為他的父母、另一半、孩子與朋友們帶來安慰。同時也在每個別人故事的深處裡,有一份我對父親的思念之情。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拍攝疾病的故事。
有了紀錄,生命縱使會無常的消失,但就不會再留下遺憾。因為有了紀錄,病人、家屬與健康或生病的我們,都會對自己有更深刻的體會。
「疾病」有了紀錄,生命就不再「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