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票給你。」

　　「謝謝。」

　　曾跟優人先生說好了聖誕節時要來「約會」，前些日子稍微討論過後我們決定選一件各自想做的事情當作行程。

　　他提議了甜點的課程，而我則是選擇了來水族館參觀。

　　我們在有些昏暗的館內緩步前進，看到有興趣的生物時就會停下來討論；而在找尋下一個目標的空檔我們就會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聊天。

　　「優人先生喜歡水族館嗎？」

　　「嗯…應該算是喜歡吧？以前學校戶外教學的時候去過幾次。」

　　「這樣啊。我還在北海道的時候存到足夠的零用錢就會去水族館逛逛呢。」

　　想到第一次去的時候我還感動到長大要當水族館員工，雖然現在這種感覺淡了，但我還是非常喜歡這裡沉靜卻又十分有活力的感覺。

　　「北海道啊…所以你爸媽已經回北海道了嗎？」

　　「他們今年去了法國，他們會輪流換地方過年。」想起前天到爸媽家送他們出發前他們用力親了我臉頰，或許他們真的很希望我跟著過去吧？

　　「涅爾夏一個人在日本過年不會寂寞嗎？」

　　「不會，我覺得很新鮮喔。啊、大概就像小鬼當家那部電影一樣吧？只不過是我是自願留下的。」

　　「哈哈，確實一個人的話就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優人先生才是，不回家真的沒關係嗎…？」

　　上個月我們偶然在比賽會場外見到他的父親後，優人先生也漸漸地跟我說了有關他家裡的事情。

　　明明是名冊上登記的戶籍，但優人先生似乎不完全把那裡當作是自己的歸宿看待。

　　「嗯，我待在這裡比較開心。」

　　他看著水槽時眼裡泛著一層藍，就跟他的口氣一樣輕淡。

　　「再說…這時薪水可是雙倍呢，趁機多賺一點不會有壞處吧？而且肯定有很多忙到沒辦法回家的人等著我們慰勞。」他給了我一個帶著暖意的笑容。

　　或許是知道優人先生背後的故事後，讓我開始覺得這些熱情的視線跟笑容似乎比以往還要更加可貴。

　　「確實呢。」

　　遠遠看到水族館標配的大水槽時我內心不禁興奮了起來，畢竟那是我認為每個水族館裡最讓人駐足的地方。

　　只是看到優人先生似乎還沒發現這個亮點，讓我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優人先生，那邊有很漂亮的水槽，我們一起去看吧？」

　　「啊…！嗯，好。」

　　我拉著他來到水槽前，許多不同種類的大小魚種被包裹在玻璃的內側，還有魟魚時不時地穿梭其中。

　　「很漂亮吧…？而且有時候還會有餵食秀呢，看魟魚吃東西很療癒喔。」

　　「喔！感覺能夠看上一整天都不會膩呢。不過……」他抬起手時我也一同被舉起了手，這才發現我還抓著他的手腕。「沒想到會漂亮到讓你露出剛才那樣的眼神，甚至還拉著我過來呢。」

　　雖然看不出他有生氣的跡象，但我在鬆手後還是連忙向他點頭道歉。

　　「抱歉！我一直想著要跟你一起看這個水槽，忍不住就……」

　　「沒關係，不過這種時候應該不是這樣拉……」他保持著微笑伸手牽起我的右手，讓我的手心瞬間被他的溫熱給填滿。「應該……要像這樣才對吧？」

　　「呵呵，這樣好像情侶一樣。」

　　「情侶嗎……」他說完之後稍微鬆了手，卻在下一個瞬間我感覺到他的五指緩緩流入我的指縫。

　　「情侶…是這樣握的。」

　　與其說是握著，十指交錯的感覺更像是被緊緊抓住，彷彿深怕哪一邊會離開自己一樣……

　　稍微低頭看著他的手後，我重新抬頭看了他的臉。那股偶爾出現的緊揪感又隱隱約約出現在我胸口上了……

　　遇見優人先生時我似乎很常有這種感覺，明明自己都還沒搞清楚這是「什麼」，但我卻已經迷戀上這種滋味。

　　「涅爾夏……」當我還在試圖捕捉模糊的想法時，他的身子往稍微我這邊靠了過來，我能看見他的眼睛似乎倒映著我的輪廓。

　　「……你還沒明白嗎？我不是在跟你玩男公關的戀愛遊戲。」

　　「戀愛遊戲…？」

　　「我是……真的想要跟你在一起。」

　　第一次被人這麼說之後，我愣住了。

　　以前我就一直覺得我自己沒有能讓別人喜歡自己的能力，也不知道一介凡人的身份有哪裡值得被愛；因為這樣，讓我從來沒有在乎過這些事情，總是把戀愛當成身外事一樣看待。

　　回過神來，我已經不知道這東西的滋味究竟是什麼，也下意識地不會把任何情感往這方向思考。

　　只是優人先生忽然這麼說之後，我漸漸明白之前纏繞我心頭上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了。

　　「……」

　　明明此時我已經知道彼此都有好感，我腦內卻因為這不曾經歷過的非日常而感到一片空白。

　　「涅爾夏，你…喜歡我嗎？」

　　「嗯，我喜歡優人先生。」有好感這點我能明確地說出口，但我還在驚訝著這漸漸入侵內心的感覺原來就是被稱為愛情的心情。

　　雖然一直綁住自己的自卑被外力拉扯開來了，只是我還沒習慣這突然的呼吸順暢。

　　「…我只是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資格跟你在一起。」

　　「戀愛不需要資格吧…？」雖然他的嘴角掛著微笑，但他微動的眼神卻讓笑容帶有一絲不安。

　　這讓我發現從剛才開始我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的事，似乎沒察覺到他是花了多少心力對我說這件事情。

　　「說的也是，抱歉。只是第一次被這樣說所以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一次嗎……」

　　「嗯，所以我很開心也覺得自己很幸運能聽到你這麼說。」我看到他露出放心的微笑後，有一瞬間心口似乎被塗上了一層糖衣。

　　過去那些我認定只會出現在別人身上的事能像現在這樣發生在我身上或許是種奇蹟吧？

　　明明已經不是相信聖誕老人的年紀了，但我卻想要好好回應、擁抱這份奇蹟：「如果優人先生不嫌棄我這樣的人的話…之後有很多事都得請你多多指教了。」

　　「真是…連回覆告白都這樣，但我就是想要你這個人喔。」在帶著笑意的聲音中，他在我的額頭落下了一個吻——就像是一顆棉花糖靜靜地落在上頭。

　　「在聖誕節收到你的答覆是我收過最好的禮物了。」

　　靜靜地看著水槽微光勾勒出他的輪廓，情緒明朗後我心上似乎有了更多新的想法。

　　或許此刻的我就該順著想法流向我該去的地方吧？

　　——啾。

　　在我離開他的嘴角後舌根有種隱約的甜，我拉起他緊扣我的手往下一個地方前進。

　　「聖誕節才剛開始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