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南上將俯仰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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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南上將俯仰無愧

徐正之

浙江同鄉會刊四月份之三二五期傅鴻年先生所撰「記鎮海籍之軍政人物」一文,內所載的都是江南嶺裡人,這一記傳文,吻合同鄉月刊目前編輯宗旨,例如張其昀、陳布雷等名人傳記,將來綜彙單行本,以昭後世,流芳千古,至為欽佩!但傅先生所述胡宗南一節稱:「……當年統率數十萬軍隊戌守西北,有西北王之稱,在三十八年奉令輕裝簡從越秦嶺趕赴成都保衛領袖,未曾費一槍一彈,部隊全部潰散,遭監察委員李孟彪彈劾,彈章及答辯書盈尺,最後先總統 蔣公批了『誤國可恨,忠貞可愛』八個字,其事遂寢。」其所記當有所憑,惜未引用資料來源,致無法查對,與筆者所知,大有出入,謹將所知之手頭資料,加以概述。

胡宗南先生於五十一年二月十四日上午三時五十分,病逝榮民總醫院,迄今已三十四年,閱傅文頗有棺已蓋而論上未定之慨,今年是其百齡冥誕晉一,原西北舊屬及七分校師生正在籌劃追到懷思之時,適傅文之刊出,不免令人引為遺憾。

五十一年二月十四日上午,蔣公對國軍及黨政幹部訓話時,親自宣布噩耗:「胡宗南同志已在今天去世了,他是本黨一個忠貞自勵、尚氣節、負責任、打硬仗、不避勞苦、不計毀譽革命軍人的模範,大陸淪陷前後,他曾屢次寫信給我,說至今還沒有求得一個死所,其意若不勝遺憾者,後來當他大陳調職的時候,他又寫信給我說,今後我恐無死所了,宗南同志現在未能如其所願,使他自己的生命得到一個轟轟烈烈光榮戰死的死所,實在令人追思不置,他死已附於正氣之列,自不失為正命,亦可瞑目於地下了。」這是 蔣公對胡宗南一生品德之結評,爾後香港之左傾雜誌及大陸出版品,不斷對其污衊,道途傳聞,時有所見,台灣刊物報紙,亦有所辯正。

三十八年十一月十四日,中央政府由廣州遷重慶,蔣公應李代總統之邀,飛重慶共商國事,而李宗仁竟於是日由重慶飛南寧,十五日共軍陷貴陽,攻重慶之敵,由龔攤渡過烏江,進逼彭水,重慶危急,中樞無主,獨賴 蔣公坐鎮重慶,以總裁身份,協調各從政同志應因事變,為掩護政府人員及物資撤往成都,宣示絕不輕易離渝,十九日晨胡宗南接俞濟時局長電話,請將第一軍急開重慶,是夜第一軍軍長陳鞠旅及另第一師空運西昌外自率第七十八師及第一六七師自廣元南行,胡宗南給陳軍長電文中,有「勤王之師,義無反顧」等語,原定汽車運輸,但渝蓉兩地所撥車輛無一到達,陳軍長及以急行軍態勢,捷赴重慶。

十一月二十六日,第一軍先頭部隊一六七師第五O一團之前衛營抵南溫泉時,適已進犯,遂以行軍縱隊與敵發生肉搏戰,繼之第五OO團與四九九團均到達第一線,共軍始行敗退,積屍三百餘具,是夜第五OO團向當面之敵攻擊,俘共軍二百餘人,我亦傷亡蕭贏洲營長以下二百餘人,據擄俘供稱:「自入川以來,從未遭遇如此堅強戰鬥,不愧第一軍。」

二十九日行政院由重慶遷成都,三十日 蔣公由渝赴蓉,是日重慶陷落。

十二月四日,敵竄潼南,一部混入城內,第一六七師奉命進駐時,即發生巷戰,將敵肅清,師長趙仁於是役陣亡,代師長曾長延負傷,重慶之役中團長陣亡一人,營已下連排長死傷十至六、七人,敵傷亡雖十倍於我,但其北有彭德懷,東有林彪,南有劉伯承,西則有意向不明之川軍,強勢已成,而我軍兵員無補充,糧彈補給不繼,以奔疲殘兵抗四方群敵,其艱困之狀,難以言述。

其於後續部隊抵達棉陽,悉重慶棄守,乃向成都急進。十二月七日蔣經國在日記中記述云:「此時胡宗南部隊已翻越秦嶺,跋涉長途,輾轉到達成都平原,以六百里與敵對峙之正面,轉進至一千公里長距離之目的地,而竟能於半個月時間內迅速完成,且主力毫無損失,亦戰敗中之奇蹟也。」

十二月八日,張群赴昆明晤盧漢,商討政府遷昆明問題,為盧漢拒絕。九日,盧漢叛變宣布成立雲南臨時軍政委員會,派兵軟禁張群,斷絕電訊,並致電劉文輝,請劉會同四川將領,劫持 蔣總裁,以期向中共戴罪立功,此一電訊為我方截獲。

十二月十日胡宗南日記云:「上午九時晉謁總裁,以昆明事變劉文輝同謀為慮,勸告總裁赴台。十一時再謁總裁。問:『余是否留蓉,或即返台。』答以早日返台為是。事遂決,下午一時至鳳凰山機場送總裁返台。」是日下午劉文輝、鄧錫侯即公開通電聲明投共。

十二月二十四日,共軍四圍之勢已成,新津掩護全軍南行,該師全師壯烈犧牲,師長吳方正陣亡。

二十五日第一軍到達蒲江東北地區,遭共軍三個軍兵力圍攻,一六七師代師長譚文緯、副師長高宗珊均陣亡,軍長陳鞠率部向北突圍失蹤。第二五四失七六O團團長繆銀和、軍部人力輸送團團長饒石夫、師長汪承釗、警衛營營長孫鏞皆陣亡。此一成都轉進之役中,尚有七十八師副師長梁德馨,第六十九軍少將參謀長陳壽人,五十七師師長王菱,第二十七軍三十一師參謀長劉禹田,均已查實於是役陣亡,團長以下者多已無法查證,數萬大軍經千里跋涉,人員物資之補給皆告斷絕,部隊雖僅保持軍師之番號,其實際兵員多已不足,例如第一師第一團空運西昌,僅七百餘人,艱困之狀,實難罄言,當時若無成都保衛之維持,則中央政府能否撥遷來台,領袖之是否能脫險來台重振國魂,實難以預測。

民國三十八年一月, 蔣公宣佈身先引退,北平傅作義降共,四月二十三日國軍撤離南京,五月上海駐軍轉進定海繼之武漢失守,八月贛州、福州、蘭州相繼淪陷,程潛、唐生智通電湖南局部和平,共軍進入長沙,十月中央政府由廣州遷重慶,十一月貴陽、桂林、重慶淪共,政府由重慶遷成都。十二月李代總統託病出國,中樞無主,雲南盧漢逆變……這是三十八年整個大陸戰局之劇變,中共於十月一日在北平成立人民政府,胡宗南到達西昌後,肅清劉文輝女婿號稱西昌霸王之伍培英,收拾殘部,重建戰伍,在共軍環顧下,繼續奮戰。

三十九年三月, 蔣公在台復行視事,唸唸西昌新造之孤軍,殘破飢疲,派機接運高級人員回台。而胡宗南不願棄部隊而獨行,臨行之前以領袖需要,多方勸告,後由參謀長羅列願做紀信,代死於西昌,以兵不逾萬,苟殉難於西昌,快意為中共,至痛為領袖,若再不遵命令返台,羅列決自戕以明心志,始乃勉上飛機,壯烈之情,真是驚天地而泣鬼神。

胡宗南係大陸變色時,最後奉命離開來台之高級將領,四月底台,五月監察院由李夢彪委員領銜提出彈劾案,交由行政院處理,行政院交由國防部審辦,其時立法委員江一平、張鴻烈等一O八人,聯名上書總統反行政院院長,請為國家愛惜人才,免其議處,畀以新任,責效將來,文中備言胡宗南苦心孤詣,忠黨愛國,以孤臣孽子之心,衛護領袖,克盡厥責,其原文如左!

「胡氏以孤軍四應,轉戰數省,仍遵命令,扼守陜南,原擬加以整編,即順江南下,直搗武漢荊宜,予共軍以心臟之打擊,使此策果行,則勝敗之數仍未可知,乃因華中失守,共軍氛四溢,川湘各省,迭失名城,川滇將領,復多攜貳,彼時 鈞座親蒞成渝,力謀挽救,政府遂有調胡援川之令,胡氏忠黨愛國,是其天性,擁護領袖,尤出至誠,此時遂不得不移江漢之師赴成渝之急,明知大軍轉進山區,不易爭取事效,但以搶救政府,護衛領袖,均為大義所在,不敢不投著而興,此一時間,胡氏因愛護政府,效忠領袖,放棄成謀,移師入蜀,凜凜大義,廿蹈危機,律以郭汾陽、琿瑊之尊重朝廷,岳忠武、吳玠之倡導忠義,其心其志,未必可以成敗之迹論之。溯自東北沉淪,平津告急,公卿將帥,相率言和,貪懦之徒,更多變節,以致人民惶恐,戰士躇蹰,傅作義之卸甲,即其時也。迨華中不守,湘贛隨之,政府再遷,川滇迭變,其間失地喪師,叛國降共軍者,何可勝訴!在全國鼎沸之日,大陸糜爛之中,獨以數千里赴援之胡宗南部,責以制勝出擊,全師保地,揆之情勢,寧有可能,至胡氏內撫戎行,外應強敵,忠貞之志,百折不撓,所部備歷艱危,轉戰奮鬥,軍師團長傷亡數十員,逾今仍參加游擊者,尚有參謀長羅列等人,是其忠誠感召,故能眾志同心,勁草疾風,時窮節見,雖無顯績之呈,已收默化之效,其崇尚武德,發揚軍魂,求之當今,詢為碩果。」

因之立監兩院,引起論戰,舌槍唇劍,各抒所見,當時各大報均有刊載,不再贅述。

至於監察院三十九年劾字第二號彈劾案全文,收錄於行憲監察院實錄第一編二O六頁,胡宗南答辯書六千餘言,並附萬餘言之附件一冊,均為國防部命令及各項作戰經過報告暨糧彈補給之文件,詳載三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出版之新聞週刊第十卷第八期十六頁,與十月二十八日出版之新聞天地一四一期尤明遠先生所撰之「等待公正的裁判」一文,當時各報紙亦均有報導。

國防部軍法局經過六個月之審訊,逐一按驗,並傳訊胡氏所屬在台各將領及陜甘有關官紳,證明監察院所提均與事實不符,例如彈劾案第一條所稱:「平時養兵四十五萬,新式裝備當全國三分之一倉庫所儲其數尤多,駐軍西北,將近二十年,部隊不為不多,配備不為不精,蒞事不為不久」等語。軍法局發現胡宗南於民國二十七年淞滬戰役後入關,前後共十一年,抗日時期奉令入關整補督訓部隊最多時期兵員為二十七萬餘人,分防豫、晉、陜、甘新、冀六個省區,防線長達數千里,西南戰急,貴陽告警,以三十六軍赴渝,二十七軍空運霑益,勝利以後以最精銳之三十四集團軍赴北平,劃歸孫連仲戰區之序列,復以共軍南竄,以第十五均劃隸第五戰區,部隊整編後,僅有第一、第二十九兩個整編軍,瓦子街之役,整二十九軍覆沒,所率完整之部隊僅有一軍而已,至於裝備,並無美式武器,槍彈按六成發補,雜色不槍佔六分之一,砲兵皆屬舊式口徑,武器彈藥配發不足,何言倉庫存量。又何來數十萬大軍,最後軍法局逐一按驗後,證明監察院所提彈劾案與事實不符,遂予以不起訴處分,其後公務員懲戒委員會,亦以胡宗南在三十八年由西安撤退至西昌,歷經戰鬥,並無措置乖方,應免議處而結案。胡宗南之耿耿精忠,亦得以大白於天下,當時黃埔一期袁守謙將軍,賦詩以為

橫流奄九州,君又守一區。

踵召赴海嶠,揮淚別邑閭。

誰知志士歸,盈篋皆謗言。

千言一黑白,萬言說罪辜。

貝錦粲然成,忌忭仇揶揄。

盲風扁沙埃,白璧錙須臾。

奈有滄浪水,滌渥不為污。

君志復中原,磨勵俟前驅。

置此突兀事,付之長嘻吁。

吳宗南駐節澎湖時,昔日舊屬王思義等學生正於役澎湖,前往晉見,談及當年自南鄭越大巴山之狀況,其云:「當時大局逆轉,亦深知難以挽回,但祇要有領袖在,黨國之復興一定有辦法,故當時以救領袖為全軍使命,雖然時局危殆,戰爭郅為殘酷,但我的部隊已完成了這一使命。」

本文摘錄自「八十六年五月十三日『王曲通訊第二十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