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啟示(The Shattered Oath)
根據提示,你能在盡頭找到一扇鐵門,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根據提示,你能在盡頭找到一扇鐵門,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挪威和阿爾泰的導入】
你們的每次重逢,你身上沒有不遍佈傷口的時候。但這次,奧爾拉看著你,難得露出一絲放鬆的神情。
「……你還活著,挺好的。」
地上遍布各種動物風暴中踩出的足跡,她的聲音在雷響之中幾乎快被蓋過。
「這裡快沒時間了。你還能走的話,往西邊走,我會留下記號。」
她知道你要先去找那個叫「阿爾泰」的傢伙,而你雖然傷痕累累,行動上倒也無礙,於是她沒再攔你,只說會給你時間會合。她頓了頓,像是斟酌措辭——
「不是為了『離開』的任務。我只是覺得,能一起活下來的話……」她看向你,眼神專注,「你應該活下來。」
【納布菈的導入】
或許是昨天沒能找到安全屋的緣故,妳看起來有些虛脫。奧爾拉一眼便察覺了妳狀態不佳。
她還記得,在森林深處初見時,妳身上曾帶著陽光和果實的氣味,但這幾日過去,妳的氣息變了——或許你們都是。雖然變得沉重、掩不住的疲憊,但她能看得出來,妳眼裡那一點理性尚未被吞沒。
「……妳還有餘力的話,可以試著往西邊看看。」
她撿起一根樹枝,在泥地上迅速地畫下一個簡單的圖示。W 的符號被圈起來,旁邊以東西南北的方位標記進行說明,語氣冷靜卻不疾不徐。
「還尚不知這個方位提示集結會遇到什麼,有可能是出口,也可能是陷阱。如果之後還能遇上——就再一起走也行。」
阿爾泰沒立刻靠近。
他站在門前不遠,耳尖微微抖動,雪豹本能嗅進些許舊機油、金屬氧化的氣味。
他從口袋掏出一顆石子,不輕不重地朝門邊那塊髒污處拋過去。
叩!!清脆金屬聲迴盪。
沒有更多反應。
遠處傳來金屬叩響的聲音。
奧爾拉抵達深林西側時,便看到一頭白色貓科亞人站在門前,正往鏽蝕的金屬門板投擲石子。
她停下腳步,瞇著眼睛開口,口氣略帶疑惑:「……你在做什麼?是鎖住了?」
雖然尚不知來人是誰,但看來林中西側盡頭確實有道像門的東西。
用石頭先行一探,阿爾泰走到門前,轉頭看了一眼走過來的女性,語氣沒什麼起伏:「……你聽。」
他偏著頭,令人不是很確定他到底用哪對耳朵在聽:「這裡面有點聲音。」
奧爾拉走近,側耳靜聽了幾秒,果然察覺門後傳來微弱的輪轉聲,像是安全門在夜間啟動時才會出現的那種結構震動。
她蹲下身,目光落在那塊髒污處,然後乾脆地伸出左掌,用力一抹——底下果然露出一道機構縫線。
「……應該是跟安全門那種移動裝置差不多的東西。可能需要感應,也可能……」
「我們也可以,直接扳開看看。」盯著髒污門板的眼神此時略帶危險。
你們談話的期間身後陸續傳來輕盈貓科的腳步聲,其他人看來都到了,在最後頭阿爾泰甚至可以看到一抹熟悉的黃色身影。
奧爾拉 [擦拭面板]
當你擦掉污垢後,你終於看清區塊全貌,上方的透明面板並非玻璃材質,大概是某種強化材料,無法被外力破壞;底下的漆黑儀表板沒有任何數值顯示,只有一顆紅點在正中央規律地閃爍。
未做任務的懲罰以及野外過夜帶來的疲倦感都讓她狀態很差,是否能撐過今天,她也無法保證。
黑髮綠眸的熊帶來新的消息,沙地上出現的標記與圖像,她出乎意料地看得懂也明白含義,那是地圖,路徑的盡頭通往未知。
而她似乎沒有得選擇,畢竟今日得到的任務訊息是——離開。
如此甜美又令人嚮往的兩個字。
踏著蹣跚步伐朝『W』的方向走,首先聽見的是清脆的敲擊聲,有什麼東西撞在某個金屬上。然後她看見了人,雪白與深黑的髮色分別給視覺帶來強烈的印象,而其中她聞到三個的氣味,一個是屬於女子的,一屬於男人本身,一個不屬於男人本身。
他們都站在一扇門前,是出口嗎?她疑惑著。
又來了一隻小貓。
那他的貓呢?
阿爾泰獸瞳緩慢將要斂下,隨即捕捉到一抹不同於周遭的明亮之色。
懸而未決的意念才安放下來。
結束與凱特的分別戰,挪威簡單的將身上的血液都抹,只為讓腥味減少好增加嗅覺靈敏度。
阿爾泰的氣味他不會遺漏,認識的人也是。──但認識的三種氣味匯集一處是他設想不到的。
在目標鐵門前有三個身影,阿爾泰、奧爾拉......還有第一日見到的幼獸。
「是妳......!」
大貓跑到煤竹色短髮少女的身邊,湊近嗅聞像在檢視,最後鬆口氣般地揚起笑容,以鼻尖蹭向對方的:
「......妳很棒。」好好的活著,很棒。
隨著挪威的抵達,奧爾拉意識到所以身旁這位就是——阿爾泰。
她沒有立刻說破,而是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向挪威與納布菈 。
「你們順利抵達了,很好。」她嘴角也微微揚起,露出淡淡的笑。
接著,她才轉向阿爾泰,微微點頭:「……我聽過你,挪威好像很喜歡你。」頓了頓,才補充道:「我是奧爾拉。」
「咪嗚...」
或許是緊繃的情緒與環境使然,她的情緒比前幾天更加明顯,她回蹭著對方的鼻尖,發出一聲委屈叫聲,忍不住想向對方撒嬌。
「我有很努力了。」她像是想要鼓勵的孩子般開口,希望能被多誇幾聲。
貓輕舔幼豹的臉頰,又伸掌拍了拍髮頂。
習得更多情緒與情感連結的挪威明白熬過這些天的孩子都需要嘉獎。
「我是,挪威。妳是......」牽起對方的手輕觸手環,「納布菈。」在喃出對方名字時,和利利對話的記憶湧上腦海,並為著小豹在這裡也認識不少朋友而感到欣慰。
「納布菈,我們會合吧。」
視線回到前頭的兩人,在奧爾拉與阿爾泰對話時,帶著納布菈靠近集合。
……並拍打那個門面。
雖然重逢的喜悅讓三隻貓和一頭熊都愉快地搖起尾巴,但現下還有問題需要處理,就是——該如何打開眼前這道門。
阿爾泰在聽見「挪威好像很喜歡你」那句話時,絨白耳尖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回話,只是偏過頭瞥了正與小貓互動的挪威一眼。
你到處都講這種話嗎?
「你好,奧爾拉,我叫阿爾泰。」很快將視線收回,他的招呼很簡短,這顯然不是他擅長應付的話題。
很好。
他沒事。
……但怎麼又受傷了。
挪威平安歸隊這件事不至於分散他的專注,因為現在,更重要的,是眼前這道門後有什麼。
今天的任務是「離開」,意即在這裡的所有人,都該一起離開。
他手握成拳,『哐!哐!』敲擊那塊面板兩下,規律閃爍的紅點甚至沒有受他影響,依舊一閃一滅地盡忠職守。
見阿爾泰與挪威先後動手,拍門、敲門、揮爪試圖開啟面板,奧爾拉微微挑了下眉。
她也伸出手試著用爪尖沿著面板邊緣撬了一下,但卻穩如老樹根般絲毫不動。
……看樣子不是靠蠻力能解決的。
她後退半步,視線掃過面板框與牆面的接縫,搜尋底下是否有隱藏式機構或感應器,手掌順著金屬表面輕輕摸索,終於被她摸到關鍵之處。
「你們看看這裡。」熊爪指向了其中的縫隙。
奧爾拉 [摸索區塊 ]
經過觸碰確認,你發現透明面板四周有著狹窄的縫隙,在其中一側短邊,你能摸到一塊凹陷,周圍有嚴重的磨損,像是曾經被人使用工具多次撬動。
「嗯!」 她牽著挪威的手,開心地靠近另外兩人。
「我是納布菈。」大貓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給予她情緒上的支持,讓她比方才更加活潑,介紹自己的聲音也歡快許多。
然後她被雪白的人——阿爾泰敲打面板的舉動嚇得耳朵豎起,緊張地觀察會不會有什麼懲罰出現,直到無事發生才放鬆下來,並偷偷觀察對方。
他好兇,不能惹他。
奧爾拉的話吸引了她,她朝對方指的方向看。
「有縫隙?」
貓順著熊的指引歪頭望去,確實有個令人在意的痕跡。
他以利爪探摳,但不夠深入而不好施力,所以打不開。
「......好像,要切進去?」他想不到更準確的形容詞。
「試試看這個?」
納布菈拿出甚少使用的注射器,將針頭部分插入縫隙,並施力想將縫隙撐開。
喀、
清脆的斷裂聲響起,這個嘗試失敗了。
阿爾泰順著奧爾拉所指的方向湊近,微微蹙眉。
那塊磨損的凹陷確實不像自然形成,金屬邊緣被反覆刮擦得有些翹起,像是被人不斷地試圖撬開過。
「讓我來。」
他在納布菈的針頭斷裂之後低聲呢喃,伸手進口袋,摸出任務給的軍刀,單手撐在門板上,另一手將刀尖沿著那處凹槽插入,手腕一扭,用力撬動。
「來點像樣的反應吧……」
金屬發出一聲短促的「喀噠」,伴隨細小的震動,宛如有機關在內部被觸發。
阿爾泰 [開啟鐵門 ]
當面板成功被打開,手環資訊也在瞬間被讀取,紅點變成了綠色,並伴隨著一段警示鈴聲迅速擴大,直至整個儀表板都被綠色佔據,同時,面前厚重的鐵門緩緩挪動著發出低鳴,你們的手環也隨之脫落,失去了作用。
龐大的資訊進入你們的大腦,費力消化著的同時,你們深知還未真正離開伊甸園,必須前進。
[回想記憶 ]
抱著劇痛的頭顱,你陷入了回憶的深海,並想起了你過去的經歷(末日),你生活著的土地(地球),以及你的身分(人類)——
更重要的是,你想起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以及EGAI的起源。
距今約20年前,地球經歷了一場浩劫,末日災難奪走了地球上大多數的生命。極端的氣候在短短一週內急劇變換,蓬勃生機的土地在摧殘下形成焦黑的灰土,蔚藍天空被罩上了一層血紅色的霧霾,野外物種的棲息地被迫縮減,以極快的速度陸續滅絕,而人類也面臨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機。
二十歲以上的你,你親身經歷過那一切。那原是普通的一天,你如常的生活在瞬間瓦解,猶記得天色暗的很快,血色大雨鋪天蓋地而來,世界各地同時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氣候異常,大地劇烈震動,海洋捲起巨浪,森林燃起了熊熊烈焰,大自然以排山倒海之勢反撲,吞沒了渺小的生命。
縱然憑藉著頑強的意志,你們僥倖逃過死劫,卻從此活罪難逃。
……
末日將土地分裂,改寫了地形,災後2年,倖存者被迫匯聚至一片仍未受到災害侵變的新大陸生活,人們將其統稱為「安全區」。此處地上建物保存良好,林立著由特殊水泥配合鋼骨搭建起的「地上避難所」,同時,以各個避難所作為中心向下發散擴建,人們在地底建造了新的城市,以躲避天災。
二十歲以下的你,你是幸運的,避難所與地下城市能抵禦大部分的災苦,儘管城市內守備森嚴,沒有陽光,但生活相較於地面上來的更繁榮,文明在此處重新發展,一些社會上的核心人物幾乎都轉移至地底,而地上的避難所反而成了難民營般的存在。
此外,你可能聽說過那一天,在壓抑的社會氣氛裡,人們總會反覆提起,告訴你這場可怕災難的起源,告訴你安全區內的生活是多麼得來不易,因為你們是僅存的人類了,他們的語氣總是慎重而哀傷:
「孩子,這是一場無止盡的噩夢,是上帝針對這顆地球的天罰。Corpus est Vas.」
……
儘管情勢趨於穩定,卻從來不容樂觀,生存困境迫在眉睫,飢荒與疾病四處蔓延,包括相對安全的地下城市,而貧富差距在災後變得更加巨大,引發了無數爭端,死亡人數非但未減,甚至仍在不斷攀升。
就在這焦頭爛額之際,一家不起眼的製藥公司向臨時政府拋出橄欖枝,他們聲稱已經研究出新型血清,「基因改造」將能拯救全人類,只需要建立「伊甸園」,新人類將會誕生,新人類將帶領這在末日中殘喘的世界走向新的篇章。
人們開始了思想鬥爭,多數民眾追求著更堅韌的生命力,各地掀起一陣「人類需要進化」的聲浪,迫於民生壓力,臨時政府與科學家協會展開協議,同意了計畫,與該製藥公司共同建立「伊甸園基因改造中心」(Eden Genetic Alteration Institute),簡稱「EGAI」。
隨著希望燃起,沉重的代價也隨之而來,在被人們無知簇擁的實驗室裡,你們作為小白鼠,被扒光了衣服,注射進未知血清,或懷抱著深深的憤怒,或懷抱著希望,漸漸失去了意識——
或許是她最先從劇痛中回過神來。
記憶如崩堤般湧入時,奧爾拉看見了那片真正的森林——不是伊甸園那種變異過的繁茂錯亂,而是她熟知的、深綠色、靜謐、循著節氣運行的原野。
她記得那裡的風聲、濕土的氣味,還有湖畔在夜裡浮動的魚群。
這不僅是直覺,而是知識。
是她過去的職業與成長環境,長年累積而成的判斷。
她曾是森林探勘員與人員搜救員,也是生物學者助理,受訓於災前的研究機構,長年走訪原生林地,進行動物觀測紀錄與環境樣本採集。
她熟記各類植物的藥性與毒性,也知道在天災發生時,哪一類植群會最先死亡,又是哪些會最先重生。
那是她的專業,也是她的本能。
正因如此,她能在這片被異變改造的伊甸森林中分辨出「錯誤」。能在別人尚未察覺前,理解這裡的不自然、危險與失衡。
她緩緩睜開眼,深吸了一口氣,視線掃過四周。同伴們的身影仍躺在地上,有些尚未清醒,有些正輕微顫動著眉間,似乎也正經歷著相同的過程。
——他們,也記起來了嗎?
被禁錮在意識宮殿裡的意識一瞬間如洪水般傾瀉而出,直接將她淹蓋,沒入名為回憶的深海。
原來,那些出現在夢裡的人是真的,她的父母、她最好的朋友。還有她對聲音的敏銳,也不是從五天前才出現,而是從出生起就是如此。而她的好嗓音,是受過專業的訓練,更是她引以為傲的東西。
她的父母都是熱愛音樂的人,即便在那場大浩劫後,他們不得已必須找其他工作確保生存,也從未放棄過音樂。
「我們有一天會死,但我們用音符編織的曲調永遠不會消失。」父親與母親相視而笑,彼此的眼神裡都是不必言說的共鳴,只是小時候的她還不太懂。
她是幸運的,未經歷過末日降臨,即使環境壓抑又悲傷,仍被呵護著長大,所以她浪漫、活潑大膽、調皮搗蛋。
能夠學她喜歡的吉他、學她喜歡的歌唱。
她想起來了,她是名正要畢業的學生。
如突破羊水的生命,她瞬間浮出水面並睜開眼睛大口呼吸,讓氧氣再次充盈胸腔。然後她看向奧爾拉,確認彼此的目光中都寄宿更多額外的情緒,而另外兩人仍陷入昏迷。
才沉浸在阿爾泰的英姿中,下秒卻被一連串機關反應阻斷思緒。
手環應聲掉落,清脆的聲響恍若將記憶打開的鎖鑰,記憶畫面如巨大水流,即使來不及容納也源源不斷的灌入。
最先穩定住的,是『主人』的笑顏。
災難過後,失去父母的他屬於人口販子。
在物資缺乏的時代,小孩作為臨時人手或備用糧食都是便利的存在,而他因為她的緣故得以倖免,只因為她一句「今天起,你是我的貓。」他就作為『家貓』存活至今。
作為富人們的娛樂,他在鬥技場上十足亮眼,於戰場上活下來是他的任務,而在之後由主人予以的絕倫性愛是他的獎勵。
他是貓,是彩劵,是她疼愛的性玩物。
貓不需要耳朵,他不需要人性,作為一名寵物,只要遵循主人的命令就好──
一陣抽氣將他扯回現在的時間,他徬徨的視線在滑過奧爾拉與納布菈後停在阿爾泰身上。挨近那個人身邊,他以懇求的語氣發聲……
「阿爾泰?」
顱內劇痛促使一聲獸嘯長鳴,大型貓科的銳齒森然咧露。
盈滿水分的獸瞳深處浮現一瞬前塵記憶的殘光,隨即被盛不住淚水帶墜。
他想起自己曾經失去。
火光、濃煙、金屬管線在高溫中變形爆裂的尖銳聲響。
那個任務,地底四十二號管道的焰災,他失去一整個小隊。
那九個人將他從燃燒的管道推了出去,在安全門完全閉封前,齊齊朝他喊:「好好活下去!」
爾後他失去說出那些名字的意義。
他想起了自己是誰,想起為何交出自由裁量權,任那些人重塑、改造,成為「阿爾泰」。
他突然意識到,他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的失去。
失去那一片藍天與綠林。
「挪......挪威......」
他的聲音低啞、濕潤、還帶著未完全平息的顫抖,猛地向前邁一步,一把抱住了挪威。
用整個上半身將他緊緊摟進懷裡,把臉埋進挪威頸側,深深吸了一口氣,像要確認這份氣味真的、確實還在。
「別再離開我。」
擁緊,紮實的,最好連骨頭都為此疼痛。
同樣埋入阿爾泰頸側的挪威輕喃著「別怕,我在這。」
他記得昨夜阿爾泰是如何被噩夢折磨,知道他現在恐懼的是什麼。相較過往的記憶挪威更在乎此時此刻的阿爾泰。
寬大的貓掌撫摸著背脊,使力的吻落在耳畔、頰側,最後來到唇瓣。他捧著阿爾泰的臉頰讓對方注視他的雙色眼,柔和的綠與寧靜的藍,盈滿他尚不認識的溫柔情感。
「我在,我沒事,不會再走了。......我們一起出去吧?」
了結這裡一切的他,確實只剩下待在阿爾泰身邊的念想,他將雪豹慢慢扶起一起望向冰冷的廊道,......還有在一旁等候的女士們。
當你們踏入通道後,鐵門在你身後緩緩關上,而你的眼前是幾近廢棄的長廊,到處都有著破壞過的痕跡,照明的燈光幾乎沒有用途,你能聽見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水滴聲,以及巨型機械正在不停運轉的低沉轟隆,這對聽覺靈敏的你無疑是一種折磨。
沿著長廊走到底,左右兩側各延伸出一條通道,如果你仔細查看,往左的方向隱約可見盡頭有明亮的光源,往右則是無盡的黑暗。
奧爾拉沒有出聲打斷。
女性的直覺早就讓她察覺到這兩人的關係不簡單。她默默地將視線移開,給他們留出空間;在那段深情擁抱之際,她則專注於觀察踏入門內的環境變化。
直到那頭大貓終於將視線轉回來,她才開口說道:「……這裡,左右兩側各有一條通道。」
她輕咳一聲,像是在適度提醒還半黏著的兩隻貓:
「左邊的盡頭有光,可能是某種出入口;右邊——黑得看不見底,但我聞到一股不太妙的氣味。」
她回頭望了他們一眼,語尾帶著讓人收回情緒的實際感:「你們貓眼好,自己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麼問題。要走哪一邊?」
阿爾泰被吻得微微一愣。
他沉默地望著挪威那雙異色的眼睛,綠與藍靜靜映在他泛紅的眼底。
喉嚨微啞地動了一動,他沒有說話。直到挪威將他扶起,他才慢慢眨了眨眼,喉間發出一聲輕哼,將情緒好好收攏。
畢竟旁邊還有兩位女士,奧爾拉與納布菈。
剛想完,腦中卻又跳出了奧爾拉先前那句話——
『挪威好像很喜歡你。』
雪豹弄巧成拙的咳了一聲,白皙膚色飄上兩坨淡淡的紅,都不太敢看奧爾拉的眼睛。
「或、或許應該向右?」他說這句的時候,花斑的絨尾悄悄地纏上挪威的手腕,像在提醒小貓別再掉隊。
在奧爾拉迴避之前,她並沒有意識到什麼。
阿爾泰擁抱挪威的動作如同好不容易從死亡中逃脫的人,只想抓住活下去的希望,即使細小如蜘蛛之絲也無所謂。挪威彷彿早就預料到一般,用堅定的言語溫和地安撫著擔驚受怕的人。一切都很尋常,況且挪威方才也對她做了類似的事情。
直到那個吻的出現,納布菈的女性直覺才開始拉警報,她立刻轉過身,腳步放輕地來到奧爾拉身邊,將空間留給他們。
原來他們是這樣的關係啊....
納布菈的尾巴在她身後左右擺盪,表達出她歡快的情緒。隱藏的秘密被她發現,像是在突然找到的寶藏,令人驚喜也令人歡愉。
奧爾拉適時地提醒讓她確認是加入討論的恰當時機,於是她朝左邊看了一下,又朝右邊望了望,那股味道讓她感覺的不適,有點混雜,有鐵鏽又有腐爛的味道。
「我覺得左邊也許比較好。」她用袖子遮住鼻子,想要抹去難聞的氣味。
側頭見一旁的納布菈反感那邊的氣味,想來也能理解。──畢竟那跟伊甸園內的氣味十分雷同。
「我和阿爾泰去右邊看看,妳們看那邊?」
既然分了左右兩道,可能分頭行動也比較迅速,挪威這麼提議。
手指與勾在手上的花紋絨尾勾勾纏。
挪威的提議確實是更省時的做法,但她自己對於那氣味也感到在意,或許是記憶回來,讓她更具備想理解身處環境的探索心。
「但裡頭如果有什麼之前我在第四日見過的那種『怪物』在就不好了,那是一種......死不了的傢伙。」她端詳同伴們的臉並一邊解釋著,但看到那勾起的尾巴和手指幾乎要呈現愛心形狀時,又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最後決定習慣它。
「在狀態還不明朗前,還是先一起行動吧。」說著,她便率身前往走廊深處。
多數決決定前往右邊後,如奧爾拉所說,長廊的盡頭充斥著惡臭——
這條通道很快就走到了盡頭,你嗅到一股惡臭,隨後進入你視線的是鏽蝕的鐵柵門,深淺不一的爪痕佈滿柵欄,落鎖的位置則已扭曲變形。
繼續往裡面走去,你發現這是一間空蕩蕩的牢房,牆上盡是打鬥留下的暗色污痕,有些看上去像掌印和指痕,你隱約知道那代表著什麼,而地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空瓶,樣子像極了你曾經注射過無數次的「營養劑」。
一進來,看到一地的「營養劑」瓶罐,奧爾拉蹲下身撿起了其中一個,她用拇指輕輕摩挲瓶口,瓶身輕輕晃動,裡頭已空無一物,微妙地露出有點厭惡的神情。
牆上那些指痕與抓痕——那種掙扎與殘留的本能,讓她很快得出了結論。
「這裡不是單純的關押場所。」她低聲說,「他們在這裡……讓我們『轉化』。」
她不再看手中的瓶子,而是將它輕輕放回地面,彷彿替某些不該被遺忘的記憶,重新擺正其位置。
「而這些......應該是試驗過程的副產品。」
她依據過去經驗判斷著他們現在身處的環境,接著才轉身望向身後的夥伴們。語氣多了幾分銳利與篤定:
「看樣子這地方,不只是牢房……是育成室。」
說完,她起身,目光開始在四周搜尋,是否還有其他值得留意的痕跡或遺物。
奧爾拉 [四處查看 ]
你們四處走動,無意間踢到一台觸控平板,因為你的碰撞,嚴重損壞而接觸不良的螢幕閃爍著亮了起來。
第四日時因為紅花的緣故挪威和阿爾泰不知道外面的狀況,也因此大貓對於熊口中的『怪物』有些好奇。
沿路的硬體訊息不斷透過綠眼理解,他腦海傳出主人曾說過的一個詞……
「妳是說『失敗品』嗎?」
與『他們』類似,但沒能有他們這樣結果的實驗體。
接近地面的位置亮起的光線讓黑暗中的豎瞳一陣收束,挪威蹲下將那只平板拿起,移到眾人面前:
「這個,還能用?」
當挪威一碰觸到平板,上面突然就浮現了難以閱讀的訊息。
挪威[平板內容]
研究▝▙▜-14 紀▚▝員▚▝▙▘
進度:C▚▝▗第 7 週
▚▝▙▚▛▗▜▚▙▚▀▜
▜▚▙▚▀Subject-14
階段 I:注入初期▚▛▗▜▚ 實驗體出現輕微發熱與低頻肌肉震顫。進入第 6 小時時,紅血球▙▚▛▗▜▚▙▚▀▜
▚▝▙▚▛▗▜▐▚▙▚▀▜▚▜▚▙▚▀▗▚▛▗▜▚▙▚▛▗▜▚▙▚▀▐▚▗▜▚▐▙▐▚▀▚▛▗▜
▚▛▗▜▚▙(48–120 小時) ▚▛▗▜▚▙▚▛▗▜▚融合型血清效果已深度嵌入細胞核內,基因指令重新編排成功。
實驗體行動隱匿、靈活,但具▜▐▚▙▚▀▜▚行為,對其他實驗體極度不容,曾於第 76 小時主動發起攻擊,導致另一融合體▜▚▐▙▐▚▀。
你發現裡頭記錄著大同小異的實驗記錄,因螢幕受損你無法完整查看,且大多數資料都沒有開啟權限。而在你的連續點按下,螢幕甚至出現了電量低下的警告,接著再度熄滅。
他們是在公然愛撫嗎?
納布菈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同為貓科動物,她知道尾巴有多敏感,甚至在某些特殊的時候,是一種增添的情趣。她不確定現在挪威跟阿爾泰的人類認知恢復了多少,但顯然屬於動物天性的部分仍舊存在。
「第四日...奧爾拉你晚上出去了嗎?」納布菈決定忽略,走在奧爾拉身後問著,她記得那天進入深夜後,門外持續傳來令人不安得吼叫聲以及拖行聲,直到天亮才平靜。
逐漸走進深處,納布菈受不了地拉起衣領擋著鼻息,而眼前慘烈的景象讓她的心蒙上一層陰影。生鏽的柵欄困住裡頭生存的物體,牆壁上爪痕大的幾乎離譜,而暗色的污痕是鮮血氧化後的痕跡——她現在竟然還能冷靜地判斷出這一些。
「這個地方真讓人不快。」育成室三個字讓她反胃。
挪威撿起的面板上出現的文字並不完整,只能從遺漏的隻字片語去拼湊可能的訊息,但沒有其他引導資訊,她很難判斷出真實的資訊,所以她寄希望於另外兩個人。
獸瞳緊緊盯著那一行行簡短卻冷冽的數據。Subject-07、Subject-11、Subject-14……一個個「實驗體」代號在他眼前掠過,沒有姓名,沒有背景,沒有來處,連死亡紀錄都是冷冰冰的「生理指標終止」或「樣本不符」。
雖是不完整數據,但明顯這些,是人。
記憶與惡意的交疊令他產生一股不快的反胃感。這些人曾是人類,有家庭、有名字、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他們或許也和他一樣,曾簽下一份文件、按下確認鍵。
然後他們就被抹去了身份,變成「Subject」,成為報告裡「數值偏低」「實驗結果不穩」的那一群──被觀察、被重組或被競擇。
他偏過頭,看著牆上那一道道血跡與擦痕,有的乾涸、有的還留著淺色鐵銹。
「我討厭這裡。」
實驗體的能力不包括讀心,否則在他知曉納布菈的想法時大概會奪門而出。
「嗯,出去打殭屍了。不過比《28週毀滅倒數》那種跑得飛快的輕鬆多了。」對於納布菈提問,奧爾拉輕描淡寫的講了可能只有她知道的東西,神態還是專注在破碎的文本報告上。
「融合型血清的描述,代表他們不只是在人類身上注射某種外來基因,而是讓那東西『嵌入』細胞核,重編指令。」
或許是見到部分貓亞人茫然的神情,她解釋著:「那不是暫時的變異,是從基因層級改寫——換句話說,是重新定義這個人是什麼。」
待他們閱讀完文本後,螢幕閃爍兩下便熄滅,她已將上面資訊能概括總結:
「總結來說,他們不是要讓人活得更久,而是讓人變得『可控』、可選擇性的保留攻擊性與適應力……像是,把人變成工具。」
把人變成工具......
從來沒有被作為人類飼養的他,也算是一種工具嗎?
挪威將平板放到納布菈手中,推著阿爾泰離開這個空間:「走吧。」
「給我嗎?」
納布菈愣神地接下平板,思考過後還是把平板收好,用遊戲的角度來看這也算是一個道具。
納布菈 [拿走平板]
你拿走平板,且經過一番檢查,你發現平板底下有一處連接孔,接下來你需要找到合適的電線才能充電。
(獲得了1個平板電腦。)
雖然納布菈一臉疑惑地拿著平板,但一行人還是決定從這個空間先離開,並深入長廊左側尋找出去的入口。
往燈光的方向前進,你的正前方出現一座電梯,而腳下踩著的無數玻璃碎片,分別來自廊道兩側。
當你從外側觀察,它們看去像是某種實驗室,但並沒有想像中的明亮,地板、牆壁、天花板上,甚至各類器具和桌椅上處處都是暗紅色血跡,不難看出此處曾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如果這裡是實驗機構的話,兩邊應該原本是觀察室或操作間,但現在看不到任何完整的設備……裡面應該沒有人活著了。電梯可能是唯一可下行的路。」
奧爾拉想起先前過去所待過的研究機構推論了一番,又抬頭看了看電梯井上方的結構,判斷有無崩塌或卡死的危險,再低聲補充:
「我們只能賭它還能動,或者……最糟我們可能要想辦法爬上去。」
說到這裡,她慢慢走近電梯門,準備確認通電狀態或手動控制的可能性。
奧爾拉 [電梯前]
你留意到電梯門上有許多窟窿,像是被什麼東西連續重擊過,閉合的夾縫已變形,而電梯面板閃爍不定,數字停留在「GF2」,你無法確定電梯是否還能使用。
「等一等。」
步履下的玻璃碎隨行走喀喀作響,阿爾泰出聲,向前在電梯門口蹲下,指尖在門上那些凹洞與乾涸的血跡邊緣划劃而過。
站起身後他的背脊下意識繃緊,金色獸瞳迅速掃過天花板與門縫。
「我們得先想好,如果電梯門一開,是不是會有什麼衝出來。」
挪威挨近嗅聞,內裡有著十分濃厚的氣味,讓敏感的嗅覺忍不住打了噴嚏。
他揉揉鼻子,「很臭。」說出對內裡的探查結果。
到達電梯門前,聽著奧爾拉的分析,納布菈站在隊伍觀察門的樣子,那些被重擊過產生的窟窿,不像是機械砸出來的,而像是某種生物的拳頭。
會有東西衝出來的想像讓她下意識抓住了離她最近的挪威的衣袖,小心地將耳朵貼在上面,「有呼呼——的聲音。」
奧爾拉看了眼蹲下檢查的阿爾泰,又聽見挪威的嗅探結果,微微頷首。
「那就當作裡頭有東西,做好準備比較保險......如果是第四日我遇到的那種怪物,支解牠也是種辦法。」
她往後退了半步,換了個重心,把短矛從外套下取下,單手測試一下矛柄的重心,隨時能抬起防禦或推刺。
「我先探。如果開得太快,有東西衝出來,你們往兩邊閃,我在正面擋。」
握著矛的力道清楚地顯示,她已經把最壞的情況預想在前。
「你們準備好了嗎?」
「嗯。」
阿爾泰後退半步,擋在了挪威與納布菈面前。第四日的怪物他沒見過,更無法預判,擋在兩人面前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好打算。
挪威一手將納布菈隔在身後,向著奧爾拉點頭。
……往前擋在阿爾泰前面。
奧爾拉先是伸手點下殘破的面板按鈕,聽見電梯門伴隨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震動,卻只打開一道狹窄的縫隙就嘎然停住。
她皺了下眉,換好持矛的手勢,將短矛前端抵住門板邊緣,用力一撬。
金屬結構在壓迫下發出尖銳的悲鳴,最終被迫向兩側推開,卻露出裡頭混亂不堪的空間。
奧爾拉 [觸碰按鈕]
電梯門發出異響,只打開一條細縫便卡住了,你必須使用一些蠻力才能讓它打得更開。
刺鼻的氣味瞬間撲面而來,你看見裡頭杯盤狼藉的景象。
擋在前面的奧爾拉一時無語,但後頭的你們卻可以清新聞到裡面的異狀,在往裡面探頭後——
肢體歪扭的屍體在地板上堆積如山
有些手裡還緊握著槍械
最上方的那具死屍甚至正好面對著你
四處噴濺的肉塊及鮮血沾黏在牆上
將本就狹隘的空間染成了陰暗的色澤
它們被開腸剖肚,掏空器官
慘烈的死狀像是經歷過什麼巨大折磨
張大的嘴無聲控訴,眼眶裡一片黑暗
別怕別怕!
她鬆開手,揉柔自己的臉給自己打氣,不讓成為拖後腿的那個。
「好了。」她緊張地準備好迎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奧爾拉動作乾脆利落,瞬間難聞的氣息衝鼻,比方才在右邊走廊時更噁心難聞數十倍,鐵鏽的氣味與生物的皮肉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在巨大的伊甸園裡她曾聞過。
然後她的視線被寬厚的背擋住,有誰阻止她繼續窺探。
屬於獸毛的部分肉眼可見的豎起,因為撲面而來的惡臭腥味。
映入眼簾的畫面驚悚,讓挪威立刻以自己的身形擋住身後少女的視線。
「納布菈,那邊很難看。」皺著眉頭他稍微開口解釋,但即使這裡變成這個樣子說不定有線索能夠探尋,他想上前查看,但身旁阿爾泰的神色異樣讓他更為在意而轉向查看。
「……阿爾,還好嗎?」
阿爾泰嘖了一聲,現在他的排序更靠後了,這不是一隻好豹該有的行爲,躲在兩隻小貓身後。
他探頭,在金屬刮擦的尖銳聲中越過奶油色的身影往前看。
他發誓,在這之前他預想過裡頭有猛獸、有倉皇躲避的研究員,或者什麼都沒有,但他沒有想的是......
「……布魯諾?」他喃喃地吐出那個名字,音節顫動。
「為什麼你沒好好地活下去?」
「你為了什麼活成這副模樣?」
所有的屍體嘴巴全都一開一闔,此起彼落發出像是從金屬管裡被擠壓出來訊問,在阿爾泰腦內迴響不止。
驚詫的雪豹雙膝酸軟,“叩”的一下,膝骨撞擊地面。他低頭,才發現自己正劇烈發抖,甚至隱約聞到了燒焦的皮肉味。踉蹌地按住額角,大口喘著氣如同溺水,肩膀激烈起伏。
奧爾拉猛地轉頭,注意到雪豹的膝蓋重重砸在地板上的聲音。那聲音在這充滿血腥與鐵鏽味的死寂空間裡,格外刺耳。
她本能地先掃了一眼那堆屍骸,確認沒有任何可疑的動作,隨即將短矛收回,略微擔心地看向阿爾泰。
——他,認得裡面的人嗎?
她心底這麼閃過的同時,視線瞥向剛剛最顯眼的那具屍體,名牌上卻並非阿爾泰提及的名字。
就在這時,那因大門打開支撐不穩的死者忽然失去依靠,猛地晃動一下,整個人朝地板傾倒下來,又發出一記重響,驚動了後面的貓科亞人們。
奧爾拉 [屍體]
祂背部朝上,已被擠壓得不成人形,只能勉強辨認出花白的頭髮,浸滿鮮血的白袍背後還印著「EGAI」。手中似乎緊握著什麼。
很快,當機立斷。
挪威屈身在阿爾泰剛落地的瞬間前去托抱住顫抖的身軀,他支手遮蔽那雙金瞳,另手緊緊將人按在自己項邊。
挪威聽見聲響轉頭望去,想起方才的想法接著開口:
「奧爾拉,那邊有有用的線索嗎?」
布魯諾是誰?
不熟悉的名字讓她疑惑,但當阿爾泰跪下來,膝蓋撞擊地面發出沈痛地聲響,才意識到對方不對勁。而她身前的人毫不猶豫地立刻採取行動,視線也跟著移到了他們身上,以至於她並未來得及看清電梯內的情況。
「阿爾泰,沒事的。」她握著對方顫抖的手,試圖給對方一絲支撐的力量。
而前方的異動讓她直接將他們護在身後,屍橫遍野的慘烈進入她的眼裡,她不忍地皺著眉卻沒有移開目光,因為在她身後的人更重要。
「……這些死者看來都是EGAI的傢伙。」
她蹲下身,忍住那股濃烈的鐵鏽與腐敗味道,仔細地觀察那雙依舊緊握的手,將那人手中握住的物品取出來給大家查看。
沒時間為祂默哀,經過一番搜查,你在祂緊握的拳頭裡找到一張被捏皺的紙張,紙張被血液染成了褐黃色,攤開後上面印著一些文字 。
奧爾拉 [紙張]
【Subject-245】
編號:▚▛▗
無正式結案紀錄曾注入 SER-MX.03(又名SER-012)原紀錄失蹤,僅於 Sector E-5 控制台留下簡短系統日誌: 「融合失敗/融合完成?觀察者無法區分。主體拒絕紀錄,已『自行定義存在』。」
- 無正式結案紀錄
- 曾注入 SER-MX.03(又名SER-012)
- 原紀錄失蹤,僅於 Sector E-5 控制台留下簡短系統日誌: 「融合失敗/融合完成?觀察者無法區分。主體拒絕紀錄,已『自行定義存在』。」
翻轉紙張後,你發現背後寫滿了倉皇又潦草的字跡:
別停下來。別回頭看。聽我的——所有人都死了!如果你還能讀懂這張紙的話,你就還有機會活著。
那東西,不是受控的。不該是這樣的。牠……不是單純的實驗體,也不是失敗品。牠是記得自己來自哪裡的東西。
我們以為牠崩潰了,但牠其實在等。等門開。等我們以為一切都穩定了。現在牠走了。離開了伊甸園,撕開了三道鎖,沒發出半點聲音。
不要靠近R區通道。不要相信任何呼救聲。我不知道牠還保留了多少人性,但我知道牠學會了模仿我們。
把這張紙燒了,然後往西區逃——只有那裡的門還沒壞。
——Dr. ElenR. #1954
溫熱的掌心替他遮住那一道道從屍堆裡浮現的臉孔,挪威與納布菈的氣味慢慢浮現在雪豹破碎的感知裡。
蜷縮的指爪緩緩地返握住貓兒嬌小的掌,像是才從一場噩夢裡落回現實。
「……我沒事。」他的嗓音喑啞,輕拍著挪威表明自已已無大礙,「你們,都還好嗎?找到了什麼?」
明明氣息還未穩,卻下意識地先開口關心其他三人,他實在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同伴。
光看字跡與敘述的急切就知道當初的情況有多失控,但她只是沈默著看完,內心五味雜陳。
畢竟她沒有意外就是記錄紙上的實驗體,只是她是成功的案例。實驗這件事,她還無法輕易評價好壞。
「我們從死者緊握的拳頭裡找到一張紙。」她握緊阿爾泰的手,語氣平緩卻清脆的訴說著紙上的資訊。
——自行定義存在。
那傢伙拒絕被紀錄,拒絕被歸類,拒絕被這裡的規則收編。不是人,也不是獸,卻選擇活著,選擇以自己的方式留下。
「……第一個逃出去的傢伙。」
她低聲像是自言自語,奇異地,奧爾拉對造成這一切慘狀的編號245湧起的不是恐懼感,而是近於一種理解的情感。
「看起來這封信的時間點,已經是幾乎沒人活下來的時候了。」
奧爾拉將那張染血的紙慢慢摺起,深深看了一眼那堆屍體,像是向某種意志致意後,才重新抬頭。
「上面說,西區的門還能用。我們應該立刻轉向那邊,別再浪費時間。」她望著同伴們的眼睛,徵詢著意見。
看阿爾泰的狀況穩定,挪威協同納布菈將他扶起,他轉頭望向奧爾拉,眼神堅定的點了頭。
「走吧。」
「嗯。」
她同意奧爾拉的意見,雖然對實驗室感到好奇,但活著出去是他們的目的。
「......一起走吧,一起出去。」儘管錯覺的餘韻仍使他的腿緩緩發顫,但他在挪威與納布菈的攙扶間站起。
胸膛劇烈起伏的頻率逐漸緩了下來。
儘管這個實驗室仍有太多謎團,包括他不認為成功活下來的實驗體都與他們一般抱持善意,亦或者是有沒有更多的實驗體成功存活,都沒有此刻他們能一起平安離開來得重要。
電梯是不可能再動起來了,但你發現天花板上的門板不翼而飛,如果往上看向電梯井,能看見上方隱約有個出口,你只需要沿著纜線向上攀爬就能離開。
「……走吧。」
像是在對誰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她抖掉手上沾到的血跡,重新握穩短矛,深深吸了一口空氣後,踏出第一步。
她沒有再回頭看那扇電梯門裡的血腥,也不去回想那些被掏空的人。
奧爾拉始終走在同伴們的最前方,沒有半分遲疑地跨上扭曲的電梯踏板,一步步向上攀爬,像是還相信「出口」這種東西存在的人。
她走,不是因為外面有多好,而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還能走,還能呼吸,還能選擇。
逃生口遠在視線所能及的極限,整座電梯被破壞殆盡顯然無法再運行,垂落的鋼纜在半空中擺盪。
阿爾泰看著奧爾拉身影往上,恢復記憶之後他時刻浮現不安,但挪威總以一種恆常的距離陪著他。
他低頭看了眼還在發抖的手掌,然後緩緩握緊電梯纜繩,接著轉身,另伸手揪住挪威的領口。
「趕緊上來……不論之後還有什麼。」仿若能看幾眼是幾眼,阿爾泰嗓音還沙啞未褪,「都要跟緊我。」說完他湊近那張臉,給挪威一個用力的嘬吻,又響又亮,如同用印。
之後他隨著奧爾拉那般,身影慢慢隱沒在梯井陰影裡。
奧爾拉在一路上的判斷力及執行力都是他們之間最好的,反應與行動能力也很優秀。
她看著對方往上爬得動作犯愁,回歸記憶後她不確定自己還是不是跟以往一樣靈巧,而阿爾泰的狀態也讓她猶豫。
不過,當肩膀的重量變輕,阿爾泰率先站挺身軀稍往前一步,顯然對方狀態逐漸回復平穩,這讓她放心下來,忍不住高興地仰頭,然後就看見他們又親在一起。
......行吧,算她雞婆,白擔心了。
她臭著臉收回視線,並站離他們遠一點,剛剛她應該要跟著奧爾拉的。
注視著阿爾泰的步調,比奧爾拉更慢一些,也讓她能夠看清電梯井踏板上每一個踩點,以及手能抓穩的地方。
上面是否真的是出口她不知道,但這是大家一致同意走的路,她信任這個決定,也信任這個團隊。
一定會好的。
她抱持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樂觀,跟在阿爾泰身後往上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怕腳下會落空。
挪威本想自己皮粗肉厚的作為隊尾很合適,所以他才自願提出墊底……碰唇間,那聲啵又脆又響,本應緊張的氛圍瞬間都被聲波震盪出去,他點頭答應,目送阿爾泰上去,一回頭。
啊,他看到納布菈的表情。
扁著嘴上去的少女不發一語的經過他,挪威那糊在口中的謝字來不及脫口,他歪頭看著像妹妹一樣的幼豹搔了搔面頰,心想著上去再補她一個抱抱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彌補?
回頭,他上去前又一次掃視餘下的環境。
——看來主人確實不在這裡。
跟著隊友的步伐,他向上攀去。
當你成功爬出電梯井,你發現出口連接著頂樓,所謂的伊甸園不過是一棟封閉式的人造場地。
外面的景色是一望無際的荒土,你腳下的伊甸園是方圓百里內唯一的建築,天空仍然是你記憶中的那副模樣,透著詭譎的橘紅,徐徐冷風吹拂在你的臉上,帶來一絲腐朽的泥土氣味,你能推想到,有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不久後將要來襲。
根據紙張提示,西邊的樓體邊有一座簡陋的鐵梯,沿著鐵梯往下爬就能回到地面,但你得加快動作了,你腳下的建築將在幾分鐘後發生爆炸,並與那底下的那些孤魂一同長眠,永遠地被夷為平地。
當你探身往下看時,荒涼的風景裡浮現一抹不屬於這裡的動態。
在伊甸園外那片灰土之中,一群人正集結成隊,身穿淺色防護服,頭戴護目鏡,步伐整齊而訓練有素。他們駐守在數輛大型的裝甲車旁,還有閃爍紅燈的醫療貨車。
你能看見其中有人正在擺弄武器,警戒地注視著建築物的方向;也有人小心翼翼地調整醫療設備,似乎在準備迎接受困者。
那些人沒有任何獸化的痕跡,只有乾淨的面孔、鎧甲般的防護服,以及帶著人類特有焦躁與不安的神情。
強烈的燈光打在他們的肩章與制服上,讓你幾乎無法忽視:——這是外面的世界,仍舊牢牢掌控在人類手裡的世界。
率先抵達的奧爾拉蹲在簡陋的鐵梯邊,俯視下方那一群武裝又帶著焦躁氣息的人類。
短暫的沉默後,她低聲對身後的同伴開口,像在安撫,也像在下決定:「……他們看起來是來接應的,但也許同時準備審問。」
她微微挑起嘴角,帶著一種嘲諷卻自信似的笑意:「不過,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多少。但你們......」
她看著她的同伴們,挪威、阿爾泰、納布菈,想知道他們的選擇。
「阿爾泰要的話,我可以打倒他們。」
上到平面在管環境狀況之前先環抱了納布菈,聽著奧爾拉的話挪威毫不思索的回應。
「不行,在他們還沒有先攻擊我們以前,不能先出手。」阿爾泰先一步阻止。
他們是實驗體,人類所懼怕的實驗體。
「底下的人準備得越齊全,表示他們越害怕。等一下我們要先保護好納布菈。」奧爾拉的智慧與體能方才在實驗室區域已經很明瞭了,至於挪威他想也不需他擔心,剩下的就是最小貓納布菈,並非是看輕,只是他對於曾經給予他支持的夥伴都想保全。
她爬了很長的距離,疲累感慢慢湧現,肌肉的酸漲與急促的呼吸讓她無暇顧及其他,也無法在意情緒。
爬出天井,寬廣無邊的天空迎接她,在這時真正理解自己的處境。
「......哼!」被挪威抱著時她有些愣神,隨後她撇開頭不去看對方,發起小脾氣。 但尾巴卻不自覺晃動兩下。
「我可以當誘餌,必要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是累贅,她不想拖累他們。
阿爾泰說要冷靜觀察,這樣他懷裡的妹妹想做的就太衝動了。他彎腰以下巴靠在小豹的頭頂輕磨,讓她穩定些,目光移向隊裡的智囊與軍師,靜觀其變。
「?」
挪威磨蹭頭頂的動作讓她疑惑,不明白自己說的有什麼問題。但她還是沈默下來,一起看著奧爾拉跟阿爾泰,讓兩個聰明的人想辦法。
「他們會怕我們,但他們也需要我們。可我們……得先聽他們怎麼說,先搞清楚這世界現在還剩下什麼,才能再決定往哪裡走。」
奧爾拉看著遠方那群武裝嚴整的人類,眼神微微收斂,語氣裡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淡。
「也許下去之後,大家會被迫分開……但不管怎樣,我們都已經走到這裡了。」
而她也曾和某個人說過「外面見」,還有許許多多的臉孔,或許曾經相遇過的他們都在那裏,儘管前方有太多未知。
她那雙綠色的眼睛在灰風裡閃著若有似無的安定感,是一種無聲的保證。
「要是真的走散,我們還會再見的,不用怕。」
阿爾泰沉默地站在高處,望著那群身穿防護服的人類。
塵土在空氣中打著旋,白絨獸耳輕輕顫了一下,似在捕捉著遠方的聲音。
奧爾拉的話讓他稍稍偏了頭,視線從她身上掠過,接著是納布菈與挪威。
「……對,我同意妳的判斷。」
他開口,語氣不再帶著電梯裡看到屍堆的顫抖,而是清晰、平穩。
「下去吧。」
「至少他們槍口現在不是對著我們。」
下去——顯然等著你們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你們可以選擇走向他們,接受那份未知的安排;也可以轉身,踏上一條與他們的期許全然背道而馳的道路,走向屬於自己的出口。
無論如何,風暴將至,而你們,依舊擁有選擇的自由。
而真正的EGAI是什麼?
也許是一座機構、一項實驗,又或是一場漫長而無聲的觀察。
也可能,是自我與群體意識的纏繞——是「伊甸園與外界」的對立、「本能與操控」的糾纏、「自由與造物主意志」的交鋒。
但不論答案為何,當你們選擇留下或離開的那一刻,
這一切早已超越了 EGAI 所能定義的範疇。
那不再是牠的產物。
而是你們自身,向未來遞出的延續,「自己」的延續。
2025/06/27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