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離真正的尾聲還有一段距離,但還是先來複盤一下現狀吧。
目前總共有三個主要場所:
前舞台,是夾縫酒吧與書庫;
中舞台,是我與聖女相會的聖殿;
後舞台,則是「芙雷姆」的現實,英國演藝圈。
我,弗洛因德‧貝霍特,肩負「守護」的使命,身為「巡航者」而常年遊歷於各個世界。
在穿梭之前,巡航者總要先抵達「碎片之海」——那是世界邊陲的渡口。可不知為何,我幾次陰差陽錯闖入了「意識的夾縫、負面情緒的匯聚之處」。因緣際會結識了兩位友人,並獲得一枚能自由出入的銀幣。
自此,我成為了酒吧與書庫的常客。
當時我以為,既然聽不見「私語」,就代表我在這裡無需履行守護的使命,更不必證明自己的存在。哈,真是難得糊塗。大概是因為深信不會遇上「背叛」或「破壞」這類宵小,我的表現才如此散漫吧?
就好像一個業務員,本來以為上司邀你去夏威夷度假,結果不僅不是假期,還要你兩手空空地在夏威夷做出業績一樣。荒唐。
在夾縫酒吧證明自身存在,無疑是我巡航者生涯裡最艱困的任務。換作任何同業,他們肯定早就撤手不幹。畢竟,平常我們只需向單一世界的現實證明虛構(也就是我們)的存在就行。但在這種多個世界交織的特殊場所,要證明虛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你能想像嗎?好不容易說服了A世界的人相信「守護」的存在,下一秒B世界的人卻闖進來說:「我們世界裡守護多得像老鼠!」那你又要如何證明自己才是那唯一的「守護」?
如果某個概念在他的世界裡不過是日常的一環,那麼討論它存不存在本身就毫無意義,就像「上帝已死」一樣。
偏偏在這種節骨眼上,我還惹聖女生氣了。為什麼他總是那麼任性?我這邊可是正在苦思關乎存亡的大事啊……那麼沉重的東西怎麼可能直接告訴他?而且,就算說出口,事情也不會因此改善。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我立刻嘗試前往碎片之海。結果?無論怎麼開門關門,站著、蹲著、跳著、甚至猛撞,連結的永遠不是夾縫酒吧,就是聖殿。
——沒錯。我出不去了。頭一次碰到這種事。
不是去見活著卻眼神空洞的聖女,就是去見沉睡中卻乖巧可愛的聖女。這完全不合理!照理來說,一旦聖女陷入沉睡,他就不再是我的主人;而沒有主人的我,應當獲得自由,再次穿梭其他世界,尋找新的依歸。
啊……我知道了。
莫非是因為酒吧的聖女還活蹦亂跳的關係……?
雖然來自不同的世界,經歷與性格迥然,但歸根究柢,他們都是「聖女」。是這樣的意思吧。
這太不講理了。我要在一個無法證明自身的空間裡,去守護一個拚了命要否定虛構的孩子。
有時候我會懷疑,是否在成為「概念」之前,我鑄下了什麼滔天大錯,才會踢到這麼硬的鐵板。這段經歷若說給其他巡航者聽,保證往後沒人敢惹我——我可是能從無解的難題裡全身而退的男人耶。……當然,前提是我真的能走出去。
至於聖殿聖女——我觀察了他在這段時間裡的變化。結論只有一句:嗯,不錯,今天也很可愛。完。
唉——……
但我還是惹聖女生氣了。為什麼?或者該說,他怎麼捨得對我生氣?他不是很喜歡我嗎?雖然我也不明白理由,但他明明很喜歡我啊?我甚至還費盡心思迎合他的喜好,當個風度翩翩的紳士了耶!
根據酒吧聖女的說法,他在「現實」裡的處境似乎一波三折。至少我知道三件事:
一,他雖然是童星,事業順遂,卻壓力沉重;
二,因某件事,半夜給經紀人甩了個天大的麻煩;
三,《奧傑塔計畫》恐怕就是厄運的開端……
如果我的推測正確,聖殿聖女與酒吧聖女確實是異世界的同位體,那麼,聖殿聖女會不會也有相似的煩惱?同樣眾星拱月,同樣為人類所惑,同樣心懷難言之隱——
……哈哈,不可能吧。酒吧聖女的事另當別論,但聖殿聖女有我陪在身邊呢,怎麼可能會——吧?
不管怎麼說,解決酒吧聖女的困擾才是當務之急。或許當他能無憂無慮,聖殿聖女的境況也會隨之好轉。而且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我的主人至今仍是「聖女」,無論是不是同一個人。
只是,我真的很不甘心……我讓聖女生氣了,但被打被罵我也會難受啊,我已經忍這麼多次了。那塊蛋糕,到底要怎麼切才對?直著切不行,橫著切也不行。我只是想要好好坐下來,冷靜聊個天而已,根本沒有想要把關係鬧僵啊!
我要道歉嗎?是我該去道歉嗎?憑什麼啊?
……
「我才想說,如果是聖殿的你,絕對不會像酒吧的你一樣,生氣跑走,然後一連三天都不來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