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I Don't Know You

時間:17歲


  安捷並不是沒有想像過,在傑克伸手替他擦掉他嘴角的醬汁時,抓住那隻手,帶著暗示的意圖讓舌頭沿著手指的輪廓遊走,他在好幾個夜裡反覆想,他應該用哪個角度、哪種眼神看向對方,才能精準傳達他的意思,但幾次沙盤推演後,他都只能得到一個答案──傑克會像發現新事物那樣驚喜,捧住他的臉誇他可愛,好像舔他的不是與他外型相似的人型,而是隻吃相很差的小貓。

  哥哥絕不是什麼無法理解他人心意的頓感之人,只不過對自己的寶貝弟弟沒有性慾的連結,僅僅是這樣而已。

  但大概因為那無數次的腦內模擬,所以當眼前的陌生男子伸手抹過他的嘴角時,安捷鬼使神差地勾住對方好看的手指,帶著挑釁地眼神輕咬沾有醬汁的手指。而對方並無錯愕或驚訝,只是加深了嘴邊的笑意時,安捷也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金髮藍眼的男子是安捷在港口的花店結識的,因為不停地把盆栽給種死,安捷無奈之下近乎每個週末都前去購買材料,肥料也好營養劑也好,能試的他都盡可能地做過了,仍阻止不了房間的綠意消失。

  「你不是很擅長種植呢。」

  被搭話時安捷不是很開心地扁了扁嘴,他認得這個男人,是花店的常客,時常撞見對方在這挑選花,從他的選擇看得出來是個品味獨到的人,而再好看的花束也不比男子搶眼,安捷有注意到這男人出現在店裡時店員老是掐著聲講話,他不是太理解。他不喜歡花,所以也不太喜歡這人。

  在花店總是偶遇可能是一場意外,在門庭若市的餐館裡併桌而食也可能是,但男人出手撫過他嘴角的舉動肯定不是。

 

  那是舉止紳士的人,看得出來有著極高的教養,和著他隔壁的傻鄰居亞格爾不同,面對尚陌生的人這過於親暱的舉動帶著特定的意圖。

  安捷本應在對方碰到自己之前就用眼神勸阻,但也許是對方眼神中若有似無的慈愛,讓他一時鬼迷心竅地接受了。

  在他如夢裡的練習那樣舔過帶著植物氣味的指頭後,對方並沒有收手,而是順勢將手指插入他的髮間,在嘈雜的餐館將臉靠近到連悄聲說話都聽得見的距離。

  「我叫以撒。」

  他的聲音搔癢著耳膜,讓安捷心虛地迴避了視線,才注意到放在一旁的淡黃色庭園玫瑰搭配著白色的落新婦花束已被男人壓在掌下,花瓣落在地上。

 

 

  安捷對情事的不熟悉在第一個吻就暴露了出來,又或者早在一開始就被看透了也說不定。當他被壓在飯店滑順柔軟的床上時,睡意差點就戰勝了其他慾望,可還沒來得及分心,以撒便吻了上來,舌頭舔過他緊閉的雙唇後,那張嘴笑了出來。

  「接吻時嘴巴要張開,孩子。」

  安捷先是愣住,思考了半晌後攬住對方的頭,學習剛才的動作吻了上去,並重重舔拭那總是帶著笑意的上唇,以撒伸出舌頭迎接,他也從善如流地予以回應,同時輕輕地吸吮對方的舌尖和下唇,親密的水聲在耳邊迴盪。

  「不愧是西奧多的學生,學習的速度很快。」

  兩人的唇瓣分開時以撒不吝嗇地誇獎,他跨坐在安捷腹上,突然想起什麼,勾了勾手指讓桌上的伏特加和空酒杯落在他手中,熟練地倒出半杯。

  「要來一點嗎?」他吞了一口後問,安捷搖搖頭拒絕。

  「不了,我未成年。」

  安捷看見對方的藍眼睛在聽見回答後彎了起來,那顏色像北方海上的浮冰,冰是透明無色的,但在青空之下顯得再藍不過,甚至有些刺眼,安捷卻無法不直盯著看。

  不是因為被吸引──他討厭水──因而感到危險,在威脅面前為了不錯過任何致命的變化,他只好認真地凝視。

  「主張未成年卻和陌生人回飯店做這種事,嗯?」

  以撒將酒杯放一旁,用拇指摩娑著安捷還未退去稚氣的下巴。

  「想要擁抱誰或親吻誰,是不好的事嗎?」

  安捷想起午後慵懶地躺在床上時,總能見傑克在整理房間內的盆栽,有時注意到他的視線會來揉揉他的臉,這時安捷會特別想吻傑克,而最了解他的哥哥也會發現,然後低頭親吻他的額頭。

 

  他用臉回蹭以撒的手掌,覺得能從上面嗅到一點玫瑰的香味。

  以撒勾起嘴角沒有回應問題,安捷也沒錯過那雙眼睛沒有笑。

  「你叫什麼名字?」

  他直覺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卻也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而後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這個看起來會將他生吞活剝的男人,盡其可能溫柔而緩慢地做足了前戲,以至於安捷被翻了過去仔細地擴張時,腹部早已被自己釋放的液體弄得一片糊塗。

  「安捷,再放鬆一點。」

  以撒一喊他的名字,他便覺得腹部深處一陣搔癢,即便再想隱瞞這件事,體內收縮的反應也早已出賣他。

  在漫長的擴張後,以撒也並沒有放過他,插入後用相當緩慢的速度推進,在安捷覺得快要獲得舒緩時,又將陰莖退出留下前端在裡頭。安捷覺得自己像是沙漠中渴得要瘋的旅人,打開水壺後僅存殘蜜在裡頭,再怎麼傾斜都只能見液體一點一點地往前推進,始終抵達不了瓶口。

  實際上終於等到了又如何?那是蜜,只會讓自己更渴而已。

  「以撒……」安捷終於受不住搔不到癢處的折磨,第一次呼喊對方的名字。

  「嗯?」

  以撒的回應裡帶著一絲喜悅,讓安捷更加確信對方是有意為之。

  「別玩了、拜託。」

  被懇求者笑了笑,用力揉捏少年的臀部,內壁被動作牽連著又以不同的角度搔過以撒的前端,光是這樣又讓安捷發出難耐的喘息。

  「我是不想弄痛你呀,安捷。」

  平時總被細心呵護的孩子哪裡受得了這種刻意的玩弄,想脫離掌控,意圖卻太明顯,被提前囚住了腰。

  以撒這時才收起了玩心,緩緩將陰莖整跟沒入緩慢地抽送,他將身體覆上安捷的背,仔細地親吻因忍耐而顫抖的後頸,沿著尾椎直至肩胛骨。

  「安捷不是天使卻取了這名字,是為什麼呢?」

  身下的人不曉得是天生不愛回應,又或者因終於等到那滴無法解渴的蜜,被甜膩融化了喉嚨,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以撒見對方要高潮,又停下動作,將人翻到正面重新挺入,才剛想接吻卻被一隻手擋了下來。

  原以為是安捷因前面種種舉動在鬧脾氣,教訓似地加狠了抽送的力道。

  「怎麼?不喜歡接吻嗎?」

  安捷皺著眉頭搖晃腦袋,帶著哭腔軟綿綿地回應:沒有、不是、很喜歡。

  「所以不可以太多。」

  聽見回答以撒笑了笑,親吻那隻構不成抵抗的手心。

  「好,那就不要太多。」

 

 

  安捷最後醒過來已是隔天的凌晨了。先是聞到淡淡的薔薇花香,再來才意識到自己就這麼抱著初識的陌生人睡著了,這是他養成太久的習慣,卻沒料到看似縱橫情場的以撒還在,而且容忍自己就這麼扒著他睡了整晚。

  他爬了起來將散落一地的制服一件一件穿回,床上傳來慵懶的聲音。

  「這麼急著走嗎?」

  安捷將領帶仔細繫好,理所當然地回應。

  「早上還有藥草學要上。」

  以撒趴在床上揮了揮手向孩子道別。

  「我每個週末都會在這裡,1408號房。下次見,安捷。」

  安捷眨了眨眼,傾頭思索了一會才點頭示意,也揮揮手後將房門小心地帶上。

  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再回到這裡才對,卻也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起,已不再小心盯著那雙令他感到警醒的藍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