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The Start

　　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對哥哥的感情不一般是什麼時候，安捷還記得很清楚。

　　那個夜裡因重重心事翻騰得睡不著，原本睡在雙層床架下鋪的他沿著梯子爬上，不怎麼高級的床架隨著他每次踩踏微幅晃動，理所當然地吵醒了淺眠的哥哥。

　　傑克睡眼惺忪地挪出了一個位置讓給他，單人的床位很狹窄，但哥哥總是不吝嗇分享給他，即便他14歲了，大概在他長壽的哥哥眼裡看起來也跟7歲沒有差上太多。

　　安捷鑽進被子，剛才還被躺著的被褥還溫熱著，傑克自然地將他擁入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拍撫著他的背想哄他入睡，安捷只能小心地注意自己的呼吸，深怕因緊張而變得短促的鼻息會被注意到有任何異狀。

　　傑克的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草本的香味，明明他和他共處在一室，用著同樣的洗髮精和沐浴乳，安捷身上卻完全沾染不上這種氣息，他覺得自己身體變得滾燙，手心冒出手汗而指尖冰涼，當他回擁對方時，覺得自己像個火球要燒了起來。

　　在傑克用心打理的綠色房間裡，他是最為異質的存在，溫度高得能將一切燃盡：房裡的植物，還有哥哥。

　　他閉上眼睛努力想像，想著自己被埋進濕冷的土堆裡，在其中生根、發芽。

　　他不該是火，應該是傑克精心照顧的植栽之一，融入和傑克最為相襯的背景裡；不該是使植物化為灰燼、讓哥哥無所適從的存在。

　　「安捷？……要聽搖籃曲嗎？」傑克注意到懷裡的人始終靜不下來，悄聲地問。

　　壓低的聲音在這個距離讓安捷耳朵發癢，他默不作聲，搖了搖頭，被傑克笑著捧住臉親吻了額頭。

　　「那早點睡，明天早餐煮你喜歡的濃湯。」

　　耳邊傳來一段咒語，安捷聞到了他不是很喜歡的薰衣草味，在還沒來得及抗議時，意識便漸漸遠去。

　　他夢見蒲公英的種子為求繁衍被風帶著走了幾公里遠，最終落在傑克的耳邊，未能紮根也沒被拂去，只是安靜柔軟地躺在那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