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彷彿越飄越遠，她努力凝視著那副時而誇張搞笑，時而認真思考的模樣。窘迫的情緒在心底翻騰著。

          「文化中心還有展覽，等等要一起去嗎？我上次在妳的桌上有看到那張海報喔！」男人用手指比出一張海報的大小。

          她拉起笑容，卻不帶笑意。他還是那樣細心呢，她想著。

          「抱歉，我們還是分手吧！」她終於把話擠到嘴邊。

          男人震驚不語。

          他是她研究所的學長，在工作上也得力於他，她才能在眾多競爭者中以新人之姿得到那些少數晉升的機會。短暫交往的一年裡，她知道他並非一路順遂到如今的地位。

          「幸好有妳陪我。」跟長官應酬完的他，總是帶著疲憊的聲音這麼說。她於是會知道，原來他光鮮亮麗的皮囊下，有多麼空虛。

          她總是笑臉迎對，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氣餒和失望。

          喔，原來並不在乎。有一天，她突然領會了，為什麼她從來都不對他發怒。在他眼裡，她就像是打通張老師專線那頭的輔導員，總用著柔軟的聲調，安慰著他。

          她穿回掛在椅背上的外套，面前的餐點幾乎沒有食用。

          走過他身邊時，也不知是不甘心還是刻意嘲諷。他的聲音帶著喪家之犬的情緒，「還是回去他身邊了吧？對吧？他明明是一個那麼失敗的男人，講明白點，全世界都拋棄他，妳為什麼不跟他們一樣呢？為什麼也不一起拋棄他呢？」

          「大概是……」她有些遲疑，「我終究愛他吧！」

          陽光有些刺眼，她已經看不清楚眼前男人的表情。

          喔，原來一直都很在乎啊。

         原來一直都在濕漉的泥土裡，等待著破繭的那一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