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烏斯》By葉一一
CP:水仙漾
「小孩,不要年紀輕輕就逞強,容易脊椎側彎。」
像是回憶起了什麼,青年不贊同地嘆了口氣,苦口婆心狀拍他的肩膀,「在能依賴大人的時候要盡量依賴,能玩的時候好好玩,不然長大後遇到的困難就不只脊椎側彎那麼簡單了。」
「……」不然呢?足底筋膜炎喔?
CP:水仙漾
「小孩,不要年紀輕輕就逞強,容易脊椎側彎。」
像是回憶起了什麼,青年不贊同地嘆了口氣,苦口婆心狀拍他的肩膀,「在能依賴大人的時候要盡量依賴,能玩的時候好好玩,不然長大後遇到的困難就不只脊椎側彎那麼簡單了。」
「……」不然呢?足底筋膜炎喔?
眾所皆知,褚冥漾是一個很衰的小孩。
什麼走在路上被牛撞到、電線桿傾倒、隕石掉下來,只有想不到沒有不可能。十二年來,急診室都快新增褚小朋友專案組了,幾乎每個家裡信佛道教的醫護人員去廟裡都會額外幫他求個平安符,但顯然神佛的力量也不是每次都有用,至少在褚冥漾身上完全沒有效果。
現在小朋友要上國中了。
待在外面更久,校園設施更多,沒有任何應對經驗的,嶄新的國中。
醫護人員們愁啊,偷偷聯繫國小保健室,編輯了字典一樣厚的「褚小朋友受傷SOP」,寄給所有褚冥漾可能就讀的國中。
*
別說醫護人員,褚冥漾自己也挺慌的。
他早就過了相信什麼「所有苦難都是未來幸福的鋪墊」的年紀,他只想普通地好好活著,或者死乾脆點,而不是時不時斷個一手半腳的住院,回學校後課業跟不上進度,更無法融入班級。
反正他是不覺得他的運氣升上國中之後就會神奇地改善。
褚冥漾撿了顆石頭,遠遠扔進公園的池塘裡──小時候池塘裡曾突然蹦出一隻鱉,咬著他的手不放,要不是有個扛著鋤頭的阿杯看到衝過來打死了那隻鱉,他現在可能少一根手指。
時至今日,沒有人知道一個死水池塘裡為什麼有鱉,也沒人知道附近明明沒有田,為什麼那個阿杯會拿著鋤頭。石頭濺起的漣漪逐漸歸於平靜,正當他四處尋找另一顆時,頭頂突然多了道陰影。
「你要砸不如去運河砸,砸到魚還可以回去讓馬麻加菜。」
來人大概四五十歲,一身休閒服,明明正值夏天卻一身長袖長褲,很是自來熟地幫他找石頭,「這池塘裡的東西不是現在的你可以打中的。」
「你是誰?」
褚冥漾警惕地抓緊了褲子口袋裡的兒童防綁架報警器。他是衰,不是沒有社會常識,也記得老姊千叮嚀萬囑咐要他遠離任何看起來怪怪的人,尤其突然出現的。
男人卻一點不在意他的反應,甚至貼心地往後退了兩步──刺眼的陽光再次砸在他臉上,褚冥漾一邊揉著眼睛,聽見來自上方的聲音,「■■■。」
「什麼?」
「你當我是一個親切的流浪漢就好啦。」
聽起來根本更可疑了。明明這麼想,他卻放開了報警器,任由男人蹲到他旁邊陪他找石頭。
「嘿,小朋友。」
「幹嘛?」
「你有心事嗎?」
哎呀,我還是很不擅長這個。男人抓了抓腦袋,「你可以把心事講給我聽,把我當樹洞。」
褚冥漾只覺得莫名其妙,心裡剛剛打消一點點的懷疑翻倍長回來,看著男人的目光像是他在石頭上抹了毒。
「我為什麼要講給你聽?我又不認識你。」
「就是因為不認識才能講啊,這樣我不會跟你馬麻說,不會跟你老師說,只有我會知道你的心事,而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男人說著,不知從哪挖出更多石頭放在腳邊。為了證明石頭是安全正常的,自己也拿起來丟了幾顆──咚。石頭落水濺起一串水花,褚冥漾小心翼翼也拿了一顆,丟出去,落水,造成的水花卻遠遠不及對方隨手扔的。
應該說,那水花大得十分詭異,像掉進水裡的不是石頭,而是別的什麼。
「你不講也沒關係,我可以講我的。」
啪咚。啪咚。石頭一顆顆丟進池塘裡,褚冥漾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詭異的水花。
「我最近的煩惱是嚐不到味道。」
「蛤?」
「就一些意外啦,受了點傷,在醫療班的時候都用……都打營養針沒注意到,出院才發現還有這個問題。」
男人說,雖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難得回台灣一趟卻吃不到家鄉味,總覺得心裡很哀傷,很想把那個讓他失去味覺的傢伙抓起來砍個十刀八刀,最好舌頭也拔掉讓他也感受一下沒味覺的悲哀。褚冥漾張了張嘴,很想吐槽些什麼,最後還是把話吞了回去,「……殺人犯法。」
「對啊,唉,沒法度,所以我只是詛咒他走路被鳥屎砸到,上廁所馬桶爆炸,順便掉進糞坑裡。」
這是個很有味道的詛咒。褚冥漾嫌棄地偷偷往旁邊挪了點,就算掉坑裡的不是這個男人。
「幹嘛這樣?這詛咒很和善了耶,我沒有詛咒他走路踩到核彈或獅身人面獸,果然人年紀大了心會變軟,嘖嘖。」
褚冥漾不語,只是一昧挪挪挪。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男人衣服包緊緊,但露出來的脖子、手上有很多疤。什麼樣的傷都有,饒是他這個醫院常客也分不出全部……尤其有幾個像是從內部撕裂的。褚冥漾強迫自己停下腦補,現在可是自然科學的文明社會,所以那些傷疤肯定是意外吧,嗯,核彈什麼的也才不可能會踩到。
腳邊的石頭丟完了。褚冥漾拍拍褲子上的土站起來,身高恰好與坐在地上的男人平齊。
「……會好吧?」
男人看向他。褚冥漾解釋,「等你味覺恢復再回來吃就好……這附近的店都蠻長青的,很多從我小時候就開著。」
話說一半,他猛然意識到對方也沒說自己是本地人,搞不好只是旅遊路過什麼的……但男人沒有反駁,只在短短的沉默後放聲笑了出來。
「你說的對。一定會好,什麼都是。」
笑完了,男人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又在褲子口袋裡翻了半天,一臉神秘地向他伸手,「如果總是想著糟糕的事,糟糕的東西就會一直靠近,反之亦然──這是規則。」
「換句話說……」
「愛自己,然後世界才會愛你。」
*
正如男人所言,那天之後,褚冥漾再也沒有在社區裡看過對方。
男人那天給他的是一顆巧克力,愛心形狀的,裡面是酒心──到底誰會給未成年吃這種東西?褚冥漾灌了一整瓶果汁調味乳才把嘴裡的酒臭味壓下去,仔細看才發現包裝內面寫了行字,「愛自己。」
先不管為什麼以及怎麼寫在這種一不小心就會忽略的地方,這是什麼早餐店飲料封膜上印的心靈雞湯嗎?
糾結半天,最後褚冥漾把寫著字的地方洗乾淨剪下來,夾在鉛筆盒裡。
他一連串動作有點吵,褚冥玥──他姐皺著眉走過來,瞥了眼空掉的牛奶瓶,「你吃了什麼?」
「果汁調味乳。」
「廢話。還有什麼?」
「呃……一顆巧克力。」
褚冥玥盯了他幾秒,嚴肅的目光令他不禁心裡打鼓,「不是妳的!是我自己的……」
「我知道。」半晌,褚冥玥在他額頭上用力一彈,那股令人動彈不得的壓力消失了,褚冥漾大大鬆了口氣,「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亂吃。」
「喔。」
少女沒再說什麼,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褚冥漾摀著額頭,正打算坐回沙發上看電視,又聽房裡傳來聲音,「你開學什麼時候?」
「八月二十五新生訓練。」
「好。」
要幹嘛?
褚冥漾沒獲得回答,整個新生訓練他也沒在學校看見褚冥玥。揹著裝滿新書的書包,那天下午的事早被他拋到腦後,現在他更加關注的是頭上有沒有廣告牌,腳下有沒有坑,以及到底為什麼必須揹書回家。
好重。
褚冥漾顛了顛書包,差點被重量掀翻過去,踉蹌兩步才重新站穩。
──然後神奇地,書包變輕了。
「嘖,台灣小孩就是背這麼重的東西才會長不高。」
褚冥漾愣愣回頭,一個長相有點熟悉又有點模糊的人拎著他的書包背帶,爬滿疤痕的手臂上肌肉線條一看就有練過,表情兇惡像什麼黑幫,「不用擔心,我不是什麼兒童誘拐犯。」
也沒有誘拐犯會說自己是誘拐犯啊!
「還給我!」
褚冥漾徒勞地掙扎了下,書包反而整個落到青年手裡,「裡面只有課本沒有錢!」賣廢紙也最多賣三塊!
「我知道好嗎,我沒有搶劫國中小孩的興趣。」
要搶也要搶銀行才過癮。黑幫青年表情泰然地吐出非常刑法的話,一邊把他的書包扔到身旁的大黑狗背上。
……是狗吧?
褚冥漾對狗品種的了解不多,但比起狗,感覺牠的大小更像他們家某次露營時那隻追著他跑了十分鐘的黑熊……注意到他恐懼又好奇的目光,青年嗤了聲,好心解釋,「你當他是混種薩摩耶就好。」
「……薩摩耶不是白色的嗎?」
「也有黑色的啦。」
「那也沒這麼大隻……」
「所以才跟你說是混種的咩。」
褚冥漾還想說些什麼,和青年眼神交會的瞬間猛地閉上嘴巴──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讀出來的,但他清楚看見青年眼中寫著「你確定要繼續問?」以及「我很樂意講但你確定要聽?」
「……」好奇心害死貓,尤其他這種衰貓。
「安啦,它很聽我的話,而且力氣很大。你想騎嗎?」
「啊?」
「它。」似乎被他的反應逗樂,青年拍拍身旁乖乖跟隨的「黑薩摩耶」,「我朋友們都挺喜歡騎的,你要不要試試?很好玩喔。」
「……不了謝謝。」走在旁邊就已經夠挑戰神經的了,結合從小到大各種被動物追的經歷,褚冥漾並不懷疑坐上去的瞬間黑狗會突然亢奮並帶他浪跡天涯。
萬幸青年沒有要強迫他的意思,聳聳肩沒再提這件事。
從學校回家的路並不算遠,路途過半,感覺似乎真的不是要綁架他──畢竟沒有哪個綁架犯會挑人多的地方走──褚冥漾鼓起勇氣走近了點,「那個,書包其實我可以自己背……」
「小孩,不要年紀輕輕就逞強,容易脊椎側彎。」
像是回憶起了什麼,青年不贊同地嘆了口氣,苦口婆心狀拍他的肩膀,「在能依賴大人的時候要盡量依賴,能玩的時候好好玩,不然長大後遇到的困難就不只脊椎側彎那麼簡單了。」
「……」不然呢?足底筋膜炎喔?
褚冥漾努力把吐槽憋回去,主要是青年身上的氣質真的很有壓迫感──和疤痕無關,有點像褚冥玥發飆時給人的感覺,但更恐怖,像埋伏在深夜中的利爪,使人下意識屏息……
「嘖。」
他抬頭,身邊的人眼中盛著夕陽的金光,表情說不上是嫌棄還是無奈,反正在那之後,褚冥漾又感覺自己可以呼吸了,彷彿原本感受到的氣息是他的錯覺。
黑薩摩耶像感知到什麼一樣,在他驚恐的目光中紆尊降貴走來,柔軟厚實的毛蹭在他下巴上,一雙黑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水亮亮地盯著他……
褚冥漾堅持沒半分鐘就放棄了抵抗,整個人陷進毛茸茸陷阱裡,甚至沒注意到在這風都沒有的大夏天,牠的毛居然是涼的。
「還有五分鐘到家,確定不騎看看嗎?機會僅有一次錯過不可反悔喔。」
可、可惡!
青年一副「你看我就說吧」的得意模樣,欠揍得讓人想起一句成語──小人得志。褚冥漾在人格與毛茸茸之間搖擺三秒,最後咬牙選擇了快樂五分鐘──比他高力氣大還不會咬人的大黑狗欸!哪個不怕狗的人小時候沒夢想過騎狗玩!
像是聽懂他們的對話,黑薩摩耶在他身前蹲下,書包則被青年拿到了手上。
視野乍然提高五十公分,顧不上驚呼,傍晚的微風迎著落日拂在他臉上,不知多久以來,褚冥漾瞪大雙眼,什麼招牌樹枝紅綠燈掉下來的恐懼在此刻完全從腦中清除,只剩下眼前筆直空曠的道路。
「去吧。」
薩摩耶載著他奔跑起來,速度雖快,卻十分平穩。褚冥漾緊緊抱著大黑狗的背,感受風從耳畔掠過的快感──他理應感到害怕,但此刻心裡奇異只有暢快,就像那些情緒也隨著風被扔掉了一樣。
在他們不遠的身後,金瞳的青年愉悅地勾起嘴角,手指一搓,一直攀附在小孩身上的、泥狀的黑煙被捻成粉末,消散在半空。
──小孩就是該這樣,開心的玩開心的笑,而不是把有的沒的東西扛在背上,一個人低著頭盲目地走。
唯一可惜的是他只能待在褚冥樣身邊,沒辦法強……嗯,邀請其他幾個很想少年禿頭的傢伙一起騎狗。青年輕輕呼出一口氣,家門口到了,薩摩耶聽從他的指令穩穩將褚冥樣放下,「好玩嗎?」
「好玩!」
青年滿意頷首,將書包還給了顯然完全忘了這回事的傢伙──「小孩,你聽好了。」
「如果一直盯著地面,就容易被天上的東西砸到;如果盯著頭頂,就容易被腳下的石頭絆倒。」
褚冥漾乾淨黑亮的眼睛眨了眨,看青年俐落地跳上黑犬的背,又回頭朝他揮手,「當你堂堂正正看著前方,那些你擔心的多餘的事,就絕對不會發生。」
「發自心的相信是最有用的信仰。」
「──相信自己。」
*
褚冥漾將那句話也夾進了鉛筆盒。
改變想法沒那麼簡單,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兩句話起了作用,他還真的在國中交到了朋友──一個幸運到可以抵消他的衰運的傢伙。雖然他們沒有因此酸鹼中和,籃球框該倒還是倒,但就算他們站位就差了五公分,東西也絕對砸不到衛禹身上,連葉子都繞著他掉。
附帶一提,他的腳被砸斷了──於是光譜兩端的他們就這麼莫名其妙在救護車上成了朋友。
總之,國中的日子沒有想像中可怕。
風鈴木黃花灑滿返家路時,褚冥漾才恍然驚覺已經過了半年多。他姑且好好活下來了,甚至沒受過需要住院超過一周的傷,參照過往經歷可謂順利的半年。
丟石頭和騎狗的記憶褪色得幾乎想不起來。
──直到一個春雷轟鳴的下午,他技術嫻熟躲開被行車濺起的水花時,在公園樹下看見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
不對吧這畫風不對吧?!!
「喂!」
褚冥漾小心翼翼走近──偏偏他今天沒帶手機出門,附近因為下雨也沒有人,在掙扎半天後他還是放不下良心,「你沒事──」
「……吧?」
「屍體」的長相看起來很年輕,年紀跟他姐差不多。頭髮被雨水淋透了,被稀釋成粉色的鮮血沿著脖頸滑下,把樹根都染成了暗褐色。
略為抬頭,目光不耐煩得像被打擾了睡眠,充斥半夢半醒的戾氣。
褚冥漾深深吸了一口氣。
「鬼ㄚ」「你敢叫你給我試試看?」
褚冥樣啪的摀住了嘴,瘋狂點頭點頭點頭──不是他不想跑,而是腳軟了根本跑不動!
好在「屍體」只是威脅了一句,就又閉上眼靠回樹上。血液已經被沖得不再流了,土地也逐漸變回原本該有的顏色,褚冥漾緊抓著傘,雖然清楚自己應該離開假裝沒看見,可是,「……你真的沒事嗎?」
「你還沒走?」
少年皺眉,小聲唸叨了句什麼……見他依舊沒有動彈的意思,翻了個白眼,「這不是我的血。」
「……」要不他還是報警吧?
褚冥漾抿唇,他平時並沒有這麼樂於助人──撇除一般都是別人助他的因素,很多時候多管閒事只會惹禍上身。可沒來由的,他沒能挪動腳步,反而原地蹲了下來,「你……你有心事嗎?」
「蛤?」
頂著少年近乎殺人的眼神,他繼續道,「你可以把心事講給我聽,把我當樹洞。」
轟隆。
一聲驚雷划過,褚冥漾縮了縮肩膀,注視著對方的眼瞳卻並未閃躲。
少年眉間的紋路更深了,很想一腳把這沒眼色的小孩踢回人行道上──心事?把他當樹洞,所以呢?然後呢?說的倒是輕鬆,一個連打雷都會被嚇到的小孩,就算他講了,難道一切就會有所改變嗎?
沒有意義。
他幫不了任何人,更救不了任何人,明明他已經竭盡所能地想解決問題,最後卻總是誰擋在他身前,自以為多感人地犧牲,要他看著,又不准他發瘋,冠冕堂皇地把生的枷鎖栓在他身上──明明他才是最沒用的那個。
嘶啞的問句幾乎被淹沒在雨中。
「為什麼,不能乾脆點讓我去死呢?」
褚冥漾沉默地聆聽,看著少年歇斯底里地蜷起身體,腰腹的傷因這個動作崩裂,被雨撬起的泥濘又絞進了怵目驚心的紅。他將雨傘架在肩上,艱難地從書包裡翻出隨身醫療包──防水的──舉著傘遞過去。
「傷口泡雨水容易感染。」
「……」
「失血過多真的會死。」
少年從膝蓋裡掀起半張臉,褚冥漾舉得手酸了,見他遲遲不伸手,乾脆將繃帶拆出來塞進他懷裡,「這種天氣擦不了藥,你先用這個裹起來。」
「……不需要。」
褚冥漾沒理他,自顧自將急救包收好,在拉上書包前一頓,又把鉛筆盒翻了出來。
「你說的對,我幫不上你的忙。」
鉛筆盒不比醫療包防水,即使他已經很小心,原子筆寫的字還是糊成了一片。另外一張倒是幸免於難,褚冥漾將放了半年也沒褪色的包裝紙拿出來,「呃,雖然聽起來很雞湯,但自從收到它,我這段時間真的過的不錯……所以這個給你。」
「──只有自己幫得了自己。」
……
…
少年攥緊了雙手。
小孩撐著傘的背影已經走遠,遠得與滿街的黃花融成了一片。傷口後知後覺刺痛起來,他鬆開手,透著熟悉力量的黑色字體將包裝紙一點點展開──
「……愛自己。」
還不如繃帶。他在心裡評價,卻還是將紙疊好收進了空間口袋。暴雨總算有了轉小的趨勢,少年撐著膝蓋站起來,身邊的景色在眨眼間變得扭曲,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將注意力分給身後滿地血汙。
只有自己才幫的了自己,是嗎?
他睜開眼,猛地揮散了試圖吞噬他的負面能量。暴虐的血脈之力總算被完全歸攏掌心,隨他意願化做利刃,向已選定的路直行──
「褚冥漾,我相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