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lance.》By莫里

　　這不是擺明了的事實嗎。

　　褚冥漾瞇著眼看著冰炎慢條斯理的給手上被咬了的傷口上治療術法，明明可以當下或者快一點就能復原的傷口，對方硬是拖到最後才上了一個小小的治療術，比他最常拿出來氣死人的轉移術還更不乾脆。

　　……搞什麼啦！

　　「想什麼。」冰炎閉著眼睛感覺某道炙熱的眼神緊盯著他，攤開手：「跟你差點做的事情比起來這不算什麼。」

　　那裡還有他激動留下的咬痕帶著血，當下的那種失控感他還記得，血液、神經、躁動不安的心跳和憤恨充斥著他，只有眼前這人堅定的眼神撈住他，他不希望你這麼做，他們都不希望你這麼做。

　　失重。

　　他在那片銀色裡跌落，就如同他盯著那個他咬出來的傷口沈默不語，他咬了他，他們的一部分融在一起，血液、靈魂、傷口、精靈和妖師糾纏不清的關係。

　　「所以說，想什麼。」褚冥漾靜默了太久，冰炎睜開血紅的眼，看見對方的視線黏在看起來需要打一點馬賽克的傷口上。

　　「想為什麼。」褚冥漾的視線從傷口移到冰炎的臉上，他慢慢的往對方挪動一點，反正沒人看到沒關係吧，貌似做錯事在反省的小狼狗偷偷摸摸地靠近握有牽繩的主人。

　　冰炎另一隻手繞過去環住他，他們貼在一起，這時間沒有人會過來，所以他看他的眼神帶上了一點溫柔和藏在深處的寵。

　　「你明白的。」

　　「……我明白的。」

　　事後想想也是，如果真的動了手，恐怕重柳族只會對妖師一族更加憎恨，也會更不講情理；而冰炎出手，亦是為阻止那個最壞的可能發生，避免牽連到其他的族人、也避免褚冥漾日後成為追擊的對象。

　　褚冥漾本質是善良，冰炎能看懂；但小狼狗看到的東西多了，明白這世界上的陰暗險惡和悲哀，憤而剝離了白，留下來的黑還是幾乎那麼純淨，只是避免不了的要沾染上一點灰。

　　早已經不是代導不代導的問題，更早以前就曾經交接的兩道視線，或許是命運的安排、或許是純粹的互相吸引，他引領著他，不再是單方向的為他抵擋攻擊，現在他也能夠護身在前，並肩而行。

　　不是只能被保護。

　　不要、不想一直被大家護著，卻只能看著對方越離越遠。

　　──不要離開我身邊。

　　誰這樣說了，他們的靈魂共振起來。

　　如果心能說話，那是如咒語般的言吶。

　　褚冥漾牽起冰炎的手亂晃，冰炎也是，不知道誰先開始的，也許想要記住這種實實在在的感覺，混血精靈瞇起了眼，他舉起他們相握的手，在妖師少年虎口白皙的肉咬了下去。

　　「痛！」褚冥漾目瞪口呆地看著冰炎的動作，關鍵手還抽不出來，另一隻手抵在對方身上想施力推開，但對方紅色的眼睛只定定看著他不動。

　　啊啊。

　　冰炎鬆開了嘴，白皙的虎口上留下了明顯的齒印，然後慢條斯理地把旁邊的繃帶拖過來輕輕將那個齒痕包起來。

　　「……學長我都不知道你好這口的。」褚冥漾挑起眉看冰炎的動作，這種傷痕治療不用幾秒。

　　「誰在那邊亂來不說，你欠我的。」紅色的眸不輕不重地瞥了他一眼，在繃帶尾端綁了個端正的蝴蝶結。

　　褚冥漾瞪著那個長得莫名方正的蝴蝶結無話可說，冰炎呼出一口氣，理所當然地往他身上歪斜過去：「有傷疤才會記得摔過。」

　　不要踩著我同樣的步伐，別成為孤獨擔負一切的人。

　　冰炎清楚褚冥漾如今會走到這樣的地步一部分是他的問題，他讓他明白自己的弱小不能挽回任何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一直護著他，是非善惡本來就是灰白踩著的界線，他不想再度失去、不要重蹈覆徹，甘願一頭栽進了黑，分割清楚他與他們，黑與白，他願意承擔。

　　然褚冥漾不是笨蛋、不是罪大惡極的妖師、不只是他的學弟、不只是他們的朋友……在他看來，褚冥漾永遠是褚冥漾。

　　那個善良的少年不曾消失。

　　一如他感覺對方順著他的髮絲輕柔梳下，近在咫尺的呼息和他們都沒有說出口的那些曖昧的言語。

　　愛太沉重。

　　他隱隱約約聽見對方發出了細碎的嘟噥，更加放肆地將全身重量都壓過去。

　　「哎你幹嘛啊學長……」褚冥漾嘆了一口氣，他乾脆讓冰炎躺上自己的大腿，藏在衣服裡的細鍊露了一點出來，被他小心翼翼地抽起來。

　　尾端掛著的是那時送給對方的銀色狗牌墜飾，上面的火焰依然是維持著豔麗的色彩。

　　「……」褚冥漾再度地無話可說，太過分了這個人，各種方面。他忽略臉部升起的熱度搖搖頭，一直嘈雜地影響心情的黑暗低語神奇的漸漸消失匿跡，奇妙的感覺，啊，是了，心跳微微加快，是這樣的啊？

　　心誠則靈。

　　褚冥漾瞇起眼睛，鬼鬼祟祟地在枕他腿上那白皙的側臉落下一個輕淺的吻。

　　喜歡也好、崇拜也罷，或者說是不想失去你啊的這種心情，活著的啊，原來如此。

　　褚冥漾想，他已經失去最開始那樣單純的心，單純的靈魂，但冰炎靠著他的重量和體溫是單純的，是否連那樣寶石般的眼，也曾流淌過這樣的情感呢？

　　啊啊、沒關係的吧。

　　冰炎沒有要睜開眼睛的打算，褚冥漾把他的髮順到一邊，沒有突襲、沒有黑暗的夢境。

　　只有他們在這裡，只有此刻也沒關係，一種時間靜止於此，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包住他們。

　　是愛也好、是喜歡也罷，心只要在一起，這樣就好。

　　一種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