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幼崽是哄不笑的》By葉一一
「那沒辦法了,由我來和他解釋吧。」
夏碎說,「我叫藥師寺夏碎,是你的同學兼搭檔。旁邊這位叫褚冥漾,正如你所想,他是一名妖師,同時也是你的……」
夏碎頓了頓,緩緩吐出兩個字,「父親。」
「那沒辦法了,由我來和他解釋吧。」
夏碎說,「我叫藥師寺夏碎,是你的同學兼搭檔。旁邊這位叫褚冥漾,正如你所想,他是一名妖師,同時也是你的……」
夏碎頓了頓,緩緩吐出兩個字,「父親。」
summery:沒有什麼幼崽是哄不笑的,就算你是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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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變成這樣的?」
「不知道,一轉頭就……」
「嘖,該說不愧是學長嗎?喝杯茶都能把自己搞出事。」
「褚,你好像沒資格說他。」
「蛤,我哪有──」
「噓!他要醒了!」
颯彌亞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幾乎是恢復意識的第一秒,他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奇怪的地方──比他熟悉的更白、更冷,也更吵。
這是哪裡?
父親和母親去哪了?
一,二,三。颯彌亞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手裡捏著母親教他的攻擊術法,一旦狀況不對,他這一下至少能把敵人的臉炸爛。
最先進入視野的是一個散發黑色氣息的人。
和父親、二伯身上的不同,那氣息並未被扭曲,也沒有沾染惡的味道,但颯彌亞還是立刻皺起了眉──他的父親教過他,只有一個種族擁有這樣的力量。
妖師。
「看到我就皺眉是什麼意思?」
金眼的妖師指著他大喊,誇張的動作令人莫名想打人。颯彌亞忍住了把火焰拍到對方臉上的動作──在情況還不明瞭之前,激怒綁架犯肯定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你是誰?這是哪裡?」
「……蛤?」
這顯然不是他們期待的回答。原來還吱吱喳喳的人群霎時噤了聲,看稀有動物似地湊過來,「冰炎,你在開玩笑嗎?他是褚啊。」
「……」
紫色袍子的人表情認真,倒是看起來比那邊的暴躁妖師值得信任。颯彌亞猶豫兩秒,決定照實說話,「我不認識什麼冰炎,也不認識他。」
喔豁。夏碎饒有興致地打量眼前的小孩,「你也不認識我?」
「嗯。」
「我呢我呢?」提爾把自己從牆上揭下來,終於如願靠近幼年半精靈的美臉,「我們可是很熟的──啊嗚!」
「看來學長真的失憶了。」褚冥漾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將某個沒醫德的變態重新黏回牆上,「這也是那包奇怪茶包的副作用嗎?」
「不知道,賽塔沒提。」夏碎聳肩,「但畢竟是那位,嗯,殿下,流傳下來的東西,出什麼事好像都不令人意外。」
這是確實。褚冥漾太陽穴直跳,他真的受夠這些不好好寫使用說明書的古代火星人了。
「那沒辦法了,由我來和他解釋吧。」
幼年期的颯彌亞顯然沒有未來的黑袍冰炎懂得遮掩情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褚冥漾的不信任,於是大家默契地將場子讓給了他的搭檔。
「這裡是距離你出生一千年後的未來,為了隱藏真名,你在這個年代自稱冰炎,今年十九歲。我叫藥師寺夏碎,是你的同學兼搭檔。那邊的捲毛是提爾,鳳凰族,算是一個醫生。最後旁邊這位叫褚冥漾,正如你所想,他是一名妖師,同時也是你的……」
夏碎頓了頓,緩緩吐出兩個字,「父親。」
「……」
「……噗。」
「……夏碎學長,麻煩不要瞎掰好嗎?」
眼看小孩手上的術就要砸過來,褚冥漾閃身退到門邊與夏碎劃清關係,「想也知道不可能!我只是你學弟!絕對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狗血關係!」
颯彌亞依舊滿臉狐疑──以為可以相信的傢伙是個神經病,他又不想輕易相信一個妖師,至於那邊的鳳凰族……嗯,看臉就不太值得信任。半精靈捏了捏指尖,合理提出要求,「你們剛剛提到了賽塔對吧?把賽塔找來,我才考慮相信你們。」
「不愧是學長,縮小了腦子都好用。」褚冥漾感嘆,果斷出門打電話扣人。
賽塔抵達的速度很快。有認識的人出現,颯彌亞明顯放鬆很多,他將手裡積蓄的力量散去,禮貌地行了一禮,「賽塔先生。」
「亞殿下,好久不見。」
白精靈露出懷念的神情,雖然千年時光不及他自身壽命的冰山一角,卻也足夠將不少細節埋葬。
比如說,他幾乎忘了,這時期的小殿下其實比冰炎更像亞那瑟恩。
還未經歷分離,尚未跨越時光,歷史的重擔還未落在他身上──世外天並非象牙塔,他體會過直衝他們而來的惡,也見過絕望一點點將白色侵蝕,但無法避免地,被父母庇佑著成長的孩子身上總是帶著幾分符合年齡的純真。
──這是三王子與公主用生命賦予他的庇蔭。
這段跨越千年的故事講述起來其實沒那麼漫長,尤其眾人默契地略過了某些不適合五歲孩童聽的內容──即使知道颯彌亞只是失憶的冰炎,面對這張稚嫩的臉,還是沒人忍心訴說那些悲傷的往事。幼小的半精靈沉默地聽著被他遺忘的未來,也不去探究那些被隱藏的部分,只是時不時點頭,或者詢問他聽不懂的名詞。
颯彌亞明白,就像父親身上的謎團一樣,有些事不需要問,時間總有一天會解釋一切。
「……睡著了?」
「嗯。」
褚冥漾靠在門外──擁有純黑色血脈的他不適合和白精靈共處一室──賽塔溫和地頷首,「畢竟那帖藥茶的作用是安神,撇除副作用不論,他多眠是正常的。」
「藥效會持續多久?」
「這點我也不確定,理應不會超過三日。」
「那這三天,他就待在黑館裡嗎?」
「也只能如此,畢竟外面並不安全。」
「喔……」
褚冥漾表情複雜地看向室內,夏碎正在佈置守護的陣,提爾早在確定颯彌亞沒事後就被醫療班叫回去了。颯彌亞孤身躺在床上,或許是陡然離開父母,他睡得並不是很安穩。
「褚?」夏碎一出房間便看見褚冥漾盯著窗外發呆,賽塔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宿舍裡安靜一片,「我以為你回你房間了,怎麼了嗎?」
「沒什麼。」
他說不上來自己為何心情不佳,只是覺得沉悶──戰事頻繁,近來大氣精靈很少在外遊蕩,即使敞開窗戶也讓人覺得難以呼吸。夏碎並沒有對他的辯解發表看法,只是走到窗邊,思考半晌後將其輕輕關上。
「確實很悶。」
褚冥漾抬眼,窗戶邊的紫袍笑得溫柔,語氣輕快,就像在邀約他參加一場春日的野餐聚會。
「要來條吃了會死的口香糖嗎?」
*
颯彌亞醒來時,整個人是迷茫的。
「早安。」褚冥漾啃著哈維恩準備的麵包──一口下去鬆鬆軟軟,奶油的香氣在口腔裡擴散開來,配上甜而不膩的紅豆餡,世界無敵霹靂啪啦好吃,比什麼乾糧肉乾好八百倍,「要來一點嗎?」
颯彌亞下意識摸了摸身下,黑黑軟軟的,散發著和妖師相同的黑色氣息,卻神奇地沒有傷到他,「這是哪裡?」
「前往燄之谷的路上。」
褚冥漾好心地解釋,「我們綁架了你,這次是真的。」
「……」
千年後的人都這麼神經病嗎?
「不用擔心,我們不是第一次被公會追捕了,經驗豐富,你就當自己是條無辜的口香糖就好。」
夏碎隨手把台灣普渡餅乾大禮包扔到他身上,不忘順走一包旺旺雪餅,「燄之谷和冰牙族兩邊都聯繫好了,等出了這座山我們就可以直接傳送過去,待一天後去冰牙族,最後再回學校。」
這段話槽點太多,被綁架的口香糖默默開了包黃色的點心,接過旁邊妖師遞來的飲料吸一大口,「……這是什麼?」
「蜜豆奶。」褚冥漾回答,「你可以多喝一點,看看會不會長比較高。」
「……」不知道為什麼好想踢人。
空中飛行的速度很快,大約又一個小時後他們就抵達了傳送座標。而直到跳上地面,颯彌亞才知道他們坐的其實是一隻純黑的龍,暗金的眼瞳瞥了他一眼,又順從地轉向它的主人。
「怎麼樣?帥吧。」
沒有錯過小孩眼中的亮光,褚冥漾停下將龍揮散的動作,轉而讓它走秀似地轉了一圈,完整展現在颯彌亞面前。
冰炎只會嫌棄他浪費力氣,可是看看這鱗片,看看這翅膀,明明就很帥!這才是邪惡妖師該擁有的座騎好嗎!
「……褚,提醒你一下,無論是燄之谷還是冰牙都是純白色種族的領地。」
夏碎看著那隻一下變大一下變小的黑龍,沒忍住道,「以及還有人在追查我們,請你再稍微注意一點。」
「我知道啦。」
褚冥漾依依不捨揮散巨龍,又將恢復為元素的黑色力量搧遠了些,做出往另一個方向逃去的痕跡──雖然進燄之谷後公會的人就威脅不到他們了,但能整一個是一個,想到他們追老半天才發現自己跑錯方向的樣子他就感到身心靈愉悅。
「你這樣不好。」颯彌亞皺眉,不理解這樣除了浪費力氣以外還能獲得什麼。
褚冥漾無所畏懼,「有什麼關係,我可是妖師,而且又不會死。」
「……隨便你。」
傳送的白光散去,灼熱的空氣瞬間撲面而來。颯彌亞下意識瞇起眼睛,還沒來得及感到不適,便發覺自己身邊的溫度降回了舒適的區間。
身邊的妖師察覺到他的目光,漫不經心解釋,「只是怕你熱到失衡。」
颯彌亞小聲地道了謝──即使他其實不知道什麼是失衡──正打算繼續往前走,卻發現旁邊兩個綁架犯同步回頭用驚奇的目光看他。
颯彌亞:「……。」
我平常有這麼沒禮貌嗎?
「咳。這裡是燄之谷的外圍防禦村,你沒來過對吧?」
這次造訪得突然,加上颯彌亞的狀況必須保密,他們前往的是已經搬遷的舊村落──建築並未被拆除,只是空落落的,僅有幾隻相貌詭異的布偶懸在門檻上,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阿法帝斯專門為我們重啟了這裡的陣,穿過這裡之後跟著他走,就能直接抵達你的居所。」
颯彌亞打量著眼前並不起眼的木屋──老實說,這個建築和他印象中的狼族分毫不搭,甚至明顯和旁邊的村莊不是一個風格……就這樣真的能把東西藏好嗎?
他偷偷打量身側的人,褚冥漾大約和他想法一樣,一張臉白晃晃寫著嫌棄,看起來也沒有要偽裝的意思。至於夏碎,從進村開始他都是同一副笑瞇瞇的表情,穩定得讓人不安。
颯彌亞突然開始後悔自己沒有逃跑了。
「我就在這待著吧,兩天後我會自己回學校。」
門才推開,褚冥漾突然說。颯彌亞腳步頓住,下意識看向另一人──然而夏碎只是平靜地擺弄陣法,像是早就知道褚冥漾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為什麼?他想問,開口時卻發覺這個問題太過多餘。
即使盡力收斂過,褚冥漾的氣息也和這裡格格不入,灼熱的白色元素甚至不願靠近他,只在他和夏碎附近打轉。
「我只是不想被狼族殺掉。」褚冥漾說,「順便幫你們守門,我剛看了一下,又有東西跟來了,殺光需要點時間。」
夏碎蹙眉,「褚,我們不缺這點時間。」
「不,你們缺。」
褚冥漾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夏碎和他只是想讓幼年期的半精靈親眼見一次他父母生活與成長的地方,順便溜出來透氣。這種溫馨場面實在不太適合混入一個黑漆漆的妖師,反正他透氣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沒打算再跟過去討人不快。
他是這麼想的,未料一隻手突然拉住他的衣擺。
「褚,」颯彌亞頓了頓,不太確定是否該這麼稱呼對方,「我的父母並不憎恨妖師,也希望我不要對你們有怨,燄之谷和冰牙同理。何況有我在,他們不會無故為難我認同的朋友。」
半精靈目光真摯,「所以,你不用走。」
「……等等被打我絕對抓你擋拳頭。」沉默數秒,褚冥漾嘆了口氣,終究還是站回了陣法中心。
「那麼,我們走吧。」
傳送陣啟動,更加炙熱的空氣撲面而來──
轟!
「幹!!!」
夾帶火焰的拳頭陡然出現在眼前,來不及反應,褚冥漾只能將雙臂交叉擋在身前,便被巨大的衝擊力掀飛出去,狠狠撞在不遠的樹上!
「喔!原來是混帳的後人啊,抱歉,老子還以為是什麼髒東西混進來了。」
攻擊者──岡茲甩了甩拳頭,「不過不錯嘛,居然可以接下老子的一拳,有點長進,哈哈!」
褚冥漾白眼,「你倒是更沒禮貌了。」上次好歹還問過,這次直接偷襲,要不是他提前讓老頭公加強防護這場旅行就可以直接結束了。
「對混帳的後人要那種東西幹嘛?快點站起來,好不容易稍微能看了,來跟老子好好過一場──」
「在少主面前請注意你的言行。」阿法帝斯看不下去,他們是來迎接少主的,不是來給少主表演的,「這麼想打給我滾回去守火流河。狼王就不該答應讓你過來。」
「切。有什麼關係,你之前不是也揍過?」
「你也知道那是之前。」
「打混帳的後人不分之前現在啦!」
「我現在就去申請讓狼王把你抓回去……」
直到此時颯彌亞才堪堪回神,方才迅速把他拉開的夏碎已經走到褚冥漾旁邊,表情無奈地替後者治療手臂的燒傷。
「我沒事。」
妖師站起身,擺擺手拒絕了紫袍的好意,目光卻是直直朝他投來,「只是撞了一下而已,等等就好了。」
颯彌亞張了張嘴──他應該道歉,可褚冥漾的眼神分明在阻止他說那三個字,於是他只能將到嘴的話吞回肚裡。
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怕他說出口後,他會遭到更激烈的報復?
他無法確定,更無法詢問褚冥漾口中的「沒事」和父親母親常說的「不恨」是不是同樣的意思,但他知道,他做不到就這麼保持沉默。
「岡茲,阿法帝斯。」
在眾人訝然的目光中,颯彌亞走到還在爭吵的兩隻戰狼之間,氤氳寒氣自他身上蔓延,竟生生在燄之谷過盛的火元素中拓開一片寒地。
「不要動我的朋友。」
……
…
「沒想到學長也有這麼講義氣的時期。」
「這話如果被他聽到我不會救你喔。」
褚冥漾掃了眼前方七嘴八舌介紹建築的狼群,以及被完全淹沒的燄之谷少主,蠻不在乎地聳肩,「沒事,他聽不到。」
幼年的、還沒變殘暴的半精靈顯然十分對狼族口味,從正式踏入谷中開始颯彌亞身邊的狼就沒重複過,一隻接著一隻見偶像似地擠過去打招呼,也不管兩天後恢復正常的冰炎會不會記得。
夏碎舉著錄影水晶球,「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平時的他心情再好都不會有耐性聽八百隻狼的自我介紹。」
褚冥漾頷首,「應該在人圍上來的時候就把人炸飛了。」
畢竟僅有一天時間,把燄之谷完全逛完顯然並不現實。由阿法帝斯領路,他們逛過了比較有代表性的幾個景點──大多和公主相關。颯彌亞聽著自己母親的故事,偶爾也夾雜「冰炎」的,有種夢一般的恍然。
即使知道這裡是「未來」,可在他記憶的前天,他明明還在母親的懷抱中安心入睡。而他眼前佇立著公主雕像,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觸碰到的,最有母親溫度的事物。
「這個給您。」
阿法帝斯遞給他一隻祈福布偶──看得出來,它被製作得格外用心,護咒多得颯彌亞一時數不過來,連針腳的數量都比其他的多了三倍。
「謝謝。」燄之谷的小少主珍重地將其揣入懷中,布偶的樣式有點微妙,但他能感受到它上頭濃濃的守護與思念之情。
戰狼滿足地微笑,「不用客氣。」
約莫傍晚的時候,阿法帝斯帶領幾人前往少主的住所。其他狼族已陸續回了崗位,一直嚷嚷想和妖師過招的岡茲也不例外──這一天他們很滿足,但戰爭尚未平息,再不捨也得以職責為重,即使錯過今天,他們或許再見不到少主幼年的型態。
「狼王托我轉達,魔神的攻勢太過密集他走不開,沒法親自過來與少主碰面,甚感可惜。」阿法帝斯道,「你們可以在此休息或自由移動,切記不要讓少主在火元素活躍的地方待太久就好。明日一早我會將前往冰牙的通道開好,你們穿過去就能到了。」
他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把「不要破壞房間」幾個字說出口──五歲的颯彌亞比冰炎好說話,應該,大概,或許,不會把裝飾燒掉……吧。
戰狼擔憂地環顧他們精心佈置的房間,好半晌才下定決心,變成狼的形態離開。
「這裡是不是比我們上次來更輕飄飄了?」會威脅生命的人一走,褚冥漾露出嫌棄的表情,「光看幾秒就覺得暈,這些狼其實是想催眠他們少主,然後理所當然把人留下吧?」
夏碎微笑,「你的形容總是用得很有趣。」
「多謝誇獎。」
褚冥漾看向旁邊震驚到不會說話的半精靈,好心補充,「據說他們還有很多備用,燒了可以補回來。」
「……沒有要燒。」
他從母親那邊聽說過狼族的性格,也知道因為自己父親的關係,他們對精靈有些「不切實際的錯誤幻想」……颯彌亞用力眨了眨眼,就是這幻想實際呈現在眼前還是令人眼前一暈。物理意義上的。
好歹是人家的心意。半精靈深呼吸吐氣,「我想,我們可以住客──」
「客房也長這樣,希克斯剛飛去看過了。大概是因為學長之前都不睡這。」褚冥漾眼神死地打斷他,格外後悔自己沒有堅持待在外面。
媽的,他寧可睡帳篷。
......
...
為了眼睛和理智線的健康,這一晚他們睡得很早。
隔日,阿法帝斯準時出現為他們送行,並將裝有狼群們餞別禮物的空間提袋遞給了褚冥漾,「麻煩你幫我們帶回少主宿舍。」
褚冥漾無語,「……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妖師,不是行李架?」
「我知道。」阿法帝斯眼神無奈,用極小的聲音解釋,「但我們不確定少主什麼時候會變回來……這樣比較保險。」
「……」突然可以理解了。
「還有,岡茲托我轉達,等之後有空了一定要跟你打一場。」
「呃,那個再說。」
「我也是。」
褚冥漾驚訝地看向阿法帝斯,菁英武士少見地對他露出微笑──弧度不大,但他沒有錯過,「到時候,先跟我打。」
「……好。」
*
等候在傳送通道出口的只有兩名精靈。
颯彌亞閉上眼,大氣精靈的歌聲迴響在耳畔──他的父親在他和母親生日時唱過,歌句中滿溢著祝福與喜悅,護佑並盼望心愛之人前路平安順遂。
「歡迎來到冰牙族,小殿下,藥師寺夏碎,褚冥漾。」瑟洛芬沉穩地對幾人行了一禮,「大王子正忙於抵禦入侵者,稍晚便會過來,屆時他會通知您們。在那之前,將由溪兒招待小殿下與冰牙族的貴客。」
「又見面啦!」聽到自己的名字,少女期待許久般跑到眾人身前,「以及小殿下,很榮幸再一次認識您,吾名瑪蕾雅.溪兒,很榮幸擔任您今日的導遊。相信您會喜歡這裡的!」
見到熟人,褚冥漾猛然想起什麼,「我們這次沒有要吃伶伶兒的精靈餐吧?」
溪兒搖搖頭,「非常可惜,伶伶兒今天有事要忙,無法為我們烹飪餐食。不過冰牙族內仍然有許多美味的餐廳,也是專供疲倦的旅人恢復體力的,其中不乏和伶伶兒同樣擅長食療的廚師,不會讓各位失望的!」
「麻煩普通的餐廳就可以了,謝謝。」開什麼玩笑,那個吃下去這裡三個人中有兩個肯定會睡三天三夜,等他們醒來要面對的就不只是公會的追捕了。
溪兒狡黠地眨眨眼,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回應,轉而牽起颯彌亞的手,「走吧!我們有好多地方要去呢!」
不同於燄之谷的熱鬧,精靈族的領地十分靜謐。
來往的精靈優雅地對他們的小王子行禮,並不多打擾,只是對他們的背影輕聲哼唱祝福的禱詞。
他們旅經大王子曾依靠休憩的巨木,品嚐二王子讚歎過的糕點,聽精靈們談論千年前三王子與燄之谷公主的浪漫傳說,最後於狼王和精靈王拼過酒的廣場享用了豐盛的午餐。
幼年的半精靈在精靈族看上去自在很多──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狼族的熱情,但他知曉該如何回覆精靈的祝禱。
「喜歡的話,你隨時都能回來,或者在此常住。」
泰那羅恩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大王子的目光和他的聲音一樣柔和,停留在颯彌亞身上,又或者是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人,「跟我來吧,你應該會想見見他們。」
語畢,他看向一直沉默的褚冥漾,「你們也可以一起。」
「我這次真的先pass。」
年輕的妖師果斷拒絕。打開世界脈絡對泰那羅恩本身就是極大的負擔,更不用說他現在身上沒半滴白色血脈,進那種純粹白色的地方無論對月凝湖還是他自己都不太好。
精靈又轉向另一個人──並不意外,夏碎搖頭,「將時間留給他們就好。」
「好。我會讓人準備茶點,你們可以在此等候。」
颯彌亞愣愣地聽著,直到泰那羅恩帶著他走過一片克緹亞聖木林,他才恍然他們話語中的「他們」是誰。
「怎麼了?」
見他突然停下腳步,泰那羅恩溫和道,「還有一小段路才能進入月凝湖,需要我背你嗎?」
身為半精靈的颯彌亞不適合直接進入月凝湖,故他帶他從不那麼寒冷的路走起,以慢慢適應溫度的變化──然而他卻疏忽了,對五歲的孩童而言,這樣的路可能過於遙遠。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跟這般小的孩子相處了。
「我沒問題。」
颯彌亞連忙快走幾步跟上──可能是這兩天來有太多人在他身上施予祝福,他是真的沒感覺到疲倦,「父親和母親,最後在月凝湖長眠嗎?」
「是的,這是他們的選擇。」
半精靈環視這片彷彿由冰凝成的森林,「這裡很……安靜。」
外界的紛擾與仇恨干涉不了這裡,僅有人們的思念藉由元素的震動傳來,化作風徐徐於冰地上打轉。
這是個很適合精靈的安息之所。
「你和那亞很像,也像亞那。」
這句話有些莫名──精靈的基因使然,他、三位王子、乃至精靈王的樣貌差異其實都不大。但颯彌亞聽懂了,他抬頭,目光與另一雙帶著淡淡憂傷的眉眼相撞,「他們很好……在我記得的時候,他們一直很好。」
「那就好。」
泰那羅恩並不善於談天,颯彌亞亦沒再接話,他們於是沉默地繼續前行──只是大王子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腳步,而幼年半精靈向他的親人靠近了點。
祭奠的過程反而有些乏善可陳。
於颯彌亞而言,他們是三天前方見過的至親;於泰那羅恩,這是一方無法言語的墓地。
「未來的我似乎擁有很好的朋友。」想了想,颯彌亞道,「雖然並不那麼靠譜,但還算溫柔……所以你們不用擔心。」
褚冥漾不知何時給他施了保暖的術,也不知道只能操控黑色元素的他是怎麼弄的,在充滿冰元素的世界脈絡裡,他居然沒有感到分毫寒冷。
而雖然沒有明說,他知道這趟出行是夏碎的主意,頂著公會與醫療班的壓力聯繫燄之谷和冰牙,並策劃所有路線與行程。
「我想,我會擁有很多有趣的故事,當未來我們重逢於主神膝下,我再將這些人一一介紹給你們。」
他鄭重地對白石銘碑行禮,一次是精靈的,一次是獸王族的。隨後他起身,不再回頭看墓中的二人,「走吧。」
「這樣就可以了嗎?」
「嗯,不打擾他們了。」
幼小的半精靈偷偷抹掉眼角的濕意──他曾偷偷發誓不用淚水打擾他們的安息,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現在他將要把時間還給未來。
所以,一點點,應該沒有關係。
*
「褚,醒醒。」
夏碎闔上術法筆記,拍拍身旁還是中了精靈的招的妖師,「我們該回去了。」
「……靠。學長回來了?」
褚冥漾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在自己還沒再度昏睡之前迅速掏了顆哈維恩特別準備的薄荷糖丟進嘴裡,「比想像中的快耶……嘶好涼!」
精靈大王子與小殿下的身影從樹林中浮現,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赤紅色跳入眼簾,妖師與人類同時揮了揮手,「歡迎回來。」
「你們這次是真的找死。」
半精靈抱怨,「而且你們自己找死就算了,還把我拖下水。」
「不用客氣。」
「但你看起來很開心啊。」
「……藥師寺夏碎,不要以為我不敢揍你。」
說是這麼說,颯彌亞──冰炎唇角微勾,鬆開了揪著褚冥漾頭髮的手,「不過,謝謝你們。」
空氣中的祝福漸漸不再迴盪,擁有漫長時間的精靈回歸了日常。大氣精靈嬉鬧著旅經他們身側,將新的故事、舊的故事重新編織,譜成新的歌曲。
他們將歌聲遞送給未來,千年後,萬年後,直到星辰走到壽命的盡頭,直到故事的主角再一次於主神身邊相聚。
「──走,該回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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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插曲1. 美顏暴擊
夏碎:褚對精靈的臉真的很沒抵抗力呢。
褚冥漾:……。
颯彌亞:……?
提爾:我也──嗷!
冰炎:滾!
2. 吊死娃娃
褚冥漾:我們要告訴他那個娃娃學長房間裡起碼三十隻嗎?
夏碎:你想說的話我不反對。
褚冥漾:那還是算了。
恢復後的冰炎:……。
3. 轉達
狼王:嗚嗚嗚嗚阿法啊我好想見我乖孫嗚嗚嗚嗚……
阿法帝斯:狼神會殺了您。
狼王:我知道啊可是那是我乖孫欸……五歲欸……
阿法帝斯:狼神會殺了您。
狼王:嗚嗚嗚幫我和我乖孫轉達阿公真的很想他……但阿公真的沒辦法啊嗚嗚嗚……
阿法帝斯:……我會替您轉達的。
阿法帝斯:魔神的攻勢太過密集他走不開,沒法親自過來與少主碰面,甚感可惜。
4. 精靈的美食
夏碎:褚,你不吃嗎?
褚冥漾:不用,我有哈維恩準備的點心。
夏碎:這個很好吃喔,是冰牙族特有的。
褚冥漾:……你不要誘惑我!
夏碎:那真是可惜。
褚冥漾:……既然夏碎學長吃了沒事,我也……
夏碎:不過我事前給自己下了保持清醒的術。
褚冥漾:……。
褚冥漾:zzzzzzzzzzzzzzzz